克罗哲与江茉影的“明天”非常遥远。
距离克罗哲说“明天再说”那天,已过了五百九十五天。
这漫长的五百多天对江茉影来说,是希望与失望的双重煎熬,只有不断告诉自己“他一定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打拚”,她才有能量继续织梦、继续等下去、撑下左。
那晚过后,他不留只字片语就走了,她只好守着梦想等他。
只是情况并没有这么单纯,她非常想他,饥渴地强烈想念他的气息、体温、笑容、声音,和他的吻、他碰她的方式、最后一次……
她甚至好几次觉得,如果他再不来看她,她就要干枯而死……或者泪尽而死。
幸好她还有书要读,还有社团活动要参与,尽避孤单的夜晚非常难熬,都还有枯燥到极点的书本和永远做不完的作业陪她。
那次的乐团嘉年华事件闹得太大,许多乐团受不了压力纷纷解散,阿娜被她的父母揪回去严格管教,女子乐团也就消失,茉影洗光全身的纹身贴纸,把头发染回黑色,顺势投入公益社团。
鲍益社团讲究清新月兑俗、勤勉谦逊,她摇身变成亲善可人的甜姊儿,到处替弱势团体募款,在筹备活动里当义工。
这天是中学生涯中最后一场慈善募款活动,这场活动由国内许多大团体联合举办,邀请了很多有财有势的一流企业和名门望族出席,所以筹备单位不只很慎重的安排所有细节,连义工学生都经过审慎的筛选。
活动于全伦敦最大、最美丽、最静逸的丽品公园举行,茉影被选中在布置得像皇宫大门的门口当陵待。
她打扮成天使,白色的短衣短裙、白色的羽毛翅膀、头上有白色的光环,这一切和她的黑发衬在一起,使她更抢眼。
门口接待的职责是接受贵宾签名,当她在贵客名单上看见克罗哲的名字时,她高兴得芳心狂跳不已。
五百九十六天,第五百九十六天他就要来了!
翘首盼望了一个上午,十点多,人潮开始多起来时,一辆有着皇家徽章的踊车驶近。
是他吗?是他吗?茉影屏住了呼吸。
当帅气、优雅、挺拔的克罗哲走下车来,茉影的心脏跳到喉头,热泪在眼眶中打滚。五百多天,五百多天呵。
他更帅气、成熟,更有男人味得令她感到生疏了,但他的眉眼、动作、顾盼的样子,都刻在她的心里。啊,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就让她激动到不能自己。
“茉影,你怎么了?”同学看她不对劲,推推她的手肘。
“呃,没什么。”茉影慌乱地回过神,低下头把脸颊擦干。
从身穿水波银西装的克罗哲,优雅地踏出加长型皇家礼车开始,民众和摄影记者的焦点就自动瞄准他,当他亲切地从车门内牵出一位美女时,镁光灯更啪啪啪地闪个不停。
“是芙卡·裘柏。”发现是这位美女经理人,镁光灯闪得更热情。
芙卡·裘柏是英国杂志票选去年最具战斗力的女强人,业绩高达千万英磅,在英国史上排名第一,杂志刊出后,她一夕之间家喻户晓。
这种“最高战斗力女强人”正是克罗哲极力物色的对象,那个调查也是他要杂志做的,他怎么可能错过?
“芙卡,走吧。”克罗哲体贴地将芙卡的手勾在臂弯中,身着酒红色紧身礼眼的芙卡,仪态万千地和克罗哲并肩而走。
瞧瞧夹道欢迎的众人、拍个不停的摄影机、前来打招呼的名人……想不到她芙卡·裘柏也能麻雀变凤凰。
想到这里,她更亲密地偎紧身旁的贵族,打着抓紧他不放,终生享尽盎贵荣华的主意。
“克罗哲爵爷,请往这边签下您的大名。”接待区的负责人把克罗哲领往签到区。
啊,他来了!茉影满心期盼的拾起头来,期望看见他也有满脸惊喜,但迎向她的,是他亲密地挽着一个女人,亲密地在她耳畔低语的画面。
茉影的心发生了天大的地震,在他们走到她面前时,她的眼眶中已经蓄满热泪。
不行,不可以哭,她现在要以工作为重,千万不可以让泪水掉下来。
她不断的深呼吸,不断地睁大眼,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
拾起头来,克罗哲正将笔递给那个成熟干练的女人,一点也没有发现正在他面前的她。
“嗯,签这里。”克罗哲还无比体贴地替她将签到簿打开。
原来她并不是特别的,他对别人也那么好。茉影有种幻灭的悲戚感,但是她不愿相信她不是唯一,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亲密!
“是的,请签在那一页。”茉影艰难的扯出笑意,善尽职责的引导。
抬起头来认出我吧!然后,告诉我,她只是你的朋友或亲戚。茉影在心中虔诚祈祷。
听见这声音,克罗哲的身体震了一下,猛地拾起头来,不敢置信写在他的眉宇之间。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这里?他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才把她的影子抹淡一点点,她怎么又出现在他面前?他用尽天大的力气压抑自己别去找她,为什么却在这里碰到?
见鬼了,她的出现扰乱他的心湖,把他的心弄得乱糟糟。
不行,不能冲动,也不能有任何心绪上的波动,他绝对要镇静自持,绝对不能让她坏了他的毕生计画。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痛苦表情?别哭,别哭啊……
住手,克罗哲,你千万不能碰到她!他的理智不断发出警告,而他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
茉影知道他心疼她,知道他想碰她的脸,便下意识地侧着头,等待他的触碰,但是却迟迟不见他的手伸上来。
克罗哲,芙卡·裘柏才是你的目标,她已经几乎要为你的下辈子卖命了,你绝对不能功亏一篑!他的理智不断提醒他。
没错,现在是成败的关键,他绝不能自毁闲闲好命的下半辈子!
他抬起的手没有放上茉影的脸,而是拉了拉芙卡·裘柏的手,芙卡·裘柏爱娇地笑了笑,偎在他的肩头。
“为什么?”热泪溢出眼眶,茉影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原来,她不是他最疼爱的人……
原来,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原来,他的梦中并没有她……
别哭,别哭啊!面对她的泪水,克罗哲想过去抱紧她,但最终还是只能用尽全力压下这个渴望,而这竟使他完全无法动弹。
“克罗哲,走吧。”芙卡·裘柏见克罗哲一直盯着那位天使模样的女招待,不悦的暗暗推他。
这位英俊多金的爵爷她要定了,谁也别来抢!
克罗哲一点也没感觉到芙卡·裘柏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只感觉到他的心随着茉影的泪,一点一点的痛起来。
克罗哲,真正合乎你条件的女强人已经出现了,你绝对、千万不可再耽溺于一个对你一无用处的小女孩!理智对他怒吼。
现在,你该挽起芙卡·裘柏的手,离开江茉影的视线!
理智的怒吼发挥了作用,克罗哲回过神来,充满歉意地在芙卡·裘柏的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风度高雅地将她的手放进臂弯。
“你跟她认识?”难忍心中妒意,芙卡·裘柏不悦的问。
“不,”克罗哲朝她露出迷人的笑容,眼尾一点也不敢扫到茉影,就怕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不认识。”
说完,克罗哲挽起芙卡·裘柏的手,头也不回地随着引导人员往公园内走。
就算心里有点什么,也不是现在该去理会的事。他要自己别管那些心痛、不舍,坚定地往前走。
“不……认……识……”茉影无意识的重复他的话,这打击比当场被雷劈死一百次更残酷。
眼泪掉不下来,呐喊发不出来,什么事都无法做……她惶然慌张地低头在桌上模索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完全无法思考。
“茉影,你怎么了?”其他义工关心的问。
“没……没事……”茉影想露出点什么表情,却觉得很艰难。
“不认识”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所有等待的结果,也是他近两年没去找她、彻底忘记她的原因。
她将他的一切气息、体温、模样、声音……刻在灵魂里,结果他还给她的是……
饼去所有甜蜜,所有编织的梦,全变成剐心沥血的痛楚,令她摇摇欲坠。
碎了,她的梦、她的心、她的爱情,全像被戳破的泡沫,碎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行,她正为慈善活动当义工,要撑住,绝对要撑住!
“小心!那里是划船场。”
有人把她从划船场边拉上来,她已经全身湿透。
“小心!你没事吧?”
有人把她从花圃中央拉出来,她已经被玫瑰刺得浑身是伤。
“当心看台!”
有人想把她从看台旁叫开,她却已经撞出一个大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之后的时间的,只知道一切都离她好遥远,遥远得好像……
一种熟悉的恐怖感觉兜头罩下,她死命的想捉住什么,不让自己被那要命的黑暗吞噬。
来不及做什么,一件不明物体撞过来,她失去了意识。
走开,走开!
江茉影在作恶梦,她梦见自己不断地拿刀划开手腕,梦见自己不断地从顶楼往下跳……梦见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杀死自己!
走开,那不是我,我不想死,统统走开!
她想呐喊,却喊不出声音;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不死,我不要死,绝对不要死!
走开,走开,全部都走开!
一阵惊喘,她冷汗涔涔地从恶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白色的房间,而所有东西看来都模糊而不真实。
“醒了吗?你醒了吗?”有个人在摇她,那个人也模糊而不真实。
不,她不要看不清这个世界,这样她会找不到克罗哲;她不要再到那个一切都不真实的死亡空间!
她用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用力握住拳头,想感觉指甲陷入手心的痛楚;用力扭动身体、踢床,想让身体感觉任何一种疼痛;用力大叫,想听见自己的声音。
但是好可怕,一切都好遥远,她感觉自己就要被吞噬了,就要到那个如游魂般的另一个空间去了。
不要,不要去那里,我不要去!她用全力拉扯头发,那剧烈的痛楚把她拉回这个世界,她所有激烈的动作也瞬间停止。
“呼……”她惊喘着醒过来,看见白色的天花板和床边的点滴,那点滴管一路接到她的手腕上,旁边站了个充满阳光气息的男孩。
“你怎么了?哪里痛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年轻人着急的问。
茉影看着他,一时无法反应,也记不得自己是否见过他。
“好点了吗?现在觉得怎样?”那神色紧张的男子看见她迷惑的表情,赶紧解释:“我是班森·威廉,你在募款大会上撞到我,昏倒了,记得吗?”
“对不起。”茉影好半晌才低声道歉。原来她撞到了人。
那时发生了什么事呢?脑海中立刻浮现克罗哲挽着芙卡·裘柏,吐出“不认识”这三个字的样子……啊,心好痛,痛得就快死掉了!
不,她不要死,万一死了,就看不到克罗哲了。
不,她想死,死掉就不用再领受这锥心泣血的痛楚。
谁来救救她,把她从这进退两难的境地拉出来?
“没关系,你人没怎样就好,你整整昏迷了两天,好像一直在作恶梦。”班森的眼中满是关切。
她很瘦,而且脸色苍白,再加上自己是当事人之一,他很难置之不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早在学校时,他就注意到她了。
“给你添麻烦了。”茉影虚弱的朝班森露出羞涩的微笑。
他在关心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关心的感觉了。
这种和人交谈的情况,使她忘了心里的痛,她希望他可以跟她多说点话,让她没空去想起那令人心碎的画面。
“不,一点都不会,学长照顾学妹也是应该,更何况你是因为撞到我才昏倒的。要不要喝点水?”
“你是学长?”茉影有点惊讶,原来他们同校。
“我碰过你好几次,你都没有印象?”班森有点诧异,上个月他们还交谈过短短的一两句。
“啊?对不起。”茉影觉得很抱歉。
一直以来,她唯一在意的人只有克罗哲,根本没注意过什么学长、同学的。可是她并不是克罗哲的唯一……
不,她不能再想那么悲哀的事,再想下去就要崩溃了。
“我一直都在注意你,很想跟你做朋友……”班森愈说愈靦腆,“呃,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可是我又怕错过这次再也没机会……”
“你一直在照顾我?”茉影很动容。
在她孤单无助痛苦到快死掉、连克罗哲都不再要她的时候,感谢上帝安排这样一个关心她,想和她做朋友的人出现。
可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克罗哲,是他人无法取代的。
“呃……”班森的脸红起来,“总觉得放不下……这里是医院,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他慌张解释的模样令茉影觉得温暖极了。
苞他在一起,就不必苦苦等待了吧?跟他在一起,就不会孤单了吧?
她想试着和这个人在一起,可是又割不掉心里那条与克罗哲绑在一起的丝线。
“我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毕竟克罗哲曾经全面占满她的心。
“没关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我们可以先从当朋友开始。”班森的脸上有种想隐藏却隐藏不住的狂喜,好像只要她点一下头,他就等于得到全世界。
“那我们就先当朋友……”他的表情在在告诉她,他很喜欢、很喜欢她,让茉影觉得受宠若惊又歉疚。
“嗯,那你以后就叫我班森,这上头有我的手机号码。如果课业或生活遇到困难,你可以找我。”班森慌张的翻找衬衫口袋,又翻了翻一旁的公事包,才找出一张名片,诚惶诚恐地将名片递给她。
“好的,谢谢你。”茉影看了看名片,才知道他是大学部的学长。
“不……不客气……”班森笑得单纯而羞怯,完全像个大孩子,“那,我可以叫你茉影吗?”他的发音差很多,但听得出他做过一番努力。
“嗯。”茉影低头微笑,也感到羞怯。
班森年轻而青涩,看来似乎会很珍惜她的样子,跟克罗哲完全不同。
克罗哲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爱人,她实在不该拿他和别人比……茉影在责备自己时,不免又怀疑自己对克罗哲的意义。
他是怎么看她的?他也是爱她的吗?她很想乐观地往好的方面想,但一想到他的那句“不认识”,就心痛得怎样都想不下去。
她该去找他问清楚吗?还是他早就把答案说明白了?
面对这个难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医生说你因为营养不良、睡眠不足又受到打击,才会昏睡、作恶梦……不过他说只要醒过来就算度过难关,所以你醒过来,我很高兴。”班森露出阳光般的笑脸说。
“谢谢……”有人这么关心她,为她安然度过难关而高兴,难道不该感谢吗?
“你饿吗?医生说你若醒过来,可以吃些流质食物,这两天我都有让人准备,就等你醒过来。”班森走到床头的桌旁,倒了一杯鲜女乃给茉影。
“谢谢。”她接过鲜女乃,“你刚刚说……我昏睡了两天?”这个讯息令她心惊。
她两天没消没息,克罗哲一定会紧张,一定会派皇家警卫队……不行,她得快点回去。
她一心只想到他会很紧张,一点也没想到他正美女在抱。
“两天两夜。要吃点麦片吗?我用鲜女乃泡软……”还没说完,就看见茉影急着拔断手腕上的点滴,他连忙阻止,“不要,你会流血的。”
“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快回去。”她想回去见克罗哲,哪怕是被他骂一顿都好。
“不行,你现在还太虚弱……我叫医生来,如果医生说可以,就送你回去。”班森按呼叫钮,请护士或医生过来。
“不,我不能等,我要快回去。”一想到克罗哲会四处找她,她就激动得难以控制。
“不,你……”拗不过茉影的坚持,班森只好软化,“你起码等护士来替你拔点滴。”家里一定有很重要的人在等她吧?班森只能这样想。
护士和医生很快就来了,医生替茉影做一番简单的检查和询问,终于同意让她出院。
“但是出院后要注意营养和睡眠,还有,不要再受到刺激。”医生嘱咐。
“谢谢医生。”班森礼貌的向医生道谢。
茉影急着下床,班森扶着她,他们一同到柜台去办理出院手续。
“这样就可以了,我们会将帐单寄到府上。”收纳柜台的小姐给他们一张明细说。
“好的,谢谢你。”茉影收下了明细,她的所有支出向来由克罗哲处理,她不知道帐单会寄到哪里。
办好出院手续,班森送茉影回茉莉小屋。
“谢谢,到这里就可以,你回去吧。”茉影只让他送到路口,不想让克罗哲看到她和别的男孩在一起。
“我明早顺便来接你?”班森提议,他舍不得和茉影分开,况且她还显得很虚弱。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去学校。”茉影朝他笑笑,“明天见。”
说完,她转身走进茉莉小屋前的小路,班森目送她安全地转进屋子,才上车离去。
茉影以为门前会有一盏小灯在等她,或者里面有人,但是很意外的,门前并没有小灯,门内也没有人在等她。
“威尔斯太太?”她在屋内找过一遍,没找到威尔斯太太,到她的房间去敲门,也没人应。
就算是常夜不归营的乐团时期,威尔斯太太也还是会等她,怎么现在反而不见人影?
难不成她也出去找她了?
大家一定都很着急吧?不知道克罗哲会急成什么样子?她是不是打个电话给他,说她在家里比较好?
心念及此,她拨出克罗哲的手机号码,以为会听到克罗哲的声音,然后会挨一顿骂,谁知接电话的是特助阿新。
“呃……”茉影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克罗哲不在吗?”为什么会是阿新接电话?
“是的,江小姐。”阿新的口吻是公式化的生疏,少爷将所有她会打的号码全接到他的手机上了,“爵爷将您的事全部交由我处理,不知江小姐有什么事?”
茉影为阿新的说法感到错愕,难道没有人在找她?克罗哲不知道她没回来,也没有担心,更没有出动任何人找过她?
“那个……那个……威尔斯太太……”茉影的声音瞬间哽咽。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卑微,突然感觉到中国古代女子被打入冷宫的滋味,突然真实地感觉到他真的不要她!
一股恶寒从背脊升上来,令她不停打颤。
“喔。爵爷两天前将威尔斯太太解聘了,爵爷认为江小姐已经要上大学,应该可以独立、独自生活了。”
“克罗哲……”她震惊得再也问不出什么话,只能低喃他的名字。
他这样对待她,丝毫没有犹豫?
“爵爷表示最近正忙着和芙卡小姐交往,请您千万别去打扰他。”爵爷传递给他的消息再清楚不过。
茉影摇摇欲坠,连手机摔落地上都毫无所觉。
他不要她了,克罗哲以这种方式宣告他不要她了……
眼前一黑,她在这个彷如世界末日的讯息中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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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募款会场前,克罗哲一直心神不宁,眼尾余光总在寻找茉影的身影,总觉得她是工作人员,可能随时会在身边出现。
到底是期待她的出现,还是书怕她来纠缠,他自己并不清楚。
说不认识她,茉影不会当真吧?他心里希望不会因此伤害到她,理智上却希望她识相的离开。
她又变瘦了,一点都没遵照他的意思把自己养肥……他希望能叫她多吃一点,却又希望别再见到她。
她总弄得他心烦意乱又拿不定主意,就算面对全世界最复杂的问题,他也没这么头痛过。
然后,既定的行程结束,他上车离开:心里却纳闷为何没再见到她,眼睛忍不住频频往她方才站的位置瞧。
她刚才的样子好像不太好,不会出事吧?她会不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一想到这里,他就冲动地想下车回公园去找她。
不行!他意识到身边的芙卡·裘柏,便用全力把那股冲动压下来——比起他超好命的未来,茉影显得微不足道,而他心里那股不放心,也就显得多余。
“刚刚那个少女,你真的不认识?”芙卡·裘柏敏锐的问。
苞他约会过几次,天塌下来都无法使他的神色有任何变化,但是那少女先是让他失神、后让他心不在焉,就连瞎子也看得出这其中有鬼!
他们一定有问题,她不问清楚,片刻也不放心。
“不认识。”克罗哲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这句话她从活动开始前问到现在,他也就统一如此回答,但她不烦,他已经烦了。
芙卡·裘柏敏锐又善妒,他若决定要她,就必须做好一切防护措施。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指的是哪个小女孩?”芙卡·裘柏穷追不舍。
“如果真要追究这种事,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今天看到的每个小女孩。”克罗哲瞪她一眼。
若不是她对他的未来有贡献,这种穷追烂打的女人,他连看一眼都嫌费力。
知道自己激怒了克罗哲,芙卡不敢再说话,但为了争一口气,她决定找出证据,证明克罗哲和那小女孩关系匪浅。
“假若你对我而言不是特别的,你就不会坐在这里。特别的人,不该做吃醋、嫉妒这类有损身分的事。”克罗哲又柔声安抚她,好像她真的有那么特别。
芙卡·裘怕点点头,却没有改变先前的决定。
克罗哲陪她吃了午餐,下午以有重要客户要接洽为由,自己落跑,却把她送到品钻集团伦敦总公司去办公。
他已经开始让她接触公司业务,并且摆明以她的表现决定他的下一步,这个下一步当然包括婚姻。
为了成为贵族成员,芙卡自然戮力表现超强工作能力。
一整个下午,克罗哲轻松愉快地在英吉利海峡上的一个小岛做曰光浴,晚上则悠闲地在饭店里享受海鲜料理,深夜则在沙滩上仰望满天星斗。
当他正不亦乐乎时,只有重要事件要联络他才会响的手机,突然响得几乎吓死全岛的人。
“阿斩,没告诉你我在度假,没事别来烦吗?”他一接起电话就狂吼。
“爵爷请息怒,实在是有重要事件报告。”阿斩吓得连声音都颤抖。
“什么事?品钻集团要倒了吗?”就算要倒了也不关他的事,其他三个兄弟会阱命撑着。
“是……是江茉影小姐不见了。”这算重要事件吧?
爵爷曾经下令,只要是江茉影小姐的事都当第一要事报告,虽然已经近两年没发生大事,但这命令可没取消。
“茉影不见了?”克罗哲像被什么烫到般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可恶,她不见了?早上还看到她的,晚上就不见了?克罗哲坐立难安的在沙滩上踱步。
懊死的,她是被绑架了还是怎样?
“有歹徒来要求赎金吗?”他倒要看看是哪些没长眼的绑匪,敢绑他的人。
“威尔斯太太表示没有接到任何怪异的电话。”阿新回答,“她说小姐早上出门前还告诉她会在傍晚回来,但直到现在小姐都没有回来,打手机也没接。”
既然没人来要求赎金,就只剩一个可能。
“又离家出走了……她又故意找我麻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克罗哲怒火中烧。
因嫉妒而离家出走;因要抢回他的注意力而离家出走;因要表现自己的重要性而离家出走;因为不高兴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离家出走……连这一丁点刺激都受不了,她要几时才能长大?
他要是再派人去找她,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不确定是离家出走……”他可没说出这四个字!阿新连忙澄清。
事情很不妙,爵爷生这么大的气,恐怕会殃及无辜。
“我确定是离家出走!”克罗哲吼,“这种事发生一次,我就受够了,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他真是被江茉影那个小女孩气死。
暴她吃、供她住,还替她找个佣人,她觉得日子太无聊、无趣是吧?
好,既然她觉得自己太好命,他就给她吃点苦头。
“把威尔斯太太辞退。她已经要上大学了,应该学着自己生活。另外,我再也不接所有来自她的电话,也不想再知道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就这样。”
“少爷请息怒……”果然有无辜者受害,他得更小心一点。
“懂了就照办。”
“是。”新任务是把江茉影这个人完全从爵爷的生活中消除。阿新记下了。
在他火气消退、搞定下半辈子之前,她都别想恢复之前的安逸日子!克罗哲咬着牙想。
但……如果她聪明到懂得找适当时机来认错,他就考虑提前原谅她。他是个很有弹性的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