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堂的季嘉平回到县衙后的居室休息,坐在罗汉床上手支着额侧闭目养神,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按摩着他的肩,助他舒缓。
季嘉平露出微笑,轻声道:“婉儿。”
“大人辛苦了。”
季嘉平将人拉到身边坐下,然后便躺下枕在池婉夏的腿上。“这案子判得如何?”
“大人英明,尤其是判祖刚财产充公,并赔偿流云阁六千两弥补流云阁这几日未开业的损失这一条,更是英明。”
季嘉平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你这小财迷。”
池婉夏继续按摩季嘉平的肩,看着他舒服得合上眼,状似不经意问道:“重安侯这回带来的圣旨应该不只是让你暂代知县一职的明旨而已,还另有一则密旨吧!”
季嘉平的双眼倏地睁开,深深地看着带着温婉孀静的笑容帮他按摩的池婉夏,好半晌开不了口,这姑娘太聪明了,这都能想到。“你觉得呢?”
“反正我是觉得,虽然你在朝廷没有领实际的官职,但让一个世子暂代七品知县,代个一、两个月等新官员派任是可能的,可暂代一年?这么大的朝廷会派不出一个七品官?”
“皇上的理由倒也充分,想在一些地方官职上任用年轻官员,培养他自己的人马,皇上年轻,朝中老人的话他不一定会听。”
“你在告诉我,你是因为年轻被皇上选上,而不是因为你背后有重安侯府的势力,比起那些无半点实力随时可能像烛火被掐灭的小官员,皇上用你这把刀砍那些贪官砍得更顺手。”
季嘉平这下哑口无言了,只得笑着不再说话。
池婉夏冷哼一声,她可是看过超多宫斗、权谋小说的未来人啊!
“你……要小心。”
池婉夏突然落寞下来的语气让季嘉平坐起身子,他看着她,想到上回让他彻底对她动了心的就是那回去视查蚁灾时她抓着自己的手让他小心。
“现在有你了,我更舍不得死了。”
池婉夏抬起头看他,眼中虽带着泪光,但她没让泪水滑落,而是用一张笑脸看着他,因为她知道,季嘉平喜欢看见她笑,“我便信你了,但你若食言,我回头就去找另一个更英俊的男人。”
“你……”季嘉平无奈,却舍不得惩罚这个让他生气的姑娘,最后,只能柔情密意地吻住了她。
季嘉平想,把这个当成是处罚也不赖。
***
两方家长的第一次见面气氛平和。
重安侯夫妇见过的大场面多了,自然是没什么的,但池家两老就显得忐忑许多,所幸池俊夏是个稳重的,有了他的安抚,池家两老这才没失态。
季嘉平这人池家人都是相处过的,当时他与池婉夏越走越近,因为季嘉平谨守分际,所以池家两老也算满意他,虽然知道季嘉平家境殷实自家远远比不上,倒也没多自卑。
可自从知道了季嘉平真实身分是重安侯世子,他们就无法再那么平静了。
那可是世子,未来的侯爷,做为朋友相交都是高攀了,他们哪里还敢想其他?
可池俊夏却劝父母应该相信池婉夏的选择,也要对她有信心,或许重安侯夫妇也喜欢她呢?
所以,即便心里再忐忑,池大夫妇只得由着池婉夏,不去禁止她与季嘉平往来。
但想是这么想,当重安侯夫妇送上拜帖要前来拜访时,夫妇两人还是十分紧张。
重安侯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们知道自己的身分,一般平头百姓见了他们哪里有不紧张的,所以也没觉得他们失态,相反的,就因为池大夫妇看来十分纯朴,而且见到他们虽然紧张,但也没有一丝自卑的模样,倒是比一般百姓显得大气不少。
再加上池婉夏的兄长虽然是商贾,却有着读书人的气质,面容也没有商贾的市侩而是显得文质彬彬,这一家人让人一看就十分有好感。
池家现在的家境好了不少,所以待客的茶水自然不会太差,这是池大夫妻能较为放心的原因之一。
刘氏想着人家重安侯什么精致的茶点没见过,所以心意最为重要,她舍弃了外头那些有着高知名度的茶点,甚至也没让池婉夏准备,而是自己下厨做了些自己拿手的点心来待客。
只是池大夫妻没想到的事,就这一盘点心竟会让重安侯夫妻双眼一亮。
“这是……溪州的点心?”
“侯爷竟知道溪州这小地方?”
重安侯十分激动,一时回不了话,是侯爷夫人代替他回答的,“侯爷他虽然如今挣得了功名又立了功劳得了爵位,但当年却是出身于微末,侯爷的故乡正是溪州。”
池大夫妇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
只见重安侯吃了一块茶点像是在回忆什么,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溪州本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人将当地的吃食引进京里,所以在京里定居之后我就一直没再吃过溪州的味道了。”
刘氏对于能让重安侯一解乡愁是非常开心的,“能让侯爷满意,民妇这便放心了,一开始还怕无法好好招待两位。”
“池夫人怎知我是溪州人呢?”
“这……民妇自然不知,而是民妇就是溪州人,只是早年就来康新定居了,这不想着康新的茶点虽好,但您这样见过世面的人哪种矜贵点心没吃过,就想着用溪州的茶点来招待,也算给侯爷尝尝鲜。”
“说来还是我要多谢池夫人的心意了,才能让我再尝到家乡的味道。”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家人倒是很快就聊得十分融洽。
池俊夏早就偷偷向季嘉平打听过了,知道重安侯夫妇十分喜爱池婉夏,如今看来,侯爷对他们的印象也不差,应该不用担心给池婉夏添乱了。
***
在案子结束后,重安侯夫妇又在康新待了约莫一个月便不得不回京去了,重安侯在朝中任重职,不可能长久不回京。
季嘉平知道父亲不爱结党营私,便也没通知邻近府县的官员,只有他带着池婉夏在一干侍卫的保护下送重安侯出城。
流云阁虽得了赔偿,也澄清了万蒙的死因,但一开始流云阁还是受了影响,毕竟流云阁门口又是下跪又是停尸的搞了几天,难免秽气。
而后池婉夏说,人多阳气就重,再怎么秽气也能消除,于是她趁着腊八节在流云阁门口支了几个棚子,亲自下厨做了几锅腊八粥,在流云阁的门口分送给康新城中贫苦的百姓,只要是县衙登记在案的贫户还多发每人五百文。
那些百姓领了腊八粥,就近在棚子下席地而坐吃粥,四周都是欢声笑语,过节嘛,开开心心的不好?
也不知道是谁腊八粥喝着就说起了先前去筑堤的事,说到那时工地犯了不明虫灾,伤了不少人,有个姑娘不顾自身危险亲入工地,不但找到了虫灾的祸首是红火蚁,还提供了灭杀红火蚁的方法,筑堤工人们可以安心工作,也找到了决堤的原因进而破了大案,可说是整个贪腐案能破案的大功臣呢!
事后池婉夏听了不禁发笑,是,那些事是她做的,可说是功臣是不是有点夸大了?还有那登记在案的贫户每人五百文,以她现在的能力,发发腊八粥是可以的,假以时日要救济贫户也是可能的,但这么多钱绝不是现在的她能拿得出来的,钱完全是季嘉平出的,但名声却让她一个人享了。
池婉夏知道季嘉平是在帮她,不管是让人传出消除蚁灾及贪腐案立功的事,还是赈济的事,流云阁的老板不能是任人欺负的,不能再有第二个齐氏,而百姓的支持就是池婉夏最大的力量,现在有谁敢说池婉夏一句不好,身边的人都能用口水淹死你。
池婉夏很感动,但也知道以他们的关系说再多道谢的话都是多余的,所以便投其所好,每天给季嘉平送爱心便当,让爱吃美食的季嘉平乐得找不着北,还笑说最近胖了不少。
“我看你吃这么多,身材也没走样,还以为你得天独厚呢!”池婉夏捏了捏季嘉平的腰间肉,嗯……好像真的胖了点。
“你以为我一身武功怎么来的?就是小时候把自己吃得太胖,为了健身练出来的。”
池婉夏皱眉思索,难不成她得开始设计减肥餐了?
季嘉平话锋一转,装得一脸哀怨,“最近县务繁忙,练武的时间是少了,看来我每日得早起半个时辰,打拳练剑保持我的身材,要不……哪天娘子跟一个比我更英俊的男人跑了,我找谁哭去?”
池婉夏因为这句话回神,这是在挤对她?后来想了想不对,反驳道:“谁是你娘子?”
“我也没说是你,你倒是承认了。”
“你!”池婉夏羞得,上前不断捏着他的腰间肉。
季嘉平怕痒,只得笑着、躲着,几乎要笑岔了气,最后不得不把池婉夏抱住,把她那双作乱的手紧紧控制在怀中。“我倒是有一个健身的方法,而且进行的过程十分愉悦,只是现在……还不能使用这个方法健身。”
“健身就健身,要想做……我看你现在闲得很,现在就能做,哪里需要挑时间?”
“因为缺个对象啊!”季嘉平靠近了她的耳畔,以气音说道:“这事,得跟心爱的人一起做,可惜,我心爱的人还没松口嫁给我。”
池婉夏可不是那种出嫁前还得看图才知晓人事的古代人,哪里听不出季嘉平在说什么,她红着脸,用力在他腰间掐了一记,季嘉平吃痛放开手,她立刻推开他站起身。“看来你是吃饱闲着了,想成亲,趁现在闲着去梦里成亲吧!”
“如果你愿意入梦的话,那我现在去作作白日梦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可别太快走,除了拜堂成亲也得完成洞房花烛再走啊!”
“你……你……”池婉夏气得说不出话,看着这张英俊的脸孔调戏自己,她还真是说不出一句狠话,“那你就作着梦,慢慢等。”
说完,池婉夏便提着食盒走了,只留给季嘉平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季嘉平笑得灿烂,她若事后发现她这话等于默许了他在梦中与她洞房花烛,会不会又气得回来掐他一掐?
季嘉平模了模腰间,其实一点也不痛,他甚至觉得爱上了这种亲密的感觉,要不要为了让她继续捏他,故意留一点腰间肉?
再想了想,季嘉平摇了摇头,“更英俊的男人”那句话虽然是池婉夏怕他过于轻敌因而出事故意说来让他小心的,但这话的确对他造成了威胁,他得做池婉夏眼中最英俊的男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