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院各有厨房,肖氏从嫁进池家就看池大不顺眼,因为她一直记着池老太爷及老夫人在时就是因为池大而不让她进门的,要知道她做外室那段时间,带着池二可是受了不少白眼,如今她进了池家门、做了池家主母,又哪里会让池大好过?所以池大娶了刘氏后,她作主让两边分开过,眼不见为净。
再说了,分开过了,肖氏要偷偷给儿子补贴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可这天她来吃饭,却见饭桌上竟然还坐了大房一家,这是怎么了?不是各自做各家的膳食吗?怎么大房来这里蹭饭了?
“哇!二叔家吃得真好!”自从上回池婉夏学着自己哭嚎后,肖氏是一听到池婉夏的声音就觉得头疼,看她那状似天真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肖氏总觉得自己就要吃亏了。
听到池婉夏这一喊,池老爷也皱起眉头,这桌上虽然有肉有菜有汤,但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老二媳妇何氏做的菜也就能入口而已。“你若觉得自己手艺及不上你二娇,可以去悦客来帮厨,既能拿工钱又能学做菜,也不会这点手艺就让你大惊小怪。”
刘氏不去悦客来后,悦客来只得再请一个帮厨,可再请的帮厨当然不肯像刘氏一样拿着微薄的工钱,酒楼的支出便多了,再者池大这几天也不做两份工了,让他在前头跑堂,他那天就不去后厨打杂,让他打杂他就不去前头跑堂,如此一来何氏便听着池二念叨着过几天还得再请一个跑堂或是打杂的,虽然工钱是跟酒楼支付,但婆母给他们二房的补贴也是酒楼支付的啊!
如今听公爹说要让池婉夏去酒楼帮厨,何氏当下心头是赞成的,既然是池婉夏就不需给太多工钱了,可品着公爹的话何氏又不是滋味,公爹这是嫌弃她做菜的手艺差,不值得池婉夏大惊小怪?
但想着能给悦客来省工钱,何氏便忍了,低头吃饭不说话。
池二却像是逮着了机会,立刻附和着池老爷的话,“爹说的是,大哥,你不是还跟我借钱,说是嫂子及侄女看病进补钱不够用吗?再让侄女去酒楼后厨帮厨,至少也多一份工钱,你们一家子也用不着来我这儿蹭饭了不是?”
肖氏这才明白池大一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原来是钱不够用了,她就说老大一家就是骗钱的老爷还不信,看看,这都涨工钱了还不够用?
肖氏正要开口,池婉夏就放下碗抹起眼泪来了。
原本池二一脸的得意,听见池婉夏的哭声当下就愣住了,怎么搞得像他一个长辈在欺负小辈一样?“侄女啊!二叔这不是为了你们家好吗?”
“婉儿头上的伤没事的,不用进补了,爹,从明天开始就别给婉儿买补品了,把省下的钱拿来买菜吧!咱们就不用来这里蹭饭了。”
池大一听整个人都怒了起来,对着池二就是一脸愤恨,“老二,我也不是白吃你的,这不是家里一个病了一个伤了,手头上有点拮据吗?我也说了下个月领了月例工钱肯定把钱还你,你用得着这样也舍不得,非要婉儿带着伤去酒楼工作吗?”
池二一脸委屈,这也不是他提起的啊!他看了一眼池老爷,说道:“这不是爹提出来的吗,我只是附和嘛!”
池大当然知道池二想把火烧到父亲身上,但池大也懂得谁是当家的,不说奉承巴结,但也不会去惹怒自己的爹,“爹又不管后宅的事,哪里能知道我月钱不够花,但你是知道的,我向你借钱时说过缘由的,你说没钱借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们领的是一样的月钱,我都没剩了你没剩也是合理的,可至少你家没人伤病,总还能正常开伙,我这才说让我们一家子来蹭饭,我们也不多吃,就是能吃个三分饱即可,还钱时我们还是依分例还你还不成吗?”
“好了!”池老爷最不喜欢吵吵闹闹的,他一喝,不仅池大及池二没了声音,池婉夏也不敢哭了,眼泪还挂在眼角,样子好不可怜。
池老爷看见了池婉夏那委屈的模样,想着自己方才的确是叫一个才受伤大失血没几天的孙女去酒楼工作,有些理亏,便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我也不是让婉儿立刻去,这不是她自己连这菜色都吃惊的吗,让她学学手艺也没坏处。”
到时刘氏身子好了,再加上池婉夏一起在酒楼帮厨,又可以给悦客来省下不少工钱,这才是池老爷打的主意。
池婉夏抹掉了眼泪,疑惑地问道:“原来祖父是这么以为的吗?不是的,孙女不是这么想的。”
“要不然呢?你吃惊什么?”
“祖父不管后宅你不知道,祖母给的月例银子每个月是固定的,算下来一口人一餐饭大概只有五文钱,我们大房一家四口,一天的菜钱就二十文,要我拿着二十文钱都整不出这样一桌菜呢!更何况这只是一餐,不知道二娇是怎么省的,能给二房省出这样的饭菜钱?”
肖氏心里一个咯噔,这哪里是何氏的本事,是她给的补贴啊!这池婉夏一脸天真的样子,说出的话倒是句句打蛇打七寸,肖氏的脸色沉得难看,她说到底就是在要钱是吗?
池老爷又何尝不知道妻子会补贴二房,以往他也的确偏袒二房,日子久了也成自然,所以方才池婉夏一提起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如今回过神才发现池婉夏是在说肖氏当家不公啊!
这个孙女看来是不能小看她了。池老爷知道这一回又栽了,索性也不嘴硬了,尽快了结这事便是,“老大,你家媳妇跟婉儿两人,大夫有没有说要调养多久?”
“大夫说婉儿年轻,只要别太累,平日吃得好些,不出一个月伤就能好全了,平常想做什么也都能自理,就是孩子他娘……大夫说了至少得休养半年。”
池婉夏看出池老爷的打算,连忙换上了一脸悲伤的神色,幽幽地开口,“大夫说了娘这是长年操劳坏了身子,若是不好好休养,以后就成药罐子了。”
长年操劳?这不是在埋怨在酒楼工作太累累坏了身子吗?池老爷怎会听不出言外之意,咬着牙说道:“这半年,老大家的就不用回酒楼工作了。”说完,不顾池二还想反对,转过头就对肖氏说道:“你由公中拿三两银子给老大,就算是公中补贴他的。”
“这怎么行?”肖氏一听就不同意了,三两啊!那是多少银子,要买人参都行了。
先别提刚刚池婉夏开口闭口都是刘氏是为了酒楼的工作坏了身子,就看这一桌饭菜,她明的不说暗地里就是在说肖氏平时没少补贴二房,要不是这蹭饭的主意是池大出的,池老爷都要怀疑是池婉夏算计好的,如今让她看见了二房平日吃的是这样的菜色,不给点银子堵她的嘴,这事能完吗?
再说了,再让他们蹭饭下去,是要让二房连带他们两老每天都粗茶淡饭来显示他们两老对大房二房的公平,还是让大房看见二房的饭桌上顿顿有肉有菜?
早早让大房回去各自开伙才是正经。
“这家我还能不能作主,如果不行早早把家分了,你们各自作主去。”
肖氏自然是不同意分家的,二房也怕了再提分家的事,家一分,酒楼就留不住老大跟池俊夏了,再说了,现在不分家还能从肖氏那里拿些补贴,分了家,就算爹娘再偏心,酒楼的营收还是得分一些给大房的,那他们拿到手的银子就少了啊!
“娘,大夫也说了就半年,我想大哥及大嫂拿了这三两也不敢多要的,半年后嫂子也该恢复了。”
肖氏听得出池二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她先忍忍,刘氏现在病着,又是操劳病的,若是苛待了说不过去,但等她痊癒了,要再想用这借口也不成了,到时再好好收拾大房一家便行。肖氏知道如今只能乖乖掏钱,但心里仍愤愤不平,大房一家果然是会骗钱的主!尤其这回的事又是池婉夏闹出来的,看来她得小心,这池婉夏不知道下回又要打什么主意骗钱了。
“知道了,我会由公中支三两银子给老大。”
肖氏服软了,池老爷的脸色也好了些,就继续拿起碗筷吃饭了。
只是池婉夏看着肖氏的不甘心,不打算给肖氏偷鸡模狗的机会。“祖母忙,常忘事,明日婉儿会去找祖母提醒祖母的。”
“不用。”肖氏是能不看到池婉夏就最好别再看到。
“要的,过去祖母常常一忙就忘了把月例给我,有时找了祖母祖母也说有事忙隔日再给,跟祖母请了三、四次才请到月例银子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去省一省还是过得去的,可如今不一样了,天天要进补,钱用得快,若祖母给得迟了,怕是我们一家又要没米开伙了……”
池婉夏话没说完,肖氏就把碗筷拍在了桌上,池婉夏身子一缩,像是受了多大的惊吓一样。
池俊夏在一旁见了,也放下碗筷把池婉夏护在怀里,他脸上挂着冷笑,他这个继祖母真是听不得老实话,一听就像炮杖点了火啊!“祖母别气,婉儿年纪小饿不得,这样吧,月例迟了也没关系,我们就再来二叔这蹭饭,领了月例再还给二叔行吗?”
这个大哥反应真快,立刻能跟她配合起来,但池婉夏也只敢在心里偷笑,面上还是装着一副天真且苦恼的样子,“大哥,祖母不喜欢跟我们一起吃饭的,要不……我们去悦客来吃,厨子是自家的,菜是大批买的还更便宜,或许我们拿一样的月例给悦客来还能吃到更好的菜色也不一定。”
这话让池老爷大皱其眉,大房一家因为没领到月例去悦客来吃,这传出去像什么话?池老爷当下便对肖氏十分不谅解。
“怎么你常常不按时给月例吗?”池老爷知道肖氏会搞一些小动作,也不在意她做那些事,但若连月例也爱给不给的这就不成了,偏心太过会落人话柄。
肖氏连忙陪笑脸,道:“这不是忙吗?再加上这丫头来请月例的时候常常没挑好时间,专挑我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你有什么好忙的,先别说大房二房的家务各自操持,就算让你操持了这不还有老二家的可以让你指挥,你有什么好忙的?该给的按时间给了。”
“知道了,我等等就拿三两给老大,月例也会留意时间,按时给。”
池老爷这才满意,沉声一喝,“吃饭吧!”
肖氏再愤怒、再不能忍,也得忍了,她的双眸像能淬出毒汁一样的看着池婉夏,池婉夏一脸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可肖氏就是觉得,这都是池婉夏想出来的骗钱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