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好忙 第6章(2)
作者:绿光

铺子里上门的客人不多,仔细数数恐怕伙计还比客人多,可见外头的繁盛情景恐是假象。

“姑娘,不知道想要找什么首饰?”掌柜眼尖地扫过双叶和舞叶腰间繋着的代表周家人的玉串,赶忙上前迎财神。

“我想看钗饰。”于丫儿笑容可掬地道。

“姑娘这儿请,咱们铺子里的钗饰可是京城里最精巧最细致的,不管是金银还是各式的玉,应有尽有。”一听于丫儿开口,就知道她是个掌事的,赶忙将她迎到桌案边,将首饰一匣匣地搁到她面前,任她挑选。

然,于丫儿才正要挑,却听见后头传来声响,她回头望去,就见几名宫中禁卫站在铺子口,一会便有名身穿交领曲裾的姑娘走来。

于丫儿愣了下,不消看那一身华衣锦饰,单看那张秀艳生光的容颜,她便知道来人是谁。

“公主。”慢一步到的周奉言不疾不徐地挡在燕芙面前,不让她有机会靠近于丫儿。

于丫儿见状,了然于心。原来爷早知道公主就在附近,甚至人就在后头的马车里。

她别开眼,不想看爷和公主调笑,不想再感受上一世的苦痛,她只要记得爷这一世给她的承诺,好好地过活就好。

“奉言,你这是怎么了?我想见见你未来的媳妇儿你这般挡着,怕什么?”燕芙冷笑。

“不过是个寻常姑娘。”她脚步一移,周奉言偏是能精准地挡住她的视线,且不让她再逼近一步。

“怎么?我都要嫁到南蛮去了,临行前就不能瞧瞧那狐媚子长得是何模样?”燕芙硬是要闯,身子贴到他身上,想逼着他后退。

周奉言平淡的笑意渐敛,吐出只有她听得见的话,“南蛮还不差,还是公主想去金漠?”

“你!”燕芙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潋滩水眸像是要喷出火来。“周奉言,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利用我!”

当父皇告知他进言,要利用和亲名义将她嫁到南蛮时,她还不相信,欲找他问清楚,好几次与他错过,教她不禁怀疑他根本就是刻意避开她,如今真相竟是如此伤人,他怎么能够?!

周奉言寒鸷得不见半丝温度的眸,睨着她身后的禁卫。“还不赶紧送公主回宫,要是出了差池,谁能担待。”

“是!”禁卫领头自然清楚公主正是待嫁时,本就不该出宫,要是暗着来暗着回倒还无妨,万一公主在外闹事,他们这班兄弟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眼前,哪怕用押的,也得将公主给押回宫。

临走前,燕芙艳丽的眸流下了泪,犹如深海的珍珠般璀璨,令人不舍,周奉言毫不为所动。

一出闹剧结束,他回头扬起暖融融笑意,问:“丫儿,瞧见喜欢的了吗?”

于丫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睇着他。虽说方才她没瞧见他的表情,但几句话可以将高傲的燕芙逼哭,她可以想见他的无情。可一回头,他的温柔缱绻全都给了她,她本该心喜,却莫名觉得心颤。

“怎么了?”周奉言笑意微凝,就连询问都显得小心翼翼。

“没事。”她强迫自己笑咧着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听见了公主要嫁至南蛮,她猜是爷所为,这份认知教她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他像足记忆中温柔疼宠她却隐隐约约感觉他变了,心硬似铁,血冷如霜。

是因为她吗?她该试探上一世到底发生什么事,才会让他这一世走绝了每一步,压根不给自己后路。

周奉一言瞅着她。她就像张白纸,心底有想法脸上遮掩不了,但他不能不狠,因为燕芙在宫中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宫中抬出的宫女尸体,有大半是出自她的手,他要是心软了,就怕没有后路。

他不讳言确实是利用了燕芙,因为燕芙和几个皇子走得近,讨好她,第一手消息自然来得准确,所以他勉强自己屈就。

然而,丫儿提早进周府,他自然得要和燕芙划清界线,再者种种迹象显示,丫儿上一世的死也许与她月兑不了关系,要他如何放过?况且,他还猜想周府里也许有内鬼,他要利用燕芙和亲确认。

他卑鄙了些,无情了点,但是对燕芙他没有一丝愧疚。

只要能让丫儿活下去,他没有什么做不出来。

“有瞧见喜欢的吗?”他扬着笑问,自认为笑容完美得毫无破绽。

看着他如沐春风的笑脸,于丫儿暂且把心事丢到一边,拿起匣子里的一支赤玉钗,笑问:“爷,赤玉好不?”他应该知道,她特地选钗是因为她快要及笄了。

“赤玉……”周奉言沉吟着。

那被燕芙带来的阵仗给吓得刚回神的掌柜,立刻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道:“周大人,这赤玉乃是出自大丹的赤城,极为精纯,色透带丝,色韵平整,且雕工精细,更重要的是这赤玉乃是佛典七宝之一,是为吉祥之意。”

周奉言忖了下,颇认同地点点头。“赤玉确实不错。”

“要是周大人看得上眼,小的必定……”

“丫儿,我记得牙行里有赤玉,是大丹商旅托卖。”说着,轻柔地搀起她,回头看着掌柜。“下回再过来。”

“是是是,周大人慢走。”买卖不成仁义在,给周大人留下好印象才重要。

一进牙行后院,于丫儿怔住了。

“丫儿,你瞧,这鞘上头镶嵌的便是赤玉。”周奉言像是献宝似的,从精美的描金绘盒里取出一把带鞘短匕。

鞘身是纯铜打造,约莫两个巴掌长度,两端有铜炼相系,玉石串缀,可悬挂在腰带带勾上,最特别的是鞘身上嵌着半颗鸡蛋般大小的赤玉,旁边还嵌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各色玉石,与其说是防身的武器,更像一件饰品。

于丫儿瞧他将短匕抽出,划过纸面,纸立刻分成两半,可见这并非是装饰的短匕,而是真的可以防身的。

“爷,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不喜欢?”他在她身旁坐下,拿着短匕在她腰间比划,像是思忖着要挂在何处,压根不管她愿不愿意。

“可是我……”她啜嚅了下,低声提醒他,“爷,我要及笄了。”

“我知道。”

“那……你不送我钗吗?”短匕没办法当头钗呀。

“送短匕不好吗?”他反问着。

瞧他一脸殷切,好似这份礼远胜于送钗。可送她短匕做什么呢,不外乎是防身自保,只怕她手里握着它也动不了手。

“遇事时,钗短防不了身,短匕至少可以让你短暂对峙,等旁人救。”他幽幽地说,再也不愿她以钗自戕。

于丫儿眨了眨眼,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她的自戕伤了他。

难怪他总是不快乐,脸带笑意,却像是种习惯,从没进入眼底。所以他想得很远,只要会危急到她的,他会想法子改变,他满心只为她。

“丫儿?”她的静默教他惴惴不安。

十丫儿瞧他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而戒慎恐惧,只有说不出的心疼。“没有钗,有爷的心意就足够,而且短匕也没什么不好,带在身上也挺好看的,不过……”她故意拖长了尾音,装出一脸小人样。

“嚼?”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笑得贼兮兮的。

“说呀。”

看着他不自觉地敛笑,严肃的神情,她干脆的爬坐到他腿上,他的神色不变,专注地等着她开口。

“很简单的,只要爷——”她伸出两只指头,撑住他两边嘴角,轻轻地往上推。

“天天都露出笑容,像这样子。”

不是面对他人虚应、敷衍的笑,而是打从内心的开怀笑容。

周奉言注视她良久,眸子渐热,融化了早就不见温度的眼神,大手轻覆在她脸上,那盈盈笑意像是寸寸月光,一点一滴地揭开他周身的黑暗,浸润在她的笑颜里,仿佛洗涤了他累世的悲痛。

多值得,他还可以看见丫儿的笑,再痛都值得。

“爷,说好了喔。”她笑说着。

“嗯。”他万般不舍地将她搂进怀里。

丫儿,他的丫儿,只要丫儿在,他再苦再痛都能捱得了。

门外,拾藏僵硬地抽开目光,思忖着到底要不要把门关上,又怕关门声打断两人的美好氛围。

身旁的双叶则是瞠圆了细长的眸,听着舞叶以气音道:“她是高手中的高高手,完全的妖孽级。”

人家只是真人不露相,现在不过是小露两手……她得要好好学。

三人正偷偷地避到长廊一角,让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两人尽兴,就见一个不长眼的家伙捧着个木匣,无视她的示意,跑得跟飞的没两样,让拾藏来不及在门口将他拦下,硬是让他给闯了进去。

“丫儿,我找了好几把赤玉钗,这可都是最上等的,瞧瞧这赤玉穗多么不简单,可以打磨透光又精细滑润,这磨功我敢保证,放眼大燕绝对找不到的珍品,如果这把你不喜欢,咱们还有这一……爷,怎么了?”

巴律一进门就跟发疯的鹦鹉没什么两样,口沫横飞地介绍手上的赤玉钗,比那首饰铺的掌柜还能言善道,可惜就是眼拙了点。

等到手中的赤玉钗被推开,他被一道含带万缕柔情的笑眸给盯得通体发寒,才惊觉大事不妙。

于丫儿羞得躲进周奉言的怀里,只看得见泛红的耳。

“巴律,有空把所有栈房都打扫干净,入春后会有许多谷粮存进,要是有耗子就不好了。”

那一字一句,轻柔得像是一阵春风拂面,让人觉得能够服侍这样的主子,真是三生、十生有幸!当然,如果没看见那眼神,没细听话中意的话。

巴律一整个哀怨地垂着头走到门外,问向拾藏,“拾藏,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爷为何要我打扫栈房?”栈房有十数间,以天干地支命名,刚落成的那间叫做巳栈房,一间差不多都有周府一幢主屋的大小耶,而且有五层楼!

他要扫多久?半年也扫不完好不好!

拾藏赏他个白眼,摇头轻叹,“没救了。”

“谁没救了?”他只是听丫儿说要赤玉,身为牙行掌柜,自然是要将还存放在牙行待卖末交易的珍品全都翻出来,他哪里错了?“是不是跟丫儿偎在爷怀里有关?这有什么关系,抱抱是好事,我也常抱她的呀。”

拾藏闻言,用余光偷偷打量帐房里的主子,再看向巴律,有些同情地道:“保重。”

“保重什么?拾藏,你很奇怪,为什么说话像打哑谜,你就不能说清楚点吗?喂,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

谁来告诉他,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到底是要他保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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