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童稚而兴奋的喧闹声,不属于自己这一方……
输了,被淘汰了……
没有希望了,明年,爸爸就不再是大兴的教练了,她也要上国中了……
“小黑,不要哭……眼镜仔,你的眼镜都起雾了……”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看我们……爸爸,你要去哪里……”
“啊,那是谁,被众人围绕,正享受著胜利的狂喜……今天有三分打点,那个曾经很熟悉的,背号十九号,我们的第四棒……已经不是我们的了……”
再也不用洗那件球衣了,上面绣著端正的三个字,顾惟军……
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痛苦呢喃吵醒了顾惟军,他先低头检视还在怀中,满脸泪痕的那张清秀小脸。柳眉紧锁,似乎正作著恶梦。
昨夜,他就这样抱著她,在沙发上睡著了。
卸下平日傲气而倔强的面具,在他怀中,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女孩。任他怎么哄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冷淡的她,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眼泪。
连作梦,都这么不安稳。
莫名的情愫迎面而来,冲得他无法思考,俯下头,性格的薄唇轻轻贴上那嗫嚅梦呓著的小嘴,温柔抚慰,辗转缠绵,吞没她并不快乐的梦话。
不敢太放肆,不敢惊醒她,只能轻尝,然后放开。
小桦……
是谁在叫她?这样温柔,声音又这么低沉好听……
是谁……
当黎桦终于从梦中清醒,她发现自己蜷缩在客厅沙发上。身上虽然盖著毯子,但毯子似乎太薄,空调似乎太强,一醒来,她便觉得有点冷。
奇怪,为什么唇间有著极淡的烟草味呢?她从来没抽过烟呀。
甩甩头,她全身都有著奇怪的微酸感,好像昨天跑了五公里或痛快打了一场球似的。而眼睛,居然肿得有点睁不开!
申吟著模进浴室,洗过脸以后,精神比较好了,她终于完全想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彼惟军!像鬼一样的又出现了!
他们昨天还打了一架!
她前额头发还湿得滴水,来不及管了,就立刻冲下楼,四下寻觅。那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在落地窗前,果著上身,他背对著室内,正在低声讲电话。
“……我知道了,就这样。”
黎桦只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句。
币上电话转身,顾惟军看见呆立在身后的黎桦。他挑了挑浓眉。
“你……”从小看惯球队男生,大学之后更是跟一整群球员几乎朝夕相处,什么没看过,但顾惟军那线条优美,肌肉充满力道的光果壮硕胸膛与双臂,莫名其妙地还是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一时说不出话。
“怎么了?不认识我?”顾惟军懒懒地在沙发上坐下,伸展优美的四肢。“你晚一点要去医院看大嫂他们吧?我跟你一起去。”
“你……”半天还是只讲了一个字,比起顾惟军的气定神闲,她恼怒地咬牙。定了定神,才迸出问句:“你到底来干什么?”
彼惟军的大掌按在膝上,无意识地揉按著。他被问得怔住,沉吟了片刻。
“我爸爸不是情况稳定吗?”黎桦恨声问:“何况,就算他怎么了,又关你什么事?你钱赚太多没地方花?日本、台湾这样跑?”
彼惟军被问的有些招架不住。好半晌,为了掩饰,他扯起嘴角一笑,故作神秘地鬼扯:
“我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
他发现这样莫测高深,装出神秘的样子,黎桦这种很容易认真的个性,一下子就上钩了。顾惟军继续挂著可恶的微笑,故意不讲话,还把眼神调开,故作轻松无谓样,就是不肯正面答覆。
黎桦被他痞痞的神态气得牙痒痒的,却不得不注意到,他黝黑有力的大手,一直无意识地揉著自己的右膝。
先不论她专门研究职业运动员的运动伤害状况了,顾惟军的右膝韧带有旧伤,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此刻她忍不住想起,昨天自己在疯狂中,曾经对他如何狂暴地拳打脚踢,而他完全没有闪避。
乍闻父亲中风入院,她整个人犹如突遭雷殛。犹豫矛盾,后悔痛苦,种种纷杂的思绪,伴随著沉重的回忆,以及对病情状况的揣测……都逼得她濒临失控。
她极想回去,又极不敢、不愿。矛盾煎熬,犹如火烧的痛苦失措,在看到顾惟军突然出现之际,终于爆发绷断。
经过昨日狂风暴雨般的情绪发泄之后,她冷静下来。努力控制自己歉疚赧然的情绪,她声音平平地说:
“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我想你是来找钱大哥的吧?他等一下会回来,我要跟他换班去医院照顾大嫂,你在这等吧。”
“我跟你去。”顾惟军轻松决定。随即问:“小甜呢?昨天也在医院过夜?”
“她……钱大哥托人照顾她。”看见顾惟军眼眸中的疑问,黎桦冷淡地解释:
“大嫂坚持要我回来睡一觉。我已经有一阵子没睡好了。”
“那你昨天睡得好不好呢?”俊眸闪烁,顾惟军低低地问。
黎桦一怔。
她昨晚,其实,睡得很好。
很熟,很安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到两人来到医院,都还是沉默。钱鸿岳看到顾惟军出现,居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只是顺口寒喧两句。
正在跟小甜纠缠的黎桦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她只是低头跟小甜闲扯著,以回避钱大嫂那好奇的审视眼光。
“我煮了一点粥,大嫂你先吃吧。我来帮你。”旁边两位男士站在病房门外,低声交谈的正认真,钱大哥还拿起手机打电话,她只好找点别的事情做。
“没关系,这个我来就好。”钱鸿岳突然现身插嘴。他笑眯眯接过碗筷,和气地对黎桦说:“你陪顾惟军去一下韩医师那里。”
“韩医师?”黎桦讶异反问。“今天礼拜天,他早上会来吗?”
“会,我刚打电话联络过了。”
黎桦还是很惊讶。这位韩医师也是台湾人,来东京的医院研习,黎桦在研究所时,就因为本身论文计画与医院方面合作,跟著包括韩医师在内的研究团队一起工作。毕业后也顺利成为研究助理。钱鸿岳自己在运动伤害方面的问题,除了球队安排的检查以外,也常常征询韩医师的意见。
“他……去看韩医师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就简单检查一下啊。”钱鸿岳讲得轻描淡写,还连声催促:“快去,韩医师只有早上有空。带他去看一下你老板。”
旁边顾惟军黝黑深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挑了挑眉。
黎桦热门熟路领著他来到自己天天上班的地方,果然韩医师已经在里面了。高大身材披著白袍,戴著细框金边眼镜的他,起身与顾惟军握手。
“久仰,久仰。”韩医师笑容满面,亲切客气。
彼惟军倒是有些讶异。这个医生是钱鸿岳满口推荐的,本来以为会被如此推崇的复健医师,应该有点年纪了,没想到还满年轻,又长得颇英俊,顾惟军突然觉得有些气闷。
黎桦……天天跟这样的人朝夕相处?
奇怪,那种莫名的焦虑又出现了。
“听说你是阿桦的朋友?”韩医师笑著说:“阿桦认识这么多帅哥明星,帮我们拉到不少生意。真不错。”
“老板,你讲话很冷。”黎桦白他一眼。
韩医师不以为忤地哈哈大笑,好像很习惯黎桦的冷淡一样。顾惟钧只是冷眼看著这一切。
韩医师随即请顾惟军坐下,开始详细询问受伤以及复健的状况。黎桦在一旁无事,只好一面偷听一面装作在整理自己的文件资料。
肩伤是还好……腰际最近有新伤,不过不严重……膝盖,对,很久了,开过一次刀,复发的时候比较麻烦……
听到这里,黎桦又是一惊。
“我想,得先安排一些检查,还要跟你之前的医生调资料来参考。”韩医师一面低头振笔疾书,一面说:“在这边做当然是比较好,不过你人在台湾,现在又是球季,不方便。我可以介绍你到林口长庚找……”
“不用了,我会过来检查。”顾惟军低醇嗓音简单地说。
韩医师与黎桦都惊讶地望著突出此言的他。
“安排好了请通知我一声。”顾惟军起身,与有些愣住的韩医师握手:“谢谢你今天抽空。麻烦你了。”
黎桦也傻眼,她很不可思议地瞪著面无表情的顾惟军。
“你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才来日本的?”
彼惟军没有回答,只是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原来是经由钱大哥介绍,来让韩医师检查的吗?像这样的例子其实不在少数,韩医师在复健医学界,尤其是职棒选手间,算是有点名气。这样口耳相传、慕名来访的,顾惟军不是第一人。
这样说起来就合理多了。只是,为什么有点失落感……
“你明天早上能送我去机场吗?”
晚饭后没多久,把小甜哄睡了,钱大哥又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陪老婆。顾惟军洗完澡,肩上还披著毛巾,闲闲倚在小小起居室门框,看著黎桦埋头书本资料中,正专心做著笔记。
“啊?”突然被问话,黎桦抬头,有点迷惘。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黝黑俊脸,她眨了眨眼。“明天?应该可以吧。钱大哥有交代要我送你。”
“在忙工作的事?”顾惟军走进来,随手翻了翻摊了一沙发的资料,轻描淡写问:“那个韩医师,你……跟他很熟?”
“他是我老板,当然熟。”黎桦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彼惟军不答,只是安静望著她。眼眸深邃。
“你……”被这样看著,黎桦只觉得一阵奇怪的战栗通过全身。顾惟军可怕的存在感从一开始便不断困扰著她。她只好随便找点话讲,掩饰自己的心慌。“你不用担心,他是名医,很多人都是让他治疗的。高致勤也让他看过。”
“高致勤吗……”顾惟军哼了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氛依然诡异,双方都没有接口。黎桦觉得自己喉头紧紧的。
视线游移,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的原因之一。顾惟军还是老样子,只穿件长裤就满屋子乱晃,宽肩上披著厚毛巾也只是聊胜于无,他精壮的胸膛,肌肉线条优美的健硕双臂,精瘦的腰,都大剌剌地展示在她眼前。
“你……干嘛不穿件上衣!”黎桦气得破口痛骂,极不自在地转开视线。“不怕冷也不用这样!”
“一点也不冷。”顾惟军懒洋洋回答。他伸展著自己健美傲人的体魄,很愉悦地发现,黎桦的耳根子慢慢红了。
再怎么说,他在男女经验方面,虽算不上阅人无数,也可以说战功彪炳。黎桦这样别扭的反应,让他看在眼里,只能……暗暗得意。
好吧,也许他没有高致勤那么阳光开朗,也许他没有韩医师那种睿智的帅气,不过……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一手撑住小桌,他故意倾身打量,靠得很近,讲的话却轻描淡写:“我就说不冷嘛,还有点太热呢,对不对?”
“你……你离我远一点!”黎桦受不了那迫人的男子气息,很烦似的撇过头,还把从宽肩上滑落到桌面的厚毛巾狠狠甩回去。“毛巾拿走!肩膀受凉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是运动员还不注意!”
彼惟军还是扯著嘴角,痞痞地笑:“我又不是投手,肩膀没那么娇贵。”
“随便你!”
抛下这一句,黎桦实在受不了那几乎让她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起身就想逃开。
结果,还没跨出两步,就被拉了回来。
然后,她被紧紧揽住,圈抱在那困扰了她一整个晚上的雄浑胸膛前。
“放手……”挣扎与斥责都软弱无力,事实上,她鲜少有这么无助的时刻。
长久以来的张力与躲避,暧昧与迷雾,都在此刻明朗化,成为逃无可逃的正面相对。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心跳得好快好猛,她掌下贴伏著的胸膛坚硬而滚烫,右掌心还感受到一样狂猛的心跳。
沉厚的嗓音低低回荡,像在问她也是问自己:“躲得了一辈子吗?”
“我没有躲!”微薄的抗议响起。
彼惟军笑了。他的笑声低沉,隆隆地在胸腔震动,传到贴在胸膛上的手心。“没有躲吗?那你留在日本干什么呢?”
“我之前是念书,现在是工作……”
“念完书就回去嘛,台湾不是没有工作给你。”健臂熟练地下滑,圈住紧俏的腰肢,密密收紧。他几乎舒服得叹出一口长气。
这样契合的曲线,不同于其他女性的娇弱,她锻炼得宜的身体光滑紧致,充满活力。回异于常常闻到的花香果香,她身上只有一股极淡的香皂味,却清爽好闻得令顾惟军埋首深嗅。
“这……关你什么事……”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怒斥,此刻,她真真切切发出长久以来的疑问。“为什么……要管我?”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纠缠,在好不容易快要忘记的时候,又突然出现……
“你不知道吗?”低沉魅惑的嗓音悠悠回答:“小桦,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的气息,他的嗓音,他的一切都令人眩惑。在他怀中,自己仿佛被月兑去坚硬的外壳,如此柔软细腻,感官全部苏醒,连粗糙指掌的抚摩,都让人颤抖……
等一下!他,他在做什么!
男性有力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溜进上衣里,圈著她的腰,熨贴在细腻光滑的皮肤上,缓缓游移,很享受似的长长叹气。
“不要这样!”黎桦结结实实被吓著,她用力想推开坚硬胸膛,却文风不动。急得抬头要抗议,却刚好承接俯下来的性感薄唇。
他没有猴急地掠夺她的唇,只是温和地轻吻她的额际、眼角、耳畔……
“你太紧张了,肌肉绷得好紧。放松一点吧。”醇厚的迷人嗓音在她耳际诱哄著:“还是,要我帮你按摩一下?”
照说她这样一个从小看惯运动员、主修与运动伤害相关的人,按摩肌肉是家常便饭,却在顾惟军极其暧昧的话语中,觉得脸蛋热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听起来根本不是想要按摩,而是……想把人一口吃掉!
黎桦已经头晕脑胀,昏乱得只想逃开。“你放手!放开我!”
“讲来讲去怎么都是这一句。”性格的哂笑扬起,完全不把命令放在眼里。“我就是不放,你能怎么样?再咬我?踢我?”
“我……”
灼热的气息已经拂在她脸蛋,仿佛带电的唇也游移到她的唇角:心跳如雷,轰得她晕眩,她在迷乱中,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失守的,是--
“阿花姐姐……”
微弱而带著哭声的细细童音在门口响起,震醒了沉醉忘情的两人。黎桦毫不考虑地用力推开那太过烫人的拥抱,顾惟军只得眼睁睁地看她迅速逃逸,往门口奔去。
“小甜,你怎么起来了?”弯腰抱起粉女敕脸蛋上还挂著泪珠的小女孩,黎桦心疼地柔声询问:“哭什么?怎么了?”
“作恶梦。”小甜埋首在黎桦颈侧,呢哝撒娇,委屈得要命:“多桑不在家,卡桑不在家,阿花姐姐也不在家……”
“我在,我在这里啊。”黎桦拥紧小人儿,安抚哄劝:“不哭,不哭。阿桦姐姐拍拍,不哭了好不好?”
“好。”小人儿哽咽同意。她偷偷抬头,搜寻刚刚占著阿桦姐姐不放的壮硕男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盯著把自己抛进椅子里摊坐,满脸无奈的顾惟军直看。
小表!明明是故意的!看她黏著黎桦的样子就知道!彼惟军狠狠瞪回去。
小甜被瞪得害怕,小人儿精灵得很,马上感受到一股敌意,所以又埋首黎桦怀中,扭著撒娇:“阿花姐姐陪我睡觉……”
“好,我陪你。”慨然允诺,毫不犹豫。
可恶!小表居然这么厉害!撒个娇就让黎桦完全投降!
胜负已分,小甜又偷偷探出头看顾惟军。顾惟军恶狠狠瞪她一眼,还龇牙咧嘴的,做出凶暴的表情。
彼惟军敢发誓他没有眼花,小甜也凶凶地瞪了回来,还用力抱紧黎桦,好像在示威!
黎桦没有意识到一大一小的暗中较劲,她抱著小甜要上楼睡觉。匆匆回头,急促丢下一句:“你也早点睡吧,我明天送你去机场。我先带小甜去睡了。”
“等一下。”
彼惟军对著僵直木立的窈窕背影走过去,不待反对或同意,他迳自俯身,在黎桦光润的颊畔轻印一吻:“晚安。”
一双圆眸和一双凤眼同时忿忿地冷瞪著气定神闲的男人。
“小甜,来,要不要跟顾哥哥说晚安?”顾惟军还指指自己的脸,示意要小甜给他一个晚安吻。
“不要!”小甜怒嚷著,把小脸深深埋在黎桦颈侧,气呼呼的。
俏脸染上浅浅红晕,凤眼斜睨,低声斥责:“你走开好不好,不要惹她!”
“我也不想惹她。”低低哂笑。“我只想惹你,你应该知道。”
被露骨言词逼得迅速逃离现场,顾惟军看著窈窕背影消失在二楼转角,他重新跌回椅子上,长长吐出口气。
去了一趟日本回来,大家都感觉得到,顾大牌的心情变好了。
当然还不到笑脸迎人的地步,不过之前的焦躁似乎已经消失无踪,整个人轻快许多,就算因为临时请假缺席而被扣薪水、罚款,也没有什么反弹,好讲话得让人不敢相信。
虽然总教练脸色还是很臭,打击教练也念经念了好几天,顾惟军依然扬著神气浓眉,不太在乎的样子。
“你这几天心情都很好?”难得顾惟军主动约吃饭,Iris欣然赴约,不过迁就两人的时间,只能吃消夜。他们面对面坐在供应清粥小菜的餐厅里,特别选了角落的位置,Iris笑吟吟地问:“还主动找我吃饭,这么好的事情,简直不像真的。”
“嗳。”顾惟军埋头吃菜,随便应了一声。
“找我有什么事?你这位大牌,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常约你都难约得要命,今天还主动送上门来,一定是有事要说吧。”Iris玉手托腮,已经接近深夜却依然亮丽的薄妆,让她看起来非常明艳。她慧黠地眨眨眼。
“嗯,有点事要跟你说,没错。”
“什么事?”还是保持托腮的娇俏姿势,Iris微笑著。
“我们分手吧。”顾惟军拿起水杯喝水,咕嘟咕嘟灌完一整杯,然后好像在讲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问候语似的,随随便便说了出来。
Iris美丽脸蛋上表情顿时凝住。她优美下巴微微抬起,离开手掌约三公分,就楞在那里,好久好久,都没有反应。
“你说什么?”半晌,她才反问。“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分手?”
彼惟军五官深峻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点点头。
Iris盯著眼前英俊的男子看,好像在研究什么似的。研究好久,发现浓眉俊目中,完全没有开玩笑的神态,才相信他不是说笑。
“为什么?”她只是困惑。
“没有为什么。”顾惟军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俊眸闪烁,嘴角扬起略略嘲讽的笑:“该结束了,好聚好散,如此而已。”
Iris还是紧盯著他。“你不怕我挟怨报复?随便发个新闻说你跟记者有交往?你们球团不是严格禁止这种男女绯闻的吗?而且,想想那些拥戴你的球迷!”
“你要发就发,这是你的权利。反正是事实,我也不会否认。”顾惟军潇洒地耸耸肩。
球员最重视的名誉,居然被他这样三言两语轻易带过。一直以为自己手中握有强力底牌的Iris,至此也不得不承认,顾惟军的狂傲,不是一般人能想像。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时代女性如Iris,还是忍不住不甘地追问。
“我当然在乎,否则干嘛大费周章找你出来讲清楚?”
彼惟军醇厚而有魅力的嗓音,低沉而理所当然地说,好有说服力。这人天生是领袖。
“你也算是个爽快人物,所以我有信心,能跟你分手后不必反目成仇。”
Iris静了半晌,不断思考著。描绘精致的菱唇最后勾起淡淡笑意。“算你狠,拿这种话堵死我,不能报复你。”
“过奖了。”顾惟军摊摊手。随即,宽厚而结著茧的大掌伸到她面前:“还能做朋友吧?”
柔荑迟疑了几秒,还是握住粗厚大掌。伴随著咯咯脆笑:“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主动追来的男朋友,也是第一个敢甩掉我的男人!”
“别这么说。”顾惟军扬起慵懒笑意。“我们是双方协议,和平分手。”
“其实你的心机也满重的。”Iris评论:“我才不信你平白无故要跟我分手,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你大概不会告诉我,对不对?”
彼惟军还是那个莫测高深的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不跟你啰嗦了,不过,你不能让我被甩得不明不白。我要求听真实的原因,这不过份吧?”Iris美眸中透露出少见的锐利精光。
“时机尚未成熟。能讲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顾惟军哂笑起来。明人眼前不打暗语,他索性落落大方:“必要的时候,不管你要做专题、发新闻稿,我都全力配合。这样够不够?”
“好,你一句话。”Iris与他握手为约。
现代男女各取所需的关系,通常不是建立在爱情上。合则来不合则散,分手时或许有失落感,但是并不见得有刻骨铭心的痛。
不管这样的关系代表什么,不过,顾惟军倒是知道,要比较之后,才会明白,没有那种热呼呼的冲动,好想为对方做什么,好想看到对方,一发现有别的异性太过接近她,就没来由地著恼发急的感受,不是在每个人身上都会产生。
至少,在这位交往了一段时间,所谓的女朋友--或者该说是前女友身上,他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以后有独家还是要给我喔。有空打电话找我聊聊天、吃吃饭都可以。”两人出了餐厅,迎著初夏深夜的凉风,Iris俏丽地笑说。
“那有什么问题。”换来懒洋洋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