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你的个性是怎么养成的?”
齐孟修站在镜子前打着领带,听见温馨的问题,侧了侧头瞧她一眼,又继续忙着。
他不说话,她漫天假设:“是不是因为你是独子,大家都宠你、让你?还是你小时候受过什么特殊的心灵创伤?或是你天性如此?”
“怎么,我的个性不好?”打好领带,他终于正眼瞧温馨。一下午见不到她的人,就很无趣了,没想到才刚回来,又问他无趣的问题。
她皱皱眉。“是不怎么好,老是欺负我。”尤其还欺骗她说女乃女乃厌恶郁金香,这男人连说个谎也脸不红、气不喘,她着实佩服。
他也学温馨皱眉:“小姐,说话凭良心,到底是谁常常欺负谁?”
唉呀!想翻旧帐啦?”她笑他没度量,不过是想了解一下他童年罢了。“说嘛,说嘛!说了也不会少一块肉。”上前环了他的腰,温馨央求。
“女乃女乃没跟你说吗?”在飞机上说没几句后,就对温馨的好奇心不理不睬,他想这肯定会有人愿意主动告知,可惜算错了,于是温馨又缠上他。
“没有,才聊了一会儿,女乃女乃就有客人,我马上被打发离开。”害她没问到什么。
“难怪会上楼来陪我,我才在猜想是你良心发现,觉得放我一个过意不去,想不到还有这层原因。”他转过身,拍拍温馨的脸。
“一个大男人,别那么爱计较。说嘛!我好想了解过去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耶。”她仰着头问,像个乞求糖吃的孩子。
齐孟修板着脸,不说就是不说,同温馨比耐性。
“不说就算了,你一辈子都别说好了。”她耍起小性子,爬上床,不陪他下楼了。
下午,齐家的亲属陆续抵达,齐女乃女乃要他陪着她开始认识齐家的人,现在,她没那个兴致。
“生气了?”
缩在棉被里,温馨听见他似为难的声音。差点忘了,齐孟修本来就不擅表达内心的情感,更羞于剖析自己,又怎么可能主动告知造就他这副德行的原因呢?
翻开棉被,想跟他道歉,怎知,却对上仅剩她的空房,这下,不气都不行了。唉!棉被又盖上,她身心俱疲,想躺一会儿。齐孟修很识大体,绝对会帮她编一个好理由。
合上眼睛,她真的准备想睡。
之后,一个熟悉的温热贴近温馨的唇,她睁开眼。
“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没什么好说的。”看得出来,他的确很头疼温馨提出的问题,似乎困住了他平时灵活的脑袋。
温馨默默爬过去枕在他腿上。
“我的童年跟一般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家人都忙着公司的事情,时常留我一个人在家。身边没人跟我说话,又还没上幼稚园,所以我就习惯孤僻了。进了小学,仍是不爱说话,一个人独来独往,毕业成绩单也被老师下了“孤僻固执”的评语。嗯……初中后,我的个子不怎么高,常常被同班的男生欺负,我很想告诉家里的人,可是他们全在忙公司的事情;我想了想,不说也罢,反正只是挨一顿揍,没什么的,久了,他们也倦了,不再找我麻烦。后来,家里来了一个园丁,放了学,同学都去补习,我就待在家里学习种花、养鱼,连着三年,我逐渐发觉自己对园艺有兴趣,可惜当时学校没有园艺社,否则我就加入。算算,我一路读到高中,都没什么朋友,亲戚间跟我比较好的也只有千海一个……”
齐孟修一个苦笑、一声浅叹,深深抓住她的心。
被了——她在心中一喊,起身搂住他。
一直以来,男女间就存在一个解不开的问题:为何分手后的情人很难做成朋友?
温馨不了解男人心理,但却非常清楚女人在想什么。女人无法和前任男友做朋友,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太爱他了,二是恨比爱深。
两种理由,一种结局——不想见到他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身上。
女人的心其实很窄的,说不出祝福的话,只好黯淡离去,不再相见。这样,情殇才有结痂的一天。
但她的心情却非如此,若是有天他们没有在一起,她也会祝福他;他的幸福既然不是她能给的,她愿意放手让他去寻找幸福。
一个人的身体能绑住,但如何绑住他的心呢?是不?
她爱他,希望他快乐。
“我是你的朋友!无论日后我们是否会在一起,我温馨永远都是你的朋友,就算你挽着你女朋友的手在路上逛街,见了我也要记得打招呼。”
她和齐孟修有爱情、也有友情,即使会伤心,也会努力做到这个承诺。虽然未来变数颇多,会有怎样的结局没人可预料,但应该也月兑不出这个基本的诺言。
齐孟修的眼神里溢满温柔,低沉的嗓音缓缓启口:“就算我们分手,我也不可能找得到能让我爱她像爱你这么深的人了。还在生气吗?别说想离开的话,我不喜欢听。别气了,好吗?我不爱见你生气,你一气,我的心情就不太好。”齐孟修安慰她的方式,满是舍不得。
“对不起……”她为刚刚的小性子道歉。
她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他。
这世上,除了姐姐外,她最爱的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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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着齐孟修下楼,不一会儿便觉无聊,与他各分东西。
“你刚刚去哪里?”
温馨刚由厕所洗完手出来,在门口附近齐孟修由身后接近她,冷不防靠近她。
“你用不着靠我这么近,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
“你整整消失半个钟头,害得我被表哥拖着去找你。这里很大,你难道不晓得玩捉迷藏是件很累人的事吗?”跟在齐孟修身后的还有卫千海。他扁着嘴,一副被齐孟修折磨得快疯了的模样。
是啊,齐家庄园是很大,但他们怎么没试着到厨房来找她?
“在里面很闷,四处晃了晃。”她略带歉意,至于在厨房做了什么,就没说的必要。
齐孟修挽起温馨的手,像是确认她的确回到自己身边地重重握了几下后,没有放开,也不再说话。
见不到温馨,他会心烦意乱,唉!他真的陷得太深了。
卫千海又数落温馨几句:“拜托你,以后要离开他身边,请记得要留言,不要害到别人!”
“是是是!卫少爷。”
“这不是孟修和千海吗?”刚进人客厅,他们三人就被两个陌生长辈堵住。
齐孟修微微颔首,卫千海开口替温馨解惑。
“大舅舅、大舅妈!好久不见。”
卫千海的舅舅、舅妈,也就是齐孟修的叔叔与婶婶。
“这位是谁啊?”婶婶有点年纪,整容后的五官,显得不自然。
“叔叔、婶婶,你们好,我是温馨。”
“她是表哥的女朋友。”
婶婶长长地“哦”了声。“妈提的就是你啊!”
“令尊是做哪方面的?”换叔叔开口询问。
“我父母已去世了。”
两人同时楞了楞。
怎么,她父母去世是件怪异的事吗?
视线不经意一调,她这才顿悟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意思。他们不是来客气的,是来盘问自己对齐家有任何帮助,可惜她不是普通人,不好对付。
“孟修,你既然是封云的继承人,另一半就该门当户对,而不是对你毫无任何帮助的小女生。”果不其然,对方来势汹汹。
“或许,我在公司上帮不了他,但是倘若他有一天孑然一身了,我仍会留在他身边;就算他断手断脚,成了植物人,依旧会照顾他,不离不弃!”她回答得不卑不亢,对齐孟修绝对有到这般的情意。
齐孟修手劲忽然紧了。
叔叔与婶婶青了脸色。
盟友却笑得合不拢嘴:“温馨,你这是在诅咒我表哥啊?”
齐孟修脸带笑意地说:“用不着把我说那么惨。叔叔、婶婶,你们不用说了,女乃女乃很满意温馨,我也很满意她。”语毕,他领着温馨离开。
“真绝!扁看刚刚的表情就值得我千里迢迢跑这一趟了。他们是因为女乃女乃执意要将封云交给表哥继承,所以那些分不到羹的有心人就想处处打击他。好在表哥工作态度虽然懒散,却还不至于影响到他的绩效,所以他们才想在别处下手。”
齐家果然是侯门,有着难解的亲属利益关系。
“千海,你不是在嚷肚子饿吗?”
“喔,有了新人就忘旧人。他个性欠佳,小馨,你真的要“小心”点,唉!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咕哝几句,卫千海离开了。
卫千海的“建议”,她笑笑就忘;齐孟修却把温馨的手握得更紧,像是怕她会离开一样。
“我不会离开你,放心。”无论所有人怎么说,她都不会离开他,是死心眼吧!
“就算你断手断脚,成了植物人,我也会照顾你,不离不弃!”齐孟修一往深情地对她说:“可是倘若有天我真的成了植物人,你一定要离开。那是有关继承封云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丢我一个人,你尽避离开就好。”
“为什么?”在温馨心里,也有这种想法,若是她真成了植物人,绝对希望有人拔掉氧气管;因为她深爱他们,不要他们也赔上自己的人生。
“因为我爱你,我要你幸福,就算给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会……努力祝福你,不过仅限——”他先是一顿,才不甘愿地说:“我死后。”
日子一久,他根本不能没有温馨了,所以为了她,他愿意预想未来,若是自己真给不了她幸福,他会潇洒放手。
不约而同地,他们有了共同的心愿。
“别让我在这里哭,不太……礼貌的……”她仍是哭了,小声啜泣在他怀中。
齐孟修频频拍着她的背,终于遏止了她的眼泪。“别哭了,要吃东西了,今天可是由福华来掌厨。”
“……要吃。”她抬头,面对他的笑脸。
齐孟修吻去仍徘徊在她眼眶外的泪,领着她到厨房。“先尝尝浙江莱,女乃女乃最喜欢的,这是由女乃女乃喜欢的厨师来煮的,听说她是嫁到台湾来的大陆媳妇,手艺很道地呢。”
浙江菜?盯着熟悉的菜色,不就她刚才和厨师费了一小番功夫的成果吗?
温馨挟起菜,吞下,正当不知该不该称赞自己时,齐孟修似乎发现她的踌躇,也吃了一口。
“你煮的?”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
“我只吃得出你的菜,其他人……就没办法。”他放下筷子。“我们出去吃,这些留给女乃女乃,她若是没吃到你的菜,肯定后悔。”
“你晓得吗?我有时真的很佩服你那特殊的敏感力。”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
“也说不上,就是觉得你厉害就是了。”
他顿了顿,神情似在思考温馨说的话。“谢谢。”其实,他只对温馨的事情敏感。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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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齐女乃女乃终于下楼来,马上就在众宾客前宣布温馨是齐孟修的未婚妻。强势的态度恐怕没几个人能拒绝得了——包括温馨。站在她身边的齐孟修倒是一派清闲地笑着,似乎很满意这结果。
接着齐女乃女乃又带着卫千海周旋在宾客间,意图十分明显,原本是为了齐孟修准备的相亲大会,还是有了其它用处。
她扯扯齐孟修的西装外套,他转头看着她。
“会不会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却又找不到人配合你演戏,所以拿我当挡箭牌……”人一无聊,就会有空闲想东想西。
齐孟修不满意她的话,立即塞了食物到她嘴里。“上次龙虾不是没吃够,现在你可以好好吃个够,不要说话,知道吗?”
他那一声“知道吗”寒到温馨心底,最后,她当然静静地吃,不敢发言。
那天晚上,温馨发誓一年之内再也不吃龙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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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不是说快要期中考,希望工作给少一点,不晓得现在正在打电动的人是不是那个‘某人’?”齐孟修无声无息来到温馨身后,劈头就是一句令温馨招架不住的事实。
温馨即刻关掉荧幕。“只是短暂的消遣嘛。”
“是吗?”齐孟修压根不信。
“这不是关掉了,有事?”
“我有份文件落在家里,帮我拿来。”
“放在哪里?”
“书房。”
她拎起钥匙,准备要走。
齐孟修拉住她的手。“开慢点,别让我担心。”
温馨含笑,在他脸颊上留下一吻,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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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十分,她人车平安抵达别墅,刚下车,便看见站在别墅前一袭白色连身裙的娇小身影。
“请问你要找谁?”
她回过头,漾着温柔优美的笑容回道:“我是来找孟修的,请问他在吗?”
“你是……”突然间,她把眼前美丽的女子和郁金香连成一线。“于京香?”
女子颇为讶异:“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说秘书或是女朋友?温馨该承认的,但月兑口而出的声音就是不听她指挥。
“我是总裁的秘书。”不知怎地,她怕说了实话伤了于京香。
一直以来她以为于京香是个女强人,她的美定是美在那股不让须眉的气势。没想到今日一见,推翻了她之前全部的推测;于京香的美是美在她的柔、她的笑和她的纯真上,和她猜想的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别。
“哦,那孟修现在是不是在公司里?”
“是的。”
以前,她总以为和人比较是件愚蠢至极的事情,现在却不由得想拿自己和于京香比,但能比什么呢?她唯一胜过她的也只有身高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封云啊,那怎么办呢?”
“嗯……我是来帮总裁拿资料,待会儿需不需要送你到公司?”她真恨自己到这地步还能为别人着想。
“可以吗?”
“顺便。”温馨打开门,侧身让她先走人别墅。
这里是个小花园,怎么没种花?”
“有种,不过因为台风的关系提早摘下。”
“种什么花?”
“……郁金香。”推开落地宣,她第一次无视那两只小东西的存在,径自与于京香对话。
于京香浅浅一笑。“他还是这么孝顺。”
温馨回头,原来齐孟修不是为了于京香种花。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看过你的照片。”总不能说是自己的直觉。
“我的?”于京香听见温馨的说词,脸上闪过一道错愕。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再说谎,但好像也只能继续下去了,不然,怎么解释呢?
“请你在这里等等,我上楼拿资料。”
“孟修肯把自己家里的钥匙交给你,就表示他很信任你!”
温馨背对于京香。“没有的事,我只是总裁的秘书。”生平第一次,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找到资料后,她带着于京香回转公司。
“这几年的变化真大,没想到齐女乃女乃他们也搬出以前的旧家到南部去了,幸好上个月在纽约碰到千海,要不然这次回来恐怕也很难找到孟修。”
是卫千海告诉她地址?那么上次的相亲大会齐孟修定知道她要回来的消息。
“你晓得千海吗?”
“见过一面。
“那你一定也见过齐女乃女乃了,她人好不好?”
“很健康。”齐女乃女乃错了,齐孟修和她在一起,应该是最完美的组合,她不该拆散他们。
“那就好。孟修呢……我是说你们总裁,一样不爱说话吗?”
“嗯……”在外人面前,他一样不爱说话,这点可没错。
“那他就没变了,我还是有机会的。”
红灯亮起,她头一转,看见她双眸泛着无限希望的光芒。怎么回事?她是想回来重续前缘?
齐孟修已经算是她的男朋友,面对他的前女友想复合,她的心之所以能这么平静是因为早清楚他们不是主动分手,而是外力介入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所以他们若复合,她不会有任何意外。
是的,她不会有任何意外……
但,为何她的心起了酸涩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