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河还一路随她下楼,走到中心外面的停车场地。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姿态优闲,口气温和地告诉她:“以前我很荒唐,没错;不过历尽千帆,我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也有把握能给你最优渥舒适的生活。你是个优秀的分析师,我相信你能排除情感因素,分析出对你自己最有力的选择。”
“因为我是分析师,所以我才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分析的。”她对他嫣然一笑,“梁总,让我再提醒您一次,你我都已经各自结婚了,这样的话题不适合再提。再见。”
看她真的决绝地要离去,梁文河不敢相信自己再度被拒绝,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手腕。
“上次你拒绝我之后,丢了工作;这次你拒绝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影响哪些人,你不好奇吗?”他压低嗓音,还是很温和地说。
又要来这一套?黎永萱用力甩开他的魔爪,回头,不可置信反问:“上次是您的夫人亲自来开除我——”
说时迟,那时快,她都还来不及把话讲完,突然,一阵吆喝声起!
“你想干什么?”
“放开她!”
刹那间,几个手持棍棒的男人冒了出来。黎永萱被一把拉到旁边,护在众人身后。
一看之下,发现是安润为首的滑冰队员。
面貌凶恶的小宇领头,扯着嗓子吼过去:“你敢再碰她一下,我就把你的手打断!不信你试试看!”
这些运动员身材个个精猛结实,加上又有武器,人多势众,非常凶悍的样子,出其不意地唬住了梁文河。
“萱萱姊,你不用怕,小麦哥不在,我们会保护你!”安润回头对她说。年轻俊秀的脸上,全是决心。
麦纬哲这两天出城去参加一个慈善活动,并不在家。安润他们当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从黎永萱一进训练中心,就已经密切在注意,毫不含糊地代替小麦哥照顾他们的萱萱姊——
真的,她就知道约在训练中心是对的。这儿就像她第二个家,而他们,就全都是她的家人。
梁文河在怒目相视、恶声驱赶之下,只能一言不发地离去。求爱不成还落得灰头土脸的下场,在他的猎艳史上,大概是头一遭吧。
黎永萱还在震惊之中,她瞪着他们手上的棍棒,“这些是哪里来的?!”
“哦,我们去跟冰球队的人借的。”凶恶的小宇此刻整个变回憨厚小弟,只会对着黎永萱傻笑,不大好意思地抓抓头,“不然我们没什么武器,冰刀很贵,磨刀器又搬不动……”
黎永萱笑了,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笑了。她衷心地谢谢这群可爱的弟弟,“谢谢你们,帮我赶走了坏蛋。”
“不用客气,应该的!”安润抓起手机,一副急着邀功的样子,“我来跟小麦哥回报,他一定——”
她按住了他的手,制止他拨号的动作。
“先别吵他,好吗?”她温柔地请求,“让我自己跟他说。”
“可是——”
“没关系的。而且,你们都清楚小麦的脾气……”黎永萱故意停了片刻,“你现在告诉他,他大概会立刻丢下工作,坐下一班飞机就飞回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极度赞同地点头如捣蒜。
丙然是萱萱姊,真的非常了解小麦哥啊!
棒天,她照惯例等着他回家。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今晚该要好好开诚布公谈一谈了。
可是等啊等的,都超过预定回家时间好久好久了,电脑上也查过班机抵达时间没延误,人呢?
这大概就是她该习惯的吧?黎永萱有些苦涩,却也有些甜蜜地想着。分别难熬,等待更难熬。但想到前一次,她等他等到趴在厨房桌上睡着,他回来之后,就在厨房这儿对她……然后……在楼梯口又……
回忆如此鲜明,光是转念思及,就令她心荡神驰,身体跟着敏感地温润,紧绷起来。
他的温柔、他的蛮横、他的粗鲁、他的体贴……他的一切一切,都令她深深依恋,对他的渴望那么强烈——为什么有人以为只要说几句温柔好听话,就能让她动摇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正在想的人,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见面了。
梁文河自然是住在名洋集团以公司名义租下的豪华大楼里。当晚,当楼下守卫通知有访客时,他还以为是黎永萱回心转意,很识时务地回来找他了,就像上次一样。
门一开,他的脸上还带着略略得意的微笑——
砰!一个结结实实的左勾拳挥到他脸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际,梁文河扶住门框,有好几秒的时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血液都往脑袋中。
“你敢动我老婆?”咬牙切齿地低吼,犹如野兽要咬死对手之前的低狺。“不但打电话,写电子邮件骚扰,还来纠缠,还拉拉扯扯?你当我是死人?”
来者正是一脸杀气的麦纬哲。他一下飞机立刻直奔梁文河的住处来算账。
当他出现这样的表情时,敌手根本完全没有存活机会。多少年来称雄各大比赛的霸气绝非虚名,他可不是靠温良恭俭让来打败那么多世界顶尖好手。
梁文君的半边脸简直像是突然胀大了两倍,阵阵刺痛一路传到后脑勺。被一个天天重量训练当三餐练的运动选手殴打,结局就是这样,站都站不稳。
“你……先冷静一点……有话好说。”
“X的,你才先给我闭嘴!有什么好多说的?”麦纬哲又是一拳挥过去,打歪了很性格的下颚,也把梁文河揍得跌倒在地。“以前就算了,不跟你计较;现在她都嫁给我了,你还有胆子继续招惹她?X,你不先问我,也得先问过我的拳头!”
梁文河总算回过神了,他举手,做出阻挡的动作。“等一下!姓麦的,你先别急着逞英雄!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伤害,冻结你们队上所有赞助,让你走投无路——”
“那又怎样?”麦纬哲居高临下,冷笑连连,“我不信除了竞速滑冰,这世界上就没有别的我能做的事了。还有,要告就快去,谁怕谁!卷入这种会爆出你风流丑闻的诉讼,你自己都要丢工作。有种你就去告!”
看不出他四肢发达,又在气头上,头脑还是挺清楚的。梁文河捂着火烫烫的半边脸,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话反驳眼前这个狂妄凶悍到极点的年轻人。
不过多年来的打滚历练也非白费,梁文河很快想到了致使的攻击法。
他的弱点,就只有一个——黎永萱。
当下,梁文河轻蔑地一笑,“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我也只是可怜她而已,何必这么紧张?”
麦纬哲没有接口,只是冷冷望着他,眼神凌厉阴沉。
梁文河知道自己抓到了要害,他傲慢地说下去,“她也不过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谁对她好,给她食物吃,她就以为自己喜欢谁。你不过就是下一个饲主罢了,等到有人比你对她更好——”
麦纬哲冷笑一声。
“不会的。”他自信满满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有这种机会。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就是我,也只有我。”
“好大的口气。”梁文河老气横秋地讥讽他,“只有像你这种无知又愚蠢的年轻小毛头,才会这么狂妄。”
“也只有像你这样步入中年又力不从心的无耻老男人,才会厚着脸皮纠缠人妻!”麦纬哲指着,悍然警告,“再让我看到你靠近我老婆,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脸都被他打歪了,这还叫轻易放过?但梁文河也清楚,这个凶悍的小子是说话算话的,绝非空怒吓。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处理”完重要大事之后,麦纬哲才往回家的路上去。直到计程车载他回到家门前,他的情绪还是很激动,无法平静。
在下机之后,他打了电话回队上要问明天练习的时间,结果,助理教练一个不小心说溜嘴,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从那一刻起,他的情绪就没有平静过。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着他跟梁文河见面?
她还背着他做了哪些事?
他不可能,不敢也舍不得逼问黎永萱,所以,累积已久的愤怒、焦虑、嫉妒、在意……全都化成一记重重的左勾拳。
她已经是他的了,所以,他要揍死全天下敢碰她一根寒毛的男人。就这么简单。
回到家,一室寂静。爷爷已经睡了,黎永萱也不在厨房忙;他们的房间小灯开着,显然她在里面。
心绪混乱的他还无法面对她,所以没像以往一样第一个先找寻她的踪影,只蹑手蹑脚的进了客房,冲澡之后倒头就睡。
有什么事,留到明天早上再说。
但一个人睡,竟然已经不习惯了。在自己家里,应该说,在有她的家里,不抱着她,没有她的气息相伴,麦纬哲辗转反侧了好久,都没办法有睡意。
翻来翻去,翻来翻福彩,他懊恼得猛捶好几下枕头;同居不同床,有这么困难吗?以前他是怎么活的?
苦闷了半天,他赌气地翻过去,背对着门口,眼睛直盯着境壁,开始了解冥想练习;快睡!快睡!现在立刻睡着——
半小时后——
可恨,连冥想训练都没用!
轻巧的脚步声被地毯吸收,等他察觉有人时,她已经在他背后了。麦纬哲立刻全身不动,装睡。
她轻轻坐在床沿,好小心好小心地掀开被子,然后,钻到他身旁,躺下。
温柔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柔女敕的脸蛋贴在他背上,然后,是好轻好轻,却又好甜蜜好甜蜜的一个叹息。
“你回来了。”她细细声说,像是不敢吵醒他。
麦纬哲连大气也不敢出,等着他身后的娇软人儿自己调整了一下位置,舒舒服服地依偎着他,然后亲了他的肩头一下,就这样睡着了。
他就保持那个姿势,连翻身都不翻,当她的大抱枕。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他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