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世纪传说Part5 第15话  你知道我爱你
作者:于佳

十年有多长,在朵爱的身上书写出日复一日的煎熬。这是她第一百次出任务,结束了这次暗杀行动,她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她要去找她的小猫,她要带小家伙去看猫爸爸。不过,在结束任务之后,她要出另一个重要的任务,杀最后一个人。

“你又在想什么?”阴冷的声音通过对讲机震荡着她的耳膜,那是和她共同出任务的Barry。

说是帮手,不如说是监督者,如果她的任务没能顺利完成,他将接她的手继续干下去;如果她有被抓住的可能性,他会在她的背后补上一枪。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哦!对了,他们之间还有另一种关系,威胁与被威胁人的关系。

当初就是他从孤儿院将勉带进了那个庞大的杀手组织,是他将原本单纯的少女培养成了一级杀手,是他在知道她爱上了一个警察后,拿他的性命威胁她不能退出,也是他杀了战来的二哥——战午,还是他在紧要关头将她从战来的手中救了出来。更是他拿小猫的安全威胁她,让她再做十年的杀手。

如今,十年期限即将结束,重获自由的最后一次任务就摆在她的面前。杀人!依旧是杀人,这次杀的是卓冠堂堂主卓英冠的朋友津庭。

说津庭是卓英冠的朋友也不很准确,作为卓冠堂一名普通的医生,他陪在卓英冠身边六年,顺便照顾少堂主卓远之。他在堂内的地位仅次于堂主,主持着整个后堂的一切事务。他用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所有卓冠堂的手下,他成了卓英冠的精神支柱。

谤据杀手组织千方百计得来的情报看,他身份的特殊与这次任务的艰难成正比。卓冠堂与龙门并称黑道两个黑帮,龙门门主虽然厉害,到底还年轻,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小毛孩,要不是身后有个吕叔撑着,早就被击垮。

卓冠堂可就不一样了,卓英冠的严厉与权威是黑道众所周知的,这几年他将卓冠堂的势力扩大了两倍,明里的军火生意更是蒸蒸日上,金钱、权势、威信和精英培养策略为他树立了强大的后备力量。少堂主卓远之虽然不过是个九岁多的小孩,却已显示出强大魄力和掌控力。可以说,黑道的未来有一半已经在卓冠堂手上。

由于卓冠堂严格的保密机制,外人并不知道这一切,杀手组织也是从顾客那儿了解到猎物的状况。面对手上所有的资料,朵爱的心中升起一份奇异的感觉:如果真的有人能撼动这个杀手组织的根基,那一定是卓冠堂。

没有让思绪继续延续下去,Barry提醒她目标出现。趴在树丛的中间,相隔几十米,朵爱通过远程瞄准仪注视着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他是外国人?墨绿色的眼,发微泛着金色的光芒,远望去更像是一层明媚的光打在他的黑发上。

突然间,他默默地转身对着树丛方向淡淡地笑了,荡漾在晚风中的身影有着天使的沉静。迷雾般的笑容敲开了她的心,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如果世间真的有天使,他的名字该叫米迦勒,神与人类心中的天使长。

端着枪,她右手的食指在扳机的缝隙间游移——杀人早该是我所习惯的一件事,为什么面对不熟识的他,我竟会犹豫不绝。朵爱,你不能徘徊,你还要用他的性命换回小猫的安全,换回你的自由,换回两个人的幸福。即便他真的是天使,你也要杀了他。地狱,本就是你命归的方向!

“如果你再不动手,就由我来了。”Barry的声音窜进她的耳中。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瞄准目标,她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津庭叔,你在这儿?爸刚才找你。”

一抹黑色的身影闯入她的瞄准范围内,是个小孩,难道他就是卓冠堂少堂主卓远之?不管他是谁,这突然闯入的黑色破坏了她的计划。停下射击的动作,她等待下一瞬间的机会。

小男孩的瞳孔泛着沉沉的黑色,脸颊上的表情严肃得不像话,紧抿的唇角勾起薄薄的一条线。他就像一团黑笼罩着整个庭院,站在津庭的身边,却毫无半点和煦的感觉。说他是黑道未来的接班人,真的一点不错。

津庭以身高的优势打量着面前的远之,心底泛起忧伤。有时候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照顾这孩子三年,却很少看见他笑。不!他也有笑的的候,冷笑、嘲笑、阴笑、苦笑、蔑视的狂笑、面具般的微笑……只是,从未见到他真心地大笑过。

是世间再没有什么让他可以开心一笑的,还是他早已忘了笑的感觉?看着九岁的孩子,有时候他甚至以为他已经是个十八九岁,历经磨练后的青年。成为卓冠堂未来的接班人,真的是那么辛苦的一件事吗?

半蹲子,津庭拉过他的手,撩去袖子,他看到了预料中的红肿。“你今天又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男孩不说话,随意地拉下袖口。黑色的眼眸望着远方,朵爱首度发现一个孩子的眼神竟可以如此深不可测。

“其实你不需要如此拼命的。”津庭模了模他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你很优秀,你是卓家百年来惟一一个八岁就有资格拥有卓姓的人。你完全有资格做卓冠堂未来的堂主,这是大家都认同的事。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你还只是个九岁半的小孩啊!”

“我不要给爸丢脸,我要证明我卓远之是卓英冠出色的儿子!”

孩子的坚持比任何一个大人都来得严重,津庭妥协了,“那你受伤的时候要告诉我哦!津庭叔帮你擦药,直到将你照顾得完好无缺,谁让我是你的津庭叔呢!”

“不要。”帅气的小脸倔强地翘到半天高,“总有一天,我不会再那么容易就受伤,我要成为一个可以保护津庭叔的男子汉。所以我才不要跟你说呢!丢脸。”

才多大一点的小孩子,就知道讲面子,真是受不了,津庭再次妥协,“那我给你找个妹妹,让她帮你包扎伤口,这总行了吧?”

小小的卓远之沉着脸很认真地想着,半晌他抬起头望向津庭,眉宇间有着庄重,“你要和爸生小孩?这么说津庭叔你的肚子也会一天天地大起来?那你怎么能确保一定生妹妹?如果生下弟弟怎么办?要我用跆拳道功夫踢死他吗?”

“噗嗤”一声,朵爱忙掩住嘴巴,确定没有人听见她实在抑制不住的笑声。即便卓冠堂的少堂主再怎么怎么厉害,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一本正经的脸加上玩味十足的言谈,他很有搞笑的天赋。

津庭就没有想笑的冲动了,他只是觉得很无奈,为什么这小子感情细胞就这么匮乏,一点也不像他。“谁说要生一个妹妹?咱们可以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啊!那里有很多被人遗弃或者父母双亡的孤儿,咱们找一个比你小一点点的女孩做妹妹,好不好?这样你受伤的时候就能告诉她啦!”

“不要。”小男子汉别过脸去,“我才不要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受伤呢!那我这个哥哥还有什么威严可言?我要教她功夫,让她不被欺负。在教她功夫的过程中,我要她在我面前受伤,我为她包扎。”

“难怪你是英冠的儿子呢!跟他一个德性,小恶魔一个。”如果不是知道远之的身世,他简直以为这小子就是英冠的亲生儿子。不仅是容貌上,就连做事的强势和恶魔的本质都如出一辙。不当卓冠堂少堂主,天都不容啊。

无奈地皱了皱眉,大天使在恶魔面前妥协了,“那你以后就找个陪伴你一生的人,让那个人在你受伤的时候为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模着男孩的头,他将心中的感觉借着手的温度传递给黑影,“远之,答应津庭叔,等你遇见了那个人的时候,记得……记得把你的眼泪、笑声都留给她哦,全部哦!”

津庭的话撼动了朵爱早己冷却的心,曾经她拥有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是她!是她亲手毁了那份情谊。十年,她整整等了个年,等着那一切重回生命中。等得她心力憔悴,等得她疲惫不堪,等待的力气就快用尽,她却没有亲自去追求的勇气。或许,结束了这次的任务,赢得了自己的自由,她会带着小猫去找他。不惊动他,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了!

心中有了目标,她再度举起枪瞄准了目标,等待最合宜的射击时间。透过瞄准仪她看见了男孩的表情——沉浸在黑影里,他努力地探究着津庭叔的话,认真的表情庄重而深沉。抬起头,他迎上天使墨绿色的眼眸。“听上去就像你和爸一样,我真的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吗?”

“当然会!”握着他的手,他比孩子还兴奋,“你忘了,八卦曾经替你卜过一卦,说你十五岁的时候将会遇到那个人。只要你快快地长,再过五年半就能等到那个人了。”

小男孩闷闷地垂着头,“我才不相信八卦的话呢!每次他卜出来的卦总是很坏,很差劲,很倒霉。说不定十五岁的时候我能遇见那个人,等我十六岁时那个人就死了,就像爸送我的那只小黑猫一样。”

他还在介意小黑猫的死去吗?也难怪,那是英冠送他的第一只宠物,他很用心地养了一年,一场小小的伤寒就要了它的性命。埋葬完小黑猫的那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练习枪法、拳脚功夫和处理堂口的事务,只是在临睡前,他呆呆地看着原本小黑猫的窝沉浸在了黑暗里。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拿把锁将它锁了起来,和英冠一样,因为他们都是承载着数以万计人命的黑道老大。

一把抱住远之,津庭的眼中看见了小时候的卓英冠。他也一定活得很辛苦,真想早一点遇见他,这样他就可以更早地为他担负一点重量。

没有时间体会津庭的感伤,朵爱的耳中听到了这样的命令——“是时候了,数到三,你不开枪就由我来接替。”

朵爱顿了一会儿,没等她的理智叫醒她的心灵,她听见了催命的擂鼓。

“一!”

最后一次,只要了结了他,我就可以带着小猫去面对我的曙光。手指黏上扳机,她清澈的跟变得模糊。

“二!”

松开怀抱,墨绿色对着沉黑,津庭坚定地述说着一个信念:“不会的,这一次他不会那么轻易消失,只要你爱他,他的生命就会坚强。”

爱、生命、坚强……一连串的词语闯进了朵爱的脑中,往事一幕幕填进她的心田。他的脸……时隔十年,他的脸竟在这一刻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跟帘。这意味着什么?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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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一道身影挡在了津庭的身前,第二声枪响,卓英冠带着人冲进了后院。“津庭!津庭——”

被唤醒的津庭抬起头看着倒在身前的女子,墨绿色的眼涌起伤悲,“你……你还好吧?”

“我击中了他,是吗?”她的眼神望着Barry的方向。

她曾经发誓,在结束十年的任务之后,她要出另一个重要的任务,杀最后一个人,就是他!他将她带入地狱,他亲手杀了战来的二哥,他用小猫的安全威胁她,他不可饶恕。即便是追到第九重地狱,她也要用他的血来祭奠世间所有圣洁的灵魂。

接到堂主的命令,卓冠堂的人顺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寻了去。“堂主,人已经断气了。”

她笑了,眼中流淌着清澈。卓远之站在她的身边,呆滞的目光追随着从她体内汩汩流出的鲜血。看着津庭叔努力为她压住伤口,却怎么也留不住她脸上的血色,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心底涌起。第一次,他对死亡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你……你想有个妹妹吗?”她伸出手,碰触着九岁男孩的脸。知道吗,孩子?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小猫。“如果你能有个妹妹,就叫她‘猫猫’吧!用她来替代你失去的那只小黑猫,疼她,爱护她,教她功夫,让她不会被坏人欺负。记住!她姓朵……叫朵猫猫。”

扬着沉沉的黑眸,卓远之呆呆地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女子。卓英冠先一步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恩,单膝下跪,他跪在了她的面前,“你救了津庭,卓冠堂欠你一份情。我卓英冠用黑道的名义发誓将为你达成三个愿望,绝不失言。你已经说了一个,还有另外两个,即便是拼上我的性命,也会信守承诺。”

“铲除Barry领导的杀手组织,不要再……再让孤儿的生命更可悲了。”

这个不用地说,敢动他卓英冠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我答应你。”

最后一个愿望是他,是那个曾给她梦想的男子……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卓英冠只能贴在她的嘴边细细聆听,眉头紧锁,终于他开了口:“好!我答应。”

所有的灵魂都回归天堂,该是她去地狱的时间了。她耳边回荡着津庭的呼喊声,原来天使也会为妖女祈祷——

谢谢你,津庭。救你,是我今生所做的最正确的事。我救了你,而你救赎了我的灵魂,你并不欠我什么。

好累!我的心,我的身,真的已经很疲倦了;沉沉地,我看见了那沉沉的黑眸,像一弯神秘的漩涡让人想往下沉去。我没有再走下去的勇气,所以请让我徜徉在地狱里吧!那是我魂归的天国。在天国里,我幻想着……幻想着……

每天你去警局工作,穿着我为你熨烫好的衬衫,那上面有我手指的温度。想我的时候你会打电话回来,叫我一声“老婆”,你却忘了要说些什么。电话里传来同事们笑你的声音,你不好意思地挂上电话,最后一句是“我会早点回去,等我”。

你真的早早回来了,走进厨房你从身后抱住我,不客气地将围裙交给你,我要做个“闲妻凉母”。吃着你做的晚餐,我不停地数落你做的菜既没看相也没有味道,你却坚持自己的菜做得很棒。

晚饭后我将碗碟推给你,白己却坐在电视前看着八点档的偶像剧。其实我只是为了看帅哥,谁让你没他们长得帅呢!你无聊地打起了哈欠,听我反复说这部片子真难看。你知道第二天的时候,我还会准点坐在电视前。那是我的爱好,你了解的,对吗?

周末,抗不过我的纠缠,你答应陪我逛街。看着我从这家店逛进那家店,你是提款机更是拎包小弟。我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你只是机械地说着:“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明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却还是很高兴,因为你是我老公嘛!

你要是不肯陪我逛街,咱们就一起打扫房间。我唠唠叨叨,你还是趁机偷懒,气死我了,你想吵架是不是?

偶尔我会生点小病,像是只为了看你还会不会像结婚前那样宠我。看着你披着夜色,抱着我冲向医院,累得气喘吁吁听着医生宣布只是一场小流感。我会在心疼之余,涌上小小的幸福,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就是这样延续下去的。嫁给你,我从不后悔。

然后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一个长得很像我的女儿。她有着同样清澈的眼神和清脆的笑声——她叫猫猫,因为我们第一次相识就缘于一只猫,我想上帝将她赐给我们就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爱。

你教她一些防身功夫,说是以后不会被男生欺负,我很担心以后她会欺负人家男生。她有个堂哥叫战野,她却很少叫他“哥哥”,时不时垃还欺负人家。地喜欢甜甜地叫声“爷爷”,然后公公会掏出饱饱的压岁饯给她。有一天,她长成了美丽的女子,遇到了一个很帅气的男生,她却给了人家一个大摔,她就是这么有个性,因为她是你我的女儿嘛!

终于,猫猫看着我由你的“老婆”变成了老婆婆,看着你这个“老公’变成了老公公。然后,我们牵着手走向另一个地方,我的颈项上依旧戴着你送我的那条水晶项链。

面对死亡,最后留在我眼中的是那道光,原来,这就是天堂的光芒;原来,有你就有天堂;原来,你就是天堂。

战来,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你说只有死神才能把我们分开,我要告诉你:即便是死神,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即便是死神,也不能把爱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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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最后一根烟,战来听完了津庭所有的叙述。

没想到上天用十九年的时间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一直找寻的人早在九年前就已死去,还是为了保护黑道人物。他一直坚持着的复仇大计,却是她为他完成。他一直想除掉的卓冠堂堂主就坐在他的面前,而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还得感谢这个黑道的龙头,因为他答应了朵爱第三个愿望:保护战来,让他活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要这样的结局啊!他宁可活在恨中,他宁可她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他宁可继续抱着追捕的信念活下去,也不要她死。

不要她死,不准她死……

朵爱,朵爱!你知不知道,这就像一场延续了十九年的梦,一直以来都是你跑我追,你的背影是我奔跑的方向。一觉醒来我竟发现你的身影早己走远,此生不复再见。

站在原地,我不知如何是好。所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终于明白爱与恨只是一线之隔。我用恨来掩盖对你无穷无尽的爱。我是一个懦弱的男人,连深爱的勇气都没有。这一次,我失去了恨的力量,蓦然发现爱如潮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淹没我的生命。

你很残忍,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残忍!你自以为是地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然后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你让我空出的双手只能不断挖掘痛苦的源头。你甚至不给我时间,不给我道歉的时间。朵爱……朵爱……

毫无预料,泪水从这个铁面男儿的身体里涌了出来。他甚至没有知觉,只是默然地接受着痛苦来袭,防不胜防,藏无处藏。

双手握拳,他拎着烟蒂,不在乎那点点火星烫伤自己的手掌心。痛,是此刻惟一的感觉。

朵爱,我不是有心要用开枪射伤你,我只是……只是在爱与恨的夹攻下忘了心的感觉。而你只是笑笑,残忍得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目标都不留给我,都不给我。

不!你留下了最后一点光芒,你留下了她——猫猫。

“她是我的女儿,对吗?”抬眼望着卓英冠,他的回答对他而言无比重要。

津庭和卓英冠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心灵的对话下,卓英冠冷冷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你不是反黑组组长,我也不是卓冠堂的堂主。你我只是以猫猫的父亲和养父的身份面对面地交谈。如果你同意,咱们就继续谈下去。”

在打电话要求见他的时候,战来就已经没了选择。面对朵爱的逝去,那种要灭掉天下黑帮的念头在一点一滴地瓦解。他的恨来自她,他的爱也因她而起。撇开所谓的黑道、白道,他只想找到心中之道。

“说吧!现在的战来只是一个想知道自己女儿一切信息的不称职父亲。”

双方达成协议,津庭直述下去:“朵爱受到杀手组织的威胁,一直将猫猫寄放在一个老妇人的家里,她会定期去看地。后来,朵爱……去世,老妇人没有钱供养猫猫,就将她送进了孤儿院。她只知道自己姓朵,妈妈喜欢唤她‘小猫’,孤儿院只为她登记了姓,平时都用数字叫他们这帮孤儿。

“一开始我们没有她的消息,后来灭了那个杀手组织,在记录中也未找到和朵爱的女儿相关的消息。我们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几经周折,终于在朵爱去世后四年才找到猫猫,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小女生了。”

朵猫猫一直以为她之所以会被卓冠堂收养,全是因为一场巧遇。当时,卓英冠父子一起去孤儿院捐钱,卓远之独自一人神情黯淡地坐在走廊上。偏偏她同情心四起,以为他和她一样是被遗弃的小孩,鸡婆地跑去安慰他。其实那个恶魔天生就是那张阴雨绵绵的脸,直到十五岁遇到他生命中的那个人这才阴转多云,直到如今的晴空万里,偶尔电闪雷鸣。

她以为就是她的好心,让他挑拨卓英冠跟孤儿院谈起了收养她的问题,她这才离开了那个像监狱一样用数字叫人名字的地方,糊里糊涂进了全球最大的黑帮组织卓冠堂,还莫名其妙成了他大少爷的侍从,更有了这个别具一格的名字——朵猫猫!

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卓冠堂找寻了四年的结果,即便卓英冠真的要捐钱给孤儿院也绝不会亲自出面,更何况是堂主、少堂主齐齐出马。他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又从八卦的卜卦中得到了启示,确定朵爱的女儿就在这家孤儿院,这才前来的。

那时候卓英冠去找院长套情报,卓远之坐在走廊里看看会不会有奇遇。奇遇就这样向恶魔走来,有着清澈眼眸的小女生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竟然鸡婆地以为他是被遗弃的孤儿。就在她安慰的话语中,他知道了她姓朵,妈妈喜欢叫她“小猫”。这还等什么,伸手拔了她的一根头发,拿回去做DNA亲子鉴定是正经。

因为当初考虑过这层问题,所以当时他们就留下了朵爱的DNA信息。

卓远之的奇遇换回了四年找寻的结果,如朵爱所愿:朵猫猫成了卓远之的妹妹。然而,在名义上她却只是少堂主的侍从。不是卓英冠不遵守约定,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考虑。

再怎么说,她也是警察的女儿。潜意识里,卓英冠期望着有一天她能回到亲生父亲的身边,拥有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健全的家。如果她的身份是卓冠堂的大小姐,那么这层关系将很难割裂。作为养父,他不想她面对艰难的取舍,他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希望她能拥有幸福。

“现在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了,你准备怎么面对猫猫?”

面对卓英冠的问题,战来失了心绪。

是啊,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女儿,一个十八岁的女儿?我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爸爸这么多年都不去找她,直到现在才出现?我要告诉她,我从不知道她的存在吗?还是说,我曾开枪射伤你的妈妈,逼着她带着你离开了我,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都不敢将你托付给我?

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教的,她走的第一步不是我扶的。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孤儿院经历了怎样坎坷的生活,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还在第一次见面的的候,拿枪指着我的女儿。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算什么父亲?

他的苦恼和担心,津庭和卓英冠看在跟里,却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半晌后,津庭叹了口气,“先把你的身份告诉猫猫吧!她是个有着清澈眼眸的女孩,我想她会理解你的。”

他的话在不经意中燃起了战来的信念,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推着他往前走,他的骄傲在父爱面前拜下阵来。“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是她的亲生父亲嘛1”津庭理所当然地说着,拿起手机他按了号码,“猫猫,我是津庭叔……你来远之的寝室一趟,好不好?对……我和英冠都在这里……什么?你一秒钟之后就到?”

“叮咚……叮咚……”顺道传来的还有清脆的女声,“堂主、津庭叔,是我啊!猫猫!”

战来的心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即便是面对最强大的对手,最激烈的战况,最危险的枪林弹雨,他也不曾慌张过。但这一秒钟,他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将手边的烟蒂放进烟灰缸里,他还直觉地将它放到了茶几底下。收拾了一上的西装,他开始后悔今天没有打领带。习惯性地耙耙头发,这一次他希望自己以一个完美的父亲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以挽救第一次用枪指着她的坏印象。

等着他准备好,津庭打开了303寝室的大门,迎着朵猫猫,他笑得有些古怪,“你来得还真快嗳!”

“想你啊!”冷不防,朵猫猫凑上去抱住了津庭。

她的举动让津庭微微吃一惊,猫猫并不是那种喜欢黏人的女孩,有的候你甚至能从她的身上看到卓远之的影子。她的独立散发着吸引力,却也将他人排斥在外。今天的感觉有点奇怪,她像是故意要做出这么亲热的样子。

猫猫奔跑着冲向卓英冠,给了一个同样结实的拥抱。“堂主,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好?好什么好?你天天在总堂里见到我还不够,难道还得让我时刻陪你在罗兰德学院才好?这个小女生今天绝对有问题……好吧,先放下不提,想必战来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将她一拉,卓英冠将她拉到战来的面前,“这位是战来,战野的三叔,他知道我的身份,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我是战来,很……很高兴认识你。你叫朵……朵猫猫,我可以叫你‘小猫’吗?”我想用你妈妈叫你的方式称呼你,因为我是你父亲。可是……可是我……

再次见到战来,朵猫猫己没有了几天前的吃惊。向后退了一步,她顺道拉过卓英冠,“他是警察嗳!还是反黑组组长,成天嚷着要消灭黑道,要铲除卓冠堂,我们怎么能随便跟这种警察打交道?”

她的话严重刺激了战来的神经,他几乎已经预感到这条父女相处的道路不会顺利,“我只是想认识你。”

“认识我?”朵猫猫冷笑了起来,“你为什么想认识我?因为你知道了?”

三个父辈屏住了呼吸,津庭更是紧张地握紧了双手。“猫猫,你在说什么?战来知道了什么?”

“女儿,他知道了我是他和朵爱共同生出的女儿。”紧盯着他,她毫不犹豫地直接点明,“你知道了,是吗?”

在她的眼中,战来回到了十九年前,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双眼,那双如星子般明媚、清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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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坐在沙发上,战来只能茫然地守着那张和朵爱相似的脸庞。“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朵猫猫不声不响地从颈项间拿出一件东西,是项链,那条战来送朵爱的水晶顶链。将水晶链坠荡漾在他的眼前,她安静地望着他。“从我懂事起,这条水晶项链就挂在我的脖子上。我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九岁,那时候我依稀靶觉到妈妈不是故意要遗弃我,她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或许再也无法回到我身边。”

“每次我想她的时候就看这个东西,我知道这水晶链坠里镶嵌的照片中的女子就是妈妈,那么旁边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我的父亲吧!这样想着,我开始期盼有一天能见到自己的爸爸,我甚至希望有一天他能来孤儿院接我。”

在她失望的视野中,战来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的每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干静,却用最大的力量鞭笞了他的心。

“后来,真的有人来接我了,却不是我的父亲。”环顾着旁边的卓英冠和津庭,她涌起满脸感激,“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幸福,也很快乐。可是,在我小小的心中,却仍渴望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是一种缘自血缘的渴望,我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姓什么,想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和我、妈妈在一起。想知道,我……是不是他和妈妈相爱而生下的孩子。”

活了那么多年,你每天都能看到父亲的笑脸,却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现在在哪儿,那种渴望逼迫着她自己去寻找答案,她真的去了。

“三年前,我无意中听到津庭叔和少堂主的谈话,少堂主说我越来越像死去的那个女子,我这才从津庭叔的话中得知妈妈早己死了。突然间,我好想见见自己的爸爸。我私自动用了堂里的一些设备,根据照片上的人像找出了他——我的父亲,也就是坐在我面前的反黑组组长战来。”

凝望着在血缘上算是自己父亲的人,朵猫猫的眉头纠结难解,“我的爸爸是警察,是最厉害的反黑组组长。他是警界的雄鹰,多少人心目中的英雄。看着电脑上的信息,我好开心,我想向全世界的人宣布:猫猫有爸爸,猫猫的爸爸是警察,是反黑组组长战来。”

那时的激动她今生难忘。小的时候被妈妈安置在婆婆家里,一个夏日的午后,她和邻居小男孩打闹,也不知怎地,打着打着竟认真了起来。她的蛮劲一起,将小男孩摔倒在地。男孩揉着眼睛哭哇哇地叫嚷着:“我叫……我叫我爸爸来打你!”

多少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得白己当时的回答:“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爸爸。”胖乎乎的手掏出颈项间显得过大的水晶项链,她指着水晶中的男子骄傲地叫回去,“我爸爸很厉害,我爸爸比你爸爸厉害,我爸爸他能打坏蛋。”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爸爸真的是打坏蛋的,而在他对坏蛋的定义里竟包括我这个女儿。

“你知道吗?在得知你就是我爸爸的那天,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偷偷地跑去警局门口,在那儿守了整整两个小时,只为了看你一眼。当时你带着一帮手下从警局的台阶上下来,我看不清楚你的脸,却在上车的过程中听见你对手下说:‘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出卓冠堂的巢穴所在,我要肃清所有黑道的势力,头号敌人就是卓冠堂’。”

话如风吹过她的耳边,却再也挥不去剪不断。看着标有警局意味的车牌在她的视野里渐渐消失,她呆住了。

——是的,我忘了,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是黑,他是白,我们永远也融不到一块儿。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在卓冠堂,我的家人都在卓冠堂,堂主、津庭叔、少堂主,还有卓冠堂的兄弟们,他们才是我的家人,惟一的家人。

垂下的头缓缓抬起,直视着面前的战来,她告诉自己要微笑。“那的候的朵猫猫虽然有些悲哀,却不绝望。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已经很满足了。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和父亲的第一次会面,中间竟会横着一把枪。她的父亲,她那个身为反黑组组长的父亲用枪指着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战来以为她还在怪他前几天拿枪对着她的事,所以急切地辩解起来,“你和朵爱,也就是你妈妈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把你当成了她,我想知道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我想知道她在哪儿,所以当时才会拔枪对着你。”

她阖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几天前当你拿着枪对着我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战来的眉角提起,一道火光让他忆起了当时的错愕。“你说……”

“第二次了,你又拿枪口对着我。”

是的!他记了起来,当时就是她所便用的“第二次”和“又”这两个词语为他带来了疑惑。难道说他曾经……

不用再猜测,她愿意为他揭开谜底。“两年前,我和少堂主赶去一个不上道的黑帮救人。当我们救出人的的候,你也赶到了现场,指挥着大队人马,你正在完成搜查工作。时间紧迫,少堂主开着车说要避开你绕道逃走,可我却坚持直接闯过去。”是想证明什么吧!她的眼神飘渺,回忆拉开帷幕。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真的幼稚得可笑,竟然自以为是地认为所谓的血缘关系会让你这个警局正义之鹰对我这种黑道小妖女产生怜悯之情。我冒险地将车从你身边开过,你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枪。子弹射了出来,我却连躲的力量都没有。脑海中辗转着的思绪只有一个:你开了枪,你对我开了枪。”

战来的右手在瞬间握紧,这只手曾经开枪射伤了他最爱的女人,又对自己的女儿出手。天啊!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的内疚并不能换回朵猫猫的原谅,止住心中的狂乱,她告诉白己,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只是在述说一段往事,没必要再为过往痛苦。虽然他是我的父亲,虽然我的父亲对我这个女儿开了枪,可是他不值得我伤心。

“在最后关头,是少堂主救了我。他想都没想,就用身体推开了我,自己的手臂被子弹擦出一道血痕。而他推开的动作使得方向盘失去了控制,车撞上了石柱,他最重要的人被反弹力撞伤了身体,肋骨断了两根,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星期。那些天,每次看到少堂主本就阴沉的脸沉浸在自责的黑暗中,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她的眼眯成一道缝,危险的寒光照射着他,“我想杀了你,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就好了。”

再也无法安静地听下去,战来双手交叠,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冷冷的眼横扫过去,“你不知道妈妈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杀手组织用你的性命威胁妈妈,逼着她不能离开;你不知道,她最后杀的一个人是为了替你的二哥报仇;你不知道妈妈到死都仍念着要做你今生的新娘;你不知道她用生命守护着你的存在;你不知道我这个女儿的存在;你不知道你之所以能顺风顺水在警界纵横这么多年,黑道、白道两厢无事,全是因为有卓冠堂在背后护着你;你不知道你的女儿能活到现在,全靠你自以为最邪恶的黑道人士——是的!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战来的手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每句话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弹孔,看着无形的血从体内流逝,他连挺直腰杆去迎接伤害的力量都没有。

将他的无助收在眼底,卓英冠感觉出身为男人的悲哀。拍拍朵猫猫的肩膀,他以父亲的口吻安抚着女儿激动的情绪,“别说了,猫猫。你想传达的情感,我想……他都知道了。”

“很好!”她爽快地笑了,清澈中有着掩不去的苍凉,“那么我要传达的最后一份情感就是:你身为正义,我代表邪恶,你用行动证明了正邪不两立,你用冰冷的手枪割裂了我对你最后一丝奢望。所以,你没有一个叫朵猫猫的女儿,我也没有一个叫战来的父亲——我们……两不相关。”

将那条水晶项链放回衣襟里,丢下他,她直直地朝门外走去,毫无留恋。她最后的话彻底地击垮了战来所有的信心——“我是没有父亲的小孩。”

“猫猫,别这样!”津庭试图出声挽留她,卓英冠却一把拉住了他。猫猫的绝情以她的心碎构筑,面对她眼底不经意间流淌出的痛苦,卓英冠不想残忍地再逼她。“给她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默默地点了点头,战来的确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世界整个变了。漂浮在失衡的天平上,他游走于天堂、地狱之间,却怎么也找不到白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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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德学院里已经春风抚面,但凛冽的空气依旧不时闯入人的鼻息间。

凭着一股冲动,朵猫猫爬上了全学院最高的楼顶——天文台。她坐在天台的边缘,企图在危险的地域里寻找内心的平静。

吸吸鼻子,她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明明就告诉白己,不再为那种人伤悲,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该习惯没有父亲的生活。朵猫猫有堂主,有津庭叔,有少堂主,有亦悠和优优,有阿猫,有八卦和无语,有堂内的兄弟,只是没有父亲!只是没有一个向女儿开枪的父亲而己,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这样想着,我越想越……难过。呼!

沉醉在白己的思绪中,朵猫猫丝毫未察觉楼顶上有人闯入。

“你真的很美,将你全部的美丽为我绽放吧!”

恶!是谁竟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朵猫猫本能地回头望去,瞧见了那位号称打遍高校无敌手,多情种撒天下,具有公子外表与实质并存的学生会副主席宇文浪。

大白天的,他竟在天文台的楼顶肆无忌惮地和一位女生火辣辣地调惰。他狂吻着飘飘欲仙早已找不到理智的女生,他的手甚至探进了人家女生的上衣里,看得朵猫猫快吐了,忍不住地,她丢出两个字:“种马。”

这个词有点刺耳,这道声音更是让他涌起不快回忆。与怀中的女生不同,他热情的双眼泛着冷静的寒光。顺着声音,他在天台的边缘处看见了那抹单薄的身影,是那个给他一个大摔的女生,她叫朵猫猫,很别致的名字。

他对女人的名字一向不加留意,因为没有必要。反正看着顺跟就上,没了感觉再分开,记那么多名字也是浪费时间。可她不一样,他的多情种在她的心上不开花,反倒是她像个仙人掌将他刺得血迹斑斑。

他的无敌碰上了高手,他的多情种遇上沙漠地带,征服的让他忘乎所以,丢下怀中的女生,他诱哄着:“你刚刚不是说约了朋友吗?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乖!”

一句话,他已经狠狠地推开了刚才还吻得要生要死的那个女孩子。想要多情,你就要有无情的本钱。情感是有限的,每次投入你都能完整地收回,这才能长久地使用下去。

这就是游戏规则,想玩你就不能犯规。女生无奈地松开手,自动消失在天台处。空旷的蓝天下,整个罗兰德学院最高的地方被宇文浪和朵猫猫占据着。

“你觉不觉得……伸出手,你好像能触碰天空。”公子果然有一套,面对不同的对象开场白的品位都完全不一样。唉!我果然有做多情种的本钱,他是如此佩服着自己。

朵猫猫偏过头,脸上涌出好笑的表情,“你这句话,少堂……卓远之泡女生的时候使用过,那时他十五岁。”

她是在讽刺他过时吗?气愤难当地坐在她的身边,他坏心眼地说道:“你不会是心情不好,找这么高的地方来跳楼吧?”

“你哪只眼看出我心情不好?”

宇文浪男人味十足的手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它们都看见了。”

“那我要挖了它们。”说着她真的伸出了两根手指冲着他扎了过来。

他不逃也不躲,笑笑地回望着她,“你这么残忍?”

“反正你的眼也只是用来看美眉的,没什么实质性用途。”

“它们能看出你的悲伤,这还不够啊!”

不知道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脆弱,虽然对他依旧没什么好感,但这一刻她竟不觉得这个公子令人生厌了。

歪着头,她一脸困惑地瞧着他,“我现在开始觉得,做个多情种也不是那么容易。既要能看出女孩的心思,又要懂得说好话。文化底蕴不能差,驾驶技术要高超;气质独特,容貌出众;满嘴抹油,舌尖涂蜜。时不时地做做凯子,掏掏钱包,那全是职业需要。偶尔还得做小丑逗女生开心,分手的时候面对眼泪攻击要狠得下心。万一不幸被冲动的女生赏了俩大嘴巴子,那也只能自认倒霉,听着旁人暗叫活该。”

大力地拍着他的背,她恨不得把他昨晚吃下去的东西都拍出来。啧了啧嘴,她的佩服如长城延绵中华大地。“能拥有这么高的本钱,即便你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也一定有数十家牛郎馆排着队等着将你捧成头牌。真是前途无量啊!”

嘴巴坏,下手毒,她真的是女生吗?还是他的魅力不如从前?背部火辣辣地疼痛着,宇文浪禁不住龇牙咧嘴地狼狈逃开她的魔爪。“会开玩笑,这么说你的伤心被我治好了呢?”

朵猫猫吃了一惊,刚刚还觉得乌云罩顶,和他一来一往的唇枪舌剑间,心情竟奇异地平复了下来。脸色微窘,她别过脸迎上蓝天。“我才不会为了那个男人伤心呢!”

呵呵!呵呵呵!找到问题所在了吧!

扬着看好戏的嘴脸,他忙不迭地凑了过去,贴着她的耳边,他轻轻地吹着气。“喂!让你伤心的那个男人是谁?难道比我还帅?别告诉我说是卓远之哦!说来听听!听听嘛!”

这么鸡婆的男生,怎么会有女生喜欢?那帮女生都得了白内障吗?

挪了挪窝,她不喜欢这个公子离她那么近。一想到他刚刚对那个女生做的恶心动作,她就觉得他呼出的空气都是脏脏的。保持距离,以测安全。

她的躲避正中他下怀,暖昧地瞅着她,他不死心地追问着:“干吗离我那么远,即便我有爱滋病,也不会通过这样的接触传给你,你在怕些什么?”

“你管我?”

“那就说说是哪个男人让你伤心啊?”

“要你管?”

“那我追你好不好?我会用宇文浪的魅力让你忘记那个男人,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这个条件还是蛮有诱惑力的吧!”

“我管你?”

“……你能不能换几个其他的字?”

一个拐爪,她狠狠地将他打倒在地。俯视着疼得倒在地上的他,她场起恶魔的阴笑,唇齿间很像他们家少爷,那位梅菲斯特。

“是你要我换句台词的。”言下之意,你活该!

你真的活该,宇文浪!都说猫是不能撩拨的,你偏不信,倒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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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了枪,你对我开了枪。

我想杀了你,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就好了。

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没有一个叫朵猫猫的女儿,我也没有一个叫战来的父亲——我们……两不相关。

我是没有父亲的小孩……

战来整夜未眠,黎明时分好不容易阖跟片刻,脑中竟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朵猫猫的话。不想纵容噩梦将自己惊醒,他疲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卓冠堂总堂的地址,是卓英冠写给他的。

懊佩服他的睿智吗?这个黑道老大果真先于人知,他早料到战来需要他的帮忙,竟先一步将地址留给他。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反黑组组长会来抄他的老巢,是知道他因为欠他天大的人情不方便动手,还是认为警察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根基,所以压根未将警方放在眼中?

无论原因为何,现在都已不重要。最近,他开始思考很多事。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黑道的存在?为什么某些时候黑道老大的权威竟然高过法律?为什么卓英冠这样出色的男子会甘心成为全球最大黑帮的堂主?

很多问题他至今仍未找到答案,或许倾其一生也不会弄懂。不是说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就必然有它存在的价值吗?某一天,当黑道消失,相信有人能论证其中的奥秘。那不是他要做的事,现在的战来只是一个失去女儿心的父亲。他开始真实体会到父母心,那种愿意搞下天上星星只为博儿一笑的心。

唉,朵爱,帮帮我好吗?告诉我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怎样才能将欠你们母女的感情补上,怎样才能让小猫知道:我爱她。

去找卓英冠,他做了小猫这么些年的父亲,或许他可以给点提示。没有犹豫,放下反黑组组长的架子,战来换衣服出门,依着地址将车开了过去。

这里就是卓冠堂总堂?它真的是全球最大黑帮的所在地吗?

面对着眼前辽阔而雄伟的建筑物,战来张大了嘴巴——好大!真的好大,就眼前的大门已经出卖了它的势力。足以让大型坦克顺顺当当开过的红漆大门紧闭着,古色古香的魅力隐隐透出。

下了车,不用他按下门铃,早有人从监视器里核对了他的肖像,分析出他的身份。当下,整个卓冠堂风起云涌,处于完全戒备状态,“请问你找谁?”

“卓英冠——我找卓英冠,津庭也行!”

嚯!口气还真不小,一下子报上堂中两位高级别人物的名字。你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给你开门了?开门放……放狗出来。

“请稍等片刻,我需要请示一下。”你可是反黑组组长,黑道的头号敌人,那么容易就放了进去,我们黑道的面子往哪儿放?

战来有些焦急地等在门外,手攀上衣袋,他又想抽烟了。不行!要忍住,小猫一定不喜欢父亲抽烟,我要戒烟,戒烟!

相对于战来的急迫,卓英冠和津庭的麻烦就更大了。手里拿着卡通型的勺子,津庭呱呱地叫着:“优优,张嘴!我们要吃东西喽!”

小小女生发出一些不规则的词语,宣告着自己要保持良好身材的决心,怎么也不肯将那些含有高热量的婴儿米粉吞下去。

“吃啦吃啦!”津庭催促着,将勺子再向前伸了伸。“啊呜”一口,被卓英冠抱在手中的亦悠毫不客气地把妹妹的早餐给吞进了肚子里。

这两个小恶魔折腾得津庭头都大了,“亦悠,你已经吃了两份食物,别再碰你妹妹的东西了,她到现在连一半都没吃到,虽说现在是全民减肥,可是节食也不能从小做起吧!你还不满周岁嗳!”

“咕咕咕咕……咕咕——”人家女生讲究身材,不行啊?嘟着嘴,优优发出奇怪的声音,很有天线宝宝的个性特征。

津庭叔镇不佳,堂主上!卓英冠板着脸冲着优优发出命令:“吃东西!不吃东西你会长不大,你会不漂亮,你会没有魔女身材,你会没男生要。”嫌气势不够,他甚至伸出了食指,“优优听话,吃……”

小女生人不大,脖子挺长,身子猛地向前冲,她咕唧咕唧吃下了堂堂卓冠堂堂主的手指。

“津庭!津庭,快把她拉开。”要不是考虑到随时会有手下进来,他简直要放弃堂主身份大吼大叫起来。她正在长牙时间,轻轻地啃着他的手指,那种感觉又酥又麻,简直快把他逼疯了。

“格格格格……”亦悠笑得很得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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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从优优嘴里把食物给拔了出来,一直在门外看戏的手下很自觉地现了身形。“堂主,战来来了。”

堂主端起威严的架势,平稳地命令道:“让他进来。”天晓得,他的手上还沾着黏答答的口水,难受死了。

手下以为堂主疏忽了,于是再度提示:“战来,那个反黑组组长战来。”

“不是他,我还不想见呢!”他比我想象中的来得早。原本还以为他会再犹豫个几天,再放下反黑组组长的身份跑来找我,没想到他比他预料中来得还快。这大概就是做父亲的心情吧!“我在后院等他。”

等得都想放火的战来在拿出打火机的一瞬间被卓冠堂的手下请了进去,他每走一步都走在众人的视线里,每个卓冠堂的手下看见他都是一副敌视的模样。原来,这就是他在黑道分子心中的水平,跟他想的差不多。

苞着带路的人,他走进了后院。停在巨大的玻璃屋门口,那人手一扬,“堂主在里面等你,请吧!”

没有时间担心或是畏惧,战来迈了进去。眼中的卓英冠站在一片透明玻璃前,像是在欣赏后苑的花草。津庭手里抱着一个小家伙,大概在喂吃的,地上还坐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穿着可爱的小男生童装,很帅气的样子。

卓英冠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没等他开口,先发出了邀请:“过来看看这里。”

战来欣然从命,走到他的身边,他顺着他的视线静对着那满苑的花草。走过冬季,它们在春季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吸天地之精华,它们让生命绽放在最美的一刻。

“这里很美,让人感觉很舒服……”

“朵爱就倒在这里。”

他的话劈开了战来心中最后一块自我掩藏的遮蔽物,九年前的血红在这一刻侵蚀了他的心,不肯闭眼,他逼着自己面对心痛的感觉,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朵爱,你能听见我用心说出的话吗?想告诉你,我从未忘记过你。即便是用恨来诅咒,我的心也一直被你占据。我想铲除黑道势力,因为我以为,追逐到黑道的尽头,总有一天能追到你。可是你却没有等我,没等我追来,你就己撒手离开。

不公乎,这对我不公乎。你给我百天的时间与你相处,让我用十九年的时间来恨你,却要我交付一生在孤独中爱你——你真的很不公平。

可我却心甘情愿做下这笔亏本的生意,对爱,我们都无能为力。我记得在我们百日相识的那天,在我为你献上水晶项链的那天,我曾向你求婚。十九年过去了,我已经从当年的热血青年变成现在的中年男人,再过半年我就四十不惑。孔子说到了四十岁,人世间的事大多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困惑的。那么我“不惑”地告诉你,向你求婚我从未后悔。这张支票放在你手中十九年,该是兑现的时候了吧?嫁给我,好吗?

请你嫁给我——你知道,我爱你。

“她听得见。她一定听得见你的心声,因为她是用生命在爱着你。”

只是一句话,就将战来跌入谷底的心重新拉到了人间。打起精神,离开那片透明如她清澈眼眸的玻璃,他要面对真正的挑战,“我想你们大概也猜到我来这里的原因吧!小猫对我的心意、看法,我想我大致了解,不强求她原谅我这个父亲,我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津庭二话不说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放到他面前,“先从了解猫猫的成长经历和生活习惯开始吧!我想这个你一定需要。”

好奇地翻开那本厚重而略显年头的笔记本,扫过第一页,战来认真地看了起来,时间是五年前——

四月一日,猫猫来卓冠堂第三天。为她准备的所有衣服,她选了款式简洁、颜色较为雅致的。她喜欢简单、素雅的东西——这点是需要我记住的。

向厨师打听了猫猫的饮食状况,她饮食一切正常,除了正餐几乎不吃零食,不喜欢面食,不喜欢重口味的东西,常常吃东西不加一点盐——有点奇怪,需要持别注意。

她的学习进步得很快,挺聪明。只是语言这方面差了点,我要再为她请个语言老师,就要个英国人吧!她主动提出要学功夫,我把她交给了远之,虽说她是以少堂主侍从的身份待在卓冠堂,但远之将她当成了妹妹,我相信他能教好她。虽然那小子不说,但我明白,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她走进他练习功夫的场地……

后面还记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记得很细很清楚,需要注意的地方都标了出来。这一记直记到五年后的昨天,看得出来写这个东西的人对小猫很用心。这是一本相当完整的《朵猫猫观察日记》,是谁这么辛苦地为小猫操劳?津庭吧?

“谢谢你,津庭。你这么照顾小猫,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才好,如果……”

津庭笑得嘴都弯了,拼命地摇着头,他努力停下来。“你弄错了,这种傻事我才不会做呢!我也没那个毅力,是英冠——是他从一个半道出家的父亲角度写下的这本观察日记。不仅写了猫猫的,就连远之也有,现在轮到这两个小家伙呢!他很厉害……”

“津庭!”黑道老大卓冠堂堂主卑英冠的脸上竟涌现出红潮?千年难遇啊!那么糗的事摆在外人面前,津庭你真的很不给面子嗳!

即便让他想破头,战来也想不到这么详细的观察日记竟是他一向以为邪恶、阴狠的卓英冠记下的。卓英冠啊卓英冠,你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一切,又是用怎样的心情将这本日记交给我的?对小猫,你是真的付出了父亲的情感,你是用一种割舍的感情将她还给了我这个亲生父亲,这份情我这一生都还不起。

记得有人曾说过:一扇门后的世界由你的心决定,你说它是天堂,门后走出的就是有着白色羽翼的天使;你说它是地狱,门后就只有黑色笼罩的魔鬼。

曾经他对这句话不屑一顾,这一刻他终于发现卓英冠的本身就是这句话的最佳明证。

出其不意地,战来一步向前给了卓英冠一个热烈的拥抱。呆滞之外,卓英冠显得很不习惯,他在他的拥抱中僵直了身体,却没有依照心意推开他。隔着他的身体,卓英冠望向津庭,亦悠却向他吐出了小舌头,他敢肯定这是小家伙向他做鬼脸。好!决定了,我要把这个记入亦悠观察日记。

从情感的最高峰滑回理智的空间,战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违常理,赶紧松开了手,这一次轮到他脸红了。

今天是脸红日吗?都是四十岁的老男人,父亲一辈的人物,没事干脸红个什么劲?津庭忍不住打趣起来:“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赢回猫猫的心吧!再晚一点,说不定某位帅小伙子就此占领了她的心,咱们连收复失地的机会都没有。”

“对!对!对!”战来绷紧了神经,连连点头。从衣袋里拿出一沓稿纸,他还拿出了笔,“你们有什么赢得小猫欢心的方法赶紧告诉我,我要将它们全部记下来,一条一条地试。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给我试试的机会。”

他像恋爱中的男子,一会儿飘到云端,一会儿又落了下来,心情举棋不定。

这也正是津庭和卓英冠所担心的事,猫猫平时看起来淡淡的,倔起来比远之还上道。而且她的生活很有规则,最怕被人打乱,这样想下去……实在很难预测她的反应。

战来神思飘渺,叹了口气,他忽然说道:“真想听她叫我一声爸爸。”

“爸——爸——”

很清楚,很黏,带点撒娇的声音闯进了战来的耳中。蓦然回首,他看见了优优粉嘟嘟的小脸。这种赢得老男人心的办法她最得心应手了,瞧!又征服一个不是?连点反抗都没有。

做父亲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战来只觉得一颗心飘飘荡荡飞上了天空。好!决定了,哪怕是豁出这条烂命不要,他也要做一个让小猫认同的爸爸。

瞧着他蠢蠢的表惰,亦悠再度吐出了舌头。只这一声就要了你的心,你的命还真不是普通的烂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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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晚上,特洛亚酒吧的吧台处围坐着一帮人。战野踩着滑板站在吧台后面,时不时地为顾客端上点什么,大多的对候他都停在原处,仔细消化着卓远之说的那些话。

“真想不到,你和她竟是堂兄妹。”车神很不给面子地当着两个主人公的面,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度天涯忍不住想找个东西塞住她的嘴。头发短,连思维也跟着短了起来,不看场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问题所在捅了出来。你以为暗恋你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个所谓的卓冠堂少堂主,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要是暗恋我,我还考虑……呸!我连考虑都不考虑绝不能让你这么乱来。

卓远之黑色眼眸一沉,他倒是很感谢车神坦率地将问题摊开在当事人面前。逃避不是猫猫的专长,解决问题才是关键。“猫猫,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装做不在意,“他是我亲生父亲又如何?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监护人,他的存在与否跟我没关系,只要他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就好。”

这一周下来她真的快被他搞疯了!那个战来一下于跑到她上课的地方说是接她下学;一下子带来说是他亲自做的日本料理;一下子送大多数女生都喜欢,偏偏她不感兴趣的礼物;一下子发封亲情洋溢的电子邮件。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吗?”

“他想补全欠你的父爱吧!”天涯猜测着。偶尔自家那个魔女妈妈心血来潮也会玩上一大通花样,以前他以为那只是她贪玩罢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明白,那是魔女妈妈表达母爱的一种方式,独特得让人有些承受不起,但终究是她给他的母爱,浓得让他舍不得推开。“朵猫猫,你为什么不正视战来的付出呢?他真的只是想好好疼你这个女儿。”

朵猫猫饮了一口酒,冷冷地丢出一句:“不需要。”

“你怎么能这样说?”将三叔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战野发火了,“你知道吗?三叔为了你,跟我们家那个老古董吵翻了,还被赶出了家门。他向全家人述说了自己和你妈妈的事,还坚持一定要让你感受到整个家族的温暖。爷爷不肯承认你,说要是三叔将你接回家,他就不再承认他这个儿子。三叔毫不犹豫地放下话:‘你不承认我的女儿,就等于不承认我这个儿子。不用你赶,我现在就离开这个家。’

“好嘛!他连夜离开了家,要不是我爸留他住宿,他已经去睡旅馆了。现在他一个人买下一栋公寓,不慌整理自己的行李,他先为你布置了一间卧房,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拖着我的小泵姑一件一件挑回去的。因为他觉得你和我的小泵姑年龄差不多,比较能投你所好。他堂堂反黑组组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还报名去厨艺班学习做菜。他说,你的妈妈不在了,他不仅要当好爸爸,还有扮演妈妈的角色。你想想,整个班就他一个男人,他都快四十岁了,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放下多大的男人尊严待在那儿的,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我为什么要感动?”她清澈的跟直视战野,所有的无所谓都写在脸上,“又不是我拜托他去做这些事的,是他自作多情,我不阻止,也不感激。总之一句话,跟我无关。”

战野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将战家通用的小动作完整地表现了出来,“你……你的心被狗吃了吗?他是你爸爸,是你亲生父亲,你怎么一点也不为他考虑?我……我要敲醒你的脑袋,我就不信你对三叔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

察觉苗头不对,车神一把抱住了他,“别激动!你可干万别激动!这里是特洛亚酒吧,你也不想搅了店里的生意吧?”上次武征来的时候是他拉她,这次倒过来了是吗?

她这边是把战野拉住了,那头朵猫猫一个拳头挥在了战野的脸上,不惜气力地将他的脸打到一边。

“你……你竟然打我?”战野连声音都拔高了。都怪那个臭人妖非要抱住自己,否则管她是不是堂妹,他早一拳头打回去了。

冷漠地看着他,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过那种感受吗?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中那么期盼着想见到父亲,可是所有的等待与亲情却被那一枪打碎。”

瞥了卓远之一眼,朵猫猫将后面的话闷在了心里:你们都不明白,如果当时那一枪打中的是我,或许我会将它当成一场误会,或许我会在战来的努力中因为感动而渐渐忘却。可是他这一枪击中的是我最尊敬、最感念的少堂主,他这一枪也间接伤害了少堂主最在意的那个人。那一夜,看着少堂主徘徊在深沉的内疚中,不眠不休地照顾那个人。我终于明白,少堂主不再是我一个人的“远之哥”。他这一枪提前打碎了我的梦,那种伤害已经不是他用努力可以弥补的。

她的悸动落在卓远之的跟中,挑高眉角,他轻轻问道:“猫猫,战来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

清澈的眼此刻混沌一片,她不要和母亲一样栽在那个名叫战来的手中。“倾其一生,也别想我会叫他一声‘爸爸’。”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三叔?”战野踩着滑板滑到了他跟前,“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然后去找小猫,现在看来……”战来落寞地一笑,“可以一次见你们两个人了。小猫,你、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他那种像被谁当面揍了一拳的声音幽幽荡在她的耳边,想回头却不想证实,背对着他,她更有说出一切的勇气。“是的,我讨厌你,讨厌你打破我的生活;讨厌你去我上课的地方接我下学;讨厌你为我做那些难吃的日本料理;讨厌你送我那些无聊的礼物;讨厌你发那些恶心的电子邮件给我;讨厌你为我和家里闹翻;讨厌你为我准备房间;讨厌你叫我‘小猫’——总之,我就是讨厌,讨厌,讨厌你!”

被说到这分上,战来依旧不肯死心,“那……那要怎样才能让你对我产生好感?”

“简单。”

“快说啊!”战来、战野两颗心同的被吊了起来,天涯却不看好地保持静默。

呷了一口酒,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你从我的生命里完全消失,我一定会对你产生比现在的感觉要好的好感。”

她又把战野给惹激动了,“你这算什么话?你耍三叔,是不是?”

“随便你怎么想。”走下高脚椅,她要离开任何一个有战来这个人的地方。

心像是被什么压着,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摇摇欲坠的信心走在悬崖的边缘,不行!我要坚定——战来如此告诉白己。曾经,就是因为我对爱情的犹豫便我失去了我最爱的女子。如今,我不能让犹豫再侵吞我与小猫之间的父女之情,我不能!

“等等!”他开口叫住了地,望着她的背影,他恍然想起朵爱从不用背影对着他,她总是用清澈的眼眸凝视着他,该说她比小猫有勇气吗?“这个周六的下午,在迦佰莉教堂举行我和朵爱的婚礼,我希望你能参加,我想你妈妈希望她的女儿能为她见证这一刻。”

天涯一口酒呛在喉间,他用海蓝色的眼神询问卓远之:朵爱不是死了吗?他要像中国古代人那样娶牌位进门吗?

战野干脆将问题抛出来:“三叔,你要娶朵阿姨的牌位吗?”

“我要娶回我的爱!”

猛地转过身,朵猫猫无情地打量着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望着他,她的心涌起一股激动。什么时候起,曾经热血沸腾的青年己步入不惑之年,细微的皱纹爬上他的脸,或许有—天,他也会像妈妈一样走向死亡。这样想着,有些话她竟说不下去。

不!我不能心软,妈妈已经伤在他手上,我不能再给他伤害我的机会。

“你以为你放下警察的身份娶她,她就一定愿意嫁给你?”她用最锋利的刀狠狠划伤他的心,“你是高级警官,妈妈是黑道的杀手。你身为正义,她代表邪恶。你用冰冷的手枪打伤她,你不给她机会摆月兑黑道,你誓言要毁灭她。你以为她还会愿意嫁给你,留在你身边,给你再一次拔枪相对的机会吗?”

呼吸被夺去,战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曾经,那颤抖的手握着枪,看着最爱的女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唤醒了他最不愿回忆的过往。他生平第一次开枪伤人,伤的竟是朵爱,那是他一生都醒不了的噩梦。

“你还是省省吧,战来警官!”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告诉他,也告诉自己,“我和妈妈都不会再给你机会拿枪对着我们。”

“猫猫!”卓远之想要追出去,一只手却先一步拉住了他,是天涯。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这个时候即便是你也不能代替她的心作决定。”

他的意思阜远之也明白,只是看到战来那么辛苦、执著地努力着,即便是他这个梅菲斯特也会不忍,他明白身为一个父亲的心理——总想将最好的东西送到孩子面前,总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爱。

一再的打击终于让战来丧失了最后的信心,跌坐在椅子上,他完全不复反黑组组长的风采。“是我做错了吗?难道想挽回我的女儿也是错的吗?”

“三叔,你没错,是朵猫猫不领情,你全当没有这个女儿不就好了。”战野说得轻巧,因为他不是父亲。

卓远之望着朵猫猫消失的方向沉吟起来,“看样子,这一次猫猫真的是铁了心哦!”

“不是的。”晃着手中的红酒,天涯轻飘飘地说着,“她正在接受你这个父亲,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就可以了。”

战来的眼因他这一句话而燃起激情,“真的吗?”

“我怎么没看出来?”卓远之用眼神问着天涯:你不会是在安慰战来吧?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们太看重朵猫猫所表观出来的反应,自然就忽略了她的心。”刚才她说自己讨厌战来,她一句句地列举出她所讨厌的种种,她甚至说讨厌战来因为她而跟家里闹翻,她真的讨厌他吗?不见得吧?”拍拍卓远之的肩膀,他半真半假地笑着,金发在酒吧闪烁的灯光下跳舞,“即便这一刻她还是没能将真实的心情表露出来,下一刻也差不多了,已经有人去帮她打开心结,你们就放心吧!”

有人是何人?卓远之狐疑地望向四周,刚刚坐在那边的宇文浪去哪儿了?啊!“是那家伙!”

“你叫什么叫?”天涯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宇文浪就宇文浪,什么那家伙?”原来,梅菲斯特对于自己关心的事还是会紧张,还是会失去理智,本来还以为他真的是恶魔,什么都不怕呢!

“让那个公子追上朵猫猫,这下子事情大条喽!”战野毫不客气地将战来和卓远之都在担心的事情给捅破了,他和车神还真有默契。

望着乱槽糟的局面,车神忽然将战野拉到了一边。“早就听说你们家是警察世家,没想到真的一个个都是警察哦!”

我的梦中情人可是卓冠堂少堂主哦!虽然我只听过他的传闻,连他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都不知道。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加入卓冠堂,成为少堂主的得力助手的啦!所以我要从现在起跟这个喜欢《蜡笔小新》的死变态打好关系,以期日后从他身上捞到好处。万一哪天少堂主被那帮条子逮到,我也好用死变态在警局的人脉疏通疏通嘛!不过,我相信,我的少堂主才不会那么没用呢!反正打好关系总没错,看情形我还真有做少堂主夫人的潜质啊!

扯扯死变态的衣服,车神尽可能做到含情脉脉。“战野,刚才朵猫猫说你三叔对她还有地妈开枪,是真的吗?”死条子!敢动我们黑道中人,要是少堂主在这儿非一枪轰了你不可。

此的,车神心心念念却不相识的卓冠堂少堂主卓远之倒了一杯酒递给战来,“战来叔,别看急,一切总会解决的。干杯!”

“干!”

这边一杯饮尽,那边战野踩着滑板为顾客端酒回来,正好回答她的问题:“是啊!警察嘛!就是为了维护正义,而和黑暗势力做斗争的人。三叔他……没的选择。”

狈屁!骂完一句,她再装出和蔼可亲的模样,“那……如果有一天我加入了黑道,你成了警察,你会拿枪对着我吗?”

“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从不打算当警察。”擦杯子,他愉快地擦杯子。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明白吗?”

想,仔细地想!认真的棕瞳凝望着她,战野很爽快地摇了摇头,“不会,一定不会。”

车神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真的?”太好了!我为少堂主打下了一条后路,我是当之无愧的少堂主夫人——她幻想的激情相当高涨。达成目的,她立马翻脸不认人,“死变态,这可是你说的哦!你说不会的……”

“我是不会拿枪对着你,”他说的话他从不反悔,可他还没说完的话总得说完吧!“我只会直接开枪杀了你这个臭人妖。”

炳!哈哈——那是天涯习惯性的笑声。

别说,死变态和臭人妖——他们两个还真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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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浪跟着朵猫猫跑出了特洛亚酒吧,虽是大男生,可是脚力仍不敌受过训练的小女生。几个转弯他被甩了下来,依着感觉他再度跑向了天文台的天台,猜想着她或者又坐在天台的边缘企图以自杀的姿势杀死自己不快乐的心情。

没有?

上了辽阔得让人有点害怕的天台,他四下张望着竟没有她的身影。莫名其妙的失落涌上心头,他正转身准备离开,一个擒拿拿住了他的手臂,再来一记力道十足的过肩摔,他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已然在他的身边。

恶狠狠地瞪着他,朵猫猫在夜色下的容颜有着一层恶魔的阴郁。“你跟着我干吗?”想她在卓冠堂这么多年,能担任少堂主的侍从,这点跟踪技术岂能逃过她的耳目,不想阻止是觉得没必要。都已经把这家伙甩开了,他居然还能跟到这里,是何居心?

“我可不可以起来再说话?”看她没有松手的意恩,宇文浪的眼中放射出暖昧的火花,“还是你喜欢把我压在身下说话?”

“恶心!”夜色为她挡去了羞红的脸颊,松开他,她直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挥了挥手她赶起人来,“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跟着我,现在我命令你马上离开我的视野范围,否则我把你摔到楼下你信不信?”

信!我还敢不信?见到你三次,尝了三次你的拳脚功夫。现在满世界流行野蛮女友,看来我也该换换口味,泡泡这种麻辣小女生,说不定别有一番滋昧。

他走到天台的边缘,与她隔着二十米的距离坐了下来。“今晚的夜色真好,漫天星辰闪烁。都说城市的污染已经让人类越来越难看到诸多星子,所以趁着可以看见,我们要尽悄地欣赏。对吧?”

听起来像是在自问自答,最后的一句却很难让朵猫猫忽略。仰望着星空,她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你就是用这种心情泡美眉的?”

“你相信吗?没有人天生就是公子,如果将纵情当做犯罪,那么它一定有它的犯罪心理学。”多么高深、多么伟大的论调啊!我果然是充满魅力的公子,只不过,只不过我干吗要跟她说这个呢?昏了头了!

他难得一次的坦率被她当成借口!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她喃喃:“我记得你是人文专业的,什么时候研究起了犯罪学?”

公子的嘴脸重新戴上,这样的他跟她说起话来会比较自然。“这么了解我?莫非你暗恋我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表白?”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的话竟没有让她生气,这连地自己都有些惊讶。“有没有说过你很自恋?”

“罗兰德学院所有的人都已经将自恋的王冠戴到度天涯的头上了,我想他比我有自恋的本钱。人家可是王储,别人不知道,你我了解,不是吗?”他的话听起来感觉他们是早已熟识的一对。

朵猫猫坏心眼地将这份熟识拉到变味,“你也不差啊!宇文集团的二公子怎么也值几个亿身价吧!”

想了解一个人的背景,对卓冠堂来说并不困难。她因为好奇他为什么有当公子的本钱,所以查了一下有关他的信息。不过是输入几个数字,计算机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宇文浪,宇文商务集团二公子,上有兄长一名。十六岁开始他游戏人间的生活,至今听向披靡,战无不胜。

对她的话,宇文浪只是不在意地撇了撇嘴,“你这么想了解我,莫非真的对我有意思?我看今天晚上气氛不错,不如我们……还是你尚未从失恋的痛苦中出来?别不承认,酒吧里的那一幕我都看见了。那个男人虽然是老了点,但是谁说过越成熟的男人越有魅力,你爱上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才不爱他呢!”她辩解着,“他是我……”

“他是你什么?说啊说啊!”他催促着。

朵猫猫终于发现自己上当了,他是故意的,故意要地承认她和战来之间的关系,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愤愤地瞅着他,她像一只集聚力量的小老虎,“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摊开手心不予置评,“什么故意的?我只是在酒吧里看到一个青春期的小女生在无端地跟爸爸发火,一时好奇所以跟了出来。”

“我才不是无端发火呢!”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能了解她的挣扎?

他站起身,沿着天台边缘一步一步走向她,摇摇晃晃很是不稳。朵猫猫甚至涌起一股想要去扶他的冲动,那也只是一种冲动无法化为实际力量,因为她不是朵爱,她缺少勇气。

二十米的距离像走了二十年那么久,终于,他走到了她的身边,缓缓地坐了下来,双腿悬在空中。

“既然不是无端,那就把原因说出来,把你心中所有压抑着的东西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又不是傻瓜,才不会上当呢!

“你愿意说,我还不愿意听呢!”他指指头顶,“说给星星听,将你所有想说却不能说的,害怕而不敢表露的,挣扎却作不出决定的话都告诉星星,让它把这些话寄托到另一个星球上,等你可以说出来了,敢于表露了,作出决定的的候再要回来。”

他的话一再鼓动着她蠢蠢欲动的心,或许真的是压抑了太久太过痛苦,她遥望夜空,在那里找到了一颗和她的眼一般清澈的星星,她决定将所有的一切寄托给它。站起身,她对着天空呐喊:“我是一个在黑暗里长大的孩子,在世人的眼中,黑暗代表着邪恶。可我不那么认为,黑暗有黑暗的准则……我不想离开这片黑暗,因为它是养大我的地方。可是,我的亲生父亲却是一个警察,他代表着光明与正义,他执著地想泯灭一切黑暗势力。他曾经在不知我身份的情况下用枪指着我,现在他来到了我的生命里,他想拥有我这个女儿,可我却不敢让他靠近。

“曾经,我的母亲那样爱着他,可是在黑暗的面前,他还是却步了。我总幻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放弃,或许今天我们一家人可以像所有幸福家庭那样生活在星空下。而这永远只能成为‘或许’,死神不会把妈妈还回来,时间也不可能迟到十九年前。结束的就这样结束了,缺憾的再怎么弥补也不会变成完美。”

“我没有勇气再去试一次,以前他用枪指着我的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他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不能怪他。可是现在……心一旦接受了他这个父亲,我没有勇气再面对他手中那冰冷的武器。我真的没有这个勇气!”

“那就去找,找回这份勇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陪在她的身边,他的话是传递给星星的,“星星,请你替我告诉那个叫朵猫猫的女孩,她的爸爸很爱她,只要相信这一点,没什么勇气是找不回来的。”

她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清朗的脸似乎想从中找出点什么。“你……”

“你是不是有点爱上我了?”

他笑,多情种撒了出去。能不能发芽、开花,这还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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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佰莉教堂正在举行一场特殊的婚礼,牧师站在神坛前,他的对面那位年近四十的新郎风采依旧,一身白色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上衣口袋斜斜地插了一朵火红的玫瑰。爱,在这一刻依旧绽放如昔。

神坛的左右两边安放着非常独特的装饰:阿猫卧在左边,阿狗靠在右边,中间横坚放着可爱的小姐。三个物品成三足鼎立之势。绿莹莹的豹眼仇视着血红的狼眸,要不是它们各自的主人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原地待命,它们早冲向小姐在教堂完成那神圣的一刻了。

它们的后面男宾席上满满地坐着来客,战野身为伴郎,穿着黑色的礼服,阳光灿烂的笑脸自始至终洋溢在人前。身为大哥的战持坐在他的身边,老爷子打死不肯来,只好由他这位长兄出面作为代表。后面一排的战郁是来凑热闹的,她的身旁端坐着的武征却显得格外严肃,魁梧的身材将教堂的气氛衬托得庄严肃穆。再往后看就是战来的朋友、同事了,全是警局精英,一个个西装革履,很给面子。

棒着红地毯,这边的女宾席首位坐着卓英冠,他的身边依旧是天使的象征——津庭。卓远之和度天涯受邀坐在了第二排,这两个人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卓远之沉黑的眼不时地望向门的方向,期盼着朵猫猫的身影会出现在红地毯的那端。天涯的视线和他正相反,他看着前方,那里被战野挑唆来当伴娘的公主穿了一身粉红色的小礼服斜斜地瞅着他。

“怎么会想起让她做伴娘?”天涯头痛地捂住了脸,“她跟战来叔或是朵猫猫的妈妈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要让她当伴娘?”

卓远之挑高了眉,梅菲斯特的笑容漾在嘴角,“难道你想要l75公分,头发跟战野差不多长的车神穿上高跟鞋和粉红色的小礼裙站在神坛面前充当伴娘的角色?”

那副画面想起来就恐怖,还是算了吧!可是,王储殿下还是要“可是”一番。“你们让她当伴娘,倒霉的人可是我!从三天前开始,我就被她拖去买东西。什么裙子、鞋子、袜子,耳环、项链、手链,唇膏、唇彩、腮红、眼影、粉底液、睫毛液……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东西都出场了,我甚至会产生是她要结婚的错觉。”

真不知道她们女生的东西怎么会这么多。走在商业区,他们从服装店走进化妆店,从小饰品行走到珠宝行,他这辈子都没走过那么多的路,真想坐在那儿不动了。小矮魔女却是越逛越来劲,恨不得在那儿打地铺就此睡下。

“你抱怨个什么劲?”卓远之在他耳边低语,“刚刚她从新娘室出来的的候,你不是也瞪大了眼睛吗?可见跑了三天还是有些收获的,老实说,咱们来罗兰德学院大半年的时间。比较熟悉的女生有猫猫、车神、柯柯,除了火曦小姐,公主绝对是最有女人味的一个。不知道优优长大以后会是什么类型的,反正现在很皮就对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天涯很没气质地翻了一个白眼。“她有没有女人味跟我没关系,只要下次遇上这种事别再拖着我就好。”

“干吗说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卓远之闲闲一笑,“她之所以买了那么多东西不也是你坚持的吗?是谁说要买就一次性买完,而且据我所知,所有的账都是你结的,装什么装?”

咳!咳咳!要回答这个问题基本上不是很难,“是这样的,”王储殿下淮备好解说词,现在开始播报,“因为她是要做战野三叔新娘的伴娘,也算是帮我们的忙嘛!所以我就在她一再的决求下,牺牲业余时间陪她去了。至于账单问题,你也知道的,像我们这种贵族,尤其是艾伯克龙比家族的人,怎么可能在外出的时候让女伴付款,这太有失我的身份了。”

卓远之了解地点点头,神色一晃,用一种凶巴巴的语气丢出一句:“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女人付钱?”

“呃?”恶魔中邪了?

“一部偶像剧的台词。”梅菲斯特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一般偶像剧总是以观众喜欢的大团圆结局,不知道王子与公主的爱情会怎样?”

他触动了天涯最不愿正视的问题,捶他一拳,王储恼怒地追问:“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拐弯抹角真是让人受不了。你就不能……”

“嘘!”卓远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的小矮魔女正在看着你,婚礼开始了。”

瓦格纳为歌剧《罗恩格林》所创作的结婚进行曲在教堂的上空徜徉,管风琴独具一格的气势激荡在人们的心中,一场特殊的婚礼拉开了序曲……

战来侧着身望向红地毯的那头,他等待了十九年的新娘仿佛正挂着微笑缓缓地向他走来。看着迷雾般的景象,他淡淡地笑开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音乐渐止,牧师请在座的所有人为这场爱情见证:“战来先生,你愿意……”

“对不起,牧师,”战来打断了他的话,凝望着神像,他平静地开口,“可以由我自己说这段誓词吗?”

在主持这场婚礼之前,牧师曾和战来谈过他和朵爱小姐这延迟了十九年的婚礼。他之所以会同意为他们主持这场特殊的婚礼,全是因为感动。这一刻,还是感动让他答应了战来的请求。

“战来先生,你请便吧!”

面对着神像,聆听着神谕,战来用充满爱意的口吻诉说今生的誓言:“我,战来,请在座各位见证:我愿意娶朵爱为妻,爱她,守护她,天堂、地狱永不分离。”

“我的妈妈,朵爱,请在座各位见证:她愿意嫁战来为妻,爱他,陪伴他,天堂、地狱永不分离。”

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了红地毯的那头,穿着白色小礼服的朵猫猫一步一步走向红毯的那端,直至走到神坛前,停在战来的身边。

“小猫……”战来的眼中充斥着喜悦,“我以为你不会来。”

她一定会来,因为她是我养大的女儿——坐在第一排的卓英冠深沉的眼中划过一弯睛朗的笑。

“我来将这个交给你。”朵猫猫从颈项间解下陪伴了她十八年的水晶项链,拉过战来的手,她将它放到他的手心里,“我想,这条水晶项链……妈妈更希望它待在你身边。”

借着水晶坠,他感受到她的体温,很温暖。傻傻地看着镶嵌在水晶坠中的他和朵爱的大头照,时光倒流至十九年前。顺着水晶中那双清澈的眼他看向身边,朦朦胧胧中小猫的身后似乎站着一个清瘦的女子,她发出清脆的笑声,满眼的清澈洗涤出他沉醉了十九年的心。

朵爱,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我想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她……很爱你。”说完这句话,朵猫猫退到了公主的身边。

妈,虽然迟了十九年,但你终于成了战来今生的新娘。你知道,他爱你,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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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所有平常的婚礼一样,这场没有新娘的婚礼也在一片祝福声中结柬。卓英冠和津庭因为要忙着赶回卓冠堂,所以先走一步,留下卓远之做代表。趁着战来忙着和朋友们打招呼的机会,卓远之走到了朵猫猫身边。

“把妈妈顺利嫁出去的感觉怎样?”

“好极了。”

她冲他回眸一笑,媚是没生多少,卓远之却明白了一件事——她并不是真心讨厌战来这个父亲,只是还有些心结没能解开。还是天涯这小子英明,轻易洞穿了她的心思,果然有做国王的天赋。嗯,赶明儿我得好好揍他一顿,等我变成老头子的时候也有吹牛的本钱——“想当年,我连x国的国王都敢揍,你跟我比?”

两个人说话间,战来的朋友向朵猫猫打招呼,她微笑着接受了,还给人家一句还算亲切的“谢谢”。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卓远之觉得爸身为养父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了。

“猫猫。”

“嗯?”朵猫猫迎上他的视线,“什么事?”

沉黑色的眼眸涌起一道黑色的漩涡,淳厚的声音将心意最直接地传递到她耳边:“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永远都是爸、津庭叔、我,我们大家的猫猫——这句话是爸要我告诉你的。”

被了!有这句话真的够了。一步上前,她给他一个妹妹似的拥抱。“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他沉默地拍着她的背,五年的相处,他知道是该放手的时候了。她不可能永远以他的侍从身份出现,她该有个全新的生活。

猫,不是无情,只是它有它的生活,它有它想要的自由。真的爱它,就要懂得割舍。在它想家的时候为它准备一个温暖的窝,偶尔能够看到它就已足够。

“照顾好自己。”他对她最后的要求。

“你也一样。”

情结有点不受控制,恰巧阿猫走了过来,刚刚小姐和她的公子在一起,它没了追求就只好到主人这边讨喜来了。这边蹭蹭,那边卧卧,不过是想引起人的注意。

蹲子,朵猫猫抚了抚它黑亮的毛,“人这么多,你似乎还挺自在,真是一点也不怕生啊!”

“呜——”我这么好,你要不要爱我?要不要?

春天到了,阿猫的行为有点放肆也是可以谅解的,一个向前它向朵猫猫扑去,直觉反应她向后退。

“阿猫,你……”一个不注意,她跌坐在地上。

这下子糗大了,她不好意恩地吐了吐舌头,想要站起来。稳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出于直觉她抬起头睁大黑白分明的眼向上望去——战来站在她的身后,双腿与她纤细的背齐平,垂着头,他也在看她。

一上一下,他们的视线找到了焦点。没有言语,透过教堂的圣洁的光雾,他们在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清澈的眼神。

她冲他笑了,那么单纯,就像是稚儿对父亲的依赖。

在她的笑容中,他原本微蹙着的眉松开了,父爱无可抵挡地倾巢而出。或许,现在小猫还不愿意叫我一声“爸”,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女儿,只要你知道我在用一颗父亲的心爱你,就已足够,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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