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秀云有孩子吗?”当在书房内见到岳父时,秦啸阳直言相问。
由于惦记着家里的女儿女婿,陆瑞文今天上午没有出去,看到女婿突然出现时虽然有所预感,但对他如此开门见山的发问还是吃了一惊。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守在门边的丫鬟说:“去请夫人来。”
然后又对满脸急色的秦啸阳说:“你先坐下。”
秦啸阳再是心急如焚,也只能克制住自己。
“给姑爷上茶!”仿佛要故意为难他,陆瑞文不回答问题,只是让人侍候他。
看着岳父冷静的面孔,秦啸阳知道他对自己有气,便解释道:“岳父大人怨小婿往日错待秀云,小婿愿承受责罚,可孩子是秦家的根,请岳父大人体谅……”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立即将陆瑞文早巳积攒在心头的怨气激起了。
“你心心念念的就只是秦家的根吗?”他压抑着怒气责问。
“不,我心里也有秀云!”秦啸阳辩白。
“住口!”想起女儿所受的委屈,陆瑞文怒气勃发。“如果你心里真有她,就不会听信一个术士的胡言乱语,既不请郎中检视,又不关心云儿的不适,草率断她个“命中无子’将她冷落!包不会让她独自承受害喜、怀胎和生产的痛苦!”
岳父的责骂,也印证了秀云生孩子的事实,秦啸阳心头大喜,也更加无言以对。
他怔仲地看着岳父,眼前出现秀云离开泉州时苍白憔悴的面容。
难道那时候的她已经怀孕了?他很想问,可是开不了口。
“她回来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子,可是你们秦家居然糊涂到只想着纳妾,都没人关心过她。”门口传来岳母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也令他羞愧难当。
“我真该死……”他颓然倒在椅子上,他确实该死!
见他如此,陆瑞文和夫人也不想再责难他,便将秀云回家后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可是才说到秀云生产时,他突然跳起来跑了出去。
“呃,这小子,跑了?”陆瑞文惊讶地看着晃动的门帘。“他脚好了吗?”
“唉,啸阳的心里果真是有云儿的。”陆夫人宽慰地说:“下面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找云儿说吧。”
然而,跑出门外的秦啸阳并没有去找秀云,他心里充斥着太多的自责和懊悔。
他无法想象当秀云怀着他们渴望的孩子回去找他时,他竟然正在跟别的女人“相亲”,那是多么伤害她的事情!难怪那时她会哭着离开,会让啸月那么伤心以至从此不再理他……
岳父岳母的指责一点都不过分,他是个糊涂虫,他们秦家亏待了秀云!
他无力地走进花园,跌坐在草地上,回想着这一年多来发生在他与她之间的一切。原来那次他们在车道相逢时,她并不是长胖了,而是已经身怀六甲!
难怪当他要她随自己回去,说纳妾只是为了子嗣时,她会那么伤心失望!
难怪岳父对他纳妾之事那么反感!
难怪她不让他接近,还安排他住客房,一再催他离去!
难怪她愿意自辱名声……
啊,秀云,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叹息着倒在草地上,柔柔的草叶刷过他的面颊,搔着他的肌肤,他随手拔下那草,随即一愣:将军草!
“男孩戴了将军草,以后胆子大,不被欺负。”秀廷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儿子?原来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心头翻腾起无比激动的浪花,他翻身坐起,拔下更多的将军草,默默念着:“秀云,我的秀云!儿子,我的儿子!”
抓起那把草,他起身往秀云的住所走去。他过去做错了,现在不能再错!
他急匆匆地走着,感谢成子治好了他的脚伤,让他行走不再那么吃力。可是进了院子,没有看见人,奔进秀云的房间,也空无一人。
到哪里去了?就在他寻找时,听见庭院一角传来笑声和吟唱儿歌的声音。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喵喵喵,猫来了,
叽哩咕噜滚下来!”
那是秀云的声音!他循声而去,在一间半敞着门的房间前停住。往里一看,他再也无法移动脚步,突如其来的震撼令他虚弱得靠在门框上,所有的呼吸和声音都窒在了心中,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老天,这是真的吗?!”
房间里的地板上铺着大大的凉席,上面有好几个像枕头似的绣花软垫,秀云正半躺在席子上,双手抱着一个笑得正欢的孩子玩耍。
只见她将那孩子放在翘着的一条腿上,随着嘴里唱着的儿歌节奏摇晃着,当唱到“叽哩咕噜滚下来”时,她让那个胖乎乎的孩子从腿上滚进了她的怀里。
从他们之间默契的配合来看,这显然是他们最常玩的游戏。
孩子大声地发出愉快的笑声,那笑声恍若没有杂质的响铃,混合着秀云动听的笑声回旋在房间里,激荡在他寂寞的心田。
而就在他感动不巳时,令他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秀云身侧的绣花软垫中钻出一个长相和秀云怀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在流泪!
他不敢相信地闭闭眼,相信是自己太激动看花了眼。
可当他再张开眼时,那抓着秀云衣襟的孩子依然在流泪,而坐在她腿上的那个依然在欢笑。
“双胞胎?老天,她竟生了双胞胎?!”他恍然大悟,并瞪大了双眼。
“如儿下来,该换妹妹玩会儿啰。”秀云想把怀里的儿子放下,可是如儿不愿意,死死拽着她的衣服“格格”笑着,强占娘亲的怀抱。
秀云硬将他抱起搁在身边的席子上,严厉地说:“如儿,你是哥哥,娘怎么跟你说的?要照顾妹妹,难道你忘记了?”
“妹妹?”那是他的女儿!
门口的秦啸阳惊喜地注视着那个虽然在哭泣,可是依旧很漂亮的女孩。
如儿不甘愿地放开了手,嘴里“咿咿呀呀”叫着趴在娘的腿边。
秀云抱起身侧的女儿,擦着她脸上的泪。“意儿,你得学会争取,光会哭不行的!”
被娘抱住的意儿不再哭泣,她笑着拍打嘟囔不休的哥哥,似乎在安慰他。
得到妹妹的鼓励,如儿立即蠕动着圆圆的身子往娘的腿上爬去,可是被秀云屈腿避开了。
她将女儿放在屈起的膝盖上,再唱起“小老鼠上灯台”的歌谣,与女儿玩着她们最爱的游戏。
被娘亲闪开的如儿失望地躺倒在席子上,翘起两只光脚丫用手掰玩着,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连他都不明白的歌儿。那可爱的童音混合着秀云腿上的女孩愉快的笑声,在秦啸阳的心里灌注了柔柔的温情。
他不由自主地走进去,走进这幅温馨的母子嬉戏图,他想加入他们,可是骤然而来的幸福感让他太过虚弱。才走了几步,他便无力地跪倒在席子上,他的眼里充满了雾气,让他看到的一切都变得蒙眬。
靶觉有人走近,正无聊的如儿翻了个身跪爬起来,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与女儿玩耍的秀云也发现了异状,立即回头。当看清来者时,她的歌声和笑声戛然而止。
室内骤然改变的气氛立刻影响到她怀里的意儿,她同样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所吸引。于是她爬下娘的腿,往哥哥这里爬来。
两个孩子——长相打扮都一模一样的孩子同时仰头注视着他们的不速之客。
那是两双晶莹剔透的黑眼眸,当他的视线与其交接时,他的心顿时沦陷了。
最初爬向他的如儿大瞻地审视他,当看到他手中的将军草时,那可爱的脸上出现了甜甜的笑靥。并立刻四肢着地,像一团绒球似地爬了过来。
秦啸阳本能地向他伸出手,可他只是抓过那些绿色小草,然后往后一坐,低头专心地玩了起来。
见如儿只是对小草感兴趣,秦啸阳心里有丝失望。他将目光转到了依然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另外一个孩子!他的女儿,意儿,刚才听秀云是这样叫她的。
意儿看着他,再回头看看娘,然后试探性地往他靠近,再小心翼翼地往前爬,最后抓住了那双伸到面前的大手。
被那柔女敕的小手抓住的不是秦啸阳的手,而是他的心!
随着孩子抓握他的力度不断增强,秦啸阳觉得他的心脏爆发出一种悸动,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动,他没有控制这种悸动的经验和能力!
于是,他放任自己的情感,让滚烫的液体冲出了眼眶。
也许是从未见过大人流泪,或者是由于血脉相通,幼小的意儿竟自动爬上了他跪着的腿,将小小的身子偎进他的怀抱,毫不吝啬地付出她的同情和安慰。
而双胞胎两心同一,当妹妹爬进秦啸阳怀里时,那头的如儿也不甘示弱地爬了过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嘴巴和手都没有闲着。
如儿“咿咿呀呀”地嚷嚷着爬上了秦啸阳的膝盖,手中的将军草撒在他身后的席子上。他努力地抓住手边的东西想站起来,可是没有成功,他滑了一下,额头磕在秦啸阳的肩膀上,坚硬的身子碰疼了如儿,他咧着嘴就哭了。
意儿见哥哥哭了,立即也小嘴一张哭了起来,虽然声音没有哥哥那么响亮,可是还是把正深陷激动中的秦啸阳弄得手足无措。
他从来不知道如何哄孩子,何况这里还是两个孩子?于是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同样眼泪汪汪的秀云。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大惊失色的秀云,在看到他流泪与孩子们相拥时,也感动得落了泪,她从未想过自己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在她看来,冷漠寡情的他是不会太在意的,可是今天她看到的这一幕彻底否定了她的看法,她知道,他也像她一样疼爱孩子!
此刻听到孩子们的哭声,看到他求救的目光,她心里充满了母性的爱,不仅是对她的孩子,也对他!
她擦去眼泪挪过身子靠近他,想抱过已经转向她的孩子们。可听到哭声匆匆赶来的香儿和另外一个丫鬟,已经先她一步接过了两个哭闹的孩子。
等丫鬟抱着孩子们离开房间后,秀云和秦啸阳仍然彼此相望,谁都无法开口,也无法转开视线。
饼了很久,秀云被外面孩子们断断续续的哭声唤醒,才匆忙取出手帕递给他,故作轻松地说:“原来秦家大少爷也是有眼泪的啊!”
秦啸阳没回答,也没有接手帕,而是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把她拉进了怀里。
“放手,房门还开着呢!”秀云挣不开,就低声警告他。
可是他不理会她的警告,此刻无论谁来他都无所谓。他紧紧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平息着激动的情绪。
稍后,他颤抖地说:“秀云……我过去实在很愚蠢……谢谢你!”
“谢我?”秀云抬头疑惑地问。
秦啸阳凝视着她,他的目光专注而痴情,他拥抱着她的胳膊温柔又有力,这样深情的目光让秀云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受宠爱的女人,她的心开始飘飘然。
“谢谢你为秦家生了孩子!现在,你可以随我回去了!”
秦啸阳这句如释重负的话将她飞扬的心打落最底层。
“什么?”她麻木地问。为自己听到的和所预期的相差这么远而失望!
她期望听到什么?
听到他说:他好想念她?好为她所生的两个孩子感到骄傲,好爱她和孩子们?或者是其他?
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失望。
看到她的脸色,秦啸阳知道自己的表达不准确,他想纠正,但秀云已经坚决地将他推开了。“我不会随你去任何地方!”
“秀云……”秦啸阳急切地喊她,伸出手想抓回她,但孩子们高高低低的哭声已伴随着丫鬟的脚步声进来了。
“小姐,孩子饿了。”香儿看看坐在席子上的两个面色紧绷的人,小心地说。
秀云冷冷地对秦啸阳说:“你走吧,我得给孩子们喂女乃。”
秦啸阳看着她,不语。
秀云接过哭声越来越大,对她挥舞着双手的如儿,等着秦啸阳离开。
“把孩子给我,你们去忙别的吧!”可他不但不离开,还从另外一个丫鬟手中接过了同样在哭,但哭得斯文得多的意儿。
见两个丫鬟犹豫地看着秀云不愿离开,秦啸阳的脾气上来了。
他已经被员外第的下人们防贼似地防着他接近秀云一事弄得快抓狂了,现在孩子在哭,秀云又不配合,他更是失去了耐性,于是冷冽无比地低喝一声:“出去!”
那足以让河流结冰的声音吓得两个丫鬟转身逃出了房间,还替他们关好了门。
“你凶什么凶?你搞清楚,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秀云恼怒地指责他。
可他只是举举双手中被他那声低吼吓得憋住哭声看着他的意儿,以截然不同于适才对丫鬟们的语气,温柔地提醒她:“孩子们饿了!”
秀云愤怒地站起来,想离开这里,没想到他也紧随着站起来,动作一点不慢。
“你跟着我干嘛?”秀云懊恼地吼,而她怀里的如儿哭闹得更厉害了,她不得不赶紧走到席子较远的一角,背对着秦啸阳坐下拍哄着他,生气地解开衣襟。
秦啸阳没有再逼她,他坐在原来的地方,只要能看着她,这样就够了。
靶觉到娘亲熟悉的动作,哭喊中的如儿停止了哭声,只是发出急切的哼哼声,张开小嘴等待着。
可是秀云就没有那么轻松自在,当着他的面给孩子喂女乃是她从未有遇的经历,这让她觉得十分尴尬,平日早已习惯的动作,今天做起来特别笨拙。
“该死的!天下没有你这样不讲理的东西!”在将一颗盘扣扯断后,她怒气腾腾地骂,本想一泄心头之恨,不料怀里性急的儿子“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弄得秀云觉得自己也要哭了。
“别哭,你娘不是骂你,是骂爹爹喔。”
秦啸阳月兑了鞋,踩在席子走过来,用一只胳膊托着意儿,在秀云身边蹲下,一边柔声对大声哭喊的如儿说,一边探手想帮秀云拉开衣襟。
“你干嘛?”秀云因被他温柔的语调吸引,一时没注意他的动作,等他的手碰到胸襟时,才大梦初醒地一掌将他推倒。
秦啸阳顺势坐在她对面。
秀云看着他,一时之间脑子里乱哄哄的,连孩子的哭声也似乎不再那么催人。直到他的声音传来。
“我又不是没有月兑过你的衣服,快点,不要再磨蹭,孩子饿了!”
在他平静中不失威严的催促下,秀云麻木地解开衣襟,终于止住了儿子无休无止的哭声。
秦啸阳看着她解开衣襟,为孩子哺乳,心里充满柔情,他仿佛做梦似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希望能更近地看着她,看着这神圣的一刻。
傍双胞胎喂女乃是件辛苦的事,当看到秀云僵硬的身躯时,秦啸阳起身将那些散落在席子上的软垫子收集起来,堆放在她的腰后,让她靠在上面。
对他这个细心体贴的动作,秀云没有表示什么,但心里涌过暖暖的热流,便没再拒绝他就近坐在自己的身边。
怀里的如儿渐渐吃饱后,又开始习惯性地用手脚跟娘亲交流,还不时地在吞咽中发出各种声音,以引起娘亲的注意。
当他不断地发出这些信号时,秀云渐渐地忘记了身外的人,也像往常一样,低头跟儿子“交谈”。
而躺在秦啸阳胳膊弯的意儿,也不时发出各种声音应和着哥哥和娘亲。
当如儿的声音渐渐变成一种呓语,手脚也不再比划时,秀云将他抱起来轻拍他的背。
“他吃饱了吗?”秦啸阳小声地问,因为他看见如儿的眼睛已经半闭。
秀云点点头。“我们交换。”
“啊?”秦啸阳不懂如何“交换”。
秀云把如儿递给他,他慌忙用单手去接。秀云不放手,示意他将胳膊摆平。
他按照秀云的示范做,看着她小心地将昏然入睡的胖儿子放入他的臂弯。
“好了,你可以将他抱去给香儿,她们一定就在外面.”秀云对他说,同时接过一直不大哭,只是哼声不断的意儿。
秦啸阳没有动,他舍不得将孩子交给丫鬟,也舍不得离开秀云身边。
他看着她喂意儿,看着意儿乖巧地等待和秀气地吸吮,不由低声说:“我们的女儿很安静。”
“是,意儿很安静。”秀云梳理着意儿光洁的头发,满足地说:“出生时就不抢先,让如儿先出世,那时,稳婆和娘都以为没事了,在忙着照顾如儿呢……”
秦啸阳专心地听她讲,没说话打岔,他渴望多听一点她生产时的经历,可是她不讲了,只是赞美道:“意儿长大后一定是个乖女孩。”
听到娘亲的赞美,意儿停止吸吮,偏着脸对正注视着她的爹娘发出“格格”的笑声。
“快吃吧,吃饱了才能长大。”秀云笑着看地,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而她脸上绽放的笑容,让秦啸阳心头热浪滚滚,那是天下最美丽的笑容,因为从那笑容中,他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慈爱之美。
他惊叹秀云做了娘之后,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显得愈发楚楚娇媚了。
他看看怀里熟睡的儿子,再看看秀云怀里的女儿,他们的下巴上都有着与他同样的凹陷,那是象征秦家人的标志。
他心情激动地想,这是他的儿女,是他们秦家的后代!
稍后,等意儿也吃饱睡着后,秀云要秦啸阳和她一起,把两个孩子抱回卧室。
站在门外的丫鬟们赶紧过来接孩子,但秦啸阳不给,秀云只好让丫鬟将孩子们的摇篮送回卧室。
回到卧室,秦啸阳学着秀云的样子将他抱着的如儿轻轻放进摇篮里。
此后,秦啸阳一步都不愿意离开摇篮,他痴迷地看着熟睡的儿女,被他们可爱的容貌吸引,更为他们睡着后的安宁甜美而陶醉。
“秀云……”他难抑激动地搂着走过他身边的秀云,在她鬓角亲吻着。“这真是我一生中最神奇美妙的感受,多么难以相信,这么漂亮健康的孩子居然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的嘴唇轻轻地摩擦着她,他的手臂环绕着她的肩,他的眼神柔得让人心醉,他的话甜甜地落在秀云心中,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团柔云托起,在温暖的阳光下漫游。嫁给他、与他共同生活的那三年里,她何曾见过他这样的温情?
然而他反常的举动也令秀云困惑不安,难道这一年多的分离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好,所以他回心转意想要她了?还是因为孩子?
如果是前者,她尚可原谅他,随他回去,可是如果是后者……
她的心脏猛地一抽,天哪,那是极其可能的!因为从知道孩子们的存在后,他并没有说不纳妾了,也没有说以后只跟她和孩子们生活。他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他的微笑和温柔都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孩子!
看着熟睡的一双儿女,她的心仿佛被针扎着般地痛。
“等孩子们醒了,我们就回家吧,爹娘都还不知道孩子们的出世呢。”
他的这句话让秀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是为孩子而改变。
她扬起脸看着他,却看到他注视着孩子们的温柔眼神。
此刻自己就在他的怀中,可他的目光只是在摇篮里的孩子们身上。这不能不让秀云失望,刚开始好转的情绪也一落千丈,她黯然无神地退出了他的怀抱。
虽然离开了他的怀抱,可是他的温柔目光还在眼前晃,他的呢喃软语依然在耳边回响。
他怎能这样对我?怎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抢走”孩子?
太过注意孩子的秦啸阳没有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他蹲,用手轻轻驱赶飞过摇篮的小飞虫,不让它们干扰或伤害到他恬睡中的宝贝。
午饭时间到了,丫鬟送来了饭菜,秀云见秦啸阳无意离开摇篮边,就让丫鬟伺候他用餐,自己则到上房去与爹娘一块进餐。
“云儿,为何不喊啸阳一块来呢?”陆夫人问她。
她意志消沉地说:“喊他干嘛?以我看,连饭都不用送,他光看着孩子们就饱了,还需要吃饭吗?”
听她语气不快,陆瑞文问:“云儿,是不是又有事让你心烦啦?”
“他一直在要我随他回去,还说等孩子们醒来就走呢。”秀云闷闷不乐地说。
“如今啸阳已经知道真相,而他对你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你还是不愿意跟他回去吗?”陆夫人间。
秀云放下手里的碗筷,心情矛盾地皱眉道:“他现在突然对我这么好,只是为了孩子,我不想跟他走!”
“云儿。”看出女儿既想随秦啸阳回去,又怕再次受冷落的矛盾心情,陆瑞文担心地喊她。
经过与女婿的几番交谈,他相信女婿对女儿确实有情。如今孩子们的事都谈开了,女儿如执意不回,又如何能让秦家放弃纳妾的打算呢?
听到爹爹口气异样地喊她,秀云知道爹有话要说,便不敢分心地看着爹爹。
陆瑞文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只要你高兴,爹娘愿意你和孩子们一辈子待在家里。可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去秦啸阳冷漠无情,但如今他在改变,我们应该给他机会。
包何况他是如儿、意儿的亲爹,现在他亲自来接你,又说他无意纳妾,还说等接你回去后,他会再继续说服他的爹娘。如今有如儿和意儿,爹相信你公婆也不会再强迫他纳妾。
退一步说,如果他家仍不改初衷要纳妾的话,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再回来,但在那之前,爹希望你带着孩子们回去见见你的公婆。”
秀云知道爹爹的话是对的,可是一想到过去秦啸阳的冷漠,再想到固执的公婆,她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秦啸阳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他要她和孩子今天就随他回去。
而且他还很快就说服了爹娘,连一向偏袒她的弟弟也成了他的说客。
“姊,你还是回去吧。姊夫说以后他会常带你和如儿、意儿回来看看的,还说以后我可以随时去看你,到‘长风号’上去玩呢。”
秀云啐他。“呸!他那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还说永远要帮我呢!”
秀廷急了,当即保证道:“你是我姊,我当然要帮你,日后姊夫若敢欺负你,我定去将你和如儿、意儿接回来,恁他是谁都不能让你跟他走!”
他的话让秀云心喜,可表面上还是不原谅,但她还没来得及再数落弟弟两句,秦啸阳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了。
“看来我今后得留神,别惹了娘子,恼了小舅子,给自己惹麻烦。”
“当然,你若再惹我姊哭,我就让成子哥去泉州将我姊和如儿、意儿抢回来!”
秦啸阳一缩肩膀做出害怕的样子。“是是,我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虽然他眼里毫无惧色,但除了秀云,大家还是笑了。
见随他走已成定局,秀云的心里忧虑难消,却有苦难言,只好默默地看着丫鬟们为她和两位小宝宝打点行装,看着康大叔和秀廷忙着备车。
“云儿,别恍惚,打起精神来。”陆夫人走到女儿身边鼓励她。
看着始终跟在孩子们身边的秦啸阳,秀云想振作起来,可是一想到即将面对的秦家和将要入门的新人,她就觉得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