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什么东西真的不太一样了。
领着她心爱的小别花糖,嘴里再含上一颗桂花糖,她悠闲自在地走在偌大的府邸里,没有任何目的地飘过来飘过去,只图散散久不劳作的腿脚。
“冯姑娘,你除了吃桂花糖便没别的事好做了吗?”
好不容易才从老爷府里逃月兑出来的管家老爷,有点眼红地瞪着她的逍遥自在,很不是滋味地道。
“桂花糖好甜的啊。”她答所非问地笑嘻嘻瞅着他,突然啊了声。
“怎么了啊?”
“我突然发现耶——”细细眯着的凤眼儿上上下下地打量过管家老爷,她甚至还围着他背手转了个圈,弄得关飞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你发现什么了啊!”
“管家老爷,您的玉树临风——”她再绕上一圈,细细眯着的凤眼儿眨也不眨。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冯姑娘!”他快被她诡异的眼神惹得发火了。
“不再玉树临风了的管家老爷,您可以小声地告诉我一件事吗?”她凑近他,用好小声好小声的声音问道。
“什么事?”白白的面皮在听到那个“不再”后很恐怖地抖了抖,管家老爷怨恨地朝着故意戳人痛脚的女人再瞪一眼。
“这才不过几天啊,您怎么就——模样变化这样的快啊?”本想说那个“老”字,但瞥着人家恐怖的眯眼狠瞪,她笑嘻嘻地改口,“是不是因为——”她暧昧地哦了声。
“你不知道就不要胡乱瞎想!”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不解似的眨眨眼,她依然笑嘻嘻地,顺手再将一块桂花糖丢进嘴里,“我只是想问问你,关爷的老家里真的那么会折磨手下人啊?”哈哈,这就证明了她没猜错哎——嘻嘻。
“冯、姑、娘!”白白的面皮这次真的涨成猪肝的颜色了。
“啊,我又没被‘亲亲娘子’嫌弃,你朝着我喊有什么用?”快乐地顿顿也来凑热闹的小别花糖,她笑得心无城府极了,“不再玉树临风了的管家老爷,您小心身体啊,再这么气下去,迟早会被亲亲娘子踹下床的啊——”
她突然用力地关上嘴巴。
“冯——姑——娘!”他要恼了哦,他要恼了哦——
“关飞,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花厅里快乱成一团了吗!还不快去!”
满怀的心火突然被一盆冷水浇上,不再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一下子蔫了下来。
“爷。”恨恨地一瞪笑得无辜偏又贼兮兮的小女子,他大踏步地走开。
“不再玉树临风了的管家老爷,您千万保重啊!”走得很远了,他还听到那油滑轻浮的笑音随风吹到耳边来,真是——后悔啊!
“你非要惹他生气吗?”慢慢地走过来,高大的男人一向威严正直的脸庞上竟然含着淡淡的笑,走近她,他伸手替她掸掸沾了草沫的雪白罗裙,扬眉:“他已经快被我大哥整疯了,你再踢他痛脚,他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可替你挡不了的。”
“原来真的是如此啊。”她喃喃道。
必腾岳惊讶地望她,心中一动。
“啊,关爷。”她突然看他一眼,月兑口问道:“今日府上不是有贵客登门吗?您不在花厅里作陪,怎么跑出来了?”
“什么贵客,我又做什么陪?”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自越来越认识这总笑嘻嘻地小女子以来,他也越来越习惯拿眼瞪她,“我大哥三弟又不是旁人,哪里需要我时刻伴着?倒是你——”他突然倾身,吸了吸鼻子,墨色的浓眉又习惯性地蹙了起来:“你又喝酒了?”
“呵。”她应付地弯起细白的唇角,小小地后撤——软腰上突然的阻力让她只得站在原地,任他拿漆黑的眼瞪地。“七先生说是贵府上的喜酒哩,所以我就陪着小饮了几杯,同喜啊,同喜!”她笑着抱拳。
“说什么醉话呢你。”他无奈地摇头,叹了声,揽在地软腰上的手掌做用力将她的身子按人自己怀里,轻笑着附上她小巧的圆耳,小声道:“等一下我用完了晚膳去找你,你不许再跑去闹关飞啦,知不知道?”唇,有意无意地吻上她的耳垂。
她侧身一躲,挣月兑了他的亲近,又黑又瘦的小尖脸忍不住腾起红红的热气来。
“记住了?”他并不再去碰触她,只将手重新背到了身后,笑望着她少有的娇羞。
细细眯着的凤眼儿含怨似的瞥他含笑的脸庞一眼,她反手拉上一旁小别花糖的马缰,转身走开。
他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含笑的唇角也忍不住上弯了几分。
“啊,好漂亮的小马啊!”
娇贵细女敕的女儿嗓音,突然从他背后传了来,他的眉皱了皱,有了不妙的感觉。
☆☆☆
翠亭,关家兄弟表兄家的异母妹子,正值二八芳华,容颜娇丽,出身尊荣,向来是想如何便如何的天之骄女,无人敢折其缨的高贵娇娃。
所以,当出身尊荣的高贵娇娃看上了她的小别花糖,要骑一骑一试自己多日来学习的成果时,她想也不想地便垂首弯腰退到一旁去,细细敛起眼眉,不再看自己的小小马儿被套上生平第一次的束口辔头、玉制马鞍,被人硬生生地按住骑跨上去。
向来自由自在的小马儿啊,向来无拘无束的——
“你若真的心疼小别花糖,就去给爷说一声啊。”
不知什么时候,皱着眉的管家老爷凑近她,不赞成地盯着她唇角的涩意,哼了声:“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了,从来心里有话也不肯说出来,总憋着心事不怕老啊?”
“怪不得曾经玉树临风英俊到没有天理的管家老爷如今不再玉树临风了哩。”吸口气,她勉强扬起笑眯眯的脸来,细细眯着的凤眼儿有意无意地瞥了另一端的某个人一眼,果然见他绷紧了白白的面皮。“如果管家老爷真的懂得那句话的意思的话,您现在还会是玉树临风的英俊相貌啊!”
“冯姑娘!”白白的面皮抖了再抖,关飞狠劲地瞪她,“没有人告诉你不该说的不要说吗!”
心里,则是甚惊!
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有些慌乱的眼复杂地也望向另一端,在撞到两道淡淡的视线后忙又狼狈不迭地撤了回来,“可是刚才您也说了啊,总憋着心事会老的啊。”她笑嘻嘻地朝他扮个鬼脸。
“冯姑娘!你现在就尽量地耍你的嘴皮子吧!迟早有一天,等你吃到了苦头看你后不后悔!”有点恼羞成怒地狠瞪了她一眼,关飞转身便走。
“我现在就已经尝到了苦头啊——”她似乎并没在意关飞的恼怒,而是突然苦笑了声。
她的美好的、伟大的、崇高的——浪迹天涯海角、老吞砒霜坐化火堆风吹散——的理想啊,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哩——
甚至,她隐约觉得,她已坚持了二十年的固执也在渐渐地消失掉啊——
“真不知道我当初哪里来得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决心啊——”苦恼地伸手抓抓自己随便缆在脑后的及肩头发,她笑得很难看,“我这二十多年看到过的红尘龌龊还少吗?明明知道男人是信不得的,明明知道女人之于男人的意义只不过是泄欲的工具而已啊,却还这么的——”
啊,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啊!
可是回头想一想这些时日来所经历过的事——
“那么男人之于女人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他对我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他真的是可以被信任的吗——唔,他当初的确是为了才不得不接纳我的,可是现在他竟然告诉我,他因为我才产生了——好头痛啊!”受不了地申吟了声,她有些站不稳了,便索性抱膝坐了下去,埋头继续喃喃自语。
“男人的承诺——我看过多少男人的承诺?当想要讨取欢心索要一时的欢愉时,千般誓言万种应允都能面不改色地一口吐出来,可一旦心想事成了,一旦厌恶了,哪里还记得当初曾经的誓言——从来没有承诺真的被认真地实现出来啊——他的承诺,我可以相信吗——啊,他又哪里对我说过什么承诺啊——”又黑又瘦的小尖脸却突然热了起来。
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我不会娶妻,所以,有没有名分对你来说,是一样的,这样,你明白了吗?
这——便是承诺吗?
好恼啊!
她向来是最最固执最最坚持己见的啊,脾气又臭又硬得让母亲们大喊受不了,恨不得将她当作球随便地丢给别人去头疼——
她于是爽快地亲手替她们解决了这个难题,自己将自己踢出了楼子——原本以为这一下她终于自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啊,哪里知道她这一脚踢得太用力了点——竟然将自己踢到了一个男人怀里——
她该说她是好命苦,还是该说她——
“到底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我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啊——好想大大声地尖叫一声啊!
但——
熟悉的马儿嘶鸣突然传进她埋在臂弯的耳朵里。
她原先并不以为意,本能地挥了挥手,想赶开又要来同她玩闹的小别花糖,她现在正在思考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哩,它先自己去玩——
一愣,她立即抬起头来,顺着马儿的嘶呜——痛苦的嘶鸣看过去。
她心爱的小别花糖,正被那位出身尊荣的高贵娇娃用力地举着马鞭狠劲责打!
心一缩,眼立刻红起来,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想也不想地奔向小别花糖。
手臂,却突然被紧紧地抓了住。
回首,关飞凝重地朝她摇了摇头。
她迟疑了下,转头望向另一端,关家的三兄弟正在低头交谈着,视线虽也因为这不寻常的马儿嘶鸣而看了过来,三张相似的脸庞上,却竟也是相同的——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
她咬牙,努力吸气,试着平息心中的怒火,试着对小别花糖的惨叫也——无动于衷——可是,可是,可是——
似银蛇闪亮的细细皮鞭痛快淋漓地抽打在幼小的马儿身上,道道的血痕在枣红色的马身上竟也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渐渐微弱了的惨然嘶鸣,直觉投到她身上来的信任眼神——
她抬手,拨开关飞紧抓在自己臂上的手掌,不顾他的低喊,大步地跑了过去!
“小姐!马儿虽是牲畜,却也是一条生命!请小姐高抬贵手,饶过它吧!”张开双臂,她凤眼微敛,身躯也恭敬地弯起,垂首,她卑谦地求情。
“你是个什么东西?”出身尊荣的高贵娇娃暂时顿住斑举的马鞭,姿态高傲地睨着她卑微的身形,娇女敕的嗓音吐出的却是极不屑的冷嗤,“这里是我腾岳哥的府邸,连他尚且都不说什么,哪里论到你这个贱婢在这里指手画脚?与我滚开!”
“奴婢自然不敢污了小姐您的贵眼,可这小马却是奴婢所有的,倘若小姐厌烦它了,奴婢将它赶快的牵走也就——”
银光闪过,啪地一声响,她还没等反应过来,左颊上火燎的刺痛已传入了脑海深处!
她怔了下,眼角瞄到了一旁的关飞正在焦急地与她举手示意,她不理,只慢慢抬起头,清亮的凤眼直直看向扬扬得意的高贵娇娃,淡淡地道:“小姐消气了吗?奴婢可以将马牵走了吗?”
“你这个贱婢!”手中的马鞭再次高高举起,高贵娇娃显然更是火大了。
她却依然不躲不闪,双臂照旧展开护在小马的身前,清亮的风眼依旧直直看着这骄纵的少女。
“找死!”马鞭带着银辉,朝着她的脸又狠狠挥了过来!
不知谁喊了她的名字,她却不理,依然不闪不躲,直直地看着邡马鞭朝着自己挥过——
而后,在鞭尾扫到她面庞的前一瞬,鞭尾被突然伸来的一只手紧紧地抓了住。
“腾岳哥!”娇娃嗔怪地跺起了精致的小马靴。
“翠亭,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我不!我同哥哥告过假了,他说我可以住在你这里的!”
“我等一下正要去找表兄,你如果乐意住我这里,我就不奉陪——”
“腾岳哥!你非要赶我走才开心吗?”娇娃嘟起娇丽的小脸,松开了手中的马鞭,拿小指斜斜一指关腾岳身后被挡住了的女子,娇声道:“那好,你与我狠狠地鞭这个贱婢一顿,我就爽快地跟你回去!”
“你不是已经打过了?”关腾岳微皱了墨眉,沉了沉脸色,“你不是也说了,这里到底是我的府邸,就算给我一个薄面,你就饶了她吧,如论怎样她都是我的人。”
“不过一个贱婢罢了,腾岳哥你何必这么护着她?”
但娇娃还是懂得看人脸色,知道凡事该适可而止的道理,遂撒娇般地拉住必腾岳的手臂,笑盈盈地道:“那好,看在腾岳哥的面子上,我就放这贱婢一次,不过若再如此的胆敢与我不敬,看我不拿鞭子抽死她!”
“你是谁,哪一个敢惹你生气?”淡笑了下,关腾岳道:“好了,你今天也玩尽兴了,可以让我送你回去了吗?大哥他们也正在等你一起走呢。”
“好啊,我也很久不曾去腾岳哥爹娘那里走动了呢,天还早,我顺便去拜见了腾岳哥的爹娘,再回去好了。”
眼珠一转,她又指向踉跄发抖的小枣红马,“这马虽然长得难看,可我也算看着顺眼,就与我牵回去吧!”
“翠亭,你若真的喜欢小马,我倒还有几匹,等改日我亲自挑选最好的一匹送去给你,好不好?这匹马你也看到了,脾气暴躁,还没让人好好教过,你要它做什么?”暗自再皱下眉头,关腾岳和颜悦色地主动拉起娇娃的纤纤玉手,举步要走。
“我不!我就要这一匹!”娇娃却将脚钉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移动,“就因为它还没给人好好教过我才要呢,我那些教过的马都太没意思了!”
“翠亭!”
“腾岳哥,一句话,你给不给吧?你若不给,我就回去向母亲哥哥说去,说你好小气,看不起人,连一头畜生也舍不得给人家!”
“你——算了,你喜欢——我给你了,行了吧!”
娇娃欢呼了声,轻挥玉手,让侍侯的奴仆前来牵马。
一道矮小的身影却挺胸在小马身前拦着,冷冷地看向前来牵马的人,不肯移开身子。
牵马人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很聪明地斜开身躯,将这事摆在娇娃的面前。
“腾岳哥,你家的奴才都是这么笨的吗?竟然连主子的话也敢违抗?!”
“下去。小姐的话没听见吗?”蹙眉,关腾岳自刚才拦住娇娃的马鞭后第一次地正眼看向面颊带血的女子,冷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说话吗?关飞,还不过来将她带走!”
远处的关飞早就等得着急,一见主子下令,忙飞也似的跑过来,抓住冯婴一只手臂便往旁带。
但——
“这马是我的。”淡淡的女音,并不怎么悦耳,甚至因为面颊带伤的原因而有些含糊不清,却极是的响亮:“关爷还记得吧,这马您已经赏给我了。”
必飞受不了地暗骂一声,用力,却依然无法拽得动这执拗起来便什么都忘了的女子。
“一个贱婢而已,竟然敢如此的同主人家说话?你放肆!”娇娃马上如关飞所料想的变了脸,冷冷地一哼:“不要说是一头牲畜,便是这万里的江山,也全是我家所有!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胆敢这样的不知好歹?!这马我是要定了!内侍,不必牵这不讨人喜欢的东西了,拿刀与我砍了赏你们晚上加菜!”
本要牵马的奴仆立刻高声地应了声,手往腰间一抽,竟真的抽了把明晃晃的短刀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
“这马是我的!是我看着它在母马体中孕育,是我亲自将它接生到了这个世间,是我一点一点地喂它长成了现在的模样!凭什么你说要便乖乖地给了你?!这万里江山也全是你家所有?就算这万里江山都是小姐你家的,可那也是你的祖先浴血奋战而来,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有今日站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权力,也不过是你投胎投得幸运而已!假若你投胎成了一头牲畜,如今你也不过是遭人鞭打刀杀的份!”冯婴用力咬牙,站在马前巍然不动,那要杀马的侍从见她神情坚决,竟然一时被吓了住,讪讪地退到一旁,不敢再欺上前去。
“你!”
“我虽是人家的奴婢,可也是靠自己双手穿衣吃饭!你不过是靠着祖上的——”
啪——
马鞭抽在上的清脆声响,让她愣了下,暂时停了话语。
啪——
背后传来的火燎触觉,让她慢慢转过瞪向娇娃的冷冷视线,呆呆看向了从她肩头飞掠而过的细细银光。
啪——
啪——她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那蛇似的银光由肩头绕过,清脆地抽在她的背上,耳边似乎还有焦急催促的熟悉话音,她却恍然未闻,只呆呆地瞅着银光轻盈地舞过她的肩头,结实地抽上她的后背。
很奇怪,这一刻,她竟然丝毫没感觉到一点点的疼痛。
好奇怪啊。
张开细白的唇瓣,她想问一问那不停挥鞭的男人是如何办到的,这鞭子竟然能从她的身前挥出,绕过她的肩头跑到她的背后,好奇怪啊!
迷惑的凤眼,慢慢望过去,视线里,近处却只有两只着黑靴的大脚——
她何时坐下来了?她怎么不知道?
迷惑的凤眼再往远处看去,见到的是不再玉树临风了的管家老爷正拼命地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白白的面皮上是明白的恼火,似乎想跑过来骂她一顿,见她望过去,立刻张大了嘴,朝她大声地喊叫。
啊,或许不是在骂她,而是在狼狈地朝她解释吧!解释什么啊,她其实早就知道他的秘密啦,只是平日里想多捉弄捉弄他,多看一会儿他的美人儿脸而已——她真的是很喜欢看美人的哩!
笑嘻嘻地想朝管家老爷再扮个鬼脸,却怎样也扯不动似千斤重的嘴角,只好歉疚地眨一下自己的凤眼儿,算是赔罪——
慢慢地收回视线,已不见了那由肩头绕过的蛇似的银光,她疑惑地回头,看到她的小别花糖正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纯挚的大眼调皮地看着她。她笑了声,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桂花糖摊在掌心递过去,它却不再欢欢喜喜地来舌忝她的掌心了。
眼,轻轻凝着从小别花糖颈子上潺潺不息涌出来的鲜红液体,她低叹似的啊了一声,举起手,将那颗桂花糖送进了自己的嘴唇里。
“我就说啊,人是不能相信承诺这回事的,小别花糖你也不能相信我曾许给你的话耶!我说要好好地养大你,等你长大了,我放你自由,任你去飞纵小溪长河,任你去奔踏林海草原,任你去无拘无束,任你去自存逍遥,只当你是——可你看,你看,我食言了不是?就说啊,承诺是从来不存在的呢。”
手,温柔地抚上小别花糖的纯挚大眼,她含糊地笑,唇中的糖渐渐融化,她却再也吃不出曾经最爱的甜甜滋味来。
耳中,突然传来熟悉而陌生的男人话语,极是的威严:“明晨之前不准起身,好好给我反省!看看你到底错在了哪里!”
错在了哪里啊——她错就错在不该忘掉了自己二十年的坚持,错就错在她不该相信了一个男人的承诺,错就错在——她丢掉了自己的心。
“女人之于男人来说,便是泄欲的工具嘛!”鲜红的液体淌到了她的身前,映出她又黑又瘦的小尖脸,她目不转睛看着她笑嘻嘻的脸,无限感慨地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