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想要臣子叛变夺位的君主了。”
身后忽响起一道淡淡冷冷的声音,带着些许嘲讽。慕霖云蓦地一惊,霍然回首,就见寝宫里竟多出了一个人——一个身材修长高挑、面目英俊的蓝衣男子。
此刻,他正倚墙而立,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一身的清冷,一身的倨傲,却也是一身的邪魅。
这个男人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也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一瞬间,慕霖云的脑海里掠过了一抹极其奇怪的想法。
这个男人,他似乎曾经见过。
而且令他吃惊的是,这个男人竟也跟展少远一样,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眸,唯一与展少远不同的是,那蓝色的瞳仁稍显阴沉些,望不见底的幽深,让人不自觉地浑身发寒。
那样冷酷阴沉的眼神,怕是只有历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血雨腥风的人才能拥有的吧?
“你是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慕霖云并没有大声疾呼“刺客”。也许是因为那份熟悉感作祟吧?他只是强压下心头的震惊,极力地表现出一代帝王所该有的沉稳和镇定。
蓝衣男子唇角勾出一抹淡而冷的轻笑,不答反问:“你很想离开这座牢笼,是吗?”
他问得很轻很慢,目光却很犀利,像刀锋一样直逼人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
慕霖云有些不敢直视那双暗蓝的眼眸,微微别开了眼,但嘴里还在逞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谁,擅闯皇宫禁地,意欲何为?”
“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还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慕霖云不由微拧眉峰。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听清他在问什么?
正欲斥责,抬眼间却发现殿中人影竟已不见了。
如同刚才突然地出现一般,他又突然地失踪了?
难道刚才只是幻觉?
慕霖云不禁掐了下自己的手背。
很痛。并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想起近日宫内流传的闹鬼传闻,他心中不由一跳。
这个男人究竟是人是鬼?
应该是鬼吧?否则,展少远的黑影卫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君上——”
这时门被轻轻推了开来,秀明手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到慕霖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禁担忧地问:“君上,怎么了?”
“哦——”慕霖云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没事没事,只是想一些无聊的事而已。秀明,你手里拿着什么?”
“参汤。”被成功转移了话题的秀明,将参汤端到慕霖云面前,“快趁热喝了。”
“哦。”乖乖接过参汤,慕霖云喝得心不在焉,脑海里满满都是那个奇怪的男人。
难道刚才那家伙发现有人来了,所以才突然失踪?
秀明还没踏进来,他竟就已经知道了啊!
慕霖云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看来宫里果然闹鬼。
渐渐已是入冬了。
某一个下着大雪的午后,慕霖云再一次接到了熵国皇子颜皓的来信。
这已是这个月来第七封信了。
那个颜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害得他连调查宫中男鬼的兴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慕霖云头痛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际,然后愤恨地将手中的信件撕成了碎片,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却觉得不解气,又冲上去重重地踩了那些碎片几脚。
前几日展少远因事而去了影国,原本他以为这个是机会,打算溜出泽国皇宫,却又被黑影卫给无情地逮了回来。
无所不在的黑影卫,阴魂不散的颜皓……真是让他苦恼不已。
“啊啊啊——统统都是混蛋!”
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抑郁的心情,他放开嗓子大喊,反正现在寝宫里除了黑影卫一般没什么人在了。
“如果你要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那熟悉的、冷冷的语调让慕霖云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就看见殿外的梅花树上,一袭熟悉的蓝影正卧枝而歇,手里拿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饮着,一副慵懒邪魅的姿态。
慕霖云霎时瞪圆了眼,那淡淡的琥珀色的瞳仁更显清晰。
“你——”这一回,他真的有些吓白了脸,这家伙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卫没动静不说,竟还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你要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又是同样的一句话。
慕霖云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只觉头皮发麻,“你——你想带我去哪?”
“去一个你曾经去过的地方。”树上的蓝衣人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却掩唇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异样的殷红。
“喂,你没事吧?”慕霖云怔怔地看着他。
蓝衣男子缓缓抬眸,忽然随手一掷,将酒壶丢得老远,“咣啷”一声,满地碎片。
竟弄出如此大的响动啊!
慕霖云几乎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看来这个男人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没把这座泽国皇宫看在眼里。
“你只要回答我,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他回过头,紧紧盯着慕霖云,暗蓝色的眼眸隐隐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是想离开这里,但——”慕霖云话音未落,便被冷冷地打断。
“既然你想离开,我便如你所愿,慕癿琪。”
最后那三个字明显加重了语调,慕霖云乍听到那个熟悉万分的名字,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蓝衫人的身影?
又像前一次那般,他突然地出现,又突然地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竟然知道慕癿琪这个名字?
竟然连这个奇怪而陌生的男人都已经知道了泽国王室的秘密了?!
他——慕霖云——泽国皇室的唯一继承人——其实是一个女红妆!
她的真名——就叫慕癿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