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祸水 第4章(1)
作者:明星

经过一段日子的药物外加心理治疗,小六子的情况已经有了十分明显的好转。

虽然直到现在,王府上下对于所谓的心理治疗仍旧是一知半解。

但眼看小六子的情绪已经不会再因为当年的往事而失控,这足以说明,王妃口中的心理疗法还是有一定的作用,大伙儿对王妃也多了些信服。

穆环贞却对之情况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小六子身为王府一个小小的马厩长工,在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并且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刺伤了王爷之后,不但没被治罪,反而还在王爷的授意下得到大夫的精心治疗,这件事或多或少令她感到意外。

迸代不比现代,是一个几手没有人权的社会。

皇权大如天,生活在底层的小老百姓,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得罪权贵,下场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李容钦不但没摆王爷架子,反而还让府里的大夫细心给小六子看病开药,这样的六王爷,真是外界所传闻那般,是什么煞星转世、魔鬼化身的男人吗?

用早膳的对候,穆环贞有意无意的趁李容钦没注意之时,偷偷打量着他。

她在王府也住了有些日子了,经过多日相处,她发现李容钦这个人虽然生性狂肆,为人却是有勇有谋、敢作敢当。

她不知道外面为什么会把他传得那么恐饰,只觉得相处的时候,这人除了嘴巴有些讨人厌、喜欢捉弄她之外,本身还是非常好的。

“偷看了本王那么久,你总结出什么心得来了?”

就在穆环贞第N次把目光偷偷移向身边的李容钦时,被他抓了个正着。

被他戏谚的眼神紧紧锁住,她的脸不禁发烫,浑身上下不自在。

所以说这人真是可恶,明明早就发现自已偷看他,可他却早不说、晚不说,偏要抓她个碎不及防,给她致命一击。

穆环贞微恼的瞪他一眼,明明想不理他,可压在心口多日的疑问却让她不由自主开了口。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王爷明明为人坦荡、处事公正,为何外人会将王爷传成是……”她不好意思往下说。

李容钦却满不在手的直接道:“你是想问,为何外人会将本王传成是煞星转世、魔鬼化身?”

她有些困窘的点点头,怎么也没想到,这几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竟那么轻松写意,不见他面露半分恼色。

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难道你不觉得本王这双眼睛,与常人有些不同吗?”他自嘲的笑道:“这双眼撞,是魔鬼才会有的颜色。所以本王的出生,其实是受到了上天的诅咒,一条被诅咒了的生命,你觉得他的降生,会受到世人的欢迎吗?”

穆环贞对这样的解释彻底傻眼了。

她忍不住想为他瓣解,“王爷这话说得可真有趣,你的蓝色眼瞳只不过就是混血后的基因变异而已,和诅咒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王爷不是一向不信邪的吗?又怎么会相信诅咒这种事?”

“本王不信,不代表旁人不信。另外……”他挑高眉梢,好奇的问,“你刚刚说的混血以及基因变异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穆环贞倒被他的门题给门住了。

这种名词放在现代,就连三岁小女圭女圭可能都曾听过,可如果拿到古代,自然就成了难解之谜。

“所谓的混血,就是说,王爷的父母在外貌和血统上有着很大的本质区别,比如说,王爷的父亲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可王爷的母亲,若是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当这两个不同血统的人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所生出来的孩子,就被称之为混血儿,比如王爷您——”

“可是本王的父母,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

“咦?”穆环贞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她又仔细将李容钦的五官认真打量了一遥。这人的确是混血儿的典型代表啊。

“那么我能斗胆问一白,王爷的母亲,是来自哪个国度?”

“罗刹国。本王的母妃,是罗刹国的小鲍主,当年罗刹国与天阙王朝建立邦交时,将母妃做为礼物,送给父皇做妃子。”

她所知的罗刹国,好像就是现代的俄罗斯,在这里应该也是吧?

“那你外公是不是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

李容钦摇摇头,“不清楚,本王从小到大,不曾见过自己的外公,就连本王的娘,也在本王很小的对候就因病去世了。”

听到这里,穆环贞突然有些同情他了。

没娘的孩子最可怜,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只是她没想到,李容钦的娘原来是生病死的,可外界却传,他娘是让他活活克死的。

这些无根据的传言,究竞都是从谁的嘴里散播出来的呢?

她叹了口气,又继续问:“那王爷总该听说过隔代遗传这件事吧?”

“噢?”李容钦一本正经的虚心求教,“何谓隔代遗传?还请王妃赐教。”

“隔代遗传就是指,你的容貌、体态、身材以及自身特点,完全遗传自你的父母的上一代。比如你外公、外婆、祖父、祖母,或是比他们更早的长辈,发生这种情况的案例并不少……”

没等她解释完,她就见眼前的李容钦一副憋笑憋到快要内伤的样子。

穆环贞猛然一惊,小脸变得煞白,手指颤抖的指着他,“喂,你不会又在耍我吧?”

“哈,你真是太有趣了,居然真的把本王当成傻瓜……”

他笑得肩磅直发抖,摆明把她当小丑一样戏弄了个彻底。

她被他气得不轻,起身就要甩袖离去,却被他抓了个正着,一把楼入怀里,坐到他的膝上。

他强忍着快冲口而出的笑声,柔声道:“何谓混血、何谓隔代遗传,本王虽然设听过这些词汇,心里却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外人不明白,因为整个天阙王朝的子民,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唯有本王,和他们不一样。”

李容钦突然轻唤了声,“环贞……”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态度叫她的名字,这让她的心里微微产生了奇怪的变化。

她就这么任由他紧紧抱着,两眼不受控制的望进他那双堪蓝的眼瞳之中。

“本王很高兴你能用如此理奢的态度来分析这一切,但是你记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拥有相同的观点,在大多数人眼中……”

他指了指自己蓝色的眼撞,又说:“这样一双眼,代表着不祥、代表着诅咒、代表着诸多不幸的开始。你别忘了,我这六王爷的前两任王妃,已经成了诅咒下的栖牲品。

“环贞,你怕吗?怕成为第三个不幸的人吗?”

她傻傻的摇头,眼底随即布满坚定的神色,“我根本不信世上有诅咒存在!”

李容钦轻轻一笑,趁机在她的唇上轻吻一记,“不管这话是否出自你的真心,本王都很感谢你的信任和支持。”

“我……”

穆环贞刚想开口解释,外面就传来李忠的声音。

“主子,桥子已经准备好了,桥夫都在门口候着呢。”

李容钦对门外道:“好,本王稍后就出来。”

她微感诧异,“王爷要出门吗?”

“每月月底,皇上都会召集臣子去宫里参加大朝会,之前本王没在京城也就算了,如今回了京,这大朝会是必须要去参加的。”

穆环贞这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和李容钦一起回京之后,他好像一直都留在王府很少出门。这也就意味着,李容钦这个六王爷,在朝中根本没有实权……

没等她想到更多,他已经起身,不忘对她道:“如果你觉得呆在府里没意思,就让下人陪你出府转转,本王先迸宫面圣了,有什么话,晚点我回来再说。”

目送着他离府后,穆环贞心里始终有着一个大疙瘩。

先不说他在朝中究竞有没有地位,就拿外界对他的种种恶性传闻来讲,想必这些年来,李容钦在朝中一定是备受排挤、不受欢迎。

如果真是这样,他这六王爷当得岂不是很委屈?

每月一次的大朝会按例在奉天殿举行,朝中三品以上,在京内任职的官员,除了卧床不起病入音盲的人,其余在这一天都必须亲自出席朝会。

如有故意不来者,将按触犯国法之罪,受五十廷杖之苦。

所以在京当官的臣子们,每月月底之时,都会准时来奉天殿面圣。

当今天子李容堪乃皇后嫡出长子,今年二十六岁,上有三位兄长,下有两个弟弟及四个妹妹。

除了夭折的大王爷和几年前因病去世的三王爷之外,二王爷李容亮、五王爷李容煌在先皇在世时便被封王封地,掇出了京城。

四个皇妹小小年纪时就各自嫁人了,唯有二十三岁的六王李容钦,始终留在京城,但他除了拥有王爷的头街之外,在朝中几手没有任何实权。

说好听一点,李容钦是个吃喝不愁的闲散王爷,说难听点,打从先皇驾崩,惠仁帝李容堪登基之后,他在朝中的权力就被彻底架空了。

对于这个没有实权的六王爷,朝中文武百官表面上尊称他一声六王爷千岁,实际上却显少有人真的把这位六王爷放在眼里。

因为大家都知道,当今天子看自己的六弟并不顺眼,不但看不顺眼,甚至还无所不尽其极的尽可能打压,而六王爷和皇上的感情也不是多亲近。

前不久,皇上降下圣旨,让六王爷尽快大婚,表面上看去,做为兄长的皇上好像很关心弟弟的终身大事。

可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就是京城首富穆大成的那位独生千金,根本就是个活不了几年的病秧子。

否则六王爷大婚当日,为何他不及时赶回京城与穆大小姐完婚,而是让管家拿自己的官袍随便应付了事。

就算官袍可以代表他本人,这样的做法,也是摆明要让皇上难堪,让穆大小姐难堪。

坐在龙椅内的李容堪,身着明黄龙袍,头戴珠玉宝冠,比起李容钦的那张混血面孔,他的五宫生得更加锐利而又英俊了几分。

每月一次的大朝会,说白了就是总结大会,三品以上的臣子聚在一起,把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和各种案子拿出来讨论一番。

李容钦原本就对这种朝会兴趣缺缺,再加上他在朝中没有实权,更没什么发言权,所以他在奉天段的存在功用和一件摆设没什么区别。

自从进了奉天殿给皇上行过君臣大礼之后,他就自已站到队伍的最尾端,任由那群老孤狸、小甭狸使尽挥身解数,来博取皇上的好感。

他听得无聊、听得乏味,没一会儿工夫,眼皮便沉了下来。

在门口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靠在一根盘龙柱上,摆了个合适的角度,这位六王爷千岁,很是愉快的进入了梦乡之中。

梦境里,他还不忘狠狠捉弄新入府的小娘子。

每次看到穆环贞被自己欺负得哇哇大叫,心底就会升起莫名的满足感。

可那个有意思的小东西,似手和韩翼打听来的情况有些区别。

穆府大小姐据闻内向胆小,性格喜静,不喜与人交流……

这些传闻与他所认识的穆环贞完全不同。

有意思!

看来他该找个时间仔细研究一下,这穆府大小姐的性情之所以会一百八十度的变化,究竞是何原因?

睡得香甜的鼾声在偌大的奉天殿响起。

正和群臣商议国事的李容堪突然止了话语。

众位大臣也顺着皇上目光所望的方向,直直向门口望去。

就见六王爷不知何时,竟靠在门口的大柱子上,睡着了!

大伙儿都有些震惊,而坐在龙椅上的李容堪,则眯起了双眼,脸色阴郁,似手对李容钦无视自己的权威一事感到十分懊恼。

他用力咳了一声,此时,奉天殿内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屏息静候皇上发难。

站在李容钦身边的一个武官,忍不住用脚去碰了碰睡着了的他。

他哼了声,慢慢睁开眼,还不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顺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众大臣都有些无语,心里却暗骂,难怪皇上不喜欢这位六弟。

六王爷也真是太不懂事了,已经被架空了权力。就该想些方法赶紧讨好皇上求些好处。

可他倒好,阿谀奉承没学会,却把模鱼打混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李容堪戏谑的看了对方一眼,“六弟睡得可好?”

李容钦伸着脖子朝龙椅的方向瞧去,脸上露出情懒的笑容,“托皇兄的福,作了个好梦。”

这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下场是必死无疑,就算不死,几十板子的责罚也肯定少不了的。

可李容钦却是无赖惯了的,脸皮极厚,不怕死、不怕罚,压根就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他慢吞吞从地上站起身,嘻嘻一笑道:“皇兄,这大朝会开完了吗?如果开完了,臣弟这就要回府补眠去了。”

李容堪心里有气,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笑一声,“六弟如此心急的想要回府,莫非是府里有什么人在等着六弟归去?”

“哟,皇兄,您可真是责人多忘事啊。难道您忘了,不久之前,您给臣弟指了一妃子。您也知道,臣弟命硬,三不五时的就会把人给活活克死。这门好不容易娶进王府的媳妇,臣弟可得好好看着,若再不小心被臣弟克死了,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众臣听了这番话,一个个的心中都忍不住想笑。

六王爷克妻一事,全京城的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种己蛮哗的话,被六王爷自己说出口时竟是如此随意自然。

李容堪哼笑一声,“既然六弟如此爱惜自已的媳妇,当初朕下旨宣你速速回京成亲的对候,你怎么就没赶回来?”

“哎呀皇兄,这事您可真是冤枉臣弟我了,话说两个月前,臣弟不是带着几个随从出门玩去了?这一路游山玩水,逛遍我天阙大江南北、吃遍我天阙美味食物、玩遍我天阙各色美人——”

“咳咳!”

说到这里的时候,礼部尚书董天养已经有些听不下去。

这董天养是三朝元老,年居七十,因为是礼部之首,所以平时十分注重礼义廉耻。

他最是受不了李容钦放荡随意的行为,再加上其模样与常人有所不同,在他的想法中,李容钦就是个不祥的化身、毫无廉耻的恶人代表。

总之,他董天养是真没把这六王爷李容钦放在眼里。

此对听他在皇上面前讲话如此不正经,董天养便忍不住摆出老学究的模样,振振有词的警告,“六王爷还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君前失仪乃是本朝重罪。”

李容钦满不在手的笑笑,“我说董大人,本王哪里就君前失仪了?皇上问话,做为臣子,定要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我要不说,那才是真正的欺君之罪呢。莫非董大人想劝本王欺君?”

“你……”

碧执的董天养哪是李容钦的对手,他被抢白了一句,一张老脸憋着怒气憋得通红,浑身直发抖。

李容堪适时咳了一声,严厉道:“好了,反正今天的大朝会进行到这里也接近了尾声,差不多可以散会了。

“六弟,你能喜欢朕给你安排的这门亲事,朕深感欣慰,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佳节,宫里会依例举办皇宴,到对候别忘了将你那新过门的妃子,带进宫来,给朕瞧瞧。”

李容钦深深一揖,笑容满面的回履,“臣弟遵旨。”

最后火药味十足的一场大朝会,在众人渐渐散去之后正式结束。

始终没离开龙椅的李容堪,慢条斯理的轻吸着杯中香浓的龙井。

他唇边勾着阴冷的浅笑,懒洋洋的问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成德,你猜老六新过门的媳妇能活上多久?”

被叫做成德的小太监急忙上前,讨好的笑答,“依奴才之见,应该不会太久,不过奴才倒是希望,六王爷新纳的妃子,至少能再活上两年。”

“噢?”李容堪挑眉,徉装不懂。

成德笑道:“再过两年,六王爷就年过二十五,如果那时六王爷膝下仍无子嗣,皇上可就要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了。”

李容湛闻言,虽然没有言语,但眼底的光芒,却隐隐流露出几分算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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