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第六章
作者:席绢

找她,突然成为一件很困难的事。

范姜颐放下话筒,虽然不愿这么想,可是永远打不通的电话就是一个铁证——他成了曼侬的拒绝往来户。

一个月前,他的两支私人电话号码与办公室专线还分占她手机快速键的1至3号,其他亲人的电话号码只能乖乖在他身后排著队,那时,他是她生活的唯一重心。可现在,不管他打哪一个号码找她,永远在打不通的状态下。

她的旧手机被他拾著了——就是她上回在商宴丢失的那一支。当然丢失一、两支手机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困扰,再去申办下就有了。不过,将手机还她是他再见她的藉口,不管她需不需要他这样的“好心”,他是见定她了。

打探到她所有的电话号码很容易,不过要她接听他的来电就很是困难了。看来分手后,她是打定主意把他完全抛出生命之外,一点也没想过他或许有一天会回头找她。她很想嫁他的不是吗?为什么不帮自己留一点机会呢?还是“想嫁他”与“不想嫁他”对她来说都是很简单就可以改变的主意?

望著办公桌上的电话,很确定自己那曾经重要到占据她手机快速键前三码的电话号码,如今行情都由红翻黑,被设为拒绝接听了。

这么有个性?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想到两日前她拔足狂奔而去的行为,简直让他傻眼兼大开眼界。这种落荒而逃的动作,实在不适合由一个向来行止优雅的千金小姐来演出。

也许他并不曾真正了解过她吧!从来看到的都是她刻意表现给他看的一面,她的爱娇、顺从、温柔……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要迎合他、讨好他而精心设计出来的。她的所作所为都跟他交往过的其他女人没两样,一副等著被皇帝钦点为皇后的模样,从来没有特别过。

这些女人,无论美丑,不管出身高低,她们对他强烈散发著一致的暗示——我是最适合你的女人,我可以当你的好太太、好情人,宜室宜家,我以你为天,我是上天造来当你妻子的女人,你是光,我是影,我是你背后无声的支持者,我誓死追随你,我可以让你无后顾之忧,我爱你!

他,要一个为他打造的配件做什么?她们自许为配件,但他可不需要妻子也物化为一个配件。他有袖扣、有皮带、有手表钢笔这一类实用的东西每天傍身就够了。

他从不特别需要配件,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很难教他放在心上。如果一个人本身无法发光发热,也不知道如何光彩自己,只会往别人身上企求沾光,那又怎么要求别人看重他多一些?

所以他弃曼侬而选微莲。曼侬美则美矣,但无趣;而微莲天真率直而有趣。微莲有一大堆生活上的坏习性,可是她活得很自我,很个性。遇到了微莲那时,正是他对曼侬的平板无趣感到索然,连带对她最大的优点——美丽,也打起折扣之际。

当然不能说分手的决定是对的,事实上,他必须承认几乎不曾犯错的他,可能已经犯一个错了。就算这只是私人事务上的错,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不然此刻他心里不会有这样隐隐的懊恼。

曼侬不是如他所认定的那么无趣平庸,而对微莲的感觉也不是他所误以为的爱情。

爱隋,除了关怀,除了萦心,除了思念,还会有难以克制的。

而,从来没有在面对微莲时产生过,倒是在见到曼侬时,情难自己!

真是糟糕,他想见她。

可是她已经把他当成一件不堪回首的回忆去处理掉了。

他必须承认自己并不擅长追求。在他的经验里,“追求”这两字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对某位觉得不错的女性笑一笑、有礼问候几句话,隔日再送上一束花,订下约会,然后,完成。

比谈一件公事还简单,而且非常的不具挑战性。

而这种简单的公式,只适用於对他有好感的女性,他是知道的。而曼侬,曾经也是在这样简单的公式里,被他追求到的女性之一。

他这么忙,实在不适合太花心思在女人身上;一直以来,他很能贯彻这一点,做得非常好。而身边女人听话到让他觉得无聊,更加教他把生活重心放在公事上,直到无聊开始变成厌倦,他才会拨冗处理一下私事——解决已经乏味了的恋情。可是,这次是真的出了一点麻烦了,他想要曼侬,在分手之后,在他用了她之后。

怎会出这样的意外呢?他居然对一个曾经感到无味而分手的女子又兴扬起无可遏抑的想念?

想见她,很想见她,居然连在上班时都会突然想起她来——一如现在。放下公事,打著每一通可能找得著她的电话,然后为著被设为拒听来电而著恼。

为什么会想分手呢……

是谁的态度错了呢?是她不该太过做作?不该从不让他看到她的真性情?还是他不该太过不知足?不该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当然可以就让这件事情这么过去了,乖乖的当曼侬记忆中那抹不堪,彼此再无交集的从此淡忘。但,他不愿意。

两日前意外的亲密,更加让他确定了一件事,他不愿意放开她!

他不知道不愿放开她的背后将代表著什么意思,但他很有兴趣去弄清楚。

可是她现在连他的电话也不肯接……

抿紧的薄唇蓦地上扬起一个弧度,从公事包里拿出她的手机。这支手机是四个月前他帮她办的,而她的开机密码居然从未更改过——1220,他的生日。

他开机,按键进入通讯录,找到快速键“1”,他没发现自己正在皱眉,专注的看著上头的标示——汪洋,唯一的爱。

唯一?这位小姐连他算在内,共谈过五次恋爱,面对她的第六任恋人居然好意思写上“唯一的爱”这样的字眼?那前五任算什么?错爱?假爱?

眉头不自禁皱得更紧,过於用力的按下拨号键。没错,他要打电话给汪洋,既然找不到曼侬,那么找那个叫汪洋的男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曼侬一向是紧黏在恋人身边的,找到汪洋,就形同找到曼侬,肯定的。

“喂?”不多久,电话那头传来斯文温和的声音。

“汪洋?”精光闪耀的眸子一敛,被长长的眼睫毛盖去大半,深不可测的,一如他淡得闻不出心绪的声调。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范姜颐。”不多做介绍,直接道:“有件事麻烦你。”

“……呃,请说。”

“请你将电话转给曼侬,我找她。”

没错,他找汪洋,当接线生。

“厚!居然连爵士舞都难不倒你!你还说没学过!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假仙的人是学生们票选第一名最想盖布袋痛扁的那一种?!”七朵花们拖著残喘的身躯分别爬到角落去挂著。唯一还能动的就只有嘴巴了,东呱呱、西呱呱的,此起彼落的声讨著那个还能安好站在全身镜前整理头发的何曼侬。

“什么假仙?”何曼侬也是喘的,当然也非常累,不过她一学不来在地板上表演天鹅垂死,二嘛,爱美是她的第二生命,一有休息机会,先打理好自己凌乱的门面永远是第一件要紧事。

“你在学校时一定是那种骗同学说在家都没有读书,放松同学戒心,结果却考得比谁都好的那一种顾人怨的家伙对不对?!”

“对对对!而且在成绩公布之后,还会说『哎唷,人家真的都没看书说,怎么会考第一名哪,讨厌!』这种话来气死人!”

“我没有。”何曼侬无辜地说。她成绩向来中等,别说第一名了,她连第十名长怎样都没见过。

“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吗?这些日子以来,你说你不太会跳现代舞,不太热芭蕾舞,对踢踏舞更是陌生,结果呢?你马上就上手!还好意思跳得比我们都好!要知道,我们可是艺术大学戏剧系出身的人咧!我们平常更在舞蹈教室打工赚生活费养活自己,兼之养活我们的兴趣,而你,你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跳得这么好?!天呀!这是为什么呀?!”惨嚎。

这时有朵花戏性大发,摆出国剧苦旦身段,开始咿咿呜呜起来——

“细端详,这是哪家阵仗?觑著她,教我心儿好感伤。不思量,心底全无主张。年华相仿,马齿却是徒长,哭得我断肠!呜呜——咿咿——哎哎哎。”

另一朵花就火爆一些了,爬过来,抖出莲花指,接著唱:

“恼得我无明火怎收撮,泼毛团怎敢张罗!卖弄她一身舞技,可恼妖娆!看我一扇子轰得你筋斗一翻三千个,除妖也。”

何曼侬听得一头雾水,梳好了头发,说道:

“你唱歌剧我还可以理解一点点,歌仔戏我就没研究了,你们唱的跟杨丽花不太一样我倒是听得出来,凌波的『粱祝』好像也不是这样唱的,自己编的吗?真是有创意。”

七朵花全部瞠目看她,为她的无知感到哑口无言,也为国粹的没落而哀悼。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何曼侬想了一想,又道:

“虽然你们唱歌仔戏不难听,好像很有架式,不过穿著韵律服跳西方舞蹈,嘴里却唱著歌仔戏,视觉与听觉上下合拍,感觉挺怪的就是。”

“我倒不觉得。”神出鬼没的林欣蓝再度由她身后出场。

何曼侬咚咚咚的连跳三大步,拍著心口瞪视著她的到来。几乎要深信,就算她此刻是贴著墙站著的,林欣蓝也还是有办法从她身后变出来。

“什、什么意思?你不觉得什么?”

“这是剧本。”林欣蓝先将一只牛皮纸袋交到她手上,才接著又道:“年底由你主演的戏,我决定了,采歌舞剧型态,用现代舞蹈身段,穿中国古代服饰唱戏曲。我没看错人吧?”最后一句问的,是七朵花。

七朵花不甘不愿的点头,同意舞姿优美的何曼侬已经通过了最基本的考验。就算没演技,能跳舞就很够瞧了。

“歌、歌舞剧?!还唱歌仔戏?!我哪能唱呀?!”天呀,这是啥?怎没人跟她商量一下?

林欣蓝对她微笑——

“在证明了你能跳之后,接著,我们就要训练出你『能唱』的能力。你放心,我从来不看走眼。”

一股冷意打骨子里泛出来,何曼侬小心翼翼的看著林欣蓝,问道:

“倘若你不小心看定眼了呢?”

“那我也会很用力的去『乔』到不算看走眼的标准。”

“呃……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适合当演员,我这么娇生惯养,你……”

林欣蓝双手往何曼侬肩上一搭,笑得好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曼侬却觉得更冷了,一直想回家找件大衣穿上。

“曼侬,你知道我的初恋是因你而失恋的。女人的初恋有多重要你也明白的,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回头找汪洋了不是?而我,是一个很会记恨的女人,一个会记恨的女人,总不免会想到报复那上头的事。这样日也思、夜也想的,哦,对了,顺便一提,我是编剧,也是电视圈小有名气的导演,最近我在替探索频道搜集中国历代酷刑的资料,发现咱们中国人真是充满智慧与想像力的民族,你想不想知道如何不杀掉一个人,却能教他此死还痛苦的一百种方法?嗯?”

何曼侬脸上立即堆满了诚挚万分的笑容,眼里更是情真真意切切的看著林欣蓝,用力点头道:

“欣蓝,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我拼了命也会把你分派给我的角色演好,唱歌算什么?歌仔戏算什么?要不要跳火圈?要不要吞剑?需不需要我去学变魔术?你说一声,我一定配合到底!”

“很好。我没有看错人。”林欣蓝微笑点头,一点也不受身边那七个已经笑翻了的女人影响,一迳的淡然。“没事了,今天的功课到此为止,我们的讨论也有了完美的定案。很好。你可以去处理私人的事情了。”

何曼侬听得迷糊,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她当然知道,但,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私人事情?”

林欣蓝也没有多说,直接伸出左手贴著她红润的右脸颊,把她脸蛋推看向大门口,那儿,站著一名英挺贵气的男子。

他,就是何曼侬的私事。

“仙客来”前头的小庭院里,一树桂花正盛放,沁人心脾的清香将树下并立的两人笼罩。

真是尴尬的场景,一对已分手,却又在前两天上过床的前情侣。

非常尴尬,但这种尴尬似乎只在何曼侬身上起作用,另一个理应也要尴尬的人却是一迳的冷静平稳,直直看著她,像老鹰正在看著准备下手扑杀的猎物那样看著她。

他看著她,她看著远方的山,装作完全不在意他的凝视,学林欣蓝那样淡然的神情。想让他知道他对她已经完全不具影响力了,一点也左右不了她!

可是他一直没说话,不说他来找她的来意,这又是什么意思?他范姜大忙人几时得闲到这种地步?他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处在工作状态吗?

终究没有他的好定力,她冷声问: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找来这里又要做什么?”

“我找到汪洋,问到这个地方。找你,是为还你手机。”

“什么?!”她霍地转身面对他,不可置信的瞪他。“你去找汪洋?就为还我手机?你莫名其妙!”

她在骂他?范姜颐浓眉微扬,看著这个与他分手后便恢复真性情的美人儿,心里突然产生一种类似阴谋论的想法——这位小姐之所以在与他交往时千依百顺、矫柔做作、将真性情完全掩盖,是不是为了早日摆月兑他而这么做?

“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别以为我会相信你大老远跑来真的是为了还我手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她双手环胸,一副挑衅的样子。面对这个甩掉她的家伙,她再也不会委屈自己来讨好他了,他不配!想到以前居然会那么小心翼翼的服侍他、看他脸色、百般迎合,真是令她每每想起都要恨声唾弃自己的没自尊。

“还你手机当然只是藉口。”他承认,“你将我的电话设为拒听?”质询的口吻。

“那又怎样?”她下巴高扬,虽然他的脸色冷峻得有点吓人,可是想到他曾试著打电话给她,却只能永远的打不通的画面就觉得很得意。

“我找不到你。”

“我做什么让你找到?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你有新恋人、我有汪洋,为了他们著想,我想我们不要有任何交集比较好。”

“不要有交集?”他低头轻轻拨开掉落在他衣服上的桂花。“那两天前的事又怎么说?你跟我,在俱乐部——”

“住口!”她低叫,血液猛地往上窜冲,让她白皙的面容霎时红得像被天边红霞侵袭了满面。

他走近她,不让她有机会退走,一只手臂已经牢勾住她纤纤柳腰,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她那一点力气只能做徒然的抵抗。

“放开我!”

“回到我身边吧,曼侬。我们重新来过。”他在她耳边说著。

“你!你在胡说什么!”她大惊,再也顾不得用力挣扎,抬头怒瞪著他,用看疯子的眼光。

“我要你。”他看她。就算是铁青的脸色,依然这么迷人。他以前怎会感到看腻呢?

都怪她,完全的掩饰,教他只看到她最虚矫的一面;也怪他,从来不经心於私人情事,只一心於公事,才忽略了这样美好的风景。

他喜欢这样的她,喜欢方才在门边看到的她,很真,很可爱,很机灵,一点也不像他以前所看到的模样——一个扮相完美的千金芭比女圭女圭,且言语乏味。

这厮在说些什么?他要她?他要她?!他、要、她!

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简单?简单得就像当初他一脚将她踢开时的口吻?!他凭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哪来的涎脸?!

可——恶!

“我不要你!”她大叫出声,再也不能忍受他的拥抱,用力挣扎,不只拳打,还来脚踢,一点形象也顾不得了,只想挣月兑他的箝制,就算力气不如他,至少也可以打扁他泄恨!

“你这个烂人!王八蛋!你当我是什么?方便的伴?好看的家具?随招随来的花痴?你尽避去做这样自大的幻想,但别想要我奉陪!你放开我,你走开!可恶!你可恶极了!你当我很稀罕你吗?你以为我没了你会去寻死觅活吗?很抱歉,我有很多人爱,没有你我还是会很愉快的活在这世上!你见不得我好是不是?你见不得我很快找到爱人对不对?所以找到这里来戏弄我!想要再看一次我拜倒在你西装裤下的样子,证明你的魅力无法挡是吗?!再也不了!我再也不要为了你去当一个完美的好女人,我不要你了!”

挨了她几记重拳,西装裤上也是脚印连连后,他将她往桂花树上一压,一手就抓住了她两只纤细的爪子,使泼的玉腿也被他雄健的腿制得再不能动弹。

一片桂花雨因他的动作飘泄而下,花香跌落在交缠的两人身上、周边。除了缤纷的桂花与气息交融且微喘的呼吸,世上一切仿佛静止。

“曼侬,回到我身边,用你最真实的样貌,不要装腔作态,不要千依百顺,让我认识真正的你。”

她瞪他,不知道这男人最近是吃错了什么药,她才不跟他一起失常!

“你别妄想了!我现在有新恋人了,我才不要你!你以为我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吗?!”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给她冷嘲热讽的,别怪她不客气。

“汪洋不算回头草?”他很快将她出口的大话抓包。“就我所知,他是你的初恋情人不是?而且还是第一个抛弃你的男人。”

“你!你!你——”他怎会知道这件事?!

“我与汪洋有过小小的交谈。”

“为什么汪洋会告诉你这样的事?!”汪洋不该会说的呀!

“为什么你可以接受他,却不能接受我的回头?”范姜颐没打算跟她讨论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因为我不想接受你!因为我喜欢汪洋更甚於你!”她大声说著,只想让他吃瘪,让他难堪,让他也来尝尝这些日子他所带给她的难堪与屈辱是什么滋味!谁要他要自动送上门来!

“哦?”冷沉的锐眸底处闪过一丝光火,淡声问她:“可是你两天前跟我上床,我并不觉得你已不能接受我,也不觉得你对汪洋的喜欢有你自认为的那么多。”

“你还敢说!还敢说!那是你趁我刚起床,神智迷糊时诱拐我的!我根本不想跟你——唔——”她的唇被炽猛的吻住,火热得就像那日狂放的续集。

一朵无辜的桂花正巧落在她唇边,也被他唇舌辗卷入这场焚火里搅个粉身碎骨。甜的、苦的、涩的……是这个绵绵无绝期般的吻里的味道。

碎了的一朵香花,散了的全部神魂,她只能颤抖再颤抖,为了不想跌落,只能以双手紧紧箍抱著他的颈项。害怕著跌落,跌落於地、跌落於那无法遏制的深渊、跌落於他带给她的所有痛苦难堪……

怎么办呢……这该怎么办呢?就算已经抱得这么牢了,她还是感到危险。

恐惧在心底无限蔓延,跟他燃烧她的速度等量的快!

眼泪再也锁不住,漫出眼眶,像是战败的白旗举起,天苍地茫的白成一片,刺眼的白,让她承受不住,只好闭上眼,不思不想的闭上眼。

不想承认这是投降,不承认!不承认!

就算他已把她焚烧成灰,也不承认!

“哇呜!”自认清纯的七朵花们虽然以双手捣住脸,但十指开九缝,不时的哇哇大叫,眼睛发直的看著现场直播。

哇!俊男美女火热秀耶!比电视剧还令人震撼!多么唯美,多么煽情!没错,煽情!虽然只是吻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有进行到衣衫不整的地步(很给他感到遗憾的),可是那激吻哪,火得连桂花树都要烧起来啦!

“真是看不出来,那个贵公子居然是个猛男耶!”

“对呀对呀!真想看看他月兑下手工西装后的身材,一定很有料!”

“又帅又有钱又有料!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呀!”悲愤!

“早就没有了,你看何曼侬也是又美又有钱又有料呀!包过分的是他们现在正在接吻,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妇只能在一边流口水!”

“耶!我突然想到,那何曼侬现在不是汪洋的女朋友吗?那她现在这样算不算红杏出墙哪?”

“当然算!你们别吵啦!要算也等他们吻完再去算,看完再去跟汪洋通风报讯就好了。不知道会不会有限制级的表演哦……苏。”

“对对对!我们用力祈祷看看!”

就见七个怨女同时动作一致的双手合十向天祈愿起来,把安静还诸天地。

在她们身后,林欣蓝摇摇头,又看了桂花树下的风景一眼,才转身回她的个人工作室。

堡作室里,还有一个人,汪洋。

他几乎跟范姜颐同时到达“仙客来”,但没有与他打上照面,只嘱林欣蓝让他与曼侬见面。汪洋则一直待在工作室里静静看待所有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你想要的?”林欣蓝带著讽意的问著。

“这样很好。”汪洋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轻笑,掩饰同时逸出的叹息。

“对谁好?”

“对大家都好。”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剧本,仍是笑著。“这剧本很好。”

“我不是原创者。”她声音转冷,对这话题绝顶厌恶。

“你是青出於蓝。”汪洋真诚说著。

她顿了下,拿起桌上的菸,很快的点燃。面容沉在烟雾里飘忽,看不真切是笑还是哭。

“青出於蓝?哼哼!去他的青出於蓝!”

知道这个话题不宜再谈下去,汪洋道:

“年底的公演经费筹得如何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不必。我找得到企业赞助。现在连票卖不出去的问题都解决了。”

“哦?怎么说?不是还没开始宣传吗?怎会……”

林欣蓝微扬著眉,眼色往窗外丢去,笑笑道:

“我们有一个大美人女主角,票铁定卖得完。”

汪洋一点也不想细问曼侬能怎样帮忙卖票,他唯一能做的大概是每天为曼侬祈祷吧!

“曼侬就请你多照顾了。”

“就有你这种傻子!”

“怎会。这是我欠她的。”他坦然而笑。“曼侬喜欢的人是范姜先生,不是我。我只是她一时的浮木而已。这样不是很好吗?范姜先生喜欢曼侬最真实的一面。他们重新来过,谈一场真正的爱情。”

“如果你愿意,她会重新爱上你。”

“不会,范姜先生回头得正是及时。他们是天这地设的一对。”

“我不相信你心里不难过,别再在我面前硬撑了。”林欣蓝冷哼。

汪洋止住了笑,再也笑不出来,闭上眼,掩去满心的苦涩。

林欣蓝低咒了声,别开眼。

“你明明爱她的!”

“所以我希望她幸福。”

笨蛋!她低咒。

“那你的幸福呢?!怎么办?”

汪洋又能笑了。“我现在就感到很幸福了呀。”

“不如我嫁你好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月兑口而出了。

而汪洋,一如她曾说过的每一次那样的回答她——

“你值得更好的。而我,不会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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