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往大宋京师的路途遥远,但是这一点都不能稍减菱花报恩的决心。
为了路上行走方便,她将及膝的长发给剪了,只留下长及肩背的发丝绾成了个小另的发,还把乌黑柔亮的发卖给了城里富有人家的夫人做假发,然后所得的两串铜钱便成了她的旅费。
菱花换上了父亲的旧衣裳,将过人的衣袖、裤管卷了几卷,戴上了粗布帽,再往雪白的小脸蛋上抹了几把污尘,顿时整个人化作了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孩。
她将锺离夜给的银锭用到只剩一两银子后,换了数串铜饯缝进了布靴底,然后胡乱地收拾了些替换的衣裳,用条老旧的布巾扎成了个乾扁扁的包袱背在身后,就这么上路
她一路上锟着小乞们,再不然就是依附在经商的旅人身边行走,路上省吃俭用,无论是到了大城或小镇,还是沿路的茶站铺子,她通常只用一个铜钱买了个大烙饼,再跟人讨些水放在皮袋子裹,这么简单的两样物事就足以令她度过一天三餐。
商旅们见“他”伶俐乖巧,倒也常常唤“他”一道进食,可是菱花都谦逊地婉拒了,只肯单独地窝在柴房角落里啃着乾巴巴的烙饼,渴了便喝上几口水。
她不想再欠人情,何况商旅们辛苦经商也是冯了嚣家活口,她怎能再成为他们的累赘呢?
可是这一路上,她断断缆绩地跟了好几支商旅行走,总是不吝于鹭忙喂马擦车的,因此在与每一支商旅分手前,商旅们知道“他”不愿接受银两救济致谢,所以都会送“他”些个乾粮和饮水,倒也令她省了不少的花费。
就这样一路跋山涉水,菱花总算在一个半月后抵达了大宋京师。
繁荣太平的京师里,家家户户已是准备添制新衣、新裤、新帽,搓汤圆、杀猪、备牲祖来祭祀神霾祖先和度过热闹团圆的春节了。
热闹温暖的嚣攘大街上,商家店家或酒楼平房的,到处都看得到喜悦的脸庞,听得见欢笑的声响,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人人脸上皆是太平喜乐的满足之色。
菱花撼动地看着这一切。
自地出生以来,就没看过太原城内有这种喜乐欢然的气氛,而且这的建筑繁华壮丽,虽是进入隆冬,天上飘着雪.地上也积着微微的雪,可丝亳不掩京师的好山好水和美丽的街道市景。
这一切在在都显示出了大宋国的国力强盛、百姓富足。
生在这裹是多么幸福的呵!
为什么爹不能再多等些日子呢?等到夜将军攻下了太原城,等到了他们父女俩还至京师……在这里,爹的身子就能找到好大夫来治,她也有法子可以谋生,给爹过过好日子,吃些滋补的东西……
可是伤了、迟了,她已经来不及孝顺爹了……菱花鼻头一酸,心底也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勉强地振作了一下,吞下了喉头好大的一团热热硬块,举目四望。
京师好大、好大,她要怎么找夜将军的府邸呢?
这一路上她都不敢换下这身男装,畅畅快快地洗个热水澡,每夜都只敢偷偷地拿了盆热水用布巾擦拭着身子,还有她胸口缕着的布条,勒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究竟到几时,她才能够恢复女身呢?
总之.先找到将军府再说吧!
她举起冻伤的小手,呵了好几口暖气,试围让己然冻僵的小手感受到一丝丝温暖,可是她的小手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事实上不止小手,她浑身上下都冷得紧,也几乎快被这样的冰寒给冻僵了。
“请问一下老丈,您知道将军府怎么走吗?”她走向一个卖烧饼的老人家,谦卑地问道。
老人家打量着“他”,有些讫异,“小扮,你打听将军府做什么呢?”
“我……我想在将军府里谋个小差事做做,所以……”
老人家呵呵笑了,“小扮,将军府里猛将如云,甭说别的,光是壮健的佣就有几十个,像你这样瘦巴巴的小扮,恐伯是不够格进将军府当差的。”
“可是我……”她吞了口口水,强忍住胆怯,不得不撒着谎,“我有个表叔是在将军府裹头当差的,我就是从乡下来投靠他的,所以还请老丈干万告诉我一声,将军府究竟怎么走?”
“唔,原来是府裹有熟识,那倒也罢了。我跟你说.就这锦绣大街直走到底,右手边拐个弯,那连云般的一整排巨邸就是将军府了。”
“那请问……这间将军府就是夜将军府吗?”
“没错,虽然咱们大宋有数十个将军,可最蒙受皇上宠爱的、权势最大的也就是锺离夜大将军了,这京师里一贯说的将军府就是夜将军府,其他像飞将军、董将军,吴将军……他们的府邸就是唤别的名了。”
菱花浑身充满了崇拜和感动的情绪.涨得她的心口、胸臆都被塞满了,只觉得整个人热血奔腾,仿佛也跟着与有荣焉起来,虽然自己也不知为何。
“谢谢老丈。”她匆匆谢过老人家,急急忙忙地往锦绣大街跑去。
来到了巍峨高耸、壮阔典美的将军府前,她看都看呆了。
绿瓦白墙、石狮盘踞,甭说别的,就连朱红大门都像是一堵镌墙般土局大地关住了对外的一切纷扰嘈杂。
外头还有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军卫守着门,府邸看起来既气派雍容又森严无比。
丙然是朱墙高楼连苑起,侍卫执戟明光裹……
她偷偷地吞了口口水,强忍着害怕慢慢地走近。
军卫果然低喝住她,“站住!你要做什么?”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位军爷好,我是想来投身将军府的,无论是什么贱役活我都能做,还请两位军爷行行好,就……”
“大胆!道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胡乱投身操役?”其中一位军卫沉声喝道:“去、去、去!趁大将军还没回来你快离开,要不待会惊扰了大将军,可有你好受的!”
菱花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的心猛地一抽,却还是苦苦哀求着,“军爷.我正是来报答将军大恩的,就请给我这个机会留在府里鸾忙做事,我也不要文饲,只求将军收留我……”
军卫往前一搁,“放肆!谁让你擅自妄言要进府的?”
“小兄弟,不是我说,你也太大胆了.咱们这将军府门规森严,岂是你要来就来的?”另外一位比较和善的军卫微微笑道:“小兄弟,我看你还是到酒楼或客栈当店小二打打杂算了,将军府不适合你。”
到酒楼或客栈?不!她是要报笞大将军,旨不在挣钱呀!
她出现了少见的固执,坚定地道:“两位军爷大哥,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很用心干活的.还请两位军爷高抬贵手……”
“我们俩算什么东西?我们俩不过是将军府裹的小角色,将军府裹当家管事的是司马总管,我们还不想自讨没趣呢!”第一个军卫撇撇嘴,横眉竖目地道。
“军爷,我……”她消急之下学步向前,第一个军卫想也没想地就一戟扫了过来。
菱花作梦也没想到他会动手,心还未来得及感到恐惧,肩头已是火辣辣地一阵疼痛大作,疼得她跟路后跌,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老华,你疯啦?出手这么重?”第二位军卫脸色微燮,急急地架住他还要往下劈落的戟。
菱花捂着痛楚淌血的肩头,眉心紧蹙、几欲昏倒,可是她依万强自支撑着,苦苦哀求,“两位军爷,我求求你们,就随随便便给我一个差事做吧,不管是多琐碎、多卑贱的我都肯做,求求你们……”
第一位军卫脾气火爆,怒眼一瞪,手上戟杖又复一动,“你是没长耳朵是不是?就跟你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存心惹者子发火……叼,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北汉还是契丹的奸细,干方百计要混进咱们将军府.是也不是?”
奸细?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误会?
菱花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灼刺,她的额心渗出涔涔冷汗来,唇苍白得吓人.她强忍着钻心的痛,道:“两位军爷,我真的不是什么奸细……”她又冷又痛又累,眼前晕眩了眩,身形一个不稳便跪倒在地。
她肩上的鲜血滴滴地掉落,染红了薄薄的积雪,看来分外怵目惊心。
军卫也愣了一下,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蓦然,一阵隐约的马蹄和车轮臀由远至近,鸶动了军卫。
他们俩相视一眼,“哎呀!将军回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如果让将军知道他们伤了一位平民百姓,这罪罚可就重T。
持戟伤人的军卫连忙跑过来,一把抓起了身轻如羽的菱花,就要把她往对面小巷裹
第二位军卫实在不忍心,急急地阻住了他,“老华,你不可以这样做……如果将军知道的话……”
“我就是不让将军知道这回事。”伤人的军卫不由分说的将菱花推进了暗暗的小巷内,然后硬扯着同侪走回大门边.“快!若是被将军看见了我们俩擅离职守,我们才有罪好受的!”
“老华……”第二名军卫不忍地看着半倚在巷子墙边、奄奄一息的菱花,一这
两匹骏马拉着的藏青色马车缓缓地停靠在大门前,两名单卫顾不得别的,急急向前躬身行礼,“将军!”
亲自驾车的是一身英姿焕发、高大伟岸的锺离夜,但见他手执缰绳,迅速地朝雨名团下点了点头.“开门。”
他吩咐完毕后便转身掀开了厚厚的暖帘,牵扶出了一位身着狐皮毛裘的美丽女子。
“韵容,当心点。”他低沉温和地道。
韵容软软地依偎在他身边,由着他将自己搀扶而下,等到落地的一刹那,她依旧柔软地靠着他的身子。
“表小姐。”两名军卫恭敬地道。
“辛苦两位了。”韵容轻柔地蹙起了眉,“表哥,好冷呢!我迫不及待要回我的暖阁烤火了。”
锺离夜大手扶着她,“我送你回房。”
韵容娇柔地点点头.轻移莲步地走向敞开了的大门。
他扶持着她就要一道走进,骛地一道细不可闻的申吟声钻进了他敏锐的耳膜裹。
锺离夜往声音来处望去,被浑身瑟缩沾血、神情几乎量厥的菱花惊动了,他微微一动,华武,江文,那怎么会有一个受伤的小男孩?快去将他带进府内,请司马总管到流云苑来诊治。”
“将军,他……”出手伤人的华武惊跳了一下。
而江文已经飞快地奔到了小巷处,一把将菱花扶了起来。
菱花终于又看见锺离夜了,她的眼眸闪过一抹狂喜之色,小嘴嚅呀着想说些什么,过度虚弱的身子和意识却已让她无力再思考,她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随即疼得蹙紧了眉头。
韵容看见了肩头染血、脸色苍白若死的菱花时,她不由得鸶呼了一声,更加偎紧了锺离夜。“表哥,他流血了……我伯……”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紧寡向自己的美人,反而是艳眉道;“华武,你还愣在那做什么?去请司马总管!”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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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很快地被安直在府衷招待宾客的客房“流云苑”,当灰头土脸、满身破旧的她被移攫至铺着厚厚熊皮的床褥上时,她还强忍着痛,心慌地要撑起身来。
“你要做什么?”锺离夜伸出一手按住她,凝视着有些眼熟的人。
咦?他好似普经见过他?
他迅速地在脑海裹搜寻了一下,很快地释疑。不,他从没见过这个瘦弱的小男孩。
菱花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地看着他,她的脸蛋红了红,被他碰触着的地方好像也灼烫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巅入她心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呵?难道将军的手有神奇的魔力吗?
她摇了摇头,略显慌乱地道:“我身上……脏得很,不能弄脏了这么名贵的被褥.我坐在墙角就可以了。”
他皱眉,“什么话,你现在是伤患,还管什么弄不弄脏被褥。奇了,你今年几岁?怎么声音还稚幼得像个女人一样?”
菱花一呆,她不想立刻坦白以告,可是一抹闪电般的念头隐入她的脑际。将军误认她是男的?
呵,那不如将错就错吧,反正她是来报恩的,是男身还是女身都无妨,只要能够为他做牛做马,就是她这览于最大的愿望了。
“我……我十六岁。”她清了清喉咙,有些别扭地道:“我说话真的这么像个姑娘吗?”
他微微一笑,深邃好看的眸子有趣地盯着她。“十六岁了?你的家境必定是不好吧?已经十六岁的男孩了,身子骨还这么瘦巴巴的,这以后怎么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菱花啼笑皆非,可也高兴着钟离夜原来是这么亲切、好相处的人。她早该知道像他这样的大好人,必定是怜贫惜弱的重情义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又因何受伤?”他和蔼温柔地问道。
地轻轻地垂下了眼睑,低声道:“我叫谢菱花,无根无蒂也没有家,肩头的体……是不留神弄到的。”
他迅然地撕开了她肩头破旧的衣袖,细细地检视,“这是枪战之类的兵刃划破的伤口,有人对你下手?”
菱花没想到他会直接地撕开她的衣袖,她的脸涨得老红,往后缩了缩,“将军,你
他微讶地看着她。“怎么了?别扭扭捏捏得像个大姑娘.来,月兑下衣衫,先清洗一下伤口,待会我读司马总管替你上药,他的诊治功夫可是一流的。”
月兑……月兑下衣衫?
菱花紧紧地捉住了胸口衣襟,吃惊仓皇地瞪着他,“将、将军……万万不可……”
“为什么?”锺离夜挑肩问道。
她一时语塞,慌忙之间也只能胡乱想了个理由,“天太冷了,我怕着了凉。”
“傻爪,这屋衰已经燃起了暖炉,炭火正旺着,还有这东北上好的熊皮褥,冻不了你的。”他微笑。“要不这梁,我的披风借你披上,这样你就不冷了吧。”
她一愣,“将军,可是披风是你……”
堂堂男别像个娘们一样别别扭扭的。”他大手一解,将貂毛大氅自肩上卸下,很快地包住了她的身子。“如果你不债在旁人面前解衣,那就在这披风裹头褪下衣衫吧!暖得很,决计不冷。”
菱花愣愣地凝视着他。没想到将军居然……紧包里住自己的貊皮大氅还有他身体的余温,暖和又淡淡飘散着一股独特的男子气息……是他的味道。
豪迈又飒爽性格的男性气息,夹杂着松木林和马鬃的野性气味……
她的脸又红了,情不自禁地揪紧了大氅。
这感觉就像是被人揽入了很温暖、很坚阔的怀抱裹一样……
自从十岁起.她就再也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了。
菱花愣愣地,眼圈微微地湿润了。
“怎么了?”他鸶觉不对,疑惑地问,“弄痛你了吗?”
她拚命摇头,忍住泪水,“没有、没有,只是……将军对我这么好,让我突然想到自己孤苦零丁一人,只不过是有些黯然感伤罢T。”
锺离夜深深地凝视着她。“你刚刚说你无根无蒂,那么你是孤了?”
她黯淡地点头,“是,我父亲在不久前也舍我远去了,现在的我飘泊无依……将军,小人斗胆请求将军收留我,无论是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我都甘愿。”
他盯着她,沉吟了一下。“你是男孩,要为婢是不可能了……可是现在将军府里的职差都已有人,要将你安排在哪也是件伤神的事。”
她正色道:“小人愿一辈子留在将军府伺候,任劳任怨、绝不懈怠偷懒,还请将军收留小人。”
钟离夜思索了一下,看着她清秀伶俐的模样,心里登时有了打算。“看你谈吐应对之间颇知礼数也挺灵活的,不如这样吧!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我,当个贴身小厮好了。你可识得字?”
“小人的母亲以前是私塾先生的女,所以颇谙四书五经,小人跟着母亲倒也学了不少字,所以一般的书写读认不成问题。”菱花的心底顿时涌进了对命运的感激和喜悦。她居然是留在将军身边,贴身伺候他的人……这太好了,她可以直接地报笞、服侍将军
他点点头,满意地微笑了,“很好,那么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些东西,等到你年长一些后,再将你拨给帐房刘老先生学做记帐、管帐。我看你文文弱弱的、恐伯也从不了军、习不了武,这样的安排对你来说是妥当些。”
“多谢将军抬爱,但小人还是希塑能够一辈子伺候将军。”她认真坚毅地道。
锺离夜微微一讫,在她眼中看见了真挚的光芒。不过才是个初初见面的小男孩,居然就对他流露出深刻的忠心耿介……
他在军队与部属姜不乏见到这样的眼神,但他只是一个小男孩,因何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如此忠心页诚?
“再说吧!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养好伤。”他压下心中一抹奇异的震动感,咧嘴一笑。
“谢谢将军,我一定会拚命护自己很快地好起来。”她的眸中有着深深感激的泪雾。
一身文雅儒衣打扮的司马靖缓绶地走了进来,笑吟吟地对锺离夜道:“将军,请恕兰下册姗来还,因为董大人来了,他想拜见将军,属下与他交际了一番才将他送走,所以就耽搁了。”
锺离夜浓密的眉毛微微一挑,“童世屏为何老毛病总是不改?他拿我当贪官污吏看待了是不是?成天计算着要送我多少礼,好让我在皇上面前替他说好话……你做得好,下次也同样这么做,别和他客气T。”
“是。”司马靖这才望向床褥上的菱花,“这就是那位受伤的小兄弟?”
锺离夜点头,“你过来给他诊治、诊治。”
菱花在他的示意下怯怯然地微雳出受伤带血的肩头。
司马靖温和却不失锐利的眸子盯向她,唇角出现了一抹微微诧异的失笑。
菱花在他的眼光下畏缩了一下,心一鸶跳。他看出什么破绽了吗?
她更往裹缩了绪,紧紧地用大别裹住自己。
就在她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对她绽出了一抹好温柔、好温柔的笑容来。
“你今年多大了?”
菱花一愣,“十六。”
“原来才十六。”他的笑矗透了一丝深索的意味。
“司马。”锺离夜眸光一闪,“你的笑容有古怪。”
“不,将军,属下怎敢在你面前现花样呢?一点都不古怪,只是我看这位小兄弟肩上的伤倒不要紧,反而是他的身子挺弱的,彷佛是受了风霜又未曾好好进食过,所以都有黑眼圈了。”
锺离夜转头望向菱花,沉声道:“你在府里多静养几日,好好地将自己的身子番得结实了后,再调进书房姜服侍我吧。”
“多谢将军。”
司马靖却不知在想什么,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犹疑地道:“将军,这恐怕不妥,这事可否再商议、商议?
“司马,有何不妥?
“这位小兄弟的身分……”司马靖吞了口口水。
锺离夜微微一笑,“我已问过他了,我看得出这孩子说的是真话,他绝对是无根无蒂而飘泊四方的孤独客,他眼中的神情……我说不出,但是我相信他是真诚的,况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总该相信我有这几分眼力吧?”
司马靖深思地道:“属下明白了,将军说得是。”
“那么替他包扎好伤口后,就劳你为他安排个地方住下吧。”语毕,锺离夜站起身来。
菱花怅然若失地望着他,“将军,您要走了?”
“司马总管会照应你的,你也要好好地听从他的话。明白吗?”
她低下头来,恭敬乖顺地道:“是,菱花知道。”
锺离夜顿了顿,陡然想到,“因何你的父母会为你取蚌这么像女娃的名字?”
菱花一愣,“因……因为菱花出生在五月菱花盛开的季节,我娘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好小、好小,就像一朵初生的单薄菱花,所以才把我取做这个名字……将军,这个名字您叫不惯吗?”
“不。”他情不自禁地道:“这个名字……倒是汇好叫的。”
只不过要他对着一个清秀稚女敕的男孩这么叫唤着,他难免有些别扭.尽避这个名字出奇地适合他……
倏地,他采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究竟在想什么呀?
锺离夜很快地迈开大步往门外走去,高大的背影令菱花不由自主地看愣了眼。
司马靖专注地观察着这一切,直到菱花略带黯然又微羞,还有一抹奇异的感动与满足之色淡淡地浮起,荡样在白蜇的脸蛋时,他有些悚然而惊起来,这……
“司马总管。”她乖巧温和地转过头来,谦和恭敬地叫着。
他微微一动,眸光恢复了一贯的徇雅,“是,你也该上药了。”
菱花怯然地道:“司马总管,可否谗菱花自行上药就好?总管,您应当很忙吧?菱花不敢麻烦总管……”
司马靖凝视着菱花温婉清灵的眸光,心念骛然一动,“是不太方便,但是你伤在肩头.自己恐怕也难以上药,还是我来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菱花突地觉得他话裹别有深意,她愣楞地抬头,“可是司马总管……”
“将军吩咐了让我照应你的,难道你想让我对将军食言吗?”他微笑。
这个罪名太严重了。菱花的小脸霎时一白,急急地道:“司马总管,您言重了,菱花绝没有这个意思。”
司马靖很快地笑了,他神色莫测高深地道:“是,只怕是我误会了你,不过既然身为府裹的总管,敏感一些也是难免的,还请你千万别见怪。”
“总管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菱花了。”
菱花心里阵惊异与惶恐,她并不页切的察觉得到他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但是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在在教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是个寻常人物,或许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是温雅、好脾气,她却感觉得出他并非像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她低下头来,心慌而意乱了。
也许进到将军府来报恩,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单纯和容易……
但是这样迷茫未明的情况不能消减她的满腔失志,这才只是个开头……无论如何,她已经进到将军府了,不但见到了恩公,还得以永远随身伺候他,这一定是老天的垂怜,爹的保佑。
想起父亲,菱花又忍不住热泪盈眶了,若不是司马靖在身旁,她恐怕会忘情地伏倒在地,合掌祝祷。
司马靖看着菱花充满感慨的神情,对她的好奇与注意更加地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