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路总管回来了。”陈刚在书房门口禀报,一双眼睛盯着路总管,嘴角可疑的抽搐着。
“让他进来。”柳兆宣头没抬,专心的工作。
“路总管,请进。”陈刚帮他开门。
“多谢。”路总管客气的说,装作没发现陈刚抽搐的嘴角,有点尴尬的拂拂衣裳,清了清喉咙,才跨进门槛。
“不客气……”陈刚目送他进去。
书房里,柳兆宣埋头工作,倒是在一旁待命伺候的张伦,一见到路总管,便讶异的张着嘴。
“啊……”他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没让惊呼声出口,只发出一声闷闷的余音。忙撇开头,不敢再看路总管,以防自己控制不住的大笑出声。
路总管尴尬的笑了笑,站在柳兆宣的书桌前,恭敬地道:“爷。”
“听说人已经接进府了。”柳兆宣随意问,在公文上添了几笔批注。
“呃……”路总管不安的清了清喉咙。“原则上……是的……”
柳兆宣批阅的动作一顿,放下毛笔,缓缓的抬起头来。
“原则上?”他扬眉,在看清路总管之后,眼神闪过一抹诧异。“路总管,你介意说清楚一点吗?”他向后靠向椅背。
“就是……本来已经将钱姑娘接进府里了,可她一得知真相之后,许是吓到了,于是就……逃了。”他一脸哭相,说得极为保守。“不过爷放心,钱姑娘还在府里,只是一时找不到,老奴已经派了好几位家丁一起寻找,一定会尽快将她找出来的。”
所以说,原则上人是已经接来了,只不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就对了。柳兆宣了解的点点头。
“路总管,别告诉我,你这一身『精采绝伦』的新造型就是拜她所赐。”啧!下巴黑了一块,肯定是受了重重的一拳,全身沾满尘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地上打滚过,不仅如此,衣裳还残破不堪,右手袖子仅剩几根丝线勉强连住,岌岌可危,衣襬裂了好长一条缝,绳带扯断了好几条,整件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头发乱了,视线一低,他甚至还……掉了一只鞋!
路总管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尴尬的表情更是明显了。
“让爷见笑了,若非急着要向爷报告,老奴会先回房打理好自己的。”
“一向严谨的你今日竟然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柳兆宣扬眉微笑,“看来那钱多多真是不容小觑,是吧?”
“是比想象中,也比外表看起来强很多。”路总管不自在的说。
是啊!他记得她的外表,一根竹竿似的,干瘪瘦小,却能将路总管整成这模样,的确此外表看起来强悍。
“吩咐下去,人不用找了。”柳兆宣突然道。
“爷?”路总管讶异的唤。
“还有,将所有可能的出口全都加派人手看管,我要宰相府今天连一只老鼠都出不去,加强府里的守备,每一条小径,每一个院落的出入口,全都严密守护。”他继续吩咐。“另外,往『云涯斋』这儿来的路径的守卫全部撤下。”
“爷,万万不可!”首先反对的就是站在门口的陈刚了,一听闻主子的决定,他立即跨进门来。“云涯斋是爷的寝院,怎能撤去守备?!太危险了。”
“是啊,爷,这个决定太不智了。”张伦也附议,只不过他说错话了。
“不智?”柳兆宣似笑非笑的扬眉,“张伦,你现在说的人……是我吗?”
张伦一窒,呵呵干笑。
“不,怎么可能呢?爷聪明绝顶、智冠群伦,不智的是小的,小的是蠢蛋。”蠢得竟然说出那句话,简直是不要命了嘛!呜呜……他要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免得它为他惹是生非。
“这么说来,你也赞成我的决定喽?”柳兆宣微笑。
“嗄?这……”接收到主子那意味深长的微笑,再望向陈刚那冷酷的表情以及警告的厉眼,呜呜……他这下子死定了啦!
“怎样呢?张伦。”柳兆宣笑得很恶意,硬是要他的答案。
“这……爷的决定,小的……当然是只有遵从的份儿。”最多,让陈刚揍一顿嘛,可要是反对主子的决定,那得要有“死谏”的决心,他可不像陈刚皮粗肉厚还一身武功啊。
“是吗?”柳兆宣轻笑。“陈刚,你瞧,连张伦都赞同我的决定。”
“爷,至少告诉属下,为什么要故意撤掉这里的守备?”
“呵呵,因为我要请君入瓮。”
可恶啊!
这宰相府是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天下太平吗?为什么守卫这么多?是得罪太多人,所以才需要这么多守卫来保护宰相的性命安全吗?
她躲躲藏藏了一天,太阳即将西沉,现在的她又累又饿又渴又痛,而且还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才找得到路出去。
小心翼翼的从藏身处探出头来,觑了一个空档,忍着伤痛,闪身躲进一条小径,她发现那里似乎没有守卫。
“咦?我看见……”一名守卫突然低呼。
“嘘!爷说就算看见也当做没看见。”另一名守卫赶紧捂住他的嘴。
他们就这样目送那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踏进那条通往云涯斋的小径,知道今天的任务终于结束了。
钱多多沿路没见着任何守卫,心里庆幸着,希望这边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咕噜……”一阵响亮的肚鸣传出,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唉!饿死我了。”她有气无力的申吟,脚步虚浮。
绕过小径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哇!”钱多多惊叹,张嘴望着湖面上那美丽的夕阳,金光闪烁,美不胜收……可恶啊,没天没良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冬天不能挡风,雨天不能挡雨,还要为三餐奔波,有了这顿没了下一餐,可却有人能住在这种地方,而这还只是宰相府里的一小部分而已。
咦?什么味道?
钱多多鼻子微动,那随着微风飘过来的香味……是香喷喷的烤鸡味道,以及她暂时还分辨不出来是什么的美食佳肴。
苏--口水不小心淌下来,她赶紧吸了下,抬手一抹,这味道似乎是从……她继续发挥她灵敏的嗅觉,闭上眼、耸着鼻,嗅闻了好一阵子。
望向湖心的凉亭,远远的,果然看见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桌子的佳肴美酒,似乎正在等待主人用膳。
肚鸣更加响亮,不过钱多多可没被美食冲昏头,她躲在树后,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入目所及,似乎只有她的存在,估算了一下距离,如果说她现在快速的冲向凉亭,抓了那只烤得金黄香酥的烤鸡就跑,应该来得及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起来才对。
再做一次确认,没错,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那么……
二话不说,她迈开因饥饿和腿伤而显得虚软的腿,冲向九曲桥,往湖心的凉亭接近。
“可以的,钱多多,妳一定办得到。”她咬牙鼓励自己,愈接近凉亭,她的心跳声就愈响,视线胶着在石桌上的美食,直到她的手碰到它们,望着一桌子的佳肴,她竟舍不得抓了烤鸡就走。
她饿了一天,而在今天之前,她更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美食佳肴,没看见之前,她尚能保持理智,如今美食当前,她再也受不了诱惑,没有多做考虑,她开始狼吞虎咽,还不时的抓起一旁的酒壶灌酒。不到半刻的时间,石桌上宛如千军横扫过般,一片狼籍。
“嗝--”打了个饱嗝,钱多多抬手用袖子抹去嘴上的油渍,吃饱喝足之后,理智回笼。
此地不宜久留,趁还没被发现前赶紧溜吧!
一转身,她就愣住了。
“钱多多。”柳兆宣靠着凉亭的石柱坐着,他一开始就坐在这里了,只是从岸边看不见罢了。原本以为她踏进凉亭后就会发现他,没想到,她眼里除了那桌美食之外,根本容不下其它。
柳兆宣!钱多多在心里惊呼,虽然她对他耳热能详,却从未亲眼见过,可是一瞧见这人,她就知道他肯定是柳兆宣。
完全没料到会被他给逮个正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滴溜溜地转着,她慌张的想要寻找逃生的机会。
“妳可以跳下湖。”柳兆宣哪会瞧不出她的心思?他好心的提供建议,漾着他招牌的微笑,保持温文儒雅的形象,笑望着她。
钱多多瞪着他,彷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你想害死我啊!”她不满的喊。是了,她想到了,或许他是因为被女人拋弃,因而怨恨女人,所以才买了一个像她这样能操耐打的女人回来虐待茶毒,一来消怨气,二来也不用怕她一下子就死了。
“我为什么要害死妳?”他淡淡一笑。
“因为你怨恨女人,所以找女人报复啊。”钱多多将自己的臆测说得理所当然,好象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我为什么要?”柳兆宣开始怀疑,他们两个的谈话是否有交集。
“拜托,谁不知道你被第一美人给拋弃了,你若因此怨恨女人我也不怪你,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么牵连无辜,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他脸色一变,该死,外头就是这么传的吗?他被拋弃?!
“我没有被拋弃。”他微恼地声明。
钱多多斜睨着他,摆明一点也不相信。
“我和白姑娘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男婚女嫁本来就不相关,何来拋弃之说。”瞧见她怀疑的表情,他的声调不悦的一沉。
“好好好,你怎么说都好,这又不关我的事,好吗?”钱多多赶紧举超双手做投降状,真是的,这第一美人另行嫁配的刺激很大,要叫人相信一点关系也没有,实在很难哪!
“妳不相信?”梆兆直哪会看不出她的敷衍。
“相爷,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相不相信一点也不重要。”她愈来愈相信,柳兆宣一定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本来是没有。”他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钱多多心下升起了不祥的预感,狐疑的瞪着他那张过分俊美的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管我有什么目的,既然妳爹收了我的银两,签下了卖身契,妳就是我宰相府的人,这是两相情愿的交易,妳这般找麻烦,可知道我可以到衙门告你们诈欺,让你们坐牢?”
“啐!你要让人坐牢,根本不用到衙门去,谁不知道你宰相大人财大势大。”钱多多不屑的啐了口。
“我向来秉公处理,从不滥用权势。”
“放屁。”她低声咕哝着,鬼才相信他说的话。
“妳说什么?”柳兆宣并没有听清楚。
“我说,要不是你欺骗在先,我怎么会想逃。”
“我欺骗了什么?”他扬眉问。
“哼!还装蒜,我明明是要进洪府的,结果却进了你宰相府,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谁说妳是要进洪府的?”
“笑话,是洪修礼那老家伙买了我,不是进洪府是什么?”
“洪修礼只是接受我的请托,帮我去办这件事而已,卖身契上写得很清楚,妳,钱多多,要进的是宰相府。”
钱多多一愣,卖身契是老爹签的,她根本没看过,而且就算看了,她也看不懂啊!
“如何?还有什么问题吗?”柳兆宣笑望着她。“如果没有的话,轮到我了。”
“你想怎样?”她戒慎地瞪着他。
“妳的卖身时间是五年,经过这一天妳为宰相府带来的麻烦,打伤了路总管、吃掉我这一桌准备宴客的佳肴……如果我索赔的话,再加上个两年也不为过,妳说是吧?”
她抿抿唇,“你想怎么样?”老问题,她知道他还有后续的话。
“我有个提议,如果妳答应,并且愿意乖乖配合的话,不仅时间缩短为半年,事后我还可以给妳一笔银两,让妳后半辈子生活无虞。”
钱多多瞇起眼,明知他有所图,可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这情形实在让人挺火大的。
“如何?”柳兆宣追问。
“我要先知道是什么提议?”她谨慎地说。
“很简单,只要妳乖乖听话,我要妳做什么,妳就做什么,就这样。”
“例如什么?”这种条件太不安全了。
“目前我只能保证,不会让妳做违法或违背良心的事,也不会要妳去出卖色相……如果妳有色相可以出卖的话。”
“最后一句话是多余的。”钱多多瞪他一眼。
“妳的决定?”
“真的只要半年,而且事后会给我一笔银子?”她再次确认。
“如果白纸黑字妳比较放心的话,我可以立个字据给妳。”
“好啊,写一份契约吧!”空口白话不足为凭,有保障还是好的。
“意思是妳答应了?”
“原则上是答应了,不过我得先知道你要给我多少银两。”
“妳要多少?”柳兆宣让她自己开口。
钱多多为难了,他很有钱,要少了可惜,可是要是要多了,他反悔的话,不就更可惜?
想了想,她卖身五年,得银五百两,那现在她要多少银两才算合理?再要个一百两,会不会太多?
她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我要这个数,可以吧?”
“好,就给妳一千两。”柳兆宣毫不犹豫的点头。
咦?她的意思是一百两,不是一千两耶……哦,算了,他高兴就好,嘿嘿,他高兴就好。
“来人,备文房四宝。”他突然喊。
钱多多吓了一跳,发现已经有人捧着文房四宝出现了。这……怎么他们好象就在附近等着?难不成她一开始就让人等着瓮中捉鳖了?
柳兆宣抬手挥毫,一下子两份契约便已完成。
“这契约一式两份,妳在上头盖个手印吧!”
钱多多瞪着上头龙飞凤舞的字迹,她认得它们,可它们却不认得她,只好匆匆扫过一眼,意思意思,然后在他指定的地方盖上手印。
“好,这张妳收着。”将墨迹吹干之后,柳兆宣将其中一份交给她。
她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怀里收起来。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确定,妳不会再有逃跑的念头?也不会再在我的府里惹是生非?”他笑望着她。
钱多多朝他点点头。
他的笑容应该是很亲切、很温文的,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到那笑容下深沉的冷意?”
好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钱金银啊钱金银,这宰相府里,笑面虎是有一只,虽然找不到虎子,银子倒是找到不少,撇去心中的忐忑,就目前来说,这宰相大人其实人还不错呢!
人不错?!
不,大错特错!柳兆宣其实是个小人,是个伪君子。
她被安顿在一处名为“栖凤阁”的院落,当她隔天一大早,从生平最香甜的好觉中醒来,正舒服地赖在床上伸懒腰打呵欠时,冷不防,眼角余光瞄见有个人坐在桌边,害她吓了一跳,只能张着那来不及阖上的大嘴,愣愣的瞪向那个没礼貌的不速之客--柳兆宣!
疑惑的望向窗外,天都还没全亮呢,她该说什么?早安?
“我已经看到妳有一口好牙,妳可以闭上了。”柳兆宣漾着他面对外界的标准笑容望着她,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热气轰上钱多多的脸,一张小脸倏地涨得通红--气红的。
好牙?!他当她是什么?一匹马吗?可恶!
“你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一点常识都没有啊,好歹我也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你怎么可以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偷看我睡觉!”
“原来妳也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柳兆宣扬眉,嘲弄地一笑。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与她的相处模式对他来说极为新鲜,他从未碰过像她这般的姑娘,既无貌又无才,行为举止也极粗鲁,无礼,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生动的。
“你什么意思啊?说我不像姑娘家吗?”钱多多狠狠的瞪着他。
“虽然妳的确不像姑娘家,可我说那句话却不是这个意思。”柳兆宣微笑,瞧她像恨不得揍他一顿的表情,他又发现逗她挺有趣的。“我的意思是,既然妳知道自己是姑娘,那事情就好办了。”
“什么事情好办?”她狐疑的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略一沉吟,起身准备离开。
“给妳两刻的时间打理好自己,然后到欢喜园去。”
“这么早?!”
“不早了。”若是往常,他已经进宫准备上朝了。不过为了训练钱多多,他已经向皇上告假,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他可以不上朝。
“等等,更少要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啊?”
能做什么?不就是用早膳,要将她养成一个美人,得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养她那干瘪瘦小的身子,看到时候能不能多些肉来。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柳兆宣举步离去,故意不告诉她。
“你……可恶!我不去。”什么都不说清楚,把她当狗一样使唤,她干么乖乖听话啊?
他脚步一顿,徐徐的转过身来。
“妳不来也没关系,不过我会从妳那一千两银子里扣掉一百两。”
“什么?!你不可以!”钱多多惊喊。
“我不可以吗?”他挑眉笑。
“行了,我去就是了。”哼哼,为了不被扣掉一百两,她会去,不过休想她会乖乖就范,她就让他等,等到不耐烦了,她再出现,嘻嘻。
“很好。”柳兆宣点头,开门的同时又道:“对了,妳若迟了,每迟到半刻,我就扣掉十两,听清楚了吧。”
“嗄?”瞪着那被阖上的门,她在心里暗骂,可恶!小人!
啊,不能再耽搁了。
她匆匆的跳下床,差点被被子给绊倒,及时稳住自己,呼了口气后,急匆匆的冲到面盆前,胡乱的擦洗一番,再冲到铜镜前……嗯,头发……算了,也不是说很乱,今天这样就可以了,明天再梳。
决定之后,她回身冲到柜子前,一拉开柜子,瞬间傻眼。
奇怪了,这些轻飘飘的衣裳是谁的?她的衣裳呢?
胡乱的翻找着,可恶,到底在哪里?时间快来不及了!再不快点她一定会迟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不知道那个鬼欢喜园在哪里呢。
可恶的柳兆宣!如果他敢扣她银子的话,她一定跟他誓不两立!
就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房门传来两声轻敲,紧接着,她都还来不及响应,房门就被推开了,一名姑娘走了进来。
“搞什么东西啊,你们宰相府的人全这么不懂礼貌吗?我有准妳进来吗?”心浮气躁的钱多多不高兴的吼。
绿袖一愣,紧接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她绿袖可是婢女中最得爷信赖的,每每府中有什么贵客莅临,总是由她专职伺候其中的女眷,如今爷将她调来伺候这个粗俗不堪的下等女人,已经让她觉得备受委屈,可是爷的命令,她又怎能反抗?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如此嚣张!
绿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绿袖奉爷之命来伺候钱姑娘。”
钱多多一愣,“妳说的爷,是指柳兆宣吗?”年纪轻轻的,就被人“爷”、“爷”的喊着,真可怜。
“钱姑娘莫要不知轻重,爷的名讳可不是像妳这种人可以唤的。”
绿袖脸上的神情是如此不屑,就算钱多多神经再怎么粗大,也没办法当做没看见。
真是笑话,她这种人是怎样?她钱多多不偷不抢,行得正、坐得直,在市街上还有“小菩萨”的好名声,虽然脾气大了点、脑子笨了点、个性直了点、行为举止粗鲁了点……哦,怎么缺点似乎挺多的?
啊啊,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嗯,那句话财宝是怎么说的?抬头没亏老天爷,弯腰也没作贱土地?好象是这样。反正不管她人怎样,这个叫绿袖的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她高尚,那就不要来伺候她这个低三下四的人啊!
“我钱多多的『爷』已经死了,难不成妳要我用死人的称谓叫柳兆宣吗?”她恶意的说。
“钱姑娘!”
“我耳朵好得很,妳可以不用那么大声。”钱多多掏掏耳朵,漫不经心的说。“妳叫绿袖?”她斜睨着她。
绿袖咬牙。“对。”
“柳兆宣叫妳来伺候我?”
“没错。”
“那妳还在等什么?误了我的时间,看我饶不饶妳!”钱多多倏地朝她大吼,端出教训老爹和钱金银的架式。
绿袖脸色乍青还白,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僵直着身子上前。
“钱姑娘请坐,绿袖帮妳梳头。”
“头不用梳了,这样就好,我要的是我的衣裳,收到哪里去了?”一定是宰相府的人偷了它们,要不然不会凭空消失的。
绿袖扫了一眼衣柜周围的凌乱。“钱姑娘的衣裳,爷吩咐全烧了。”
“什么?!烧了?!”钱多多惊愕地瞠大眼,可恶的柳兆宣,竟然烧了她的衣裳。“那是我最好的一件衣裳耶!”
“那些衣裳不适合在相府里出现,就连灶下婢最破旧的衣裳都比那些好上几倍呢。”绿袖鄙夷的说。
“那又怎样?我就爱穿那些破衣裳,碍着妳了吗?”
“朽木不可雕。”绿袖冷哼。
“是,我是朽木、我是烂泥,那妳呢?哈,伺候朽木的不是比朽木更低下吗?要怎么称呼妳啊?高贵的绿袖小姐?”钱多多嘲讽地看着她。
“妳!”绿袖气愤地红了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别在那儿我啊妳的,妳不想伺候我,我知道,妳觉得被派来伺候我很委屈,我也了解,不过我也不想让一只插了七色羽毛就以为自己是凤凰的乌鸦伺候,妳滚吧!我时间来不及了。”钱多多哼了哼,衣服也不打算换,就这样冲了出去。
绿袖僵站在原地,她是一只插了七色羽毛就以为自己是凤凰的乌鸦……
脸色渐渐苍白,想起了进宰相府以前的生活,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那些最原始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