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芙蓉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而她此刻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
转头一看,就见一名浓妆艳抹的陌生女子立在床边,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虽然有点年纪了,却仍风韵犹存。
水芙蓉先是愕了一会儿,随即惊慌地瞪大了眼,因为她忽然想起了耿行义的打算,也想起了自己是被耿行义给打昏的。
难道……她已经被卖了?!
她从床上惊跳起来,美丽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戒备。
美艳妇人睨了她一眼,说道:“你醒啦?还好没有昏迷多久,身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里是什么地方?”水芙蓉问道。
“这是‘牡丹阁’啊!我是玉嬷嬷,刚把你买下了,往后只要你乖乖听话,玉嬷嬷不会亏待你的。”
听见玉嬷嬷的回答,水芙蓉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去。
这里是‘牡丹阁’?她真的被卖进妓院了!
玉嬷嬷上下打量她,脸上浮现满意的微笑。
“不错,真是个上等的好货色,肯定能为我赚进不少银子!”
“不!”水芙蓉惊喘一声,说道:“我是被抓来的,我要离开这里!”
玉嬷嬷冷哼两声,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老娘花了多少银两买下你,怎么可能放你走?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再说……”玉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喏,瞧清楚了,这可是你的卖身契,有你自个儿盖的手印!”
手印?
水芙蓉望着那张纸,上头确实盖了手印,但是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他们趁她昏迷之际,擅自拉了她的手去盖的!
“你花了多少钱买我?我可以如数奉还。”水芙蓉说道。
她家虽然不若耿家那般富可敌国,但是为她‘赎身’的银两还拿得出来。
玉嬷嬷闻言挑起眉梢,斜睨了她一眼。
“哟~~敢情还是个千金小姐来着?你是哪家的闺女?说说看,或许可以谈谈赎身的事情。”玉嬷嬷佯装好商量的模样,其实是想要乘机探问她的来历。
水芙蓉不疑有他,据实管道:“我家在杭州,开了间绣坊。”
玉嬷嬷一听远在杭州,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之女,便冷笑道:“我瞧你的姿色、气质,必定能为我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所以,我决定不让你赎身了!”
“什么??——”
玉嬷嬷勾起一抹冷笑,说道:“你呀,就乖乖给我认命吧!既然都已经进了‘牡丹阁’,这辈子你就甭想出去了!我看哪,为了让你早点儿适应,从今夜就开始给我接客吧!”
“不!”水芙蓉骇然抽气。
“不?那可由不得你?!”
玉嬷嬷弹了弹手指,两名丫头立刻在一旁等候玉嬷嬷的吩咐。
“把她带下去好好地梳妆打扮!”
“是。”
眼看丫头就要上前拉她,水芙蓉惊骇地猛摇头。
不!不行!她无论如何一定要离开这里!
她瞥见桌上搁了一壶茶,便想也不想地抓起来,狠狠地朝玉嬷嬷和两名丫头砸了过去。
壶中装的是刚沏好的茶,热烫的茶水全泼洒了出来,玉嬷嬷和丫头们闪躲不及,被烫得哀叫连连。
水芙蓉知道机不可失,要逃跑也只能趁现在了,然而门口似乎有人守着,她唯一的出路就只有窗子了。
她不假思索地迅速奔向窗边,推开窗子,却发现自己身在二楼。
往下一瞄,二楼的高度有些骇人,但她没有犹豫挣扎的时间,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她宁死也绝不愿意成为青楼女子!
水芙蓉牙一咬,决绝地从二楼窗口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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雹行风宛如旋风一般地直闯‘牡丹阁’;几名小厮根本拦不住他。
“耿老板、耿老板……咱们还没营业哪!”一名小厮忙嚷道。
雹行风懒得白费唇舌解释自己的来意,劈头就问:“芙蓉呢?”
“芙蓉?”小厮一愕,忙陪着笑脸道:“耿老板,咱们这儿有春荷、秋棠、水仙,就是没有姑娘叫芙蓉的。”
“少跟我装蒜!是被耿行义带来的!”耿行风吼道。
“啊?原来是耿大少刚才带来的那位姑娘——”小厮察觉自己不小心说溜嘴,连忙捂住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哪里?”耿行风追问。
“这……”
见小厮吞吞吐吐的,耿行风耐性尽失地揪住他的衣襟。
“快说!”他怒吼道。
惊人的怒火彷佛扑面烧来,让小厮一阵颤栗。
他深知耿行风权势惊人,只要他大老板随便动一根手指头,他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因此不敢有所隐瞒。
“在那儿……”小厮指了个方向。
雹行风立刻甩开他,快步朝小厮所指的方向走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走近那憧精致的楼阁,就赫然看见一抹身影自二楼坠落!
那身影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深爱的女人!
“不芙蓉——”
雹行风惊吼一声,虽然己在第一时间飞奔过去了,却因为距离的关系,根本来不及接住她。
当看见水芙蓉那娇小的身子摔跌下来时,他的胸口一阵剧痛炸开,觉得自己的心彷佛也应声碎裂了。
他冲了过去,心痛地抱起她的身子。
“芙蓉!芙蓉!”他迭声焦吼,深怕自己真的从此失去挚爱的人儿。
水芙蓉原本因剧烈的痛楚而陷入昏迷,这一跳,虽然幸运地正好摔落在一片较软的花圃地,不至于真要了她的命,却让她浑身剧痛。
昏迷的她,隐隐约约听见了熟悉的吼叫声,她缓缓地、吃力地睁开双眼,看见了耿行风。
她愕愕地望着眼前的俊脸,怀疑自己是不是摔伤了脑袋或是眼睛,所以产生了奇异的错觉,要不,她怎么会着见他呢?
他不该在这儿,也不可能会在这儿的,毕竟,他己将她赶了出来,巴不得不要再见到她了,不是吗?
雹行风见她虽然醒来,却除了盯着他的面孔发怔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以为她的脑部在落地时受到重击,那让他心焦如焚。
“芙蓉,忍着点,我立刻带你去找大夫!”
听着他焦虑的话语、看着他忧心的神情,水芙蓉的眼眶忽然着满泪水,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滑落两腮。
真的……她肯定真的把脑子给摔坏了,摔得脑子错乱了,要不然耿行风怎么会如此关心她昵?
如果可以,她宁可永远错乱下去,永远不要清醒,即使只是幻觉,但是能让她强烈地感受他的疼爱,那就够了……
她的泪水,让耿行风更加心焦。
“别怕,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水芙蓉仍旧没有回答,她虚弱地闭上眼,再度陷入半昏睡状态。
雹行风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小心翼翼地彷佛捧着什么珍贵易碎的稀世珍宝般,就怕任何太剧烈的动作,会让柔弱的她晕受更多的痛楚。
就在他打算带着水芙蓉离开之际,就见玉嬷嬷一边咒骂一边追了出来,还吆喝着大伙儿要将水芙蓉给逮回去。
一看见耿行风抱着她,所有人全僵住了。
雹行风在景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他从不曾来过‘牡丹阁’,但大伙儿都认得他,也知道这号大人物是他们惹不起的。
“耿……耿老板。”玉嬷嬷的表情不太自在。
雹行风转过头,目光森冷如冰。倘若目光能杀人,眼前这些人的身上早已千疮百孔!
玉嬷嬷心下大惊,立刻知道大事不妙。
“这……原来她是耿老板的人啊,误会一场……那个……”
雹行风根本不想听她解释。“你们——会因此付出代价的!”
玉嬷嬷倒抽一口气,当场腿软地跌坐在地。
看着耿行风那狠戾的神情,她彷佛看见了自己经营多年的‘牡丹阁’关门大吉——以耿行风的财富权势,他想要弄倒‘牡丹阁’简直是易如反掌啊!
“等……等等……耿老板……这是误会……这是误会呀!”
雹行风不理会玉嬷嬷的呼天抢地,他抱着水芙蓉转身就走,此到没有什么比拯她更重要。
玉嬷嬷连忙起身,追了上去,自嚷道:“耿老板,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人,是耿大少爷将她卖给我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那个家伙,我也不会放过他的!”耿行风的目光掠过一抹阴鸷。
不管是谁,胆敢伤害他心爱的人儿,他绝对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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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楼的高度跳下来,当场摔死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而水芙蓉又相当幸运地落在松软的花圃地上,经过大夫的诊断,她除了一些擦伤和手骨微裂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能完全复原了。
水芙蓉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
想不到,她又回到耿行风的住处了……
“小姐!小姐!你醒了?”一个又惊又喜的嗓音响起。
这声音?
水芙蓉蓦地转头,看见了青儿,她惊喜地掉下眼泪。
“青儿……青儿……?……”她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青儿很好,青儿没事。”
“那其它人呢?车夫和护卫们呢?”水芙蓉忙追问。
“小姐放心,大伙儿都很平安。”
“那就好。”水芙蓉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你们怎么……”
青儿明自她想问什么,开口答道:“是耿公子将我们救出来的。”
这段期间,他们被耿行义软禁起来,但是幸好除了被囚禁在房里没办法自由走动之外,每日吃的喝的倒是没有断过。或许是耿行义怕一不小心将他们给弄死了,就没法儿藉以要挟小姐了吧。
“耿公子?”水芙蓉知道青儿提的肯定是耿行风。
也对,若不是耿行风救的,青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苦衷,也知道他误会了她吧……
水芙蓉还想再追问些什么,房门却突然被推开,耿行风亲自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一看见水芙蓉已经醒来,他的脸上掠过一抹欣喜。
“芙蓉,你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水芙蓉抬眸望着他,心情激动复杂得没法儿回答。
他脸上的关爱神情是那么的熟悉,他眼底的深浓情感一如往常,可是……她心中的伤痛太强烈,伤口还没愈合,仍在隐隐作痛……
见他们被此凝望,眼里除了被此之外彷佛再也看不见其它人,青儿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先行退下。
雹行风将汤药端了过来,扶水芙蓉坐了起来。
“芙蓉,先喝药吧。”
眼看他竟打算亲手喂她喝药,水芙蓉忙道:“我可以自己来。”
“你手受了伤,不要乱动才会好得快。”
雹行风坚持要喂她,一口一口,还细心地先将冒着热烟的汤药吹凉了,才喂入她的口中。
其实这种事情,叫青儿或婉儿来都行,但他却亲自动手,而他的神情和举动都充满了宠爱之情,让水芙蓉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甚至还滴了好几滴到汤药之中。
雹行风见状好生不忍,喂完药之后,他将空碗搁在桌上,再度返回她的身边,为她拭去泪水。
“芙蓉,我已经知道一切的真相了,是我误会你了。耿行义那个家伙,我已经交给官府处置,除了青儿之外,你的车夫和护卫们,我也全都救了出来。至于玉嬷嬷,我也绝不会轻饶的!”
一提到耿行义和玉嬷嬷那两个混帐家伙,耿行风的黑眸就怒气翻腾。
“牡丹阁”的招牌,他是拆定了,至于耿行义。那家伙胆敢强掳并囚禁青儿他们,还将水芙蓉卖入青楼,他已经将那个混帐交给官府,要官府秉公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