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行风昂首阔步走了过来,发现在场除了好友夫妇之外,还有一名不曾见过的年轻女子。
他转头一望,深邃的眼眸对上了一双翦水明眸。他的目光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停留片刻后,很快就移开了。
尽避这女子的容貌娇美如花,浑身散发出一股清纯的气质,但或许她是好友新纳的妾,倘若他一直盯著她瞧,未免太过失礼。
不过……杜长兴这家伙不是一向偏好娇娆艳丽的女人吗?眼前这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女人却像一朵淡雅的小花,合他胃口吗?
“行风,这位是来自杭州的水芙蓉姑娘,昨儿个多亏有她好心帮我个大忙,为了答谢她,我特地留她下来作客。”杜长兴开口介绍道。
“喔?”
原来只是好友的客人,耿行风这才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她几眼。
察觉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水芙蓉白皙的双颊蓦地染上淡淡的红晕,她的视线甚至没有勇气再度与他对上。
都怪他的存在感太强烈、气势太慑人,让她一颗心莫名地怦跳不止,整个胸口也不断不断地发热。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的强烈……
雹行风将她脸红心跳的神态看在眼里,轻易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个模样娇美的小女人,看起来就是自幼受尽呵护与宠爱的千金小姐,那张美丽的脸蛋根本藏不住心事,而那情不自禁的娇美神态让他眸光的热度渐升,嘴角也微微勾起。
水芙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就瞥见他唇边那抹俊魅的笑,那让她的脸儿变得更加烫红了。
杜长兴将他们两人之间的眼神流转瞧在眼里,开心地笑咧著嘴。
“芙蓉姑娘,刚才我已经提过了,这位是我好友耿行风,他在北方经商,你不是也要去北方吗?说不定往后还有机会遇上呢!”
往后还会遇上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涨满了水芙蓉的心口,她想对耿行风扬起一抹友善的微笑,然而一对上他那张俊魅的脸孔,芳心又是一阵不争气的怦动。
她知道自己这些掩饰不住也克制不了的反应肯定都落入他的眼底,那让她感到困窘极了。
脸红心跳间,她索性低下头想要佯装继续刺绣,岂料手中的绣花针却不小心扎到了她的指尖。
水芙蓉蹙眉轻呼一声,眼底掠过一丝懊恼,心里可一点儿也不希望被他认为是个笨手笨脚的女人。
雹行风迈开步伐踱了过来,拿起她绣到一半的小衣仔细端详。
水芙蓉抬眼一望,就见他修长的指正轻轻抚过她绣好的兔子,那动作轻柔得宛如在抚模女人的肌肤,让她的一颗心擂鼓般地剧烈跳动著。
“这是你绣的?”耿行风开口问道。
那低沉的嗓音宛如撩动湖面的风,在水芙蓉的心底掀起阵阵涟漪。
“……是。”
“绣得真好。”
听见耿行风的称赞,水芙蓉的唇角克制不住地弯起,一颗芳心也瞬间跟著飞扬了起来。
多么奇怪,明明同样是称赞,但刚才杜长兴和苏凤儿的赞美并没有掀起太强烈的情绪,耿行风的赞美却让她的心底雀跃不已……
“多谢耿公子称赞。”
水芙蓉想要伸手将小衣接回来,指尖却不经意地与他相触,她的手微微一颤,小衣就这么飘落地面。
她本想伸手去捡,但耿行风的动作更快。
他弯身捡拾,俊颜正好俯低在她的颊旁,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让水芙蓉忽然感到一股热气冲了上来。
口干舌燥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伸出粉舌轻舌忝了下干燥的唇瓣,而这个无心挑逗的举动让耿行风的黑眸闪过一抹灼光。
他注视著她那酡红的娇颜,将拾起的小衣交到她的手中。
“喏。”
“谢……谢谢……”
双颊热烘烘的感觉,让水芙蓉不必伸手触碰,就知道自己的脸蛋肯定红烫得不像话,那让她羞得没有勇气继续待在原地了。
“我……耿公子既然难得来一趟,你们必定有许多话要聊,我就不打扰……先失陪了……”
水芙蓉匆匆转身离开,一旁的青儿也跟著一块儿退下。
杜长兴在一旁看得兴味盎然,笑得合不拢嘴了。
“瞧你,把人家小泵娘逗得落荒而逃。难得你也有逗弄姑娘家的兴致,怎么,瞧上眼了吗?”
“没有那回事。”耿行风开口否认,然而目光却不自觉地往那抹匆匆离去的曼妙身影瞟去。
不可否认的,那个宛如芙蓉般娇美的女子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所有的情绪全都表现在她那张清丽的容颜上,他还不曾见过像她那么容易害羞脸红的女子,而那双澄如秋水的眸子,透露出对他的倾慕之意,在他心底掀起一阵隐隐的骚动。
“芙蓉姑娘人美又善良,配你很适合啊!”杜长兴由衷地说道。
雹行风撇了撇唇,说道:“我没有谈情说爱的闲工夫。”顿了会儿,忍不住多问一句。“她知道我的﹃来历﹄吗?”
“当然不晓得,我知道你不喜欢夸耀那些。”杜长兴答道。“我只不过说你是个商人罢了。”
雹行风点了点头,他虽然如杜长兴所言,的确是个“商人”,但是耿家在北方的财势惊人,说是坐拥金山、银山也不为过,财富多得足够供养一大家子的人一辈子吃喝不尽。
除了拥有万贯家财之外,耿行风的姊姊更是受尽皇上宠爱的德贵妃,因此就连官府的人也拚命想巴结他们。若说耿家权大势大得宛如北方霸主,那可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雹行风在两年前从爹的手中接下庞大家业,由于他娘姜若水并非爹的正室,只是一名小妾,也因此,当初爹的决定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尤其是爹的正室周湘云,为了她儿子耿行义没能接掌耿家事业而差点闹翻天。
他不在乎那些“杂音”,也不在乎周湘云母子处心积虑地想将他从目前的位子上拉下来,因为他的能力有目共睹。
短短两年的时间,耿家的家业不仅没有半点缩减,还更加扩张,证明爹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这几年来,耿行风的身边多的是盼望能获得他青睐的女子,然而那些女人深知他拥有的财富与权势,从她们的眼中,他只瞧见了贪婪、虚荣与算计的光芒,那让他反感至极。
可是刚才那个清丽雅致的小女人,根本还搞不清楚他的来历,那双单纯澄澈的眼眸就泄漏了对他掩饰不了的怦然心动。
那份单纯而不带半点利益考量的爱慕之心,让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中的他有种如沐春风的舒服感。
饼去他为了掌管家业,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人随时处于紧绷的状态,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但这会儿,她的存在却奇异地让他感觉愉悦与放松,这样的情绪他已经好久都不曾有过了。
“你啊,自从接下家业之后,就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连我这个多年老友都难得能见上你一面。”杜长兴摇头叹道:“谈情说爱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人生会多了许多的乐趣啊!”
雹行风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身为耿家现任主子,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婚事根本不在他优先处理的范围内,然而当了二十多年小妾的娘却深怀忧患意识,对他的婚事急得不得了。
这两年来,娘不只一次地明示、暗示,为了巩固他们在耿家好不容易拥有的“地位”,希望他能够娶个身分地位相当的女子为妻,而娘相中的对象,就是同样在北方拥有庞大家业的聂家千金——聂依依。
他见过聂依依几次,那女子虽然容貌姣好、家世显赫,性情却有些骄恣,根本没法儿在他心底激起半点波澜,因此对于娘一心一意想要撮合他和聂依依的举动,他心里只感到无奈极了。
这趟出门前,娘又提起此事,甚至还搬出过去二十多年来受尽正室周湘云欺压的事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他诉苦。
或许是娘的眼泪起了作用,他终于不再强硬地拒绝了。反正终究是要娶个女人来传宗接代的,既然娘如此中意聂依依,那索性就顺了娘的心意吧。
从娘喜出望外的反应来看,说不定等他这趟返回耿家,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多了个未婚妻了。
眼看耿行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杜长兴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对了,这趟你难得来,不如等会儿我作东,咱们到﹃凤星酒楼﹄去吃喝一顿吧?”他口中的“凤星酒楼”是城里最负盛名的酒楼。
“何必这么麻烦?你家厨子的手艺不也挺好的?”
“嘿嘿……因为我听说他们最近进了一批好酒,所以想趁此机会顺便去尝尝。”杜长兴坦白招认。
“原来如此。没问题,那就去﹃凤星﹄吧!”耿行风笑著同意,心里很清楚好友对于美酒佳酿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
杜长兴见他的心情挺好,便接著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打算找芙蓉姑娘一块儿去,顺便替她饯行。”
“既然是你作东,你想邀谁就邀谁吧。”
雹行风不确定好友是不是仍有乘机将他和水芙蓉凑在一块儿的意图,不过他并不怎么在乎。
那朵芙蓉花虽然娇美迷人,但毕竟他们只不过是恰巧在此偶遇罢了。既然他们往后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那他实在不该花费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只是,话虽如此,刚才她那情不自禁脸红心跳的娇羞神情,却不期然地浮上脑海,在他的胸口掀起一阵隐隐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