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芯芯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热闹的街道上,此时外出用餐的上班族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为了赶赴与温少芬约定的午餐约会,她的脚步随着时间的逼近不敢稍有停歇。
心情好复杂。
若是前几天,她一定满怀着雀跃心情,以会见偶像的崇拜心态去和慕曦见面。
可是现在……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做那种违法的事?
他温文儒雅的气质根本和黑社会沾不上边啊!
“我说芯芯啊,你一定要跟慕曦用心学习哦!表面上他是年轻有为的银行总裁,可是私底下他却是专门替黑社会洗钱的大盘商。”
洪芯芯回想起送走慕曦与东方永真那天的晚餐时刻,梁栋如此说道。
“是啊是啊,这个慕曦真是了不得,好厉害啊!你老子我五个月的生意收入,人家区区一个月就赚到了,听道上兄弟说他在国外各地别墅无数。女儿,你要是能学到人家的一点皮毛,那么我后半辈子就不用这么辛苦的砍人啦!”
坐在父亲与干爹中间的她一迳咀嚼饭粒,没有说话。
“洪哥,我说这个慕曦也真厉害,能够自由游走在各大帮会之中,可见他的手腕高超。”
“可不是,所以我才直夸他好厉害嘛!你要知道,老子活到这么大,还没称赞过几个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洪灿森望了始终沉默的她一眼。“我想啊,谁家的女儿要是能嫁给他当老婆,肯定一辈子吃穿无虞。”
她闻言轻顿了下,复又夹起青菜放进小嘴里咀嚼。
粱栋抛了一块肥肉进嘴巴里,“可是我想以他的条件,身边围绕的女人一定也不少吧?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有了钱就爱作怪。你刚刚也说啦,他在国外别墅无数,说不定还妻妾成群呢!不成不成,我不建议芯芯和那种人在一起,最终只会惹得我们芯芯伤心而已。”
洪芯芯记得自己当晚听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任何食欲,放下了碗筷,藉口离开了。
妻妾成群吗?
唉,就算是,又关她什么事?
俏脸微黯的走在热闹的街头,蓦然间,她仿佛听见咻的一声,接着整个人便重心不稳地往前扑跌。
怎么回事……右脚的鞋跟断了?
被枪打断的?!
跌跪在地面上的她吃疼地回头,震惊才涌上,耳畔立刻又传来另一道咻的声响。
左脸颊流下一道湿意,而后是疼痛感……
灭音枪的子弹惊险地擦过她的脸颊,粉女敕的肌肤立时被划破,流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
有人要狙击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洪芯芯当场僵直,伸手捣住自己流血的脸颊,一脸惊恐、跌跪在地的她惹来不少诧异的目光。
“你没事吧?”
一个惊惶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她僵了僵回过头。
那名路人关切地瞅着她,“你的脸颊流血了,而且鞋跟也断了,需不需要我帮你……”
她摇摇头,勉强支撑起身子站起来,“我没事,没关系。”点点头致上谢意,她一拐一拐的走向约定的餐厅。
鞋跟被子弹打断了,她想买双新鞋沿路却没看到任何鞋店,虽然知道自己这模样狼狈而失礼,她却无计可施。
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又有一阵雨要下。
洪芯芯忍不住申吟。
老天,难道祢非得要让慕曦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吗?
餐厅里,慕曦和温达学、温少芬已经就座很久了。
温达学先向坐在对面的慕曦笑了笑,继而转头低问女儿,“少芬啊,你不是说你还有一个朋友会到吗?”
“嗯,芯芯从来不迟到的啊,今天是怎么搞的嘛!”温少芬瞥了瞥手表,鼓起香腮。
“我看也不用等她了,慕曦啊,咱们先点菜吧!”
始终流露优雅笑意的慕曦靠在椅背上,薄唇淡抿。“我无所谓,温老板作主就好。”
温达学满意地频点头,微微望向女儿,他鼓励地看着她。少芬啊,爸爸对他非常中意,你要是能掳获他的心,那是再好不过了。
靶受到父亲的心意,温少芬忍不住红了脸,又偷偷瞥了对面的慕曦一眼。
他则回她一抹得宜的浅笑。
此举着实勾动她的芳心。
真要是看到她此刻倾心倾情的表情,怕不气得掏枪跳起来。慕曦举起水杯啜饮,藉以掩饰自己嘴边的笑意,突然一抹走路拐跛的纤细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脸上的浅淡笑容当场敛去。
随着娇弱身影的走近,他俊雅的神情闪过一抹阴沉。
“天呐,芯芯,你怎么啦?”温少芬吃惊的推开椅子站起来。
“我……”洪芯芯飞快瞥了慕曦一眼,羞傀地敛下双眸。
“你右脚的鞋跟断了?”
慕曦飞快降下视线,危险地眯起双眼。是谁把她弄得这副模样的?
洪芯芯紧揪着皮包,想掩饰自己的狼狈,“我不小心踩到窟窿,所以鞋跟才会断掉。”
“那么你的脸颊呢?为什么会流血?”慕曦凌厉的眼神瞬间划过一抹阴鸷。
“咦,还在流吗?我以为已经止血了。”她瞄了瞄慕曦,赶紧伸手捣住自己的左脸,果然模到些微湿意。
“少芬,她就是你朋友?”眉头微皱的温达学缓缓开口。
“对,爸,她叫洪芯芯。芯芯,这位是我爸爸,而对面这一位……”温少芬轻轻凑近她耳边低语,“你应该知道的吧?”
靶觉到她脸颊的红晕,温少芬朗声轻笑,“慕总裁,这位是我朋友,洪芯芯。”
“你……你好。”她低垂着螓首呐呐地开口。
慕曦肯定受不了她了吧?既狼狈又难看,老天,她也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完美一点啊!
“幸会,洪小姐。”
耳畔聆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她隐约感觉到他投射过来的视线,羞愧的小脸垂得更低了,她突然有种想要转头逃跑的冲动,而且,看得出一旁的温达学似乎对她的狼狈极不满意。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先……”
“坐啊,洪小姐。”慕曦伸手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
她僵了僵。
“对啊,芯芯,快坐下,我们可以点菜了。”
不得已,洪芯芯只得走到慕曦旁边的位子坐下。螓首微低,尽避视线没有与他交会,她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与气息正在迷眩着自己。
为什么对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她曾经暗自发誓绝不和黑社会的人有感情上的牵扯啊!
“洪小姐想吃些什么?”
耳畔低沉的嗓音让她心头一震,小手微绞,“都可以,我无所谓。”
温达学皱眉头,“年轻人怎么可以没主见?”
“爸,芯芯就是这一点好啦!她很随和,愿意配合任何人。”
“这也能当优点?”温达学哼了哼,“慕曦啊,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菜啊?”
“温老板是长辈,一切由您作主就好。”慕曦优雅得体的笑容不减,瞟移的目光巡视过众人,最后落在身旁纤细人儿的脸上。
看见她脸颊上那被子弹擦过的伤痕,他的视线在刹那间转为凌厉。
“好好,那么就由我来推荐一些不错的菜色让你和少芬尝尝。”
餐叙气氛愉快地进行,洪芯芯并不多话——当然温达学刻意的忽略她也是一个原因。
期间,慕曦并没有对她表现出太多的热情或关心,一如对待温达学和温少芬那般的客气,得宜的谈吐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坦白说,洪芯芯松了口气。
至少他没有表现出他们曾经在另一个场合见过面——红衫军的总堂会,也就是她家。她可以放心了,她的背景没有揭穿之虞。
可心灵的角落却也隐隐失落。
慕曦确实无心于她,否则对待她的态度不会寻常到和其他人一样。
服务生将餐后甜点送上,宣告这场餐叙接近尾声。
“打扰你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慕曦啊,真不好意思啊。”
“哪里,能和温老板用餐聊天是我的荣幸,今天也很高兴能跟温小姐及洪小姐见面。”
温达学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下午有什么事要忙?”
“要和几家电子公司的负责人讨论一些融资的问题。”他也跟着站起身,不忘替身旁的洪芯芯拉开椅子,协助她站起来。
“谢谢。”她低头轻语。
他淡笑,没有开口。
“对了,需要我叫司机顺道你回银行吗?”温达学成功人士的派头十足。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自己有开车。”
“那好,有机会我们再约个时间见面吃饭吧!少芬啊,跟慕总裁说声再见。”
“慕曦,希望能尽快和你见面。”
“我也是。”
他这回答让温少芬喜不自禁,接着她望向好友,“芯芯,你要去哪里我顺便送你。”
“我可以自己回家,谢谢你。”
“但是你的鞋子……”
温达学不悦地皱眉,“少芬,爸爸还要赶回公司举行下午的会议呢!”
洪芯芯握了握好友的手,“快点走吧,别耽误伯父的时间。”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晚一点我们再通电话。”
“我说慕曦啊,”相较于对洪芯芯近乎无礼的冷淡态度,温达学对慕曦倒是客气而熟络得紧。“既然你也有开车,我们就一起到地下停车场去取车吧?”
“好的。”
慕曦毫不犹豫地越过洪芯芯的身边,随着温达学他们一起跨进通往地下室停车场的电梯里。
电梯门应声关上。
餐厅门口,只留下她一人默默伫立。
吸口气,她选择独自走楼梯离开——一个人面对慕曦根本无心于她的难过心情。
步出大楼门口,外头正下着不算小的雨势。
屋檐下有不少人站着避雨,置身在拥挤的人群中,洪芯芯走出那一片挡雨的小天地。
她忽然想淋雨,却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银灰色的跑车停在路边,闪着双黄灯。
“真?是我。”
东方永真暴怒的声音从行动电话里传来,“你还不赶快回来!下午约了几个大老板谈融资的事情你忘了吗?!”
“抱歉,临时有点事,下午的会面就由你代我出马吧。”
“你!”东方永真咬牙切齿的说:“你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跟女人在一起?是那个姓温的,还是姓洪的?”
慕曦朗笑起来,双眼却始终盯着车窗外。“有没有人说你个性很多疑?”
“别跟我打哈哈!饱暖思婬欲这句话用在你身上再适合不过了,刚吃完午餐,你现在准备拖哪个女人一起上宾馆?说啊!”
他的目光突然定焦,整个人自驾驶座上坐直身,“等我找到对象再打电话通知你。那么,会议就拜托你了。”
切断电话,慕曦立刻发动跑车驶上前,阻挡在洪芯芯的面前。
她吓了一跳,伸手揪紧胸口,以为是另一波狙击。
驾驶座的车窗迅速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上车,我送你。”
她眨眨眼,不敢相信竟然是他。
“快点,你全身都湿了。”
“但是我会弄脏你的车……”
“快!”
第一次看见他板起脸,她突然有些了解他为什么能在黑社会中优游自如。
沉着俊脸的他有种慑人的气势,叫人不寒而栗。
不再迟疑,她一拐一拐的绕过车子,却不知道该开哪一扇车门?副驾驶座,还是后座?
最后,是慕曦替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谢谢。”坐进车里的她螓首低垂,紧揪着皮包的提带。
他睨了她一眼,将跑车驶入车潮中。
车内没有人尝试开口,只有悠扬的轻音乐缓和尴尬的沉默。
“你……要带我去哪里?”洪芯芯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似乎离市区越来越远,忍不住好奇轻问。
他薄唇勾起一抹致命的淡笑,“怕吗?”
她怔怔地望着慕曦白皙俊美的侧脸,那自信昂扬的眉宇、性感微噙的嘴唇,和他侧转过来与她笔直迎视的熠熠双眼。
难以言喻的羞怯与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矛盾地同时涌上她的心头,仰起螓首,她试图在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中寻找任何的情绪,突然,她抿起巧唇。
“不怕,真奇怪,但是我真的不怕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