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想到,严达居然把重要帐册,混在一堆儿童画册故事书里,送给一个三岁多的小儿!
“应该是这个吧。”顺婶在一箱画册图书里,费劲地找出一本同样精装表皮,但内容全是文字、数字的“书”,交给严崎峻。
严崎峻翻了一下,无明显表情变化,对顺婶点个头。帐册里一条条灰色收入支出记得很清楚,一干人都没逃过。
“我爸……他应该是自己一个入睡一间房间吧?”显然他父亲早有怀疑,想必也应该有所提防。
丙然,顺婶说:“先生这一年都跟夫人分房而睡。J
“请妳带我们到父亲卧房。”严崎峻将帐册交给朱云。
确定好严太太不在时候,由顺婶掩护严崎峻与朱云偷进大屋里,在严达送给顶婶孙子仔仔的一些图书里,终于找到了混在其中的帐册。
但严崎峻并没有露出任何高兴的表情。找到了帐册,恐怕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了。朱云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她不知道严崎峻打算怎么做,如果把帐册交给调查局,严达的一切不仅付诸流水,恐怕还会身败名裂。严达毕竟是他父亲,他不会没有挣扎!
卧房意外的十分明亮,跟严达干尽的阴暗事简直天差地别。
不出严崎峻意外的,藏在大床后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背后的保险箱,里头零散的只剩一些没多少价值的债券及少量现金,显然已被人先一步搜找过。
但严崎峻的目标并不在那个保险箱。他仔细环顾了卧房,闭目想了一下,然后移开大床边的红木柜子,露出颜色明显不一的地毯。
他翻开地毯——果然,地板上出现一个上锁的暗格。
顺婶惊呆了,张大嘴动了动,说不出话。倒是朱云皱了皱眉,这严达心机真重,专会想到别人没想到的地方!
其实财宝往“地下”埋,原本就是老旧一派的人处理的方式。墙上装个保险箱什么的,根本不可靠又招惹,就像“帐册”,也就旧派的人还会在这电脑这么普遍的时代,还坚持用这古旧的存录方式。
“你怎么会知道?”她不禁低问。严达狡猾,那能想得到的严崎峻岂不——
“小时候,我爸曾经跟我玩过寻宝的迷藏游戏。”严崎峻露出疲惫般的笑。
暗格打开,满满的美金现钞与价值不菲的股票债券。严崎峻扯下床单,将所有的东西移到床单上,再将暗格恢复原状,红木柜移回原位。
“顺婶。”他找出个袋子,放了相当一笔现钞进去,扎紧递给顺婶说:“这妳拿着——”顺婶要推辞,他摇头说:“妳还有仔仔要照顾,不是客气的时候。如果能离开大屋,就尽量早点离开,不久可能会有些风波,被扯上了就不好。记住,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明白。你放心,少爷。”顺婶嘴巴紧,也明白严崎峻说的“风波”可能会是什么。
“还有,这些——”严崎峻又拿出另外一笔数目给顺婶。“等事情平静了,麻烦妳再转交给艾咪及其他人。”
顺婶又点头,她也明白为什么要等“事情平静了”。人多嘴杂,事情未完,恐怕会露了风声,只会替他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再麻烦妳一次,送我们出去。”被单一捆,扎紧,严崎峻将剩下的钱跟债券扛负在身上。
顺利离开大屋,回到严崎峻落脚处后,严崎峻将那些钱跟股票、债券整理好,全交给朱云,又告诉她私密的银行帐号密码。
“为什么?”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她,交代什么似,朱云对严崎峻这举动感到不安。
“明天一早妳就离开纽约。”严崎峻取饼帐册,不去看她。“离得愈远愈好。事情已经跟妳没有关系,妳最好置身事外,别再牵扯进来。”
“你想撇下我?”朱云轻轻颤抖。
“妳在这里,会成为我的负担。”严崎峻仍不看她。
“这是你的真心话?”她不相信!
他仍不看她。
“看着我!回答我!”她逼到他面前。
他被逼地对着她,黑眸不带感情,冷酷地看着她,冷冰说:“妳留在这里,对我毫无帮助,也没有用处,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牵累我。我不想因为妳,耽误我的行动——唔!”
不等他说完,朱云猛冲上去,发狠地亲吻住他,堵住他的嘴。
严崎峻一楞。朱云死命吻他,感情凶猛,不留余地。他双手轻颤,提起,又放下,唇问的炙热如被火熨烫过,终于忍不住,深埋的感情整个爆发,双臂一紧,紧拥抱住她,紧得无法喘息,唇需索着她的唇,那炙热也印傍她。
“妳这又是何必?朱云。”终于可以自由了,何必再陷身下去?他忍不住,轻轻叹息,想放开她。
他想放开,她不肯放,紧攫着他,发狠地吻他又吻他。她不要听那言语理智堆积的一切,她不要去分析怎样做才是对她最有利;她只是狠狠地吻了又吻他,紧紧地拥抱他,不要他离开,不愿他说分离。
“朱云……”凶狠的感情浪潮将他淹没。
这炽热,真的是该他的吗?
爱情是帝王将相、是墨客骚人的浪漫,像他这种人,也配拥有这种炙热传奇的爱情吗?
“我这种人也配拥有这样的爱吗?”他喃喃。
“我们这种人……”她也不过是在社会阴暗处生存的人。他们,她跟他,又有什么配不配……
严崎峻其实跟她是不一样的,他的身分、地位、条件光明太多,优越太多;他内心不应该有那种阴暗的,却有了那种阴暗,所以她才有了那种可能与他交会在一起。
他完全可以继承严达,财富权势、身分地位具备。他一直就是所谓“上流”的人种,根本不需要有这些挣扎。但他内心偏有了不需要的阴暗与挣扎,使他没有成为另一个严达,也没去做个“上流”权贵名流。他与她,才有了某个相交的点,相聚而相依在一块。
“你休想撇下我!”朱云发狠地瞪着他。
“朱云……”严崎峻心里充满叹息又充满柔情。
她又扑上去,将他压倒,堵住他的唇不让他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他有过机会,但他没“逃走”,那么,从此他休想再摆月兑她!
“你别想,永远也别想摆月兑我!”她吻着他、咬着他、啃着他,给他最原始的热、最赤果的爱、最直接的感情。
“朱云……”严崎峻轻轻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这浓烈的爱,他们能够背负吗?他有资格背负吗?
爱她吗?爱她吧?
包不能牵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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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严达紧闭着双眼,面色枯槁惨白,就像死了一样。严崎峻盯着那张犹如死人一般的脸,也不觉得伤心悲哀,只是替他父亲难过,甚至同情。
“爸,”他俯在他父亲耳边。“我找到帐册了。你希望我怎么做?你不甘,你想报复,即使会身败名裂你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对吧?”
严达没有动静,眼皮仍紧闭着,宛如死透了似。
“告诉我,爸,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直起身,静静俯视他父亲。严达的面容依旧如死人般,呈现残败的灰白。
严崎峻又站了片刻才离开,无视墙角被打昏堆在一块的那两个监守的人。
“严少爷!”走出医院,转角处,被一个脸色肥肉般白、多肉的男人叫住。
严崎峻盯着那男人,认出是跟在韩森身后的几个随从之一,在医院见过。
“有事?”暗中警戒起来。
“我叫涂宏,是韩秘书的助理。”涂宏缩头缩脑的看看四周,低声急促说:“我有件事想跟严少爷说。”说着更往阴暗处移动,避开别人耳目。
严崎峻四下扫一眼,确定左右没人,才跟上去。
“对不起,我有点紧张。”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涂宏不好意思地道歉。“韩秘书派了不少人守在医院,我不得不小心。”
“你想跟我说什么?”严崎峻与涂宏保持适当距离,目光盯着他,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涂宏明白,双手放在口袋外,让严崎峻能看清楚,表示他没有恶意,没有带任何武器。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严少爷,韩秘书与夫人有染,串通在一块。”
从韩森的助手这里听到这件事,倒是有意思。严崎峻没表示什么,冷静的表情丝毫不透露他的想法。
“你替韩森工作,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并不会因为涂宏一句回答,就轻易相信或不相信。他在度测涂宏的目的,彼此在试探。
“我知道严少爷你在怀疑我的目的。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也相信我说的,但你在怀疑我的动机。”
严崎峻没否认。“我不应该怀疑吗?”
“那是当然的,我也不奢望严少爷完全相信我。”涂宏抿抿嘴。“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因为韩秘书他不该这么做!”
“哦?那你说,他应该怎么做?”
严崎峻的反诘似是出乎涂宏意料,他怔了一下,很快握紧拳头,露出气愤嫉妒的表情。
“我根本不管韩秘书他做了什么!我只是他的助手,他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跟着他,我的生活一直过得也不错。但……”激动地提高声调,“但他不该跟夫人——我、我喜欢夫人!”
说穿了,男人的嫉妒占有心作祟,韩森可以为非作歹做任何事,但他不该碰那女人,涂宏忍受不了,为“美人”而一怒冲冠。
他的气愤不像假的,嫉妒也不像装的,相当有说服力。严崎峻不发一言,不急着下判断。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笑我,但我也无所谓了。”涂宏本来有些难堪,这时头一抬,也不管那么多了。“我一直喜欢夫人,但韩森他……”他甩个头,有不尽的妒恨。“你笑我也好,我不在乎——”
“没有人在笑。”虽然他不喜欢那女人,但严崎峻对涂宏的表白不予置评。
涂宏吸口气,才又接着说:“韩森跟夫人勾结——不!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夫人,让夫人听他的话。先生已经不行了,韩森计画霸占一切;为了除掉你,他跟利老大谈妥了条件,把地盘让给利老大,利老大则付出一笔钱并且负责除掉你——”
“你怎么知道?”严崎峻挑动一下眉,锐利的目光盯紧涂宏,注意他脸上表情微细的变化。
涂宏多肉的脸颤动一下,像在挣扎什么,最后不顾一切,豁了出去——“跟利老大的交易,是由我去谈判的。”
严崎峻动也不动,从他的表情仍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就让人掌握不到他的心态。
“想除掉我,没那么简单。”但即使如此,从他的回答可以听出,他对涂宏的怀疑少了很多。
“严少爷你还是小心一些吧。”涂宏像真的不在乎严崎峻相不相信似,“冲冠一怒全为红颜”,只为了不想让韩森得逞。
他转身往后撤退,走了两步又回头,匆匆说:“还有一件事,他们找到吴律师了。”
严崎峻表情动一下。“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听到韩秘书在电话里提到了要人把货在这个周末晚上送到小木屋去。”
韩森在纽泽西州有栋小木屋,就在越过哈德逊河不远,但木屋周围林丛密布,几里内无其他人家,隐密性十分高,环境十分清幽。当然,要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涂宏转身匆匆走了。这中间他不时警戒不安的查看左右,深怕被人发现。严崎峻注视他的一举一动,黑眸深沉不见底,不透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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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人了!”严太太生气地将花瓶一扫到地上,碎了一地。“那死老头收的黑钱不少,可是除了他房里保险箱那点钱,我怎么也找不着,都不知藏到哪里去!”
“别急,一定会找到的。”韩森安抚她。“妳仔细想,还有什么可能藏匿的地方?”
“这屋子这么大,我哪知道!”
“慢慢来,反正先——嗯,那老家伙也活不久了,迟早都是我们的。”
气头上的严太太顿一下,瞄韩森一眼,勾勾嘴角。随即又恨恨说:“哼!看他怎么藏,就算把整个屋子拆了,我也非找出来不可!”
“好了,别气了,反正到时都是我们的了,妳想怎么做都行。”韩森拍拍她心口,替她按摩双肩。“觉得舒服一点没有?”
严太太这才消点气,懒懒地“嗯”一声。
“气消了就赶快换衣服吧,别忘了妳还要出席袁太太的慈善宴会。”
“我累死了,不想去。”严太太扁扁嘴。
“袁太太在咱们华人圈有头有脸的,不去捧她的场怎么行!苞她攀上交情,打好关系是很重要的,况且,我们还有要紧事。”
“那女人就爱出风头!”严太太嗤一声,但还是起身更衣。
她也只是嘴巴嘟囔。生活这么无聊,外头周围全是讲不通的外国人,也只有华人圈这些上流人士召办的宴会可以调剂生活,展示比美一下珠宝礼服,争奇斗艳一番。
到了饭店会场,偌大的大厅已经四处是人。袁太太眼尖,一下子就迎上来,满脸笑说:
“严太太,多谢妳光临捧场。”轻轻作个势拥抱严太太一下。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严太太也作个势。
“严议员的事我真觉得遗憾,希望他早日康复。”
“谢谢,多谢妳的关心。”严太太打个哈哈。韩森跟在她后面,十足一个护花使者,眼光却不停四处溜望。
“韩秘书。”袁太太礼节周到洋派的也拥抱他一下表示欢迎。
“袁太太面子足,请来这么多客人。”韩森边客套边客气亲袁太太脸颊。
又寒喧客套一番,新的客人到临,袁太太请他们自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放轻松,就当作来参加一场饭局,好好享受。哪!”韩森捏捏严太太柔嗽的手,给她一杯香槟。
媚眼扫过大厅,扫到几些相识,优雅笑一下招呼,啜口香槟,严太太心情明显好起来。
“夫人,韩秘书。”韩森助手涂宏走近。
“怎么现在才到!”严太太抱怨。
涂宏还未及开口,一个侍者捧着一盘香槟走过来,长得高大结实英俊,严太太眼睛一亮。
“人来了。在左后方角落。”那侍者走到涂宏身边,压低声音。
“人来了,在后面。”涂宏示意韩森与严太太转身。
严太太目光狠狠地将那侍者全身上下“扒”过一回,才回头过去,抬抬下巴,说:
“呦,那不是吴昆那大律师的红粉知己吗?你们还不快过去跟她凑和凑和,问问她吴大律师交待她什么事了!”
“别闹了!快过去吧!”韩森催促。
严太太这才一扭一扭、风姿款款地走过去。
吴昆情妇看到她,脸一沉,抿着嘴,双手抓紧手上拿的路易威登新款的皮包。
“跟我来吧。”严太太抬高下巴,鼻子朝天,示意吴昆情妇跟着她,转身往化妆室走去。
吴昆情妇犹豫一下,才抿抿唇跟上去,跟在严太太身后走进化妆室。
进了化妆室,严太太确定里头没有其他人后,转向吴昆情妇,说:“好了,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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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崎峻说要带她上饭店时,朱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甚至“想入非非”,想到太多绮丽的色彩。
“好啊!”双手攀着他颈子,漾一点红晕,兴奋多于羞臊。“挑好一点、舒服一点的,享受一下,过过住大饭店的瘾。”想想那时她躲在那种廉价小旅馆,都拜他所赐,他住的却是豪华大饭店套房!
“妳想到哪里去了?”他笑睇她。
朱云立刻明白她表错情了,红红脸,讷讷说:“呃,你不是那个意思?”
手臂一紧,将她纳入怀中,感到那实在的体触,严崎峻觉得心安,低脸说:
“我是很想,也十分有那个意思,但我们要去的地方并不太浪漫。”
“你不是说要上饭店?”朱云小小不解。
“是啊。我们要出席某个阔太太发起的慈善宴会。”
说是慈善宴会,跟一般时尚聚会也差不多,好像纽约城有头有脸的华裔上流人士都到了。
这些人,朱云当然认识不到半个。她甚至没有跟严崎峻一起进场,一身服务生的打扮,看着他护领着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阔太太进场,站在那里干瞪着眼。
一个装扮雍容大方的女人迎上去,与他们含笑寒喧。朱云知道那是晚宴发起人,著名医生吴某的太太。她看着严崎峻与她们谈笑,轻声细语不知说些什么。严崎峻那笑容,让她觉得陌生,她贪看几眼,又不忍再看。
她转开眼,目光在场内搜索,男男女女,简直叫她眼花撩乱。
“怎么了?”严崎峻月兑身走向她。
“手酸死了。”朱云朝手上托着的香槟盘微微努嘴。
“辛苦妳了。”他取杯香槟,啜一口。见她睁大双眼,艳羡的表情,摇摇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盯着他形色美好、厚薄适宜的唇,她有种不自禁。
严崎峻嘴角一勾,比比唇,黑眸矿石般晶亮。
红臊晕上脸,一抹难为情,朱云移开目光,朝大厅乱转几眼,才又转回来,落在他身上。
“你想她会来吗?”忽然转了话题。
“应该会,我刚刚确认过了。”吴昆是在场许多人的法律顾问,他那艳丽的女朋友是袁太太的牌搭子,甚至还是透过袁太太居中牵线,一男一女才搭上的。
严崎峻并不欣赏吴昆,也不关心他父亲遗嘱写了什么,但他想他有必要找到吴昆。他不确定涂宏说的真确有几分,找到吴昆女朋友或许能探问出些什么。吴昆毕竟是无辜被牵扯进来,道义上他不能置之不理。
“那我四处看看多留意,找到了我会通知你。”
“朱云……”严崎峻忽地叫住她。
朱云回头,明亮的眼睛漾着无辜的水波。
“没什么。”他一连拿去好几杯香槟,减轻她托盘的负担。
朱云看在眼里,心一折,朝他淡淡一笑,转身走开,在大厅中四处穿梭。
转了一圈,没看到与严崎峻给她看过的照片上的女人相似的。几乎所有的女人都盛装打扮,而打扮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变得差不多,同质性太高,一干女人都只一个模样。
“呼!”她轻吁口气,退到角落,趁没人注意,将托盘搁下休息。
“……那女人真是麻烦,她以为能讨价还价!”
“要不要将她——”
“不,等东西到手了再说……”
后方大盆栽后,传来说话声,刻意压低嗓音,躲避人注目似。朱云好奇地过去,掩在大盆栽后,由隙缝中凑上一眼瞄了瞄。
两个男人在角落里,一个背对着她,作服务生打扮;另一个侧对着她,侧脸线条多肉松垮,毫无轮廓,只见一堆皮肉。
盆树茂密,阻碍视线,小小隙缝,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男人的侧脸,朱云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他们已经押吴昆那女人去取东西了,这里没我的事了吧?这身衣服搞得我不舒服透了!”面对她的男人转过头来,正对着她。
赫然是马雄!
朱云骇一跳,差点往后倒,月兑口叫出来。她连忙咬住唇,稳住身子,尽量往内缩,紧张得冒冷汗。耳朵嗡嗡地,根本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马雄还在说话。她屏住气,小心地,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到大厅中央,才小力吸口气,匆匆转身寻找严崎峻。
严崎峻正与袁太太聊天,先看到她,见她脸色苍白焦急,心一沉,疼痛起来。
“对不起!”丢下袁太太,立刻奔向朱云。
“怎变了?妳脸色——”
“严少爷——”被涂宏打断。
看见涂宏,朱云心中大骇,脸上更无血色。
涂宏显得很焦急匆忙,并没有注意到朱云,以为她只是个服务生,挥开她,低声匆匆对严崎峻说:
“我不知道你也来了,但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吴律师的女朋友今晚也在,他们刚刚押她出去了,好像吴律师把遗嘱交给她,他们抓了吴律师,逼吴律师让他女朋友将东西交出来!”
可恶,晚了一步!严崎峻皱起眉。
“人在哪里?”
“应该被带去木屋了吧。不过,我想暂时不会有事。吴律师女朋友将遗嘱锁在银行保险箱,坚持要见到吴律师才肯将密码说出来。明天晚上他们会将吴律师带到木屋。好像吴律师躲到外地,他们用车子将他押回来。”
涂宏顿一下,匆匆又说:“我得走了,免得被发现——你自己小心,严少爷。他们不知道你也在这里,但他们有人混在宴会中,假扮服务生,你要当心。还有——”他舌忝舌忝唇,语气恳求。“夫人若知道我做的一切,一定不会原谅我,但夫人她是受了韩秘书瞒骗!严少爷,我不求别的,我只希望你到时看在我的份上,放了夫人一马。”没等严崎峻应允,转身匆匆走了。
朱云表情由惊骇转疑惑变不解,默望着涂宏背影。
“这个人……”身子动摇一下。
“他是韩森的助手。”严崎峻双手搭在她肩上,稳住她。“妳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马雄了!”她吸口气,吐出来。“他扮成眼务生的獏样,我急着告诉你,然后那个男人——韩森的助手——”她又大口吸口气。“我看到他跟马雄在一起,可他却——他为什么要警告你?”
“他是替韩森做事没错,不过,他暗地把许多消息告诉我。”严崎峻简要地把事情告诉她。“他并不因为冠冕堂皇的理由做这件事,一直很诚实的承认他的私心、不满及弱点,多少可以信服。”
“这个人真的可靠吗?”不知为什么,朱云总觉得不安,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隐隐觉得遗漏了什么。
“别想太多。”严崎峻不想她烦恼多虑。“我们快走吧,马雄也许还在饭店里。”有意地并不提及吴律师及小木屋的事。
“他说的有关于小木屋的事——”朱云疑问。
“先出去再说。”严崎峻比个手势,牵引她,一前一后,匆匆出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