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小屋里唯一的床上躺着一名大月复便便的少妇,下月复传来的剧烈痛楚让她额际汗流不止,她扯着身上的破被,咬着唇,虚弱地喊着:
“幽娘……”
角落草堆旁有个刚分娩完的少妇,苍白着脸,照料好初生的幼儿后,拖着身子来到床边。“小姐……”
被唤作小姐的少妇睁开眼,抢在下一个阵痛来袭前,艰难的问:“妳还好吗?”
一场骤雨,困住两个即将临盆的主仆,刚生下孩子的幽娘看着气息微弱的小姐,着急的说:“小姐,妳要挺住啊!泵爷他们一定会赶回来的。”
先前几日的豪雨,将山下的田地全数浸在水里,姑爷跟冷霁——她的丈夫,拗不过她们坚持同行,又心系佃农无依,所以将她们安置在山上猎屋,便下山视察灾情了。
没想到入夜后歇了几天的大雨再度降下,这草屋不知挡不挡得住凌厉的雨势啊!
没人援助,幽娘已经独自产下孩子,但,小姐向来体弱,万一……
少妇深吸一口气,“幽娘,如果我有不测,跟耀天说——”她咬牙忍着阵痛袭过,继续说:“负他的,来生再还……”
“小姐!”幽娘拚命摇头,“不过就是生孩子,瞧!我不也生下来了吗?我帮妳!”她的手在少妇肚子上推挤,“快!用力啊!”
在幽娘努力下,俞荻欢用尽力气……终于,一道嘹亮的婴孩哭声回荡在小屋里。
俞荻欢还来不及看看亲生儿,就体力透支的阖上眼睛,疲累的说:“谢谢妳,幽娘……”接着就陷入昏迷了。
幽娘忙着帮孩子拭去血水的手顿了顿。幽娘——这就是她的宿命,不是吗?
抱起小姐刚生下的婴孩,幽娘转头望着甫生下来就被她放在一旁的亲生儿,虚弱的嘤咛是对母亲消极的控诉。
这是命哪!孩子,奴生奴命哪!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幽娘的自怜自艾。
她将手中的孩子放好,转身走过去开门。
门外人影迅速闪入小屋,像逃避似的,闪开幽娘期盼的眼神,转而望向床上的俞荻欢。
“欢儿怎么了?我听见婴孩的哭声。”
没有人……幽娘的眼神从外头小径上收回,谨守本分回答:“回姑爷的话,小姐刚刚分娩完,累极睡着了。”
屋外的空寂漆黑像只狰狞的手,揪出她满心的恐慌。幽娘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请问姑爷,我家相公呢?”没道理姑爷都能赶回来探望小姐,而冷霁却还独留山下。
她的话让云耀天身形为之一震,唉!懊来的总要来的。
转过身望着幽娘,他清清喉咙,“我们本想在天黑之前赶回,结果雨势来得太急,雨大路滑,冷霁一时不察跌入山谷……”
他没说出冷霁与他同样心系爱妻,所以才会在山路难辨的情况下改走快捷方式。
死者已矣,再说这些只会让幽娘更难过。
幽娘的脸刷地白透,颤着声音问:“冷霁在哪里?”
“阎王崖。”他就是为了安葬好冷霁,才会耽搁到深夜。
幽娘必须靠着墙才能稳住身体。
冷霁稳重多虑,从阎王崖抄近路一定不是他的主意,且他必定是为了护主心切,才走在前方探路——极度悲伤的她固执地认为冷霁是以身殉主!
冷霁一家世代身为云家护卫,为主而死……他想必觉得死得其所!
她幽凉的眸子飘到亲生孩子身上……
奴生奴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