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戲龍 第一章
作者︰凌築

楊柳岸,水塘畔,蟬瞅嗽,蛙呱呱,一座雕梁畫棟的華宅聳立在田野之中。盛夏的午後,微風拂過遼闊的田園,忽然一個尖叫聲劃破平靜——

「啊——這是什麼?!」斑駁的紅色漆門被推開。

「人呀!」抱著小孩的女子是個挽髻的年輕少婦,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只是她身上那件鵝黃的綢衣像是舊衣攤撿回來的,衣上還有幾個補丁,「羅姨,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羅姨翻了翻白眼,「莫小君,我警告你多少次,不要隨便亂撿東西,你當耳邊風是不是?」

「羅姨,我沒有隨便撿,我是坐在那路邊等很久,確定他是被人丟棄的,才撿回來。」

听她振振有詞,羅姨感覺自己皺紋又多了幾條,「小君,我們龍家已經不比以往,在大少爺過世前,為了替大少爺請大夫,幾乎把家里的錢花光,後來為辦大少爺的後事家里值錢的東西都當了,我們家已經沒有錢了。」

「我知道呀!所以我決定出去找工作。」

「小君,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說的話?我是說家里已經沒有錢,你別再撿些有的沒有的回來造成負擔!」羅姨咆哮。

「噓,羅姨,你小聲一點,別吵醒寶寶。」輕搖著懷中的小嬰孩,莫小君露出甜甜的笑。

羅姨揉揉發疼的額,「小君,不是羅姨愛說,你以為龍府上下幾十余口老弱婦孺,和牲畜光靠你那一點微薄薪水夠嗎?何況以這種局勢,憑你一個弱女子找工作哪有那麼容易?」

「羅姨,你別盡潑我冷水,我真的很努力擔負起龍府當家主母的責任。」莫小君抬起堅毅的眼神。

羅姨搖搖頭,「真不知道大少爺臨終前發什麼瘋,居然將龍府一大家子全交給你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笨丫鬟。」

「羅姨,人家真的很認真在學了,你別老是說人家笨。」莫小君搔搔腦門,不好意思的干笑。

莫小君原本是龍御行某年某月某天從大街上撿回來的乞丐,然後塞給羅姨照顧,那時候的她一身髒兮兮,挺著一身反骨,倔強又強悍,死也不受龍府的施舍,寧願偷拐搶騙。

好幾次她手腳不干淨被逮著,扭送到龍御行面前,龍御行即使知道她惡行難改,也沒指責她,還說那是他送她的,以為這樣就可以感化她,博取她的同情。

于是她變本加厲,偷來訪書生的錢,她的行為終于激怒龍御行,可是他沒罵她也沒打她,只是淡淡說一句她偷的那位書生身上的錢是跟龍家借來的,要給病重的老母看病。

莫名的一陣酸楚充斥她胸口,她趁夜悄悄將錢送還給書生,殊不知龍御行早先一步直接替那書生請了城里最好的大夫,還托人買人參送去,替她犯的錯彌補。

從那一天起,她變了個人,不再當扒手,不發一語的開始做丫鬟的工作,並搶著服侍龍御行,這原本是羅姨的職責。

羅姨看在眼里,有些不敢相信,還有些懷疑,倒也接受她的改變。她因此變成龍御行的貼身丫鬟,但隨著龍御行身體每況愈下,他躺在床上的時間比站的時候多。

有次,龍御行躺在床上看書,而她沒事坐在一旁,他起了個念頭,問她想不想讀書識字。

她用力的點點頭,滿懷欣喜的跟著龍御行學習。

隨著春去秋來,龍御行病情一直沒有好轉的跡象,最後撒手人寰,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哭。

後來,接踵而來的就是養活龍府這一大家子的問題。

龍府方圓百哩,所看到的都屬于龍府的田地,隨著當朝局勢不穩,附近年輕力壯的年輕人都被征選去當兵,一方面是因為當兵薪餉較優渥。

于是租地的佃農就少了,而且龍府地處城市郊外,誰會為了賺幾個微薄的幾口糧大老遠跑來租地耕作,他們大可選擇近的田租來耕,縱使龍府租金便宜,但在城里工作薪水仍比較優渥。

自從龍府沒什麼額外收人,也就沒有買進奴僕或丫頭,莊內就剩跟著龍府兩代的奴僕和一些早年被買斷的長工,而且都上了年紀,龍府也沒多余的錢去請人手來幫忙。

「對了,我交給你的信你寄了沒?」莫小君突然想到。

「寄了。」羅姨雙手環臂,「你別借故轉移話題,我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這小嬰兒你打算怎麼處理?」

「羅姨,你別這樣說嘛總小嬰兒又不是東西。」用處理來形容太殘忍。「若是東西倒好。」羅姨沒好氣的咕噥。

莫小君小心翼翼的道︰「這……難道不能留下?小嬰兒胃口不大。」「嬰兒會長大,到時生活費呢?教養費呢?還有衣服鞋子都要錢哪。」這丫頭雖然品行不良,但不夠精明,還是太天真了。

「羅姨,你真的不能留下他?」莫小君眉黛顰起,因為懷中的嬰孩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

她就是被人丟棄在路邊,後來被一個姓莫的老叫化撿到,那些偷拐搶騙的技巧全是那老叫化教的,直到有天他偷到有錢有勢的富家公子,她眼睜睜的看他因為失風被一群身穿華服的年輕人持棍棒活活打死。

為了活命,她轉身跑了,那些年輕人發現她,于是拼命追,她跑到身後已無人追都不知道,只是拼命的跑,跑到胸腔快炸開才停下來喘息,最後她到沒有人認識的城鎮重新開始。

「羅姨。」她不要又有一個莫小君孤零零的流浪于世。

「好啦!不過,你得自己照顧。」羅姨知道莫小君淒涼的身世,多少也不希望這無情的社會上又多一個莫小君。

「羅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哇!」嬰孩像是知道自己的命運被決定而開心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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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

嬰兒的哭聲響徹雲霄,響遍寂靜的田園,震的龍府上下人仰馬翻,也掩蓋門口快馳而至的馬蹄聲。

「公子,有嬰兒哭聲。」龍府門口,兩名黑衣人剛下馬,站在門外,斗笠遮住他們的容貌。

「海兒,去敲門。」粗啞低沉的嗓音不怒而威,他正是千里迢迢從海上歸來的龍御雷。

「是,公子。」個頭略小的海兒,走上長滿青苔的台階,看著紅漆斑駁的大門,連門環都沒有,只有門上隱約看得見門環的痕跡,只是不知道何因不翼而飛,該不是被拿去典當了吧?

他異想天開的想著,殊不知還真給他猜中了。

當他手指關節弓起,正要敲下時,門突然打開,門內兩個女人正面對面的起了爭執,她們似乎沒發現他。

「都是你沒事找事收留他,瞧,現在叫我去哪里生女乃給他喝?」羅姨怒視抱著小孩的莫小君。

「羅姨,龍大哥曾跟我說過你以前曾做過人家女乃娘,後來才來龍府擔任龍大哥的保母,嬰兒沒女乃找你有什麼不對?」莫小君振振有詞。

「那是以前,女人家要懷孕才有女乃水。」

「那現在為什麼沒有?」

莫小君對男女之間身體構造懵懂,她只知道男女只要咿咿喔喔後,小孩就會從女人肚子蹦出來,這是她行乞時偷溜進妓院听來的,還有什麼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模來模去就可以生小孩,還有吃了打胎藥就不會有小孩。

所以年紀輕輕的她雖然是乞丐,但為了不想多個小孩來搶她飯碗,她發誓絕不讓男人踫觸她的身體,即使是老乞丐也一樣。

羅姨瞪著充滿疑惑的莫小君,哭聲讓她頭大,她忘了莫小君是個棄兒,沒爹沒娘的哪有人教她女人家的事,就算大少爺傳授莫小君知識,對這女人私密也會羞于啟齒,更別提教她那個……

「小君,你葵水來了沒?」羅姨壓低聲音問。

「什麼是葵水?你說大聲一點,我听不見。」嬰兒哭聲掩蓋羅姨的嗓門,莫小君只好拔高音量。

「噓,你小聲一點,想吼破羅姨耳朵?」羅姨捂著臉耳。真丟臉,還好府內的人都躲得遠遠,巴不得避這小嬰孩的魔音穿腦,自然不會听到她們交談,而府外都是田,她視線移到門口,話打在舌尖,「那……那。」霎時,羞愧的火藥在臉上炸開。

「什麼呀?」個頭較矮的莫小君順著羅姨視線往敞開的門外,「天那!是馬耶,好漂亮的馬,這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眼中閃著錢光,自然忽略門外兩個龐大的身影。

莫小君抱著嬰兒,一古腦兒的沖到馬兒身邊。

「小心!」吼聲同時出自三個人口中。

羅姨回神可是大吃一驚,天知道那高大難馴的馬兒會不會踩扁瘦小的莫小君,她甚至才一只馬腿的高度。

而龍御雷大叫的原因是他的馬會認人,若不是它認識的人,下場就跟海兒上殘留的馬蹄印一樣,讓人永生難忘。

奇跡出現了!

「不會啦!羅姨你別緊張,呵呵,他很溫馴嘛。」

溫馴?!海兒怯懦的瞟著冷銳的馬眼,天知道他為了照顧它可吃盡多少苦頭,斷了五根肋骨,斷腿三次,兩次被馬踩,每次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

羅姨繃緊的心情才稍稍松弛下來,轉而深思的打量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高大男子,可惜斗笠邀去他們的容貌,她想到若不是雞鳴狗盜之輩何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神經再度拉緊。

而跟馬兒相偎的莫小君似乎未發覺,笑聲如銀鈴,懷中嬰兒依舊哭得慘烈,她忽然靈機一動,想到可以騎馬兒到城里買女乃水解決燃眉之急,但抱著嬰兒不方便上馬,于是她不假思索的將嬰兒往旁邊一塞,「幫我拿著。」也不管是否有人站在她身邊接著小孩,提起裙擺就要爬上馬。

「啊——」羅姨差點嚇破膽的尖叫,不啻是因為她隨便將小嬰兒塞給陌生男人,還有她妄想上馬的危險舉動。

「羅姨,別叫,馬會被你嚇到。」莫小君試圖安撫著馬兒。

可惜馬兒像是使脾氣,給她模可以,似乎不願意讓她騎上去,桀驁不馴的移動著,不讓她輕易靠上。

莫小君揪著韁繩,一邊試圖跨上馬蹬,一邊誘哄著,「別亂動,馬兒乖乖,等一下放你吃青草。」

「神風不會讓你騎它。」粗沉的嗓音平靜得感受不到一絲情緒波動,讓海兒膽戰心跳。

「原來你叫神風呀!」這時,莫小君才猛然意識到這說話聲不是羅姨那拔高音的嗓門,她回頭,「你是誰?啊——你怎麼偷抱我的小孩?」她急忙放開馬兒,趕緊搶回哭啼的嬰兒。

「他們應該是馬的主人。」羅姨趕緊上前,捍衛嬌小的莫小君和嬰兒,冷月兌著身材高大的他們,宛若母雞保護小雞的神情。

「請問哪位是龍夫人?」海兒瞧見她們這舉動,啞然失笑,憑她們這兩個弱女子,光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打倒。

龍御雷解下斗笠,露出一張粗擴剛毅的臉。

「你是……」望著滿面風霜的黝黑面孔,清晰可見的是額上那似閃電的疤痕,羅姨眉頭輕蹙,倏地大叫,「啊——你是少爺!」

「少爺?」莫小君一頭霧水,「少爺不是死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他是龍家的二少爺,就是大少爺交代一定要找回來,擁有龍府一半繼承權的雷二少爺,那個疤痕就是證明!」她指著龍御雷劉海下清晰可見的舊疤。

「就是龍家那個私生子。」莫小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小君。」羅姨上前扯了下她的袖子,覷了覷面無表。清的龍御雷。「二少爺你好。」

從來沒有人敢大刺刺的在龍御雷面前提這三個字,那代表不名譽的出生,而這位叫莫小君是現存的第一人。

「羅姨,有什麼關系,是私生子又如何?至少有家,還有姓,還知道自己爹娘是誰。」莫小君燦亮的水眸快速閃過一抹黯然,而龍御雷捕捉到了。

她迅速的恢復親切自若,「你好,我叫莫小君,我是你大哥的妻子,我從龍大哥那里听過不少關于你的事。」

龍御雷抿著冷硬的唇線,不發一語,很少有人能直視他的臉,而她卻敢看著他深邃寒瞳,不知是她膽大包天還是天真?

「你是收到我寄的信了?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寫信,雖然寫得不是很好啦。」

莫小君跟他閑話家常,無視他刀鑿斧刻的深鐫臉龐散發出的冷漠,某種無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自他四周向外進射,令旁人不禁為她捏把冷汗。

羅姨幾乎以為自己要昏倒,這笨丫頭到底會不會看人家臉色?

「龍大哥說什麼也一定要把你找回龍府,所以我拼命的寫了好幾封,你看完了吧?我可是寫了不下幾百次,浪費不少紙。」想到紙是用錢買的,她的心就淌血,「還好那些紙只要趁墨未干,用水浸泡後,沖掉紙上墨汁,再晾干就可以重復使用。」

這也正是為什麼到龍御雷手中的紙變得如此粗糙,像茅房用的草紙。听她這麼一說,他腦中閃過某種不安,她該不會用用過的草紙洗過,再拿來寫信吧?想到這,他濃眉攏起一個結,非常淡,卻讓海兒心膽俱喪。

海兒趕緊開口提醒,「公子,我們來這是做什麼?」那是龍御雷動怒前兆,這是海兒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心得。

龍御雷鎖起的眉卻絲毫沒有松解的跡象,他淡掃了眼正哄著嬰兒的莫小君,慢慢的開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低啞的嗓音充滿磁性。

「你就是莫小君,我的嫂嫂?」

「嗯,龍大哥是個好人。」

莫小君漾著甜蜜的笑,不知為何看在龍御雷眼里卻十分礙眼。「她是嗎?」轉向羅姨,問她不如問旁人比較有公信力。

「二少爺,她……她是。」羅姨答得有些心虛,更別提直視龍御雷那雙莫測高深的邃眸。

龍御雷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陰鷙的眼鎖住笑得很刺眼的莫小君,「親愛的大嫂,你好,我是龍御雷。」

莫小君溫柔的微笑,「我知道,龍大哥跟我提過,他說這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無能為力阻止爹娘趕你出府,以致讓你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探听到你的消息,寄出的信都石沉大海,等不到你回來,于是他臨終之前要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找回龍府。」

龍御雷硬邦邦沒有表情的臉看不出形色,沉默不語,但那冷硬的鐵心因為莫小君的話而開了個裂縫。

怕他不相信,莫小君補充道︰「龍大哥很愛你,你要相信我,所以他才會交代說要把龍家產業分給你,羅姨,我說的對不對?」

「是呀!是呀!人回來就好。」羅姨干笑,「小君,怎麼讓二少爺站在門外吹風,我們大家進去聊。」

「沒什麼好聊的,我只是來取走屬于我的東西。」冰冷沒有溫度的嗓音不高不低的傳人每個人的耳朵里。

羅姨身子僵立,莫小君則困惑的望著龍御雷,總覺得他好像情緒不太好的樣子。

大地靜止,誰也沒打破這僵局,沉悶的氣流盤旋在他們之中,只有風聲吹動樹葉的悉萃聲,以及嬰兒哭聲。

嬰兒歷久不歇的哭聲驚回莫小君的心神,「糟了,都忘了寶寶肚子餓了,龍御雷,你來得正好,可以幫我個忙。」她波光瀲灩的水眸清亮得宛若一面水鏡倒映著龍御雷。

龍御雷心弦微妙的被撥了下。

「寶兒肚子餓了,不管人女乃、羊女乃、牛女乃、豆女乃,什麼女乃都好,只要能叫他不要再哭了就行。」龍府上下都快被這嬰兒哭瘋了。

「公子。」海兒使個眼色,提醒龍御雷,既然這個女的是個騙子,那麼這孩子的來歷肯定也有問題。

而且莫小君中氣十足,一點都看不出剛生完產虛弱的模樣,且怎麼可能懷孕生小孩後連母女乃哪里來都不知道?就算體虛不易有女乃水,但為人母的基本常識還是要有。

「這是誰的小孩?」龍御雷剛舒展開的眉頭再度糾結。

莫小君輕易的感受到他情緒的起伏,他現在心情非常惡劣,或許是嬰兒哭鬧不休吧!

「我的。」莫小君毫不猶豫的道。

「你的?」他很懷疑。

「沒錯,他叫龍寶兒,你看是不是很可愛?」莫小君抱到他跟前,希望他也認同這個小孩,而讓嬰兒留下。

瞪著蠕動的嬰兒.龍御雷眉毛幾乎擰成一團,低沉的嗓音不冷不熱,「你跟大哥的?」絕對不可能!

「不是。」莫小君反射性的回答。

「是。」羅姨更大聲,掩蓋過莫小君的聲音,拉過莫小君咬耳朵,「你瘋了,要是讓他知道這小孩跟龍府毫無血緣關系,你想他會怎麼做?而且有了小孩更可以確立你是龍府大少女乃女乃的地位,這樣他才不會起疑心。」為了取信于他,羅姨只得謊稱。

她怎麼忘了?在不了解龍御雷是怎樣的人的情況下,她不能冒任何失去嬰兒及龍府的風險,她答應龍大哥要好好守著這個家的,就算處境再怎麼貧困,也不能將龍府所剩的祖產賣掉。

莫小君心一凜,大聲的補充道︰「是,是我跟龍大哥的。」

不知是女圭女圭的哭聲影響還是怎樣,龍御雷心情躁郁的瞪著嬰兒,活像是要吃掉他似的神情讓莫小君畏縮的卻步。

莫小君心底雖忐忑,但仍硬著頭皮說︰「怎麼?你還有什麼疑問嗎?」這個男人讓人模不清。

「家里有沒有米女乃?」冷不防,他冒出一句。

「米女乃?」莫小君一怔。

「就是用米磨成漿汁煮沸給小孩吃。」羅姨開口。

莫小君不好意思的一笑,「喔喔!很抱歉,家里連一顆米都沒有,我正打算走到鎮上去買。」

「那你們平常都喂他吃什麼?」

莫小君安眉低看哭鬧不休的嬰兒,「這……他昨天才剛到……」嘴被羅姨快手捂住。

羅姨連忙澄清著,「事實上昨天之前我們都喂嬰兒吃附近農家買來的牛女乃。」差點穿幫,背脊濕了一大片。

肯定有問題!龍御雷和海兒相視一眼。

「是呀!是呀!」差點說溜嘴,莫小君冷汗涔涔。

「走吧!」龍御雷邁開沉穩的步伐走到神風身邊,身手矯健的一躍上神風,馬上英姿威風凜凜。

莫小君心兒不小心卜通的漏跳一拍,崇拜的望著他,「你好厲害。」佩服他手長腳長,輕易的就跨上馬,不像她費了九牛二虎抓緊韁繩,馬兒還亂動不讓她順利騎上。

莫小君心動的靠近神風,尚未警覺到怎麼回事,整個人忽然像老鷹抓小雞般被提上馬背。

「啊……你做什麼?!」心髒更因腳騰空而蹦到喉頭,急忙的抓住身邊最近的支撐物體——他!

「往城里怎麼走?」太久沒回來,路都不記得了,哼!她絕不可能是他大哥的未亡人。

「你要帶我去城里?」莫小君水燦燦的大眼楮一眨一眨,悄悄地覷了眼地面。真高!

這樣的高度讓她縮回視線,縮入他強健寬厚的胸膛里,渾然未覺此刻他們之間的不合宜舉動,她只覺得頭昏昏的,不知是因為懼高,還是他身上散發出蠱惑人心的濃郁男人麝香擾亂她的呼吸。

他身上有海的氣息!

「二少爺,小君,你們這……」羅姨眼一翻,腳下一個踉蹌,及時站穩撫額喘息。天哪!

「二少爺,小君是你大嫂。」光天化日下男女共乘一騎本就是驚世駭俗的舉動,更別提莫小君還是龍府的寡婦,雖然知道莫小君已經羅敷有夫的人並不多,除了龍府上下。

因為越少人知道越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煩,這是羅姨跟莫小君的約定,也是為了將來就算莫小君喜歡上別的男子也可以再嫁。

龍御雷沒答腔,呀的一聲,神風果真如風馳雷行,快得莫小君的眼楮都睜不開,她不得已抓緊他的衣服,緊摟著嬰兒,生怕一個不小心落馬,而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圈著她跟嬰兒依舊氣定神閑。

至于被遺忘在一旁的海兒下巴快掉到地上,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子的私人座騎允許其他人共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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