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棍誘愛 第二章
作者︰鈴蘭

結束每天緊湊的工作後,下班時刻一到,喜兒總會騎著機車,沿著有點坡度的道路

回家。

同仁曾經問道︰「既然高先生對你另眼相看,你又住他們家,怎麼不順道搭他的車

回家呢?」瞧她每天風雨無阻的騎著機車穿梭在車陣中,眾人的疑惑更加深了。

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下千百遍,理由一貫是她到底不是高家人,自問沒福氣享受。況

且她有手有腳,一切習慣自己來。

誠如母親所說,高先生對她們母女夠好了。光是不計前嫌讓她們住進高宅里,還資

助她所有的學費,這種恩情她可是要還一輩子的。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想跟高婷婷同

進同出,能忍受並不代表不會發怒。

每次听她冷嘲熱諷,挖苦兼抹黑,要不動氣簡直是天方夜譚。她之所以壓抑下來,

全是看高先生的面子。不然她也不是好欺負,任人打罵不還手的。

不過長久下來,脾氣也被磨平了。公司朋友贊她好脾氣,其實背後造就者正是高婷

婷。只要高婷婷不把矛頭對準她的老媽,看她要怎麼蹂躪、羞辱都隨便她。

重點前提是,絕對不準對她親愛的母親動手動腳。

今天高家宅院又要舉行晚宴,前後庭園點綴得星光閃爍,遠遠望過去,仿歐式建築

的高宅裝飾得繽紛亮麗,就像一座灑滿金粉、金碧輝煌的城堡,照亮她的雙眼。

小時候在她還未被高先生接受前,她是不準靠近主宅一步的,隔著大大的草坪樹林,

小小的她一直幻想著那兒會有公主,或許還有小馬,天馬行空的幻想充斥著她小小的腦

袋。

每當高先生為女兒舉行生日宴會時,母親都會過去幫忙。她常常一個人孤獨的守在

屋里。

有時耐不住寂寞,會爬上高高的大樹,在樹上窺望,看著好多穿著漂亮的人聚集在

一起跳舞、喝香檳,藉以沾染一點幸福快樂的氣氛。

想到這里,她不禁為小時候的自己感到憐惜。

她騎到高家的後門,把車牽到蜿蜒的小道上停放。

罷到家,電話就響起來,她迅速的跑過去接听。

「喂!」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母親倉促的聲音,「喜兒,你回來得正好,主宅這邊人手不夠,

你過來幫忙好不好?」

這是常有的事,她二話不說的回道︰「我洗把臉後馬上過去。」

母親這才放心的掛上電話。

???

一到主宅,喜兒馬上分辨出這是一場頗為隆重盛大的晚宴,許多政經首長、商界首

腦人物都歡聚于此。

她馬上換上高家佣人的衣服,穿梭在賓客間,不停的倒酒、端盤子,聆听嘉賓貴客

的需求。

趁空檔時,她閃至廚房尋找母親。

「媽。」眼尖的瞄到母親矮胖的身軀,她正背對著她在盛裝美食。

胡月娥回頭沖著她微笑,眼角盡是歲月刻劃的皺紋,「你來啦?」

「這麼隆重的場合沒有我,忙得過來嗎?」她用衣袖替母親抹拭額頭的汗水,很心

疼。

「其實人手是夠,不過高小姐交代要多點人比較好使喚。」

「知道啦。」早曉得高婷婷故意要召她來炫耀。眼下人手既然充足——「不如你回

去休息,讓我來好了。」她擔心母親的身子吃不消。尤其近幾個晚上,她咳得緊。

「沒關系,我還可以。」

「好吧,不過你要是覺得疲憊,就回家去休息喔!」她忍不住叮囑。

胡月娥卻突然神秘兮兮的往外頭瞧,臉上布滿紅光,興奮異常,「有沒有看到婷婷

小姐今天的裝扮啊?好漂亮,真的是好漂亮。」她好似與有榮焉般,雀躍的直要喜兒分

享她的快樂。

喜兒知道母親十分疼惜高婷婷,只得附和,「看到了。」事實上,她忙得都還未喘

口氣,怎麼有心思去注意她?

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高婷婷一定穿著大紅緊身晚禮服,把全身的肉繃得死緊,胸

前那兩粒肉彈好像隨時要蹦出來嚇人。

母親又高興的說道︰「她今天挽著的男子據說是她的男朋友,很帥,年輕有為,剛

從國外回來,是老爺好友的兒子。」

「是嗎?」她倒是沒听說,不過她一向不去搭理高婷婷的感情故事。

「等下出去,幫媽媽去看看那名男子。」

她吃味的嘟囔︰「媽媽,你干什麼那麼關心?她又不是你女兒,你要關心的是我!」

媽媽老把婷婷當寶,「究竟誰才是你女兒啊?」她這個親生女兒竟然比不過那個驕蠻的

大小姐,可惡!她十分嘔。胡月娥的神情登時顯得尷尬不安,她安撫著喜兒,拍拍她的

手背哄道︰「你當然是媽媽的乖女兒,只是高小姐也是我從小帶大的,我自然也想她有

個好歸宿。」

何不好好管管她?真受不了媽媽的多情。

喜兒不疑有他,撒嬌的噘著嘴,「我真是你的乖女兒?」

「當然啦!好了,好了,快出去幫忙吧!」胡月娥心虛的把她支開。

喜兒滿意的憨笑,雙手交握在背後。「好吧,我這就出去羅!」說完,蹦蹦跳跳地

往大廳走,長發扎成的馬尾巴似只蝴蝶般的晃動。

望著喜兒離去的背影,胡月娥心底有股很深的罪惡感。

每當喜兒誠摯純真地沖著她笑,她心里總會彌漫著對自我的嫌惡。喜兒是那麼的乖

巧美好,她听話、順她心意,從小到大從沒讓她煩過心。

這樣一個好女兒,卻是別人家的。是她一時貪婪私心做祟,把兩個女嬰交換。讓自

己的女兒冒充高家的掌上明珠,在高家享福;把真正的千金帶在身邊吃苦。

這麼多年來,這個秘密一直深鎖在她心底深處,沒人發現,也沒人知道。

人是自私為己的,她曾經問自己,假如時光倒流,她還會這麼做嗎?

答案是肯定的,當她看到自己的女兒吃喝穿全是高級品,出門有轎車接送,生活上

有僕佣服侍,生活不虞匱乏,身份地位高人一截,將來還是高家財團的唯一繼承人……

這樣豐富美好的未來全都屬于自己的親生骨肉,再苦也值得。

只是這所有的一切卻是從喜兒身上強奪過來的。每每想到這一點,她就有所虧欠,

對喜兒也更加歉疚。

她有想過就這麼帶喜兒離開,重新好好的生活,把喜兒當成自己唯一的女兒,公平

的對待她。只是一想到自己懷胎十月的婷婷身旁除了高正清,再也沒有人真心照顧,她

又狠下心的留下來。

在她自私的縱容下,養成了婷婷驕縱蠻橫的個性,對于人事物都十分笨拙惡劣,惹

得人人對她嫌惡有加。而她常不自覺,依然故我。高家服務多年的下人常背著婷婷臭罵。

唉!如果喜兒的優點能分一點點給她就好了。

同在高家幫忙的佣人提醒她,「娥嫂,想什麼那麼專心?快忙不過來了。」

她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完成手邊的工作。

???

斑家舉行這個宴會意義非凡。主要的目的是要把高正清世交好友的小兒子介紹給上

流階層。整場晚宴就見高正清身旁站著一位極為出色的青年人,不論是外貌抑或是不經

意流露出來的氣質,都顯得尊貴非凡。

其實以李鼎鶴的家世背景何需高正清推薦?以李家的名望,自有大批有力人士等著

與他結識。李家是移民第二代,長輩在香港成功的打下根基,讓子弟兵去拓展海外事業。

生意從進出口貿易、餐廳、海運交通、醫療都有深入的涉足,有一定影響國際經濟的力

量。

家族分支極多的李氏卻極為團結,是以稱為不倒的李氏財團。

李鼎鶴正是李氏當家的最小兒子,甚得長輩的寵愛,兄姐也極為疼愛,對于他的未

來規劃並不加以干涉,采取放任姿態。

不過如果以為他剛從哈佛大學畢業,學子氣息未月兌的話,那就錯了。

李鼎鶴自小聰穎過人,對數字有異常敏銳的反應,所以家族生意他了若指掌,而且

主動要求在兄長身邊學習,關于開發創業這方面,特別有興趣。

這也是他選擇台灣這地方為出發點的原因,台灣是個小地方,卻能創造出不凡的經

濟奇跡。

雖然亞洲有很多優秀的國家,香港、新加坡、日本都曾經列入考慮,但是他認為愈

是人文復雜、制度混亂的地方,愈能考驗他的能力。

他有著喜歡挑戰困難的興趣。

但是有一件事,他可是敬謝不敏,那就是參加宴會。本以為來台灣,人生地不熟,

應該可以避免。但是他還未觸及這塊寶島,高叔就幫他辦了一場不小的歡迎宴會。

他一向討厭束縛,喜愛自由;而此刻卻像個演技精湛的演員,向著眾多賓客一一握

手,交換財經事務的觀點。

老實說,他十分想溜出去透透氣,偏偏身邊有個濃妝艷抹、品味低俗的肥女人,硬

挽著他的手臂,故作小鳥依人狀,明明像只臃腫的河馬。

要不是看在她是高叔女兒的份上,他早想拔掉她雙手的箝制。

壞就壞在,高婷婷是高叔的獨生女。

而高叔不僅是父親的摯友,也是他一直很尊敬的長輩。小時候,高叔跟已故的高嬸

很寵愛他,為此他也只有擔待些。只是他想不通,高叔怎麼會教養出這種「異于常人」

的女兒?

不過顯然高叔對這個獨生女的作為也十分頭疼,眼見自己的女兒又想藉著嘻笑撲進

他懷中,高叔終于出面主持公道。

「婷婷,你這是什麼樣子?太沒分寸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家的樣子,瞧你站沒站

姿。」真為她感到丟臉。

斑婷婷留戀不舍的放開李鼎鶴健壯的手臂,不情願的抱怨,「有什麼關系?鼎鶴哥

哥又沒說話。」

第一次見面就叫得那麼親熱,全身都要貼在男人身上。李鼎鶴不動聲色的微笑,心

里評論道︰這女人肯定是花痴。

上門是客,他總要給高叔留點面子,否則他早就把這女人踢飛到一旁去,哪用這麼

委曲求全,忍辱負「重」?

還好他聰明,事先婉拒高叔的好意,執意要住飯店,要不然可能會被女人給夜襲。

他嘴角隱隱泄漏出笑意。

李鼎鶴有張孩子般的陽光笑臉,全靠他熱情幽默的性格,才能保有赤子之心。所以

很少有女人不迷失在他那張俊朗的臉龐下。

多虧了溫柔嫻雅的李媽媽,把他的臉生得恍若春日的陽光般燦爛。尤其他還戴副無

度數的銀框眼鏡,更襯托他斯文有禮。

年紀比他小的女生會喚他聲哥哥,語氣充滿信任仰慕;比他年長的成熟女人對他那

張無辜的笑臉,會卸除戒心,發揮母性本能的寵愛他。

仗著自己的身份,從小到大,享盡女人香。每到過年,那些女性長輩全對著他好,

惹得同姓兄弟自嘆不如。

如今驅策自己到台灣來跟高叔學習、觀摩台灣的市場,不得已只好告別那些愛慕他

的小姐們;想不到卻被高婷婷這個八爪女給糾纏住。

這花痴,從他一下飛機就纏著他,對著眾多客人語多暗示,表現出一副女朋友的樣

子。

拜托,他可是第一天認識她,況且他也是有選擇性的。

他已經有點招架不住,差點要打破自己從不對女人怒罵的金字招牌。

斑正清也是會察言觀色之人,他發覺鼎鶴的笑容愈來愈僵硬,也頻頻改變動作,對

女兒也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只是微笑,並不搭腔。

被了。至少他給足他面子,沒有當面發作,也算是忍耐指數高的人。

為完女兒再次丟人,他只好硬聲斥責,在久未重逢的故人之子面前給她難看,暫時

壓制住他那如狼似虎的女兒。

他詢問臭著臉的高婷婷,「我要你去叫喜兒來這里,你有沒有跟娥嫂講?」

「叫啦,老早就叫了。」她敷衍的擺手回答。不曉得父親為什麼那麼在乎那個卑賤

的下人?

端睨高叔的表情,「喜兒」這號人物好像比他女兒還受重視。

李鼎鶴感興趣的問︰「喜兒是誰?」

提到喜兒,高正清不由得笑逐顏開,正想炫耀他的得力助手,「喜兒是——」

他還未開口說明,高婷婷已經搶先答話,「就是下人的女兒。」偷腥的野貓。

斑正清皺眉,警示性的瞪了她一眼,「不要胡說。」

如此愛護的口吻,更讓李鼎鶴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穩重內斂的高叔刮目

相看,獲得他的青睞?

「喜兒是我的隨身秘書之一,母親在高家幫佣,自小是我看到大的,她就住在那棟

房子里。」他指著遙遠的一棟紅瓦屋。

有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的解釋給他听嗎?李鼎鶴很納悶,捧場的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

去,就見被排排樹林半遮掩的紅屋。心中對這號女子更加感興趣,他甚至多疑的揣測,

該不會是高叔的紅粉知己吧?高叔喪妻多年,需要有朵解語花傾訴,這的確不難解釋高

叔的興奮。

斑正清滔滔不絕的繼續往下說︰「喜兒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她十分孝順,工作

方面又很細心謹慎,更重要的是,以後你們要一起工作,當然要介紹給你們認識。」

案親對下人之女褒獎有加,讓高婷婷很沒面子。她是他的獨生女,偏偏爸爸老是對

她的所作所為皺眉頭,百般挑剔。

謗本是對她有偏見,對喜兒存心包庇。她內心憤恨不已,嘴臉變得十分丑陋。

哼!她不會饒過喜兒。突然,她瞥見喜兒忙碌穿梭在賓客之間,心生詭計。

她假意的告退,「爸爸,我去補個妝,馬上回來。」然後高傲的扭著,往喜兒

的方向走去。

喜兒還未踏進廚房,就覺得氣壓低冷,接著就听見主廚大聲斥罵幾個副廚動作慢、

偷懶什麼的,好像因為材料準備不夠,戴著白扁帽的主廚臉色頗有慍意。

她見風轉舵,大聲往廚房里呼喊︰「大廚師,你的甜品太美味了,外頭吃得精光,

供不應求,再多做點,否則要為你做的食物搶出人命來啦!」拍馬屁的話人人愛听。

一句話讓原本皺眉的大廚眉眼露出得意之色,驕傲的對著眾小廚喝道︰「听到沒?

還不快馬加鞭。」大大改變廚房的氣氛。

她對母親俏皮的眨眨眼,捧著點心又往外走。

前方走近興師問罪的高婷婷加緊腳步的故意杵在她面前,結果兩人互撞。她手中的

杯盤乒乒乓乓的摔破在地,碎成片片,引來不少人圍觀。

糟糕,壞事了。她小吐舌頭,趕緊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雙手沒停的拿紙

巾擦拭高婷婷的衣服。

斑婷婷看著自己精挑細選的紅色晚禮服沾上五顏六色的湯水,氣得七竅生煙,口不

擇言,劈哩啪啦的辱罵,「你不長眼,老是撞上我,你什麼意思?嫉妒我啊?」

「對不起。」她沒身價的道歉,頭垂得低。

斑婷婷雙手按腰,不住的用肥短的食指戳喜兒的肩膀。「別以為我爸疼你就起來,

我才是高家的大小姐,別老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對我爸阿諛諂媚,說我壞話,再怎麼樣

也不過是下人的女兒,有什麼好得意?」她說得口沫橫飛還不停口,臉上橫向亂顫。

喜兒見圍觀的客人漸多,心想,不能讓高先生丟臉。反應迅速的退回廚房。

「喂,本小姐在訓人,你竟然敢跑?」說著也追進去廚房。

一到廚房,高婷婷更肆無忌憚的囂張起來,毫不留情的數落,「你啊,賤種投胎。

你爸綁架我,害死我媽,現在又想來搞鬼破壞我跟我爸之間的親情。」

喜兒盡量不去在意她攻擊性的話,靜靜听她破口大罵,宛如木頭人,神情冰冷。

胡月娥見狀,趕緊過來詢問,「大小姐,發生什麼事?」她彎著微胖的身軀,陪笑

的擋在她們之間。轉頭又雙手搖晃女兒的手,「是不是你又惹大小姐生氣?」

「我沒有。」喜兒悶悶的低語。

無辜的語氣讓高婷婷氣焰更為高張,她憤恨的抖著身上的服飾。「沒有?你女兒故

意打翻食物,潑灑在我身上,你知道我這套衣服多貴嗎?這是紐約名時裝設計師限量發

行的晚禮服,天下就只有這一件,你要怎麼賠我?一輩子也賠不起。」

胡月娥憂慮的盯著大小姐的衣物,果然沾染甜湯水,擴及下擺,衣服已告泡湯。

她搖頭嘆氣,厲聲責備喜兒,「怎麼這麼不小心,大小姐的衣服都被你弄髒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委屈的淚水在喜兒的眼眶里打轉;連母親都倒戈。

「唉!你啊!」胡月娥痛心的叨念著女兒,而後尷尬的對大小姐求情,「對不起,

喜兒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喜兒好不好?我再買一件還你。」

斑婷婷下巴抬得高,傲慢的由鼻子噴氣,「哼,買還給我?你這老太婆怎麼買得起?

這件所費不貲,要像我爸那種有錢人才買得起。你不過是窮下女,怎麼買?還是你想教

你女兒學他爸去偷去搶?」言辭多有羞辱胡家母女之意。

嘲諷得胡月娥抬不起來。

罵她、打她,甚至百般譏諷她都行,她絕不還口,但是喜兒最痛恨別人怪罪她辛勞

的母親。母親是個可憐的女人,沒有必要為著父親的不仁,背負莫須有的罪狀。她吃太

多苦了。她發誓只要有她在,誰都休想欺負她媽媽。

她護衛著母親,瞪著高婷婷,不悅的回嘴,「你說夠了沒?」

「哎呀,你還回嘴?」大小姐脾氣發作,高婷婷怒不可遏的反手給喜兒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廚房眾人不約而同的面面相覷。

喜兒忿忿不平的要沖向前與她廝殺,母親卻苦苦勸阻,整個人抱住她的身子。「喜

兒,不要,你不要對大小姐胡來。你不要傷害大小姐。」

她不能理解的蹙眉,音調不穩的喚︰「媽,她罵你!」

「沒關系,沒關系,是我的錯,她罵得好。我不在意。」

母親不在意,她卻心疼得快要死掉,「你干什麼這麼護著她?處處委曲求全?」從小

到大,高婷婷的辱罵嘲諷絲毫改變不了母親對高家犧牲奉獻的信念。

是,父親是對不起人家,但是那關她們什麼事?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們干什麼不去

找罪魁禍首,何苦讓母親擔這發餿的臭擔子?

「發生什麼事?吵吵鬧鬧的。」高正清親自至廚房探究竟,剛才有人通報婷婷又對

下人發脾氣。「爸,你來得正好,可以為我主持公道。」惡人先告狀,高婷婷佯裝受害

者,在他面前攤開衣服,「喜兒沖撞我,把我的衣服弄髒。」

斑正清端睨喜兒細致白皙的臉龐,映著紅腫的指印,圓大的眼珠子有著盈盈的淚水

在打轉。想來是女兒的杰作,婷婷的脾氣實在太惡劣。

他動氣的訓斥,「那也不應該隨便打人,你衣櫥的衣服多得是,再去換一件就是。」

他再回望喜兒一眼,萬分疼惜,遂又對女兒責罵道︰「今天是鼎鶴的歡迎會,你大吵大

鬧,是不是想丟我老臉,讓商場上的朋友看我笑話?」

斑婷婷臉皮薄,在喜兒面前被父親責備已經很難堪,更何況在場有許多佣僕?她羞

憤交加的瞪視圍觀的佣人,嚇阻他們的竊竊私語。

然後抱怨的控訴父親,「反正我做什麼你都不高興。」扭頭就往樓上跑。

胡月娥擔憂的撇下女兒,跟著追過去。

「這孩子。」高正清簡直是對自己的女兒頭痛至極。

愛之深,責之切,他希望女兒能從中明白是非對錯,而不是一味的胡亂怪罪。他懷

疑是自己寵壞婷婷,才會讓她驕縱到目中無人。

他走到喜兒跟前,歉疚的開口,「我代婷婷跟你道歉,她行事太過莽撞了。」

喜兒搖搖頭,苦澀的微笑,「沒事,是我不好。」臉上火辣辣,比不上母親丟下她

去安慰大小姐還讓她傷心。

這種忽視不是現在才發生,從小母親總是在意高婷婷勝過于她。

喜兒黯然失色的表情讓高正清過意不去,他鼓勵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去休息吧,

這里人手夠了。」

再待下去也只會為難高先生,喜兒听話的點頭,月兌下制服擱在廚房,帶著滿月復委屈

徒步回家。

一路上,她告訴自己,深呼吸、深呼吸,把一肚子的怨氣吐出來。

然而情緒卻紊亂得無法自理,她愈走愈快,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結實的往前撲倒。

「哎呀!」她坐在地上,吹著破皮的傷口。好疼喔!

呆滯的望著遠方的燈光,歡笑喜樂的宴會,那個不屬于她的世界。

她盯著傷口喃喃自語,「媽,好疼喔!我的腳好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奔向

婷婷,關心她的一切,卻忽略我的心情?

沒由來的委屈逼得她的淚水不爭氣的流下,方才所受的怨氣終于忍不住化為淚珠不

停的滴落。

「拿去吧!」

一道渾厚陌生的聲音從隱密的樹林里傳出,她驚訝的擺出防衛的姿態,退後好幾步。

隨著細微的??聲,一道修長碩壯的身影由林子里現身。

幽暗的月光使她看不清他的面貌,樹木的陰影隱藏他真實的臉。

她抹去眼淚,機警的盯著陌生客,「你是誰?」

「高先生的客人。」言簡意賅。

她猜也是,雖看不清容貌,卻可從穿著談吐料到一二,何況高家守衛森嚴,不會有

歹徒闖進來只為攔截她。

套一句高婷婷說的話,她不過是下人的女兒。一想到她,心情陡然又頹喪起來。

「拿去吧!」男人還是執意要她接下他的手帕。

她落落大方的接過來,故作勇敢的拍拍傷口上的沙,「小傷,一點都不疼。」

男人模鼻子莞爾,「我是被你的哭聲引來的。」事實上他從廚房一路跟到此。他只

不過藉故取笑她,卸除她的防備。

喜兒臉蛋驀地漲紅。她一貫伶牙俐齒的作風在被這男人目睹她傷心哭泣的情況下,

施展不出。她訥訥的辯白,「你……你胡說八道!」

「真的,我听到有人哭著叫媽媽,以為是迷路的小朋友,所以特來解救。」他嘴角

的線條愈彎愈大,幾乎要開口大笑。

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宴會主角李鼎鶴。他無意中撞見高婷婷潑婦罵街的本領,正

想看看是哪個可憐的人遭殃;想不到卻被那張隱隱壓抑的冰冷小臉給迷住。

秀麗小巧的臉蛋寫滿無所謂,不卑不亢的對大小姐道歉。她窄窄的肩膀、挺直的脊

背無一處不是充滿傲骨。

一個巴掌拍不響,獨獨高婷婷一個人唱獨腳戲,怪不得她火冒三丈。喜兒壓根不把她放在眼里嘛!

只有在護衛母親時,這種氣勢才爆發出來。

喜兒不客氣的瞪著訕笑她的臭男人,繼而想到來者是客,她不能過于放肆。只好再次咽下悶氣,「對不起,後面是高家佣人的住家,你的方向應該在那頭。」說完後轉身揚長而去。

怎麼會是這種既倔強又懂事的娃兒?明明在生氣,卻又忍氣吞聲。步步按規矩行事,又絲毫不減凌厲之姿。

實在矛盾。他生平頭一次對一個女孩子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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