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拒絕 第六章
作者︰劉芝妏

相敬如「冰」的日子過了兩天了,自從大個兒很突兀的自她眼前遁逃,至今已經對她不聞不問的就這麼溜走了兩個晝夜。

悵然的瞅著空無一人經過的門廊,關紅提不起半絲做任何事情的興致。

事到如今,她是該死心了,難道真是到了她該認命離去的時候了嗎?

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的人,她的心,好痛、好痛呵!

托著頭,關紅凝望著透明的空氣,空洞的眼神寂寥的任由神智漫無目的的晃思,雖然怎麼也捉不出半個重點來,但是,她卻是欲振乏力啊。

「啊小紅,怎麼啦?」

罷打側門走過,桂嬸就瞧見了魂不附體似的她,本來想靜靜的當沒見著,可關紅的神態挺讓人奇怪又有些心疼,就好像才被人舍棄的小孩似的,全沒個主張的愣在那兒。

尤其是在听了自己的聲音後,卻倏地驚懼的顫了子,然後倉皇的四下張望的受駭神色,再再都不像素來自信又爽朗的她。

愈是深思下去,桂嬸更是怎麼都走不開腳了,啊是出了什麼大事不成?

「呵,桂嬸,是你。」

「啊嚇著你了?」桂嬸走到她身邊,「啊你在想什麼?」還想得那麼入神?

「沒什麼。」悶悶的垂下頭,關紅又開始有些魂不守舍的扳起自己的指頭來了。

這就是最令她恐懼一件事,她腦子空蕩蕩的,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啊還沒什麼,年紀輕輕的嘆什麼氣。」

「沒什麼啦。」

又來了!桂嬸不放棄的再道︰「啊小紅哪,你有什麼事就告訴我嘛,啊我桂妹又不是沒有年輕過。」瞧她這模樣八成又是跟冷家老二杠上了,要不然,不會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大廳上發呆,而沒有像前些日子那樣,從早到晚的一頭栽進廚房里去搞些怕人的玩藝兒。

輕嘆一聲,關紅意態慵懶卻也沒什麼生氣的輕搖著頭,沒什麼精神去回桂嬸的「善意關懷」。

「是跟冷家老二又斗嘴了?」桂嬸也沒什麼心思繞圈圈,一開口就直中紅心的揪出重點。

必紅怔了一下,但沒有否認,怎麼,她對大個兒的另眼相看竟是那麼明顯?

「或許,真是我該走的時候了。」低喃著話,她再一次的陷入了沉思。

但她的自言口語在只有兩個女人的廳中低回卻仍是顯得大聲了些,不但一旁的桂嬸听得仔細,連一整個上午就心神不寧的在保山街上踱著步,不知不覺踱回住處的冷蒼岳給听個正著。

「我不準。」想也不想的,冷蒼岳就暴喝一聲。

他不準?關紅為之一怔,這……大個兒是什麼意思?

示意桂嬸退下,冷蒼岳一整天無來由的悶氣似乎有些蓄勢待發。

「你說想走,是想走到哪里去?」難不成小紅真是思念她那姓典的同學過度,想一個人追在他身後?

一想到她竟然計劃離去,冷蒼岳驀然心驚。

「怎麼,在這里真的住得那麼不舒服?」他的口氣里透著酸掉牙的醋意。

微睜瞪著眼,關紅一臉的莫名其妙,但卻又有著一絲的浮動情緒,可就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這麼怔怔的瞅著他,沉默是金哪!

但冷蒼岳突然的恨死了她不常有的沉默,她不吭氣,豈不是代表……

「你想去緬甸?」

緬甸?關紅真的是完完全全的感到莫名其妙了。

「我要去緬甸做什麼?」

原來不是要追在那姓典的家伙身後,冷蒼岳奇異的心情舒坦了些,但眼神仍是陰陰暗暗的,挺駭人的森冷。

「你想去哪里?」他可沒忘記她剛剛低喃著想走的事。

「我想回家。」很坦白的,關紅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當初連話都沒有留下半句就跟著你們走,離開四川那麼久了,如今小緹的未來已經塵埃落定,我也該回家了。」

「你想回家了?」明知道她總還是會提的,但是冷蒼岳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還有著隱約不安的心悸。

若一向性子倔強的小紅知道了她父兄發生的事,她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幾不可感的點點頭,關紅沒有抬頭望向他。

「不知道我爸爸他這些日子好不好?也不知道大哥孝不孝順他,還有小扮是不是還淨闖些什麼滔天大渦去惱火他?」她偷偷的覷了陷入沉默的他一眼,「你又不肯跟我說你們到底對他們怎麼了。」

扁听到關家幾個男人的事,冷蒼岳就一臉的不屑。

「不管是對他們怎麼樣,那都是他們活該,罪有應得的,這都是報應,怨不得別人。」

他的話讓關紅的心倏然擰了起來。

「報應?你們真的是對我爸爸他們做了什麼事?」不會的,爸爸他們不會有事的,否則當時大個兒他們回來時,臉上的表情不會有著失落的頹喪。

對,失落,錯不了的失落。

這也是為什麼關紅能忍到至今仍沒有飛奔回四川的原因之一,因為,私心里,她還無法就這麼了無牽掛的離開雲南、離開騰沖,她的心已經遺失在這里了。

「大個兒,你們對我爸爸做了些什麼?」渾然忘了他們還處在冷戰的風圈里,她不自禁的上前扯住他的袖子,「你們殺了他?」她突然駭怕起來了。

「殺他們?哼,那豈不是會髒了我們的刀。」冷蒼岳仍有些咬牙切齒的遺恨,「像他們那種敗類,簡直是人人皆恨不能誅之而後快。」

「你……真是過分,他們……我爸爸他們才沒有像你說得那麼壞。」關紅的爭辯有些理不直氣不壯。

「是嗎?」狂傲的發出一聲渾厚的重哼,冷蒼岳反常的靜下喉嚨,不再像往日跟一爭執這事兒來的固執與冷嘲熱諷。

但是,他的平靜卻反而使得關紅的心不平靜起來了。

「你們到底是怎麼對付我爸爸他們的?」

想到了當他們四個人風塵僕僕的趕到四川時所發現的一切,心中不覺的感到一陣悵然若失的欷吁。

「對付?」這個詞,可一點都無法用于當時的他們。

在到達四川後,幾乎是立即的清楚了關家父子的下場時,原先一心只為著復仇的四個人腦海中只有一個反應。

錯愕!大大又徹底的錯愕,為了他們怎麼想也沒有想到的結果感到難以置信。

他又不吭氣了!必紅快跳起腳來了,「大個兒,你們到底是怎麼對付我爸爸的?」

攏起了若有所思的眉峰,冷蒼岳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那麼擔心有什麼用呢?對于姓關的人來說,有那種結局是一點都不令人意外的。」口氣是譏諷有加。

而關紅硬生生的往後退了兩步,他的話、他的眼里,滿是令她心懼的嫌惡啊!

對于姓關的人,他仍是汲汲于過往的宿怨,即使是那麼多年了,仇恨依然是牢不可破的盤踞在他的心窩里。

可是,她偏偏是如此無可救藥的戀上了他,將無望的心全都拱手送了出去,可是這明知的絕望來得這麼凶、這麼猛、這麼的深不可拔。

棒著薄薄的一層酸澀的淚霧,關紅可以清楚的見到他眼中加遽的憤慨與仇恨;但,卻沒有盛上半絲她所祈盼的感情。

他對她的關心,終究是越不過他對她恨之入骨的姓。

當完全悟通了這一點時,肺里的空氣像在剎那間完全的被整個抽空,關紅只覺得雙腿虛軟得幾乎撐不起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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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個模樣嬌瘦的人影靜靜的晃移過這座佔地頗龐大的宅院,只在大門前怔忡的凝視著杳無聲息的屋宅片刻,那人影發出一聲悄然的輕喚,毅然決然的旋過再沒有一絲猶豫的身子,就這麼離開了牽系著自己心魂的大宅,兩行淚黯然的垂下冷然又淒楚的臉孔。

一朵同情的烏雲適時的覆上了皎潔明亮的純淨月兒,不願月兒太過柔緩的芒絲加深了夜行人滿心的碎裂。

夜,深了,沉沉的泛著令人寒顫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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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蒼岳整個人像是發了狂。

「小紅不見了,她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沒有人見到她,他女乃女乃的熊,這該死的女人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連個訊兒都沒留半點……」咆哮著話,他又跨著焦急的長腿往外走去。

「阿岳老大,你要上哪兒?」錫南跟在他身後問。

「出去找找看哪。」

「可是……」

冷蒼岳才沒那麼好興致听錫南的吞吞吐吐,怒眉一豎,很直接的將錫南想說的話全都給塞回了肚子里。

「錫南,你在這里等著,如果小紅有回來的話……」

「小紅怎麼可能會回來呢?」

驀地心一緊,冷蒼岳動作狂猛的旋過身,瞪著施施然一派優閑自外頭踱步進來的龍毅夫。

「為什麼小紅不可能回來?」他連想都不肯去想這個可能性,他也不願意听到夫子這麼說,因為,太真實了。

「如果小紅想留下來,她不會只留下幾個字,連跟我們當面說聲再見也沒的就悶不吭聲的離開保山。」龍毅夫聳了聳肩,「況且,如今小緹也已經重回老大的懷抱了,小紅大概是覺得她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

「什麼沒什麼意思,她除了這里,還能去哪里。」冷蒼岳快氣炸了。

「她可以回家呀。」

懊死的,夫子又在玩什麼把戲了?他又不是不知道關家那幾個男人的下場,她不留下來,還有哪里好去?

「家,她哪還有家可以回!」思及若關紅真是回四川時,親眼所見那余留下來的一切狼狽與瘡痍,心里一定很難過,「四川關家早就敗光了,如今,她哪還有什麼家可以停腳?!」獅吼般的扯開喉嚨叫著,想到衰敗的原因竟然不是由他冷家兄弟所為,冷蒼岳心里更是涌著氣惱。

但卻有著隱約的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是的,雖然不肯面對,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關家並非由他親手毀滅令他有種……不知其來的如釋重負。

為什麼呃?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廢寢忘食的怨恨。

自從十二歲那年他們母子三人被冷血的關田則帶人給轟出那道大門後,他足足在心里蘊藏著濃重的仇恨十六年,若非大哥不願他去追究當年的恥辱,他早幾年前就鐵定會尋上關家去報復泄恨了。

但不報復並不代表他心中已然無怨無恨,只是,當這次為著關理治帶人傷了小緹,惹得大哥狂怒駭人的煩著他們及弟兄追上四川去,卻遲了一步的發現到,一切已然完全變了樣。

必田則、關理強、關理治,他們已經……

快速的處理完所有的事後,他們馬不停蹄的趕回雲南,望著大哥冷凝的面孔,他的心情卻是起起伏伏的亂了。

但他不想費心思去控索出其中的癥結,也不願揪出究竟來。

「他們都已經死了呀。」冷蒼岳聲音小了許多,表情也帶著復雜的神色。

「可小紅不知道呀。」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但龍毅夫的表情仍是無波無浪的清閑,「我想,你應該沒有跟小紅透露她爸爸跟兩個哥哥的事情吧?」

要不,依小紅倔強又執拗的性子,一知道這事,十匹馬都拖不回她沖回四川的念頭。

冷蒼岳搖了搖頭,卻倏然驚醒。

「難不成,小紅回四川去了?!」

「你終于有用到腦子了。」

「她回四川,就她一個女人……」冷蒼岳的聲音又漾起了火氣,臉孔整個扭曲了起來,「真他女乃女乃的熊,她一個嬌弱的女人家,竟然敢就這麼拎著包袱偷溜回四川,她到底還有沒有腦子?」

「阿岳,人家的家可不在這里啊。」

冷蒼岳沒有理會他的話,仍兀自咒罵著︰「路途這麼遙遠,她又穿得那麼怪里怪氣的洋玩意見,這走在外頭不給人欺負才怪。」

「可是人家的家不在這里啊。」龍毅夫再次提醒著他。

可冷蒼岳還是沒有理會他的話,擰成一線的怒眉配著那副噴著火的黑眸,凶凶狠狠的讓一旁的錫南擔起了心——對關紅。

瞧阿岳老大氣成這樣,如果讓他找到了小紅,那小紅真會吃不完兜著走了。

「喂,你又要去哪里?」龍毅夫叫住了鼻孔噴氣,往外走去的冷蒼岳。

「除了將那個逃家的女人給逮回來外,我還能去哪里。」冷蒼岳咆哮的怒斥著,也不知道這怒氣是發向誰,「遲早有一天,我會被這個白痴女人給活活氣死。」

逃家的女人?忍著笑,龍毅夫試圖消著他的怒火。

「你也別那麼生氣了,小紅會離開這里應該是有她的原因才對。」

所謂患難見真情,不知道阿岳這副表情叫什麼?如果老實的揭著他的底,鐵定就會先遭到一陣拳腳。

「原因?他媽的逃家就逃家了,還能有什麼見鬼的狗屁原因,這次被我逮回來,看我怎麼修理她。」

被強忍的笑意給梗到,龍毅夫重咳了幾聲。

天哪,真不知道阿岳了不了解他此刻的嘴臉?活像小紅是他媳婦兒似的,暴躁又憂悶的在他眼前晃啊晃的老半天,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的獅子般的亂吼亂叫,這會兒又像是腳下踩了朵雲兒似的疾沖出去。

「唉,阿岳,如果你追到了小紅,可別對她太凶了,女人嘛,生來就該被男人寵的,不是被男人凶的。」錫南說道。真想跟去瞧瞧當阿岳逮著小紅時的現場實況,可惜,他這些天就得回騰沖去了,唉!

「那是指女人,不是指像她這種少長了腦子的大白痴。」嘲諷的重嗤著鼻音,冷蒼岳的身影已經急切的消失在門外。

而龍毅夫臉上的笑在冷蒼岳的腳甫一離開大門就爆了開來。

「唉,何苦呢?常常欺負她的人是你,可是第一個替她喊疼,心疼她的人也是你,算盤撥來撥去就是不合算,這又是何苦呢?」

可惜,龍毅夫的一番肺腑之言,走得匆忙的冷蒼岳全沒听見半個字。

只有錫南似懂非懂的晃著腦袋,疑惑不解的眼珠子茫茫的盯視著龍毅夫臉上那抹奇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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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到半天的工夫,一臉風雨欲來的冷蒼岳就尋到了關紅的行蹤了。

在雲南這個民風淳樸的地方,要找一個嬌滴滴、穿著與一般人迥異、長相又漂亮出奇的女人,簡直是容易得讓他松了好大一口氣。但是,再綜合所收集到的資料後,那口氣又被猛地抽回肺部去了。

一路上分分秒秒都是處于氣憤填膺的他,這下真是氣得眼都紅了,腦子也快爆了開來。

我要回家了!

明明小紅留下的紙條寫著她要回家,回家不是該往四川的方向嗎?但,他是在往芒市的方向找到她的蹤跡。

往芒市?!與四川南北兩個迥然相異的方向,這個愚蠢兼白痴的女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是迷了路?還是她真是追在姓典的家伙後頭,急巴巴的趕到緬甸去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冷蒼岳更是停不住心中忿忿地光火著。而且,他太清楚這個缺長了大腦的女人了,即便是有預謀的離家出走,她身上也絕對不會帶有太多的銀元,可能連半個銅板都沒帶。

因為她習慣了周遭的事物都被人打點好了的生活,渾然忘卻了外頭的生活是需要金錢的;所以,她身邊沒帶多少錢,也沒有個足以保護她的同伴,沒有騎馬、沒有乘坐馬車,就光靠她坐雙嬌生慣養的腳,她真的企圖就這麼一步一腳印的走到她的目的地?!

荒謬,簡直是太荒謬了。

如果她在半路上渴了、餓暈了、受了傷、被人欺負,抑或是被人給攔下來劫財不成,進而劫色……

愈想,冷汗更是加速的流下了他的背,濕透了他的衫領。

所以當馳逐而來的冷蒼岳堵在關紅略帶慌張的身前時,已是他怒氣勃發到最頂端之際,凜冽的怒目直勾勾的射向她,一張繃得死緊的臉上沒有半絲可讓關紅窺見自己下場的空際,抿成直線的唇片左右互移令人驚駭惶恐。

「大個兒……你……我我……你怎麼知……我在這……啊?」結結巴巴的,關紅連一句話都講不完整。

驚訝的意外加上有些駭然、有些……偷偷的狂喜,她憋著大氣回視著他,他來追她了,這代表什麼?

「有人虐待你嗎?」冷咻咻的,冷蒼岳的話直扔向她的臉。

「啥?」

「還是有人罵了你?責備了你?或是讓你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莫名其妙的,關紅就這麼看著他臉上忽喜忽怒又忽怨的神色快速的變幻著,眉兒不禁擰了起來。

「大個兒,你……還好吧?」他看起來怎麼像是受到驚嚇的樣子。

「你要去哪里?」冷蒼岳逕自說道,如果,她敢說要去緬甸的話,他就……

這不是廢話嗎?她一個人還能去哪里?

必紅氣餒的瞪了他一眼,「回家啊。」

「回家?」還好她不是說去緬甸,但是……「回家的路是往這個方向嗎?」冷蒼岳不得不懷疑。

必紅一副理直氣壯的倔模樣,「往四川不走這,還有哪條路走?」

「你確定?」冷蒼岳心里還是有著濃濃重重的氣怨,但是,心里真的是忍不住松下那口盤踞不去的氣。

唉,太好了,她沒事。雖然是趕了一段時間的路,再猛一被他給堵上了,所以神色看來有些慌張失措,舉止有些忙亂、眼神黯沉了些,但仍是清雅動人得讓他忍不住的在心底漾起了措手不及的心悸。

看著關紅尚能儀態高傲的反唇相稽,冷蒼岳重新松緩喉頭里上上下下的氣息。太好了,總算沒事,小紅總算又是完好無缺的被他給尋著了。

「當然……」關紅這才瞧清了他憤怒的臉龐上浮現的啼笑皆非,「難道不是這個方向?」

「你不確定?」

「原本很確定的啊。」低聲咕噥著,關紅不怎麼服氣的又提起了眉,「大個兒,你可別晃點我啊。」

「一路上都沒問人?」

「有啊,可是那些人講的話我都听不懂。」所以,問了也是白問,關紅干脆就省了自己的麻煩,跟著太陽的方向走啦。

只是,她實在也是搞不清楚,究竟要跟著太陽的哪個方向走才對?

「你真是……」見她又是一臉的反抗與不從,冷蒼岳縱使是有滿腔怒氣,也著實是不知從何發起。

算了,橫豎她也算是有吃到苦頭了。

瞧著關紅沾滿黃泥的秀氣淑女鞋,冷蒼岳不自覺地輕嘆一聲,在她有些愕然的凝視下,他就只是松了口氣的伸手輕拍了下她的後腦勺。

「下次不許你再偷溜了。」害他急得像熱鍋上的嗎蟻一樣。

第一次,冷蒼岳有些退讓的承認了自己已經有些離不開關紅的心,只是,一點點、一點點而已,他這麼一再的強調告訴著自己。

「以後要出門前先告訴我們一聲,別再一個人到處亂闖了。」萬一又迷路了,她該向誰問路好呢?

「啊?」關紅一頭霧水的歪臉瞅著他瞧。

他方才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副快氣爆了的神情呀,而且先前跳下馬擋在她身前時,一副想要槍殺了她再剁成十幾八塊的駭人模樣,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算了?這簡直不像冷蒼岳了嘛。

「大個兒,你不氣了?」關紅問得很小心翼翼的。

爽朗的大笑幾聲,冷蒼岳將馬頭掉了個方向,不由分說的握住了她的手。

不是扶著她坐上馬背,也不是自個兒躍上馬鞍,而是一手拎著韁繩,另一手緊緊的攫住她的手不放,似乎就打算這麼輕輕松松的走回剛剛才經過的那處市集去。

他不強迫她騎馬?關紅有些訝異的跟在他身邊走著。

「我又不像你們這些小里小器的娘兒們,這種小事有什麼好氣的,橫豎你這不是給我找到了嗎?」冷蒼岳斜視著她不怎麼苟同的撇了撇唇,「好啦、好啦,你也別表情那麼多了,走了那麼久的路,腳一定也挺酸累了,今天先歇著吧,明天一早,我帶你去畹町跟瑞麗玩一趟。」

「畹町跟瑞麗?」詫異的盯著他的好心情,關紅的心悄悄的揚了起來。

大個兒他不氣她了,而且還要帶她在外頭玩幾天再押她回去?

「是呀,你們女人家不是最喜歡買些什麼翡翠、玉石的小石頭嗎?那兒挺多的,你可以挑一些喜歡的……」

他真是冷蒼岳?

愈听愈不敢置信,笑著一張臉,關紅感動又欣喜的不住側轉過臉去瞄他幾眼。

扁著嘴,很努力的抑著盈眶的淚珠,不讓它們滑下來破壞此刻如夢幻般的美景,關紅心醉神馳的撤去所有的悲傷。

是的,若真有悲傷,她也絕不讓它影響此刻回漾在兩人間和睦的氣氛,她要為自己收藏每一個甜蜜的回憶,在往後沒有他的日子里,她還有屬于兩人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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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第二天一早,關紅又氣得想要拿根棍棒狠狠的敲爛冷蒼岳那顆冥頑不通的固執腦袋。

「上去啊。」蘑菇了好一會兒了,冷蒼岳臉上如今已顯得有些不耐了。

她瞪著他,也瞪著那匹無辜的馬兒,「不要。」

「難不成你還想坐馬車?」

靜靜的不吭氣,關紅擰緊自己的十只手指頭。

如果真是萬不得已非得擇一作抉擇的話呢,是的。坦白說,照這種情形看來,她寧願選擇坐著馬車光光鮮鮮的晃到畹町去,也好過灰頭土臉的被馱到那兒去丟人現眼得好。

「我的老天爺,你比我所能想像的還要蠢哪,你忘啦,坐馬車有多難過?整天都給關在那車籠子里,腳都沒辦法好好的伸長長的……」

馱在馬背上也不行哪!必紅暗自反駁的想著。

「而且,整個身體也會僵硬了……」冷蒼岳仍自顧自的說著,「更不用提一路上縮在里頭,你就一點新鮮的空氣都無法自由的享受到啦……」

馱在馬背上,光蕩就足以蕩走了她所有的感覺,更是一點所謂的新鮮空氣也甭想體會了,關紅繼續不認同的暗忖道。

「也不知道要拖慢多少的行程、浪費多久時間……」

哼,說來說去,還不是嫌她是個累贅、是個拖油瓶!

「唉,如果夫子在就好了。」想也不想的,關紅竟無心的將心里浮上的感嘆月兌口低喃出來。

冷蒼岳卻是倏然臉門一緊,神色倏地陷沉。

「你在想著夫子?!」聲音里有股詭異的浮動與抑制的怒氣。

「夫子他本來就比你體貼又細心嘛。」雖然有些覺得他不太對勁,但關紅還是理直氣壯的贊著龍毅夫。

本來就是嘛,夫子他又細心又體貼,出門在外有他跟在身邊,他都會替她設想及打好一切,這本來就是他的優點嘛,她又沒說錯。

可冷蒼岳卻是愈听心頭愈毛、愈光火。

她竟在自己面前夸贊另一個男人?固然那是自個兒拜把的好兄弟,而且也確實是他的優點之一,可這口氣,怎麼也難咽哪。

「上去!」不再好言好語的哄勸著她,冷蒼岳難看的臉色死瞪著她。

必紅往後退了一步,「我不要啦。」

她身子穿的還是繁復又麻煩的洋裝耶,而且這匹馬那麼高、那麼壯,看起來性子又那麼的像大個兒,火爆有余、耐性不足……

嚇死人了,她才不要騎到它的背上去。

口氣之下(冷蒼岳也顧不得先將她托上馬背,身形飛快的騰躍上馬背,一個彎腰,粗魯的將她一把給扯上馬背,橫趴在他的大腿上。

剎那間,關紅的裙子胡亂飛揚在眼前,還露出里頭的純棉襯裙,甚至還掀露出白皙細柔的小腿。她的雙腿用力狂猛的往半空中蹭啊蹭的,裙擺愈蹭就愈是顯露出更多的「內在美」來了。

「該死的大個兒,你在干什麼?快點放我下去,快點。」這地怎麼好像離她好遠哪,臉蛋驀然青中泛白的僵板著,關紅快被他的舉動嚇死了。

「你給我乖乖的,不準動。」高踞在馬上,冷蒼岳忿忿地伸手壓住她的腿。

「你快放開我的腿……我好難過……」她的聲音有些凝滯不平。

「你又在咕噥什麼?」

「阿岳,快……放……我……下去。」關紅的申吟聲這才軟軟的傳遞到冷蒼岳渾沌的大腦里。

阿岳?小紅幾乎從不這麼叫他,她都叫他該死的大個兒——

倏地揪了下心,一雙大手環住她的腰,冷蒼岳將她提正身子在他大腿上坐好,兩個人面對面的互視著。

「你怎麼啦?」瞧著她鐵青的臉蛋,他真是有些急了,「怎麼啦?」

「我……」急促的吸著氣,關紅沒什麼力氣再對他拳打腳踢。

「別我、我、我的盡蘑菇著,你是怎麼啦?說啊!」

使盡全身的力氣丟了個白眼給他,關紅捧著自己虛軟翻滾的胃部。

「小紅,你倒是說話啊,你怎麼啦?哪兒不舒服?」冷蒼岳不知死活的攫住她的肩,心焦如焚的搖晃著她。

「我……」實在是虛軟至極的掙不開他的箝制,她努力的吞了好幾口口水,

「我好想……」

「想?你想做什麼?」深邃的黑眸倏沉,冷蒼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強迫自己有耐心的等著,「想什麼?」

只來得及瞅了他一眼,「吐。」乏力至極的月兌口說出這個字,關紅早已經自動自發的斜倚進他懷中,慘白的俏臉上一陣令人心憐的猛烈抽搐,穢物不請自來的全都往前面吐了出來。

就吐在來不及避開,也不敢回避,怕自己一閃身就會讓懷中美人頓失支撐跌下馬的冷蒼岳身上,花花彩彩又帶著讓人惡心透頂的穢物,就這麼毫不客氣的淋搭在他一身干淨的衣裳。

而冷蒼岳呢?眼底溢起的心疼,望著她嬌弱又蒼白的神情,但雙手卻努力的將她撐得遠遠的,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他沾上了她身上的穢物。

可隨之泛起的厭惡與氣憤,則是毫不掩飾的瞪著自己身上的那身礙眼的東西。

真他女乃女乃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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