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心皇後 第二章
作者︰劉芝妏

靳冬才剛跨進家里大門,就見靳原咚咚咚地朝她跑來,一臉的歉意與好奇。

「小冬,嘿嘿嘿,你回來啦!」

「嗯。」想也知道她那副表情代表什麼意思,斜睨了她一眼,靳冬回過頭慢條斯理地換上室內拖鞋。

「小冬,駱大哥今天……呃,你今天下午有看到駱大哥了吧?」後知後覺的她還是小堇來電詢問時,才猛然想起有這麼一回事。當下,差點沒將她滿腔的心肝肺脾給震慌、震裂、震麻了。

天哪,怎一個慘字了得呀!她忘了,她竟然將這事給輕松自在地丟到九霄雲外,還悠悠哉哉地跟小叮當他們幾個跑到海邊玩得痛快極了。

而等她口覆小堇的電話時,她人才自海邊回來,在時間上早就超過她親口跟駱大哥敲定的時間有一大段距離,別說是再替他們改約時間,連想知會小冬或是駱大哥一聲也根本已經來不及,只希望……希望……希望小冬當時是有乖乖地待在公司,希望駱大哥沒有白跑一趟,希望……嗚,她準會被人給活活打死的!

偷偷地瞄著面無表情的大妹,靳原小心翼翼地開口打探消息,「下午,你有待在公司吧?」小冬的公司多慘淡經營,她不是不知道,揣測了幾個小時的心,就是怕她會出去談Case,讓駱大哥撲了個空。

「你還好意思問。」不是沒看見大姊愧疚得半死的眼神,可是,靳冬不想這麼快判她無罪。大姊老是這麼迷迷糊糊地,該讓她再多擔一會兒心、多內疚一些時候,稍稍地給她一番教訓。

「對不起啦!那天剛好被阿佩拉出去喝下午茶,在餐廳又踫巧遇到她的幾個朋友,而你的行動電話又總是佔線,結果,跟她們一玩,就給忘了這事兒了。」該怪她嗎?今天傍晚時,一知道出了錯,她也立即撥電話到公司找她,但沒人接,想該是已經下班了,她又急呼呼地撥小的行動電話,結果是——佔線。

靳原也覺得好冤枉,她是有錯在先,可是她已經盡力在彌補錯誤了,然而天時、地利根本不配合,她能怎麼辦?

「咱、咱、咱、咱……」靳冬故意將腳步拖得沉沉地,還是不理她。

「小冬,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記的。」慘斃了,瞧小冬那絲毫沒有褪去半絲冰霜的冷臉,難不成今天下午……「你沒待在公司?!」嗚,她不但對不起小冬,更加對不起駱大哥,他那麼忙,好不容易被她跑後門成功,二話不說地挪出時間來義務幫忙,卻讓她們姊妹倆聯手放鴿子!教她往後拿什麼臉皮去面對駱大哥呢?眨了眨有些泛起熱潮的眼,靳原委委屈屈地抿緊唇瓣,好想哭哦。

「小冬,怎麼辦?」她亦步亦趨地跟著妹妹踱進廚房,晶瑩的淚珠已經在眼眶中滾著波波的漣漪了。

「什麼怎麼辦?」靳冬倒了杯清涼的橙汁,啜了口潤潤干涸的喉嚨,她睨了滿臉哀戚的靳原一眼。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幫我們開口請駱大哥出馬的陸大哥跟小堇,更對不起抽空幫忙的駱大哥,我……我怎麼辦?」一時之間,靳原真的是想不出半個足以完全彌補過錯的方法。

「還能怎麼辦?」秀氣地再啜了口橙汁,靳冬以杯子掩住自己唇畔泛起的促狹。

听出大妹口中尚有絲後路的味道,靳原心急地傾身湊向地,「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切月復自殺,以表歉意。」她的口氣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啊。」靳原愣愣地望著妹妹,「你說什麼」這麼嚴重?不會吧,只不過是放了只野鴿子,就得落了個切月復自殺的悲慘下場?

「呵,呵呵,呵呵呵。」干干地自喉中擠出聲音,靳原望著妹妹,一臉的痴傻與不敢置信,還有濃濃的傷心。小冬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無情來著了?真恐怖!

可是,幾秒過去了,沒听到靳冬為她消疑解惑,抑不住的酸淚終于漫下了靳原逐漸蒼白的雙頰。

小冬不是開玩笑的,她是說真的。「小冬,我只不過是忘了跟你們說而已,真有這麼嚴重嗎?」顫著唇瓣,抖著嗓音,她趨前伸手想搭上妹妹的手臂,尋求援助。

「嘖,小畢呆一個。」機敏地避過身,握著手中的飲料,靳冬踱向自己房間。

「你說什麼?」

「駱大哥來時,我正巧在公司,所以,擦擦你的淚水吧!」臨進房門,她仍細心地拋下一句,「還有,恭喜你,你不用切月復自殺了。」

得跟大姊解除警報,要不然,以她那傻呼呼的憨直神經線,說不定她真會去買把西瓜刀,或是日本武士刀來一死贖罪。

「真的?!」靳原手還懸在空氣中,她瞪大了眼地瞧著預備關上房門的妹妹。

「唉,大姊,這年頭已經不流行切月復自殺了,你不知道嗎?」嘆氣兼搖頭,靳冬在她的注視下緩緩地闔上門。

有時候,真懷疑大姊的社會經驗是如何累積的。

☆☆☆☆☆☆☆☆

「砰!」

在繁擾嘈雜的台北街頭,這突如其來的聲響不算太大,可是,坐在駕駛座上的靳冬卻完全清楚得很,自己又闖禍了。因為,被她一雙手所掌控的車子很明顯地起了某些程度的震動。

探出腦袋,她拉長脖子往震動的來源處梭巡。剛剛沒將車子切入的距離給瞧個仔細,一時切得太死了,這會兒才會……哎呀,慘了!

彼不得車子還停得有些歪歪的,靳冬飛快地推門下車,卻差點沒被後頭飆竄的機車給迎面撞上。她緊倚車門,屏著氣,待機車騎士嘴歪脖子粗地賞了幾句三字經,忿忿地飆開後,她這才小心翼翼地踱向車後。

一見到剛才被自己愛車給掃過的事故現場,靳冬的臉色白白青青的,帶著輕微的顏面抽搐。

雖然對方的車子看起來並沒有很嚴重的損傷,頂多就是車燈破了,漂亮的寶藍色車漆給刮花了,車頭的保險桿也有了摩擦,就整體論來,這場小擦撞該不算太嚴重。但,誰知道車子的損壞情況到底是有多嚴重哪?

她向來對汽車等機械類的東西就不甚了解,除了會開車、知道如何打開油蓋加油外,是再也不懂其他了。可是,依先前無數次例子所累積的經驗來說,徘徊在她腦門的不祥與心疼是愈來愈濃了。

看看,受害車子的款式、氣派程度、清潔的車身,若再加上車子果真是不能發動、行駛之類的內部機械問題……她的鈔票、她的錢……靳冬顏面的抽搐延展到腦細胞,並立即地引發了胸口一陣接一陣的心痛。

這下子完了,無端端地去掃到人家停在路邊的車子已經夠慘了,還竟是挑了輛進口的MAZDA撞呢?

嗚……她下個月的收支鐵定又得起波瀾了!

人家好端端停在路邊的車子,無緣無故地就教她給K到,若是讓極度寶貝車子的主人給瞧見了……

靳腦子里的提心吊膽倏然蓬勃萌芽,她顧盼四移的倉惶眼神梭巡著狀似車主的彪形怒漢,有些擔心即將會面對的尷尬場面。幾秒後,沒發現半個符合她想像的漢子,卻瞧見了拎著公事包站在門庭前的駱保強。

他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究竟是站了多久,黑眸緊緊地盯著她瞧,隔了一段距離,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直到他忽地邁開步子朝她走來,靳冬才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若有所思。

「駱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她今天沒遲到吧?

「才剛到一會兒。」駱保強晶亮的眼神游移在她與她身側的兩輛車子,「你剛剛在想些什麼?」明明該可以避得過,而她卻沒避過,除了分心想事情外,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這一切。

開車竟然還敢分心想事情?!真有她的。他很想佩服她,但卻有著更深沉的緊張與憂心佔據他的胸口。

「沒有呀!」他該不會是從頭到尾都目睹這件霉事吧?「只是一時的不小心,我沒有測好安全距離。」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以她所駕駛的車子狀態評判,這種不小心極有可能是慣性行為。

她的座車破損的情形……頗能讓人掬起一整個水庫同情的淚水。

靳冬對他的問題也是不予置評,只是給了他干澀的一笑。

而駱保強也沒要求她回答自己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今天下午我沒時間幫你對帳,過來跟你說一下。」

「你特地等在這兒,就只為了跟我說這件事?」她好感動。

「順路經過,看見你貼在辦公室門口的留言,知道反正時間差不多,你也該回來了,就在這兒等等看。」結果,她還真是準時,留言上寫著三點會回來,果真在三點的時候見著她的人。

「你沒等很久吧?」

「幾分鐘而已。」駱保強自胸袋掏出了枝金筆,「給我你的行動電話號碼,有事的話較好聯絡。」

不疑有他地念了一串數字,靳冬忍著想懇求他盡可能撥出時間來幫她忙的渴望,遲疑了幾秒,強迫自己周到地做著人際關系。

「其實,你盡避先忙你的事,有空再來幫我也沒關系,反正我的帳已經亂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幾天。」她的這一番說辭簡直是口是心非。

在確定他的幫忙真的是分文不取、純義務性的善行後,她可不敢這麼硬性地要求他在何時撥出時間來散播愛心。只要他能、他願意繼續對她伸出援手,她就已經相當地感激在心了。

「晚上你有空嗎?」忽地,他冒出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關的問句。

「今天晚上?」要做什麼?

駱保強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一起吃個飯,晚一些再繼續查你的帳本。」那雙眼眸亮熠熠地詢問著她的答案。

「當然沒問題嘍。」忙不迭地點著頭,靳冬重燃喜悅上心頭。

帳本的事一天沒處理好,她就如梗在喉般地吊掛在心,他願意犧牲自己的下班時間來做善事,她當然是求之不得哩。

「那就這麼說定了。」他朝她伸出手。

「當然、當然。」靳冬迫不及待地握住他的手,抑不住心里的偷悅還搖晃了幾下,然後,又見兩人陷入了靜默的互視。

他盯著她瞧,二話不說。

她回望著他,心頭納悶,接下來呢?他不是該說再見,然後走人了?她眼底滿是不解的疑惑。

靳冬不吭氣地與他四目相望,等了幾秒,再等了幾秒,然後又幾秒,接下來又是幾秒的時間,不自覺地,她清了清喉嚨。

不是說還有事忙嗎?怎麼,都已經跟她達成協議了,駱先生還不打算離開?

「駱先生,你是不是還有事?」捺不住胸口的不解,她好心地出言提醒他。

「對,很重要的一個約會。」他很莫名其妙地對她強調「重要」這兩個字。

那……你還不趕快去?靳冬凝望著他,以眼代口地丟出問題。

「我也很想立刻趕去呀,可是……」他聳了聳肩,眼神飄向她身後。

「可是什麼?」一時片刻,她尚不能理解他的遲疑。

「我的車被撞了。」駱保強慢吞吞地說著,眼尖猛地瞧見又一輛飛飄而來的機車,他眼明手快地將仍杵在馬路邊的她給拉近他身側,「小心點。」光就在這麼十幾分鐘里,兩輛機車險險地自她渾然不覺的身邊飛掠而過,老天,看起來她的周遭潛伏著不少頗具危險性的事物哪。

可是,靳冬真的是缺乏危機意識,這會兒,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剛听到他的車也發生事故的沖擊上。

「你的車也被人撞了?」看得出來,她真的是嚇了一大跳,「什麼時候?你還好吧?」怎麼她及周遭的人今天都走霉運呀?!

但立即的,她的眼底掠過了一抹懷疑,看他依然神清氣爽的儒雅風範,一點兒也不能跟任何一樁才剛發生的交通事故連上些許關系。

「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我很好,因為當時人不在車上。」他一一地為她答覆解惑。

「那太好了,人沒事就好,破財消災嘛。」心里替他慶幸著,她忽地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那你的車呢。拖到哪個修車場修理了?」她不懂車,向來是出了事就將車子往最近的一家修車場迭去,花錢了事。

可是駱先生該有不同的作法吧?他是男人,又是個會計師,腦子的精明干練自是不在話下,若能夠在他「好康逗相報」的消息來源下我到一所「俗擱大碗」的修車場,不但這次該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以後若有需要時,也可以為已經夠扁的荷包稍微減少迫害吧。

「還沒決定。」

「還沒決定?」吶吶地望著他,靳冬顰起了不解的眉悄。

「對呀!」再一次地,他的眼神飄到她身後,而且視線落點不巧就是她適才審察半晌的那輛MAZDA上。

依著他的視線,她不由自主地側過身,焦距鎖定在……老天爺,難不成那輛進口的MAZDA……「那輛車是你的?」她失聲輕喊。

駱保強點點頭,臉上的無奈神情讓靳冬剛接續的平暢呼吸又起了斷斷續續的窒息感。

「真的?」猛吞了口口水,靳冬的臉色立刻在羞紅與蒼白之間徘徊,「駱先生,真的是很……」她這個現行犯果然是被當場活逮,虧她還這麼一本正經地替他慶幸著人沒事呢!

「如果你改口叫我駱大哥的話,或許,我會覺得舒服一些。」乘機要脅不是他的本性,可是,善用機會是他一貫的原則。對她若不使點手段,到老、到死,他可能永遠就都只是——駱先生,這可不是他心中所希望的。

駱先生跟駱大哥有差嗎?但,若依他所言,叫他駱大哥能收斂他心中的不悅,她願意改口。不假思索地,靳冬順應他意地改了稱呼。

「駱大哥,我不知道……」心中的不安與焦急才緩和不到十分鐘,立刻又重新鼓起了赧然的燥熱,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更讓她全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地,「對不起,對不起。」

是幸或是不幸?誰的車不好K,她偏選上了認識的人的車子K,現在理賠方面的問題又讓她傷腦筋起來了。

「關于車子的理賠問題,我可以……」

「又不是挺嚴重的,你別那麼在意。」不待她提出補償辦法,駱保強就先行將話題結束。

「可是,是我不小心才會導致你的座車受損。」

「你又不是故意的,別那麼耿耿于懷了。」見她憂慮的神色絲毫沒有稍斂些許,他輕吁了聲,「如果你真那麼在意,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我會找你談。」白痴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不這麼講,小冬一定無法安心。

呼!總算是達成協議了,靳冬緩下了心,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浮了上來。

「如果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哦。」

「一定。」

她的松氣聲明顯得連駱保強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去忙你的吧,我不耽擱你的時間了。」事情能夠圓滿解決,她的心情騫然飛揚。

「可是,還有一件事很麻煩。」愉悅的黑眸望著她臉上初現的歡喜,他小心謹慎地說著,免得又將她臉上難得初露的快樂給斬斷了。

丙不其然。

「什麼事?」這個「可是」確實讓她又開始提心吊膽起來了。

「沒了交通工具,我上下班的時候……」很蓄意地,他將未完的結論扔到她充斥著愧疚感的腦筋里發酵。

扁憑不經心的一瞥,駱保強便心知肚明,雖然車頭部分刮花了,保險桿也有些松落、磨痕,而最最最嚴重的影響也頂多就是前頭的方向燈不亮罷了,基本上,車子的損壞情形根本無礙于開車上路。

可是,他硬就是將她的想法導向車子將近回天乏術的下場。他還篤定的知道一點,那就是,對車況完全外行的靳冬一定不知道他在誆她!

駱保強贏了,她倒真的是完全被他的嗚呼哀哉給唬住了。此刻,已然是滿心滿臉的憂煩。

「這段日子,你上下班時搭計程車好嗎?當然,費用由我支出。」給他一筆錢以解決交通問題,這是她腦子里浮現的第一個折衷辦法。

通常一件交通事故的善後處理,除了修繕交通工具的費用外,還有醫藥費、精神耗損的補助費……林林總總的一大堆賠償費用是在所難免的,身為肇事者的她有這種體認。

沒法子,是她自己犯下錯的,她就得完全扛下責任。

「跟你拿錢?!」駱保強擺中臉的驚駭樣,「給陸榷跟小堇知道了,你想他們饒得過我嗎?」他聰明地揪出陸榷夫婦來當箭牌,就是要她恰到點,她無法以錢來解決這檔子事。

「那……」靳冬為難地糾起了憂愁泛漾的臉龐。

駱大哥說得沒錯,依她對小堇或陸大哥的了解,若真要嚴格執行起來,別說是計程車費,恐怕連修車費都會是由駱大哥認賠通出哩。

那要怎麼辦才好呢?她的良心漾出了煩惱的波濤。

「要不,這樣吧,如果可以的話,你來接我下班。」要個女生一大早就開車出門兜到他家,他這麼狠,也會良心不安,更何況,他才舍不得呢。但是,下班時間可就不同嘍。

最起碼,多了個可以讓思緒耿直的她習慣周遭有他的機會,而他,向來是極善用、把握任何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機會。

「接你下班?」有些為難、有些遲疑,靳冬吞吞吐吐地囁嚅著,「每天嗎?」

「如果你有空,那自然是最好嘍。」他愈想愈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駱先生……」

「嗯哼。」

「噢,駱大哥,」她會意地改了口,「你確定這是最好的方法嗎?」

「要不,你想得到更好的方法?」將皮球扔回她手上,聳聳肩,駱保強笑得一派和善。

她沒有更好的方法,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事。給他錢坐車,這條計策行不通,若定期請個人、或車接送他上下班,這花費也頗讓她心疼,算盤撥來撥去,似乎真的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勘著情勢,一確定大勢是站在他這邊,駱保強揮了揮手,瞬即停了輛計程車。

「就這麼說定了,別忘了將行動電話帶在身邊,晚一點我再跟你聯絡。」留下叮嚀後,他匆匆地坐上了車。

獨留靳冬呆杵在馬路旁。

將身邊的通訊用品保持順暢狀態,以便他隨Call隨到,怎麼這感覺,那麼像是……做那行的?

☆☆☆☆☆☆☆☆

無論靳冬的腦子是怎麼想的,當天稍晚,她的行動電話果如意料之中地響起。

「喂?」

「小冬,要下班了沒?」自輕揚的沉穩嗓音里听得出來,駱保強的心情相當的愉悅。

「差不多了。」擱下手中的筆,她沒浪費時間地問︰「你人在哪里?」

「就在你辦公室樓下。」

「你在樓下?」她驚詫地重復著他的話,「你一直在這附近?」

「可以這麼說。」他是自客戶那兒叫車過來,而剛剛也確實是在這兒處理車子的事,所以基本而言,意思差不多,「下來吧。」

不只是因為不習慣讓人等,也因為責任心,靳冬飛快地收淨桌上的文具用品,拎起提袋就沖下樓,才剛瞧見站在門庭一側笑容出眾的偉岸男人,順便地,也發覺了他身後的街景變化。

「車呢?」因為忘了跟他提到該怎麼處理他的車子,所以稍早時,她只將自己斜插的車子停好就沖進辦公室了。

可這會兒,她的車還安在,但原本停著MAZDA的車位是空的。

「請人拖去修了。」走近她身邊,駱保強體貼地接過她手中的淑女提袋與公事包,「走吧,我肚子餓了。」

「駱……」忽地憶起,她機敏地改口,「駱大哥,要上哪兒吃飯?」自口袋掏出車鑰匙,她隨口問著。

老實說,她倒是忘了他說要一起吃飯的提議,不過,幸好今天下午也沒跟任何人訂下晚餐的的會。

「吃川菜好嗎?」他徵詢著她的意見。

「好呀,我沒意見,吃什麼都可以。」重點是晚餐後的工作,至于吃嘛,她向來不挑剔,能填飽肚子維持體力就行了。

「真的吃什麼都可以?」

「嗯,我不挑食。」這倒是真的,有時,靳冬總覺得自己上輩子八成是頭貪嘴的豬仔,只要是可以入嘴的食物,她是照單全收。

「那下回陪我去吃蛇肉如何?」駱保強故意逗她。

「蛇肉?」倏地擰攏著臉蛋,她不敢苟同地睨視著他,「喂,你敢吃蛇肉?不怕它們報復?」

「報復?誰?」

「那些無辜犧牲的蛇的蛇子、蛇孫哪,听說,若有人吃了它們的親人,它們會在晚上偷偷地爬進那個人家里去以牙還牙那!」這世上以訛傳訛的八卦消息多得不勝枚舉,可是,有時候她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視之。

反正,有那麼多、那麼多的食用肉品可以選擇,實在是沒必要讓自己冒這種險。況且,想到滑溜溜鑽來鑽去的蛇,她就打心底泛著雞皮疙瘩。

「你沒吃過蛇肉?」

靳冬搖搖頭。

「下回我帶你去……」

「休想。」不必他說完,她想也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鬼建議。

「你真不想嘗試看看?」

「敬謝不敏。」

平和愉悅的談話氣氛直到靳冬開車上路後,慢慢地宣告終止。

「小冬,看一下左邊的後視鏡。」要轉彎之前閃方向燈是守規矩沒錯,可在行動時卻連瞧也不瞧一下後頭有沒有來車,咻地瞬間就變換車道,她還真敢沖哪。實在是忍不住,所以駱保強出聲提醒她。

依他所言,靳冬看了,可是卻看得太過專心而沒注意到自後頭加速而來的機車。

「小心!」倏地揚聲低喝一聲,待她成功地避過右邊的機車,駱保強發覺一滴冷汗打太陽穴處滲了出來。

「對不起,嚇著你了。」靳冬有板有眼地致著歉意,她重復著方才的動作,而這次較幸運,她安全無誤地將車轉進左邊的路口。

他真的是被她恍若世間皆無人車竄行的開車技巧嚇到了,可是,讓他更為驚詫與駭然的,是她那恍如習以為常的處之泰然。

「在前面找地方停車。」待她第N次驚險萬分地閃過一輛蛇行在車陣中的機車,他屏著氣息吩咐她,語氣不月兌氣急敗壞的急迫。

「怎麼了?」側望了他一眼,她依言慢慢將車停在路旁。

「下車。」駱保強的臉色沉沉地,間和著青青白白的森冷與驚駭。

好奇怪哦,靳冬瞥了他一眼,想問,但懾于他異于平常的凝然,她閉上嘴,乖乖地拉開車門,跨下了車。

沒想到的是,他也下了車?!

「駱大哥,你是要……」

「我來開。」沒等她問完,當著她驚詫的面前,他坐進駕駛座上,而且是「砰!」一聲地拉上車門。

他是凡人,也會怕死,當然也愛惜自己寶貴的生命。但自今晚起,在見識過她技差人膽大的開車方式後,他更怕她不知何時會死在她那一手破爛的開車技術之下。依她這一路下來泰然自若的神色推判,這種驚險萬分地穿梭在車陣的畫面對她來說該已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她習慣,但,他可不想習慣哪。而且,從今以後,他也不準她習慣這種不要命的開車方式。

「為什麼?」臨時換手,還有,他的臉色驀然陰鷙,這些突如其來的原因再都讓靳冬覺得有些微怒、有些怯意。

因為,她的心很軟;因為,她不懂他為什麼好端端地跟她搶駕駛盤;更因為,她一向就怕遇到臉色難看的惡人。沒想到駱大哥慈眉善目的微笑一斂,倒還真是讓人有著恐慌的不安呢。

「你在轉彎時,難道不能也順便看看另一邊的後視鏡嗎?」微帶忿意地拉起安全帶,駱保強不自禁地開口數落著她。

「我很想呀。」皺緊眉,靳冬將安全帶系好後,輕聲咕噥著,「可是,我做任何事都無法一心兩用,所以往往只能顧到一邊。」要不,他以為她的帳冊為什麼會那麼亂?還不就是因為三不五時的支付一些交通事故的賠償費。

氣結數秒,听著她的話,瞧著她的惱火與委屈,又隔了幾秒,駱保強這才狠狠地吐出鼓在胸口的郁氣。

是呀,她就是無法一心兩用,怎麼能勉強她呢?只是,很讓人詫異的是,她以前是如何在台北街頭橫行霸道,而竟一點事都沒有?看來老天爺實在是對她不薄,沒意思要她早早超生投胎去。

不行,他得找個人聊聊小的一切、談談她的思維走向、模清楚她的舉止行為,要不,他絕無法十拿九穩地將她給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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