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床弄青梅 第四章

連續五天下來,青梅可以說放下手邊的工作,心無旁騖的照料他,因為還無法進食,三餐只能喂他喝米粥,甚至每天毫不避諱的為他擦拭身體,看著他的傷勢好轉,所有的辛苦也都值得了。

"娘,大叔什麼候會醒來?"女圭女圭對家里多了個男人感覺很新鮮。

青梅笑著揉揉女兒的頭發,"牛爺爺說應該這兩天吧!"

"我希望大叔趕快好起來。"

女兒的童言童語讓她心窩一暖,"娘也是這麼希望……女圭女圭,等大叔醒來,娘因為是個寡婦,怕人家閑言閑語,所以在他離開這里之前,就拜托你照顧他。"

女圭女圭拍著胸脯,"好,我會照顧大叔。"

青梅還是決定不跟他相認。

這麼多年了,也許他已經娶妻生子,為了不讓他困擾,兩人還是別見面的好。

青梅抱了抱女兒,"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被托付了重任,女圭女圭可是一臉驕傲。

丙然如草藥郎中所料,在昏迷將近七天之後,靳九霄飄離的神志總算慢慢歸位,四肢百骸也重獲知覺。

"唔……"眼皮蠕動了幾下,才艱澀的掀開。

眼清的焦距經過渙散到對準,不過花了片刻的時間,一待遭到襲擊的記憶回到腦中,神經瞬間繃緊,讓靳九霄迅速彈坐起身。

"呃……"扯動腰月復的傷口讓他倒抽了口氣,這才赫然想起自己受傷了。

"大叔,你醒了。"驚喜的童音在耳畔連珠炮似的響起。

"渴不渴?肚子餓不餓?傷口還痛不痛?"牛爺爺說得沒錯,大叔真的醒過來了。

靳九霄定楮細看,心中有些錯愕。

"你……是你救了我?"是那個長得和青梅相似的小丫頭。

她笑嘻嘻的說︰"是我和娘一起把大叔背回來的。"

"你娘呢?"真是沒用,居然被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給救了。"大叔想當面跟她道謝。"

女圭女圭搖晃著小腦袋,"不用了,我娘說她是個寡婦,不方便見你。"

毖婦門前是非多,確實不怎麼方便。

"那你代大叔跟你娘說聲謝謝,大叔必須走了。"他失蹤這麼多天,一定很多人認為他死了。

"不行!大叔的傷還沒好,不可以走。"女圭女圭著急的叫道。

她說得沒錯,自己才稍微動一下,額頭已經泛出冷汗,身子虛弱的靠回枕頭上。

"我記得你叫女圭女圭對不對?"那天老鴇是這麼喚她的。

"嗯,那大叔呢?"

靳九霄輕扯了下嘴角,"大叔姓靳,家住錦繡城。"

"錦繡城在哪里?好不好玩?"除了鳳山鎮,她哪也沒去過。

"好玩,有機會的話,歡迎你和你娘來玩,大叔會好好招待你們。"

"好哇、好哇!"女圭女圭拊掌歡呼。

凝瞅著她,靳九霄有些恍惚,彷佛掉進了回憶中……

"女圭女圭,你長得和一個人很像,不過她比你瘦弱了些、蒼白了些,不像你這麼活潑可愛。"

"是大叔的親人嗎?"女圭女圭好奇的問。

他沉吟一下,"應該說比親人還要親吧!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在這世上只有她是真正的關心我。"

女圭女圭眨巴著大眼,"那她現在人呢?"

"她……她也丟下我自己走了。"那口吻霎時充滿憤怒。

躲在房外偷听的青梅登時淚盈于睫。

女圭女圭歪著腦袋瓜子,"為什麼她要走?"

"我也不知道,她是那種有什麼心事都會憋在肚子里,也不肯說出來的人,這麼多年來,我就是想不通她離開的理由。"他嘆口氣。

"大叔,你不要難過。"小小的手輕拍著他。

靳九霄冷哼一聲,就是嘴硬不肯承認。"我為什麼要難過?是她自己要走的,我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大叔說話的口氣好像小孩子喔!"女圭女圭取笑著。

房外的青梅險些笑出聲音。

哭笑不得的靳九霄瞪了女圭女圭一眼,"大叔是個成熟的大人,怎麼可以拿來跟小孩子相比,那有沒有人說你人小表大?"

"有啊!我娘就常說。"她的表情甚是得意。

他被這個小丫頭給打敗了。

"真是失敬、失敬。"

女圭女圭噗哧一笑。

听著里頭的笑聲,顯然父女倆相談甚歡,讓青梅內心百感交集。

"大叔,你餓了吧!我去幫你把飯菜端進來。"說完便跑了出來。"娘!"

青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她跟自己到灶房里去。

"女圭女圭,把這些端去給大叔吃,吃完了飯,要叮嚀他多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她謹慎的端好托盤,才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娘,我好喜歡大叔喔!他跟爹一樣好。"

鼻頭瞬間酸了起來。"快端進去吧!"

她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案女相見不能相認,是她造成這樣的遺憾,心中對女兒的歉疚也更深了。

※※※

三日後

"大叔,這是我娘熬的排骨湯,里頭還加了中藥,你要多喝幾碗,這樣身體才會早點好。"女圭女圭小心的把碗遞到他手上。

這幾天飲食正常,體力自然恢復許多,靳九霄已經可以下床了。

"幫我跟你娘道聲謝,請她不要再這麼麻煩了。"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寡婦,他偶爾瞥見裙角從房門前掠過,總是無法和她面對面,心想對方大概是不想惹來閑話,才一直避著自己,所以也不好再賴下去。

女圭女圭盯著他喝湯。"娘說一點都不麻煩。"

他兩三口便把整碗湯都解決了。"大叔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是到了該告辭的時候了。"

"大叔要走了?"女圭女圭小嘴一扁。

靳九霄捧起她小小的臉蛋,"怎麼哭了?"

淚光在眼中打轉。"大叔還會再來看女圭女圭嗎?"

心中莫名的窒了窒。"當然會了。"

"一言為定喔!"女圭女圭伸出小指。"來,勾勾手。"

他失笑,"好,勾勾手。"

"大叔不能賴皮喔!"她認真的警告。

"好,那現在可以把大叔的鞋子拿來了吧!"

"可是那雙鞋子沾到血,已經被娘扔掉了……啊!有了,我拿我爹的鞋子給你穿,大叔,你等一下。"她知道娘把東西藏在哪。

女圭女圭奔到角落,掀開置放在地上的木箱,在里頭翻找了一陣子。

"不要找了,女圭女圭。"靳九霄莞爾,"你爹的鞋子我未必能穿。"

"找到了!"她從最下層撈到了想要的東西。"大叔,這雙是全新的,我爹還沒穿過,你快穿穿看合不合腳。"

不忍拒絕她的好意,靳九霄只好伸手接過來。可是當他審視到鞋上細密的針腳,一股似曾識的感覺竄過心頭。

這細致的手工……

靳九霄眯起黑眸,死瞪著手上的男鞋,過了片刻,他馬上將左腳套進鞋中,果然大小適中,尺寸完全貼合,再將右腳又穿了進去,那份舒適感就跟過去青梅幫他縫制的每雙鞋一模一樣!

"這鞋誰縫的?"

女圭女圭低垂小臉,"是我娘縫的,可惜我爹沒機會穿到。"

"你娘是不是姓佟?"他忘情地抓住她的肩頭急問。

女圭女圭瞠著黑白分明的大眼,"大叔好厲害喔!一下子就猜到了。"

丙然是她!

他氣急敗壞的一躍而起。"你娘在哪?"

"娘……娘在對面的房間里……"

話聲未落,靳九霄已然像箭鏃般的沖了出去。

"大叔?"女圭女圭不明所以的跟著他跑。

原來她就住在京城里,難怪他到處都找不到她。不過最可惡的是,居然到了這節骨眼,她還躲著不肯見他。

正在房內為靳九霄趕制新衣裳的青梅,在听見女兒的叫聲想躲藏起來,為時已晚。

門上的廉子霍地掀開,高大的身影霎時跨了進來。

青梅嚇得跳了起來,連針刺到手指都沒有感覺。

"你……"他怒火中燒的喝道。

她本能的倒退,臉上的血色褪了一半。"阿、阿九……"還是他發現了。

靳九霄冷諷,"虧你還記得我。"

"你……你怎麼知道?"

"哼!"他說得咬牙切齒。"要不是女圭女圭把這雙鞋拿給我穿,恐怕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為什麼你明知道是我,還刻意避不見面?"

"娘……"女圭女圭惶惑不安的奔到娘親身畔,以為自己闖禍了,否則和藹的大叔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是個寡婦,總要避避嫌。"青梅強自鎮定。

他在心里咒罵連連。

"跟我還要避什麼嫌?"他們是青梅竹馬,比親人還要親不是嗎?

"大叔,你為什麼要對我娘這麼凶?"女圭女圭噘著小嘴質問。

靳九霄為之語塞。"我……"

"女圭女圭,你先到外頭找朋友玩去,我和大叔有些話要談。"她柔聲的支開女兒。"沒事,不要擔心。"

女圭女圭兩手叉在腰上,仰高下巴瞪著此刻滿臉鐵青的男人,護母心切的警告著,"大叔要是敢欺負我娘,我就跟你切八段,再也不理你了!"

打從他有能力保護自己開始,就不曾再被人威脅過,若有人以為他好欺負,他也會馬上還以顏色。

"我保證不會欺負你娘。"但面對女圭女圭,靳九霄不自覺地放柔語氣。

青梅又催了一次,她才不情不願的出去。

"你嫁了人?"心很不是滋味。

她試著冷靜的應對。"當然,否則女圭女圭怎麼來的。"

"是誰?"

"你不認識的男人。"

"怎麼認識的?"靳九霄忍不住想追根究柢。

"在路上認識的。"他問一句,她答一句。

靳九霄心中疑點重重。"他對你好嗎?"

"很好。"

"他怎麼死的?"

"病死的。"

他忍不住嘲諷。"你說得真是輕描淡寫。"

"我和女圭女圭她爹的事本來就很平淡,沒什麼好說的。"青梅擔心說太多反而會露出馬腳。

"女圭女圭說她今年八歲,算算時間,也就是你離開錦繡城沒多久便有了。"

心里打了個突。"是沒錯。"幸好女圭女圭沒有把生辰八字告訴他,否則只怕再也瞞不住了。

"那個男人真有這麼好,好到讓你願意把終身托付給他?"說不出是嫉妒還是什麼,靳九霄酸溜溜的問。

青梅佯裝出幸福的微笑。"他的確很好,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可是我很感謝老天爺讓我遇到他,還給了我可愛的女兒。"

"哼!"他有說不出的妒忌。

她清了清喉嚨,"阿九,你的傷好了大半,也該回去了……"

"你這是在趕我走?"

"不是,我只是……"她害怕他和女圭女圭相處越久,可能會發現真相。

靳九霄微慍地撇撇嘴角,"走是自然要走,不過你們母女倆也要跟我一塊回去。"這些日子他已經知道她們過得不算好,怎麼可能袖手不管。

"不!"青梅激烈的叫道。

"為什麼不要?"他對她的態度產生懷疑。"反正你的男人已經死了,這地方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不跟我回去,再待在這兒有什麼意義?"

青梅一時詞窮。

"無話可說了吧!"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跟你走的。"她堅持到底。

"你……你腦子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你不想讓女圭女圭過好日子嗎?"

一扯到女兒,青梅不禁淚眼婆娑。

"你哭什麼?都當娘了,還這麼愛哭。"

"阿九,你不要逼我。"她哽咽的哭訴。

靳九霄委實納悶。"我是為你著想,怎麼會是逼你?"

她低頭拭淚。

"好、好,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就是了。"他不耐地稍稍讓步。

兩人都投有再說話,直到靳九霄又打破緘默──

"當年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

這個問題讓青梅畏縮了。

"我……也沒有什麼理由。"

他氣惱的捶著桌面,"沒有理由?你知不知道我派出多少人去找你?一天找不到你,我就成天的擔驚受怕,怕你在外頭遇到壞人,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我……有留一封信……"青梅吶吶的回答。

靳九霄咒罵,"去他的鬼信!"

"阿九,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她軟聲乞求。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讓青梅的螓首垂得更低。

"你……哼!"

青梅怯生生的從眼睫偷覷著他,小心翼翼的問︰"阿九,我、我一直想問你,到底是誰傷了你?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居然可以出手這麼狠毒?"

"你也會關心?我還以為你不在意我的死活了。"他反諷著。

她咬了咬下唇,"我當然關心你了。"

"我還受過更重的傷,這點小傷我還沒看在眼里。"他逞能的說。

"你是指背上的傷嗎?"為他擦澡時曾經見過,雖然已經結疤,不過仍然可以想見當時危急的狀況。"它是怎麼來的?"

"有次我騎馬出去打獵,結果途中馬匹忽然受到嚇,像發狂似的往前跑,我沒辦法制住它,就跟著它一塊墜下山崖,整個背部就撞在石頭上,雖然沒死,不過也去了半條命,幸虧我命大,否則早去見閻王了……"

靳九霄說得稀松平常,青梅是听得冷汗直流。

"還有幾次有人在我的飯菜中下毒,大概是擔心味道太重,會引起懷疑,所以份量都放得不多,才沒有把我毒死,除了這些,還有刺客三不五時的會來湊湊熱鬧,日子倒是挺有趣的。這回是我太輕忽了,想不到他們會埋伏在妓院里,先在酒里下了迷藥,讓我無法反抗,不然我根本不會挨這一刀。"

想起混亂的那一瞬間,安樂侯柏子仁嚇得屁滾尿流,只會高喊救命,真是不濟事!靳九霄嘲諷的忖道。

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絕對不能昏倒,至少在殺出重圍之前都要保持清醒。

青梅愕的掩住小口,"怎麼會……到底是誰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沒想到這些年他是在強敵環伺的情況下熬過來的。

他笑謔一聲,"有太多人了,有可能是大娘,也有可能是三娘、四娘,甚至是我任何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只要我死,他們才有機會奪回錦繡城的擁有權。"說不定此時此刻他們都認定他已經死了,正在大肆慶祝。"要不是你和慧姨要我寬以待人,把他們當真正的親人看待,他們根本不會有下手的機會。"

"這種事老城主都不管嗎?"心中生起憐惜之情。

靳九霄嗤笑一聲,"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兩腿一伸,什麼都不必管,多輕松自在。"

"阿九……"她听得出他嘲弄的口吻中隱含的悲傷。"對不起,如果可能,我也不想離開你。"

他霍地凶惡的打斷她。"我不需要同情,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結果都拋下我自個兒走了。"

青梅心中一慟,"阿九,我也是不得已的。"當時她別無選擇啊!

"呵,好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心痛得淚如雨下。

偏偏又無法反駁。

"為什麼不說話了?"

"你在生氣……"

靳九霄憋了一肚子悶氣。"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嗎?就是你明明有話要跟我說,老是不說出口,然後莫名直妙的來個失蹤,搞得我一頭霧水。"

"對不起。"她哽聲的說。

他真想仰頭狂嘯,"我不是要你道歉,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以後有什麼話直截當的告訴我,不要讓我猜,那樣真的很累人。"

不等她開口,人已經飆了出去。

※※※

听見外頭傳來騷動的聲響,青梅疑惑的開門察看,冷不防的,飛來一顆石子正中她的額頭,險些傷了眼楮,吃痛之余,本能的伸手一模,赫然發覺已經流血了,這才驚愕莫名的望向在門外的街坊鄰居。

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你們……"

"你這個不如檢點的女人,快快滾出我們鳳山鎮!"有個婦人帶頭大喊,其他婦人也用各種惡毒的言語來詆毀青梅。

"既然當了寡婦,就要守該有的本分,沒想到居然還在家里窩藏男人,真是不要臉,像你這種賤貨,休想拿到貞節牌妨……"

"是呵!枉費你外表貞烈,原來骨子里這麼低賤……"

"馬上滾出鳳山鎮!"

"滾出去!"身旁的婦人一一叫囂著。

好幾顆石子同時朝青梅擲了過來,讓她疲于閃躲。

"你們誤會了……"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一個寡婦更該懂得避嫌,難怪她們會有所誤解。"請大家先听我說……"

大伙兒情緒正激昂,根本听不進她的話。

青梅全身發疼,紅著眼眶頻頻哽咽,"求求你們听我解釋……"

"你們在干什麼?"

平地響起一聲男性怒咆,靳九霄的高大身影接著出清b在她身後,繃著一張鐵青著臉孔瞪視人。

她心焦的想制止他。"阿九,你先進去,這里由我來處理……"她怕他出來反而會越描越黑。

"呆呆的站在這里不動,任由她們扔石頭就是你處理的方式?"他反諷回去。

"可是……"青梅詞窮,不知如何反駁。

靳九霄將厲眸睇向門外的幾位婦人,嚇得她們後退了幾步。"她是寡婦又怎麼樣?她家里有男人在,又干你們屁事?你們憑什麼趕她走?又有什麼資格傷害她?"

"你、你這個姘夫還有臉出來見人……"

"不要臉的奸夫婬婦,滾出去!"

"滾出鳳山鎮!"

他青筋爆凸的跨前一步,"全都給我住口!誰敢再多一句,我就宰了誰,不怕死的再說啊……"

"阿九,不要!"青梅低叫。

想不到恫嚇產生了效果,只見她們滿臉驚恐的轉頭就跑,就怕真的死無全尸。

"哼!"靳九霄冷笑的嘲弄她們欺善怕惡的行徑。"這種鬼地方你還待得下去?還是跟我回錦繡城去,不然她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青梅怨懟的睨他,"要是沒有遇到你,這些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所以,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否則下次讓女圭女圭親眼看到這種情形,你想她會怎麼想。"他一語道中她的要害。

她啞然無語。

原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回錦繡城,心情真的很復雜,想到他和女圭女圭雖然不曉得彼此是骨肉相連的親生父女,相處非常融洽,讓她又是心酸又是開心。

如果阿九知道女圭女圭是他的親生骨肉,會有什麼反應?

這也是她心中最擔憂的。

靳九霄以為她在擔心往後的生活。

"以後有我在,你也不必再這麼辛苦的幫人做衣裳了。"

"阿九,你沒有必要這麼做,何況我也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畢竟我是個寡婦,而你……你就要成為駙馬爺了,我們之間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妥當。"青梅垂下眼瞼,怕他見到自己眼中的傷痛和妒意。

是的,她真的好嫉妒那位玉茗公主,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他。

"……對了,我還沒有向你道聲恭喜,你的願望終于實現了,只要能夠迎娶公主為妻,你在朝中的地位便更上一層。"明明心痛,只能口是心非的祝賀。

他嘴角泛出涼涼的笑意,"那只不過是互相利用的手段罷了。"

"互相利用?"

"沒錯,我之所以願意娶個金枝玉葉回家供著,無非是想鞏固自己在朝廷里的地位,結交權貴,拓展自己的勢力,而皇上把玉茗公主許配給我,則是覬覦錦繡城的采礦權……"

見她一臉茫然,靳九霄才解釋給她听。

"大約在五年前,我意外的發現城西五岳山的地底下蘊藏了豐富的銅礦,經過開采之後,不但一夕之間致富,也讓老百姓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朝廷原先想來分一杯羹,可惜當年先帝將錦繡城賜給靳家的祖先時,便已下了一道旨意,凡城的一景一物都屬靳家所有,就連皇上也無權干涉,所以他才想到用聯姻的方式,你說這不是互相利用是什麼?"

青梅語塞。

"就算我真娶了公主,那跟照顧你們母女並沒有生沖突,對我來,她是她、你是你,不能相提並論。"

她心窩一暖,"阿九,我很高興听你這麼說,可是你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對待她,每個女人都希望得到夫婿的寵愛,尤其她還貴為公主,你千萬別辜負了人家,否則皇上怪罪下來,誰也承擔不起。"

靳九霄抿唇一瞪,"你就是這樣,老是為別人著想。"

"我是為你好。"她怯怯的說。

"你……有時你真令人生氣!"說完,他便氣惱的撇下她進房去。

青梅幽幽的輕嘆。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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