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愛不敢當 第二章

「緗姊,妳要上哪兒去?」

今年芳齡十七,有雙單鳳眼的華盈盈才跟著父親華任中從通州分舵回到蘇州的漕幫總舵,不巧老爺子出門訪友,連閨中好友馨兒也跟在身邊,她正覺得無趣,恰好瞥見老爺子唯一的女徒弟褚緗出現在眼簾,似乎一副趕著要出門的樣子,不由得叫住對方。

不同于她故作熱絡的態度,褚緗冷漠的瞟了她一眼,「妳怎麼來了?」表明了就是不歡迎。

她明知故問,「當然是跟著我爹來蘇州玩的。緗姊這麼討厭看到我?」

虛長幾個月的褚緗輕哼,明艷的臉上是冷若冰霜。「我看妳不是來玩,而是別有企圖吧!」

「緗姊這話是什麼意思?」華盈盈佯作納悶狀,其實沒錯,她跟著父親來到蘇州,的確是為了見某個人。

冷艷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敵意。「妳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跟我裝蒜?」

「我裝什麼蒜?」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也喜歡大師兄,知道他這趟要跟著慶字號回蘇州,妳就眼巴巴的從京城趕回來見他。」

「真的嗎?古大哥要回來了?」華盈盈登時心花怒放,驚喜交加。「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經有半年多沒見到他人了,真的好想念他。」

听她說的露骨,褚緗嬌嗤,「妳還真不知羞恥。」

華盈盈不由得嘲弄,「總比有人明明心里愛得要命,表面上卻老是要故作矜持得好。」

「妳!」她登時氣結。

「我怎麼樣?」

褚緗咬了咬編貝般的玉齒,「就有這麼巧,妳什麼都不知道,卻偏偏挑這時候回來?我可不相信。」想到這下又多了個情敵在場,危機意識不覺升高。

「這足以證明我和古大哥真的很有緣。」華盈盈就是要氣死她。

「哼!」不想再跟她唆,褚緗繼續往大門的方向走。按照時間來算,大師兄應該到了才對,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她得親自去瞧一瞧才行。「妳跟著我干什麼?」

「緗姊,妳不用對我這麼凶,別忘了還有馨兒在,老爺子可是屬意把她嫁給古大哥。」她眼底閃著憧憬和積極的光芒,「不過我和馨兒是好姊妹,她也親口答應,願意和我共事一夫,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男人不希望坐享齊人之福。」

褚緗心中打了個突。「大師兄不是之徒,絕對不會答應這樣的安排。」虧她想得出來。

「說不定古大哥就是同意了,所以才會決定回蘇州。」華盈盈仗著有馨兒的承諾,心中自然比她篤定。

嬌容倏變,想到的確有這個可能性,心情也跟著浮躁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根本一點勝算也沒有。

這時,遠遠的覷見一條人影跨進大門,讓褚緗精神為之一振。

「三師兄!」姣好的身段馬上飛奔上前,來勢洶洶的模樣令對方倒退一步。

「三師兄,你去碼頭打听得怎麼樣了?慶字號到底靠岸了沒有?大師兄什麼時候才會回總舵來?」

性格溫弱的徐雍平被她連珠炮般的追問有些招架不住,搔了搔腦袋,吞吞吐吐。「呃,船是靠岸了沒錯……不過……大師兄他……」

一顆芳心驀地揪緊。「難不成大師兄離開了?」

「沒有!沒有!」徐雍平連忙搖頭晃腦的再三否認。「大師兄是回來了沒錯,不過……魏叔說他要先送個姑娘去找大夫,因為那位姑娘受了點傷,所以……所以可能會耽誤點時間。」

「姑娘?什麼姑娘?」褚緗提高警覺的問。

他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是、是跟著大師兄回來的。」女人吃起醋來真是可怕。

這下連華盈盈也緊張了,瞪大嫵媚的單鳳眼,「三師兄的意思是說那位姑娘是跟著搭慶字號回來的?」

「嗯。」他點頭。

褚緗嬌斥一聲,「不可能!漕幫的船從來不載女人的。」就連她都不曾上去過,怎麼可能讓個外人上船。

「師妹,這是真的……咳、咳。」徐雍平硬著頭皮說出真相。「魏叔還說……說那位姑娘其實是大師兄的……的未婚妻。」

這次是華盈盈率先驚呼。「未婚妻?!」

「不可能!」褚緗掄起垂放在大腿外側的粉拳,口氣激動不已。「一定是你听錯了,大師兄不可能未經師父的同意就跟別的女人私訂終身,絕對是魏叔搞錯了,我不相信有這種事,大師兄絕不會這麼做的!」

華盈盈也咄咄逼人。「三師兄,你確定魏叔真的這麼說?」

輪流瞅著眼前兩位姑娘,徐雍平盡避同情她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卻也知道幫不上忙。「等大師兄回來,妳們再親口問他不就知道了。」

「我當然會問清楚。」兩人難得地異口同聲的說。

一輛堅固沉穩的馬車低調的經過一段不算短的路程,終于來到這座臨水而築的宅院前,看似老舊卻頗有歷史的莊園,予人一股屹立不搖的感覺,這兒就是位在蘇州的漕幫總舵。

迸觀濤先行躍下馬車,將長辮甩到腦後,旋即就見到幾名漢子從屋里出來迎接,身上穿著同樣款式的藏青色短衫、褲,方便做事,也是漕幫兄弟一貫的打扮,走到哪里誰都認得出來。

「總舵主,你回來了!」大家見到他似乎都很高興。

「各位辛苦了!」他也抱拳回禮,不擺架子。

雙方少了點尊卑之分,宛如自家兄弟般寒喧起來。

「對了!老爺子呢?」

一名漢子說︰「老爺子到峨嵋山探訪老友,馨兒小姐也一塊去了。」

他怔了怔,「師父不在?」

「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他們?」

「不用了。」想不到會這麼湊巧,不過這樣也好,忽而听到身後的馬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回頭看去,就見嬌小的身子吃力的想從里頭爬出來,眉峰一聳,「我不是叫妳先在馬車里等嗎?」

這姑娘從來不會好好听話嗎?還是喜歡跟他唱反調?

迸觀濤適時抓住她,才沒讓她一頭栽下馬車。

已經月兌下不倫下類的道袍,換上普通姑娘家所穿的衫褲,渾身散發出青春氣息的蜻庭白他一眼,「我又不是瘸腿斷腳,處處要人家攙扶,而且我……我有緊急的事要去辦。」她忍了半個時辰,快要爆炸了。

「什麼緊急的事非現在去辦不可?」

蜻庭又羞又嗔,很想往他的腦袋敲去。「還會有哪件事?當然是那件『最重要的事』。」非要她把話說白嗎?見他還是不懂,只好支支吾吾的說明。「就是……就是我要小、解。」

曬成古銅色的臉龐驀地漲紅,「咳,我知道了。」伸臂攙她下了馬車,「我先帶妳到客房。」

「快點!抱我進去比較快!」蜻庭抓著他的手腕催道。

他愣了一下,「男女授受不親。」

「現在還管什麼親不親的,快點!」她真想尖叫。

這位姑娘使喚人的功夫倒挺拿手的,古觀濤也怕她當眾出糗,只得當著幾個眼珠子差點掉出來的漕幫兄弟面前,將她打橫抱起,然後大步的往莊內走去,免得更多人瞧見。

除了師父,蜻庭從來沒跟其它男人這麼親近過,起初多少有些別扭,待她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男性氣息,小臉不禁微微發燙,可是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先解決內急要緊。

蜻庭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快點!」

「我已經在快了。」他準是上輩子欠了她.

就在這當口,聞訊趕來的褚緗和華盈盈瞥見這副親密的畫面,兩個姑娘先是驚詫,然後流露出妒羨的神情。

「大師兄!」

「古大哥!」

大眼眨了下,很會看人臉色的蜻庭小聲的笑睨,「總舵主,想不到你還真是艷福不淺,家里有這麼多姑娘喜歡你。」

「不要胡說!」古觀濤馬上板起臉孔,不喜歡有人拿他的親人當說笑的對象,而且這攸關她們的閨譽,于是遞給她一記警告的眼色,移開後,換上溫和親切的表情。「師妹,盈盈,妳也來蘇州了?」

差這麼多?

誰說只有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蜻庭在心中嘀咕。

之前雖然听說,不過現在眼見為實,褚緗依然難以接受。「大師兄,你懷中的姑娘是誰?」想到向來與異性保持合宜的距離,從未逾越過一步的大師兄居然在眾目睽瞪之下抱著別的姑娘,那親熱的模樣教她情何以堪。

華盈盈打量著他懷中的嬌小人兒,口氣透著謹慎,臉上不動聲色。「古大哥,這位姑娘是誰?」看她長得也不怎麼樣,氣質還過得去,頂多是個小家碧玉,不足為懼。

「這位是歐陽姑娘,也是我、咳、我的未婚妻。」他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再加上不擅長說謊,險些咬到舌頭。「歐陽……呃,蜻庭,我跟妳介紹,左邊這位是我的師妹褚緗,右邊是華堂主的女兒華盈盈,她們跟我就像親兄妹,以後妳們要好好相處。」

面對兩個把自己當作情敵的姑娘,蜻庭綻開明燦的笑臉,態度自然,看不出心虛的表情。「我叫歐陽蜻庭,妳們叫我蜻庭就好了。」

「大師兄,你怎麼會突然……突然有了未婚妻?」褚緗美眸閃動受傷的光芒,很想伸手把兩人分開。「你們怎麼認識的?師父他知道這件事嗎?這個決定會不會太倉卒了?」

迸觀濤已經騎虎難下,只得道出他和魏大朋事先想好的說辭。「我和蜻、蜻庭是在杭州認識的,這趟回蘇州來就是專程來請師父作主,希望他能夠答應我們的婚事。」

「婚事?!」褚緗嬌顏慘淡。

蜻庭故意在她們面前圈住他的頸項,喜孜孜的邀請。「是啊!咱們再過不久就要成親了,到時別忘了來喝喜酒。」既然要演就要演得像。

那炫耀的姿態很明顯,讓褚緗和華盈盈的臉色頓時都不太好看。

「古大哥,你這個決定會不會太快了?」後者努力不讓口氣太尖銳,但依舊聞得出濃濃的醋意、「老爺子恐怕不會答應。」

悄悄的扯了下古觀濤的衣襟,蜻庭壓低聲音催促。「快點走啦!沒有時間在這里瞎扯,我要憋不住了。」要閑話家常有的是機會,解決內急比較重要。

他也跟她咬起耳朵。「我本來就要進去了,是妳顧著跟她們聊天。」

「我哪有!」

迸觀濤從齒縫迸出聲音。「那妳就把嘴閉上!」

「閉上就閉上。」她咕噥的說。

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情話綿綿」,華盈盈險些就要扯光情敵的頭發,抓花她的臉蛋,讓她再也沒臉見人。

流露出落寞神情的褚緗微張紅唇,想要說些什麼。「大師兄……」

迸觀濤臉色窘迫的輕咳一下,打斷褚緗下面要說的話。「師妹,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蜻庭的腳受了點傷,大夫說需要多休息,咱們就先進去了。」說完,便跨著大步飛奔向客房的方向。

褚緗想要追上去,卻被華盈盈給攔下。

「緗姊,妳沒看古大哥對那位歐陽姑娘疼惜的樣子,咱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何不先靜觀其變再說。」

她狐疑的看著同為情敵的姑娘。「妳心里在打什麼主意?」

「不管怎麼樣,咱們也算是自己人,遇到敵人當然要團結合作了。」華盈盈的論點果然讓褚緗重新冷靜的思考。

「解放」過後,蜻庭四平八穩的躺在床榻上,滿足的嘆了好長一口氣,能夠睡在真正的床上感覺好好,這輩子她都不想再離開陸地一步了。

「把東西放在這邊。」因為是臨時搬進客房來,許多日常用品都沒有,所以古觀濤遣人四處張羅,總算可以住人。

她忽而想到什麼,坐直嬌軀,掐指算了又算。

「……好,這樣就好,你們去忙你們的。」

啪!蜻庭霍地往自己的大腿上拍去,大叫一聲,「我就知道……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果然沒錯。」

沒有理睬她的自吹自擂,古觀濤覺得自己已經盡到身為主人的責任。「妳在這兒休息,晚點我會讓人送飯過來。」總算可以把這個燙手山芋扔了,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你要去哪里?。」

他停下往外走的腳步,側過身軀,「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等一等!」蜻庭把雙腳放到床下,用單腳一路跳到圓桌旁的凳子旁坐下,跳得古觀濤忍不住心驚膽戰,深怕她把自己另一只完好的腳給跌斷了,到時他還得負責照顧她。「我剛剛算了你的八字,你想不想知道結果?」

迸觀濤眉頭打成無數個死結。「妳怎麼知道我的八字?」

「嘿嘿,山人自有妙計。」她笑嘻嘻的說。

「是魏叔對不對?他告訴妳的?」就是不懂魏叔和她這一老一小居然會這麼投緣,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

她皮皮的笑著,「你不要怪大叔,是我套他的話才知道的……先別管這個,我先說我剛剛算出來的結果,你今年犯桃花,而且都是些爛桃花,千萬要小心,不然有得你忙了。」

「胡說八道!」他才不信她那一套。

蜻庭不滿他看輕自己的本事,非要證明所言不虛才行。「我是說真的,就拿剛剛在門外遇到的那兩位姑娘,加上你師父的女兒,就有三位姑娘對你情有獨鐘,想不到你的女人緣還真不是普通的好。」

他拉下臉,口氣憤然。「師妹和盈盈一向把我當作兄長看待,絕不像妳說的那樣存有兒女私情。」

「那是你太笨了。」忍不住笑他。

迸觀濤沉下古銅色的性格臉孔,正色警告,「歐陽姑娘,妳再這樣危言聳听,就別怪古某對妳不客氣了!」維護自己的親人是他的責任。

「隨便你信不信,到時別說我沒事先告訴你。」這男人正經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好玩,蜻庭翻著白眼心忖。

「她們就像我的親人,我不希望她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一臉正經八百。

蜻庭不以為忤的聳了聳肩,「是,我只是個外人,當然沒有資格說她們的不是了。」她也是一片好意,不領情就算了,她可不想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自討沒趣。

他登時語塞。「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用解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我已經答應大叔扮演你三個月的未婚妻,就會做到,不過事成之後,你得盡快派人送我到京城去。」就怕晚了真的會死人,那師父當真會變成鬼來找她。

迸觀濤自然求之不得。「一言為定。」

「……可惡!這些狗官眼里只有銀子,不管走到哪兒都一樣,咱們賺的都是辛苦錢,還要養活所有的兄弟和家眷,他們倒好,列出各種名目來跟咱們要錢,簡直跟無底洞一樣,真是愈想愈氣,拚著這條老命不要,干脆一下做二不休,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坐在對座的華任中義憤填膺的拍著桌案,氣得臉紅脖子粗。他身量不高,蓄著落腮胡,說起話來,肢體動作很多,是個性情火爆的人,

迸觀濤未發一語,靜靜的聆听抱怨,等他把怒氣都發泄出來。

「華叔,先喝杯茶消消氣。」

「你倒是說說看,他們是不是太欺負人了?」鼻孔噴著氣,華任中搶過杯子就往嘴里灌,然後又氣憤難平的把杯子都捏碎了。「難道咱們就這樣任他們予取予求下去?」

他啜了口茶水,感到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壓在心頭上。

這些由朝廷指派下來掌管漕運系統的官員,一個個無不中飽私囊、貪污成性,他們對上隱瞞虛報,對下極盡剝削之能事,早已弊病叢生,而他們這些糧船水手又大多是赤貧窮漢,對于各級官吏的殘酷壓榨,始終敢怒不敢言,不過官逼民反,再這樣下去,早晚會掀起一場不小的波瀾。

但是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忍耐一途了。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身為當家主事者,古觀濤也只能這麼說了。

華任中勉強接受他的說法。「老爺子把總舵主的位子傳給你,你就有責任保障幫里兄弟的權益,為大家解決困難。」

「我明白。」他默默承受所有的責任。

現在正事談完,該來聊聊私事了。

「對了。」華任中語帶刺探。「你對我家盈盈有什麼看法?」

迸觀濤錯愕的看著他喜形于色的表情,不明白怎麼會扯到她身上去。「盈盈怎麼了?」莫名的,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臉皮厚得可媲美城牆的華任中開始自吹自擂,夸起自己的女兒。「盈盈這丫頭雖然被我寵壞了,不過相當能干,我保證她將來一定可以成為你的賢內助,幫你好好的管理漕幫。」

他怔愕了半晌,開始如坐針氈。「華叔的意思是--」難道真是他太遲鈍,完全不了解姑娘家的心思?

「我早就知道盈盈那丫頭喜歡你,本來咱們還打算把她和馨兒一塊嫁給你,兩女共事一夫,也是一樁美事,反正男人就算有個三妻四妾也不算什麼,既然你不想娶馨兒,那我家盈盈就可以坐上正室的位子。」他可是打著如意算盤,鞏固自己在幫中的地位。

一滴冷汗滑下額際。「華叔,盈盈……佷兒對盈盈只有兄妹之情。」

「又是兄妹之情!」華任中不滿的大叫,差點掀桌子抗議。「你是不滿意我女兒哪一點?論外表、論身分,會比不上那個叫什麼蜻蜓的姑娘嗎?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華叔,你先听我說。」.

華任中索性當場來個逼婚。「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從今以後,就別再叫我華叔了,總舵主。」最後三個字叫得特別沉重。

「我……佷兒已經有未婚妻了。」古觀濤在心中輕嘆,希望這個理由能讓他打消撮合的念頭。

他才不管這麼多。「大不了退婚,你要是不敢說,我去幫你提,她要是敢不識相點乖乖答應退讓,我就對她不客氣!」想跟他的寶貝女兒搶男人,得先經過他這一關。

「華叔!」這回口氣硬了些。

「你決定怎麼樣?」

迸觀濤揉著眉心,有些莫可奈何。「請華叔原諒,佷兒真的無意娶盈盈。」難道真讓那位歐陽姑娘料中了,他今年真的犯桃花?還是爛桃花?

這不可把華任中給惹毛了。「你……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

此時腳步聲響起,只見手下行色匆匆的進門。「總舵主!」

這個打擾來得正是時候。「什麼事?」

「巡撫大人派了下人來見總舵主,人就在外頭。」手下說完,就見古觀濤臉色倏沉,看來王文詔的消息真是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他回蘇州了。

「請他進來。」

華任中氣沖牛斗,一副想跟人拚命的模樣。

「見這些奴才干嘛?把人趕出去就好了。」

他連忙出言安撫。「華叔,你先不要沖動。」

話聲剛落,門外進來一名身形瘦小、長得奴才樣的男子,見了古觀濤笑瞇了眼。「總舵主,真是好久不見了。」

「二爺。」「二爺」是種稱呼,也就是官場上雇用的僕人,專門為官員辦事和伺候官老爺,雖然身分卑微,卻萬萬不能得罪,俗話說「閻王好見,小表難纏」,就是這個道理,要是弄個不好,只怕後患無窮。

「不知二爺今日到漕幫有何指教?」

他笑得見牙不見眼,搓著雙手,「不敢,不敢,小的只是個下人,擔不起指教二字,是我家大人知道總舵主回來了,想在後天中午在聚豐樓為總舵主辦個接風宴,還請總舵主光臨。」

迸觀濤下顎抽緊,「大人真是太客氣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中午,我家大人等著和總舵主喝個不醉不歸。」

對方前腳才剛離開前廳,華任中再也咽不下這口氣,暴跳如雷。

「說得還真好听,要幫你接風,聚豐樓可是全蘇州最昂貴的酒樓,還不是要咱們當冤大頭,好讓那狗官乘機白吃白喝一頓……這些滿清的狗官全都該死!」還說了一堆粗話來泄憤。

迸觀濤吐出胸中的郁氣,「這件事佷兒會處理的。」

華任中氣呼呼的抓起大刀,作勢往外沖,「我去把他宰了!」

「就算王文韶死了,皇帝還是會再派另一個貪官過來,總不能全把他們殺了,那不能解決問題。」古觀濤雙眉糾結,閉了下眼,「你先別擔心,我總會想出辦法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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