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 第六章
作者︰貓子

「非我去不可嗎?」

對于唐傲雨突然下達的命令,青鳥顯得有些遲疑。

主子要他趁駱威被牽制在此,私下去辦旗鷹門的事;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困難,但他不放心駱威還在這里的時候,把靡月留在這座小島上。

她對駱威是極度恐懼,而駱威也的確對她存有非分之想。

照她的說法,他從前就很喜歡她,一直以強勢的態度在騷擾她的生活,無視她的恐懼一再地朝她靠近;駱威在她父親底下做事的時候,因顧慮到她父親,所以想對她下手時多少還有些顧忌,現在沒了她父親當靠山,他也就無所畏懼。

現在,他是對自己和主子有所顧慮,否則,他恐怕早就將她直接擄走。況且,等駱威來此的目的一達成,還會不會顧忌他和主子就很難說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放心照主子所說,將留靡月在小島上,自己去出任務?

沒有他在身旁保護,駱威對她的威脅性太大了。

有些意外青鳥會對他的命令遲疑,唐傲雨挑了挑眉。

他笑笑地問道︰「需要我給你一個非你去不可的理由嗎?」

其實,身為影子組織的領導人之一,青鳥的確沒有必要親自出這次任務。

他本來就是故意支開青鳥,打算玩點小游戲,可他沒料到自己一手訓練出來,幾乎不曾對他的命令提出疑問的忠僕,會一開始就拒絕進入他安排的游戲中;換作從前,不管他的命令有多不合理,多艱難,青鳥絕對會二話不說地去完成。

他教育七個影子頭頭的方式,就像從前訓練影子組織的影子一般,最基本的是無條件地服從──如今看來,他的教育有些失敗。

在今天之前,他從來不需要懷疑自己的教育成敗與否,現下有人竟了不起地破了他在青鳥身上下的工夫。

嘖嘖,真是不應該哪!

那小妮子的存在,比他想象中有趣多了,怎麼以前都沒人告訴他?

看來,他從今天起得好好關照,關照,那有本事讓青鳥對自己「變心」的靡月姑娘一下。

「不,不需要。」知道自己做出逾矩的要求,青鳥立即修正態度。

被教導要絕對服從主子的血液仍在他的身體里流竄,就算他再擔心靡月也得放下。質疑主子的命令讓他很不好受,藍凰要是知道他質疑主子的命令,恐怕他從今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

他剛剛不該一時沖動。

是他該死!

#########

「你要離開島上?」從青鳥懷中抬起臉蛋,卓靡月的眼中閃過驚慌。

他的意思是不帶她一起走,把她一個人留在島上?

可是,駱威還在島上啊!

一想到他會趁青鳥不在時接近自己,她就覺得惶恐不已;青鳥不在身旁,她根本沒有抵抗駱威的能力,幾乎只能任其宰割。

她光是用想象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知道她在害怕什麼,無能為力的青鳥也只能將她輕輕摟緊。

他柔聲安撫︰「別想太多,我只是去一陣子,很快就會回來了。」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何嘗忍心將她一個人丟下。

「我……」有些猶豫問還是不問,在他寵溺的目光中,卓靡月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問了︰「那我可不可以跟你去?」

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但她實在不想一個人被丟下來,如果還有其它的選擇,她就得去試。

「我不是去玩。」青鳥嘆了口氣。

若是主子允許,他就不會在不放心的狀況下還把她一個人留下來;他不明白主子的用意,可是這是主子的命令,他不能違抗。

「可是……」她仿佛在做垂死的掙扎,望著他的雙眼依舊含著一絲希冀。

「放心,主子跟我保證過你的安全,不會讓駱威有機會威脅她。」雖然自己也不是那麼放心,可青鳥依舊打起精神,刻意擠出要她放心的笑容。

天啊!得費盡力氣,他才能拒絕她那種求助的眼神,雖然不放心,但是他相信主子的保證。

「可是──」

「你信任我嗎?」青鳥正起臉色,伸手捂住她的口。

「嗯。」她毫不遲疑地點頭。

「我信任主子。」刻意將每個字部說得很慢,青鳥的神情很認真。

言下之意是,如果她信任他的話,就也該信任他的主子。

咬了咬下唇,卓靡月猶豫了幾秒,終于還是點頭。

「我知道了。」

「這樣才是我的乖女孩。」青鳥笑了,寵愛地捏捏她的臉頰。

原想說什麼,仍是忍下了……卓靡月轉而凝視青鳥手腕上艷麗且引人注目的刺青,她忽地伸手去撫模,神情有些迷蒙。

「青鳥,是為人帶來幸福的鳥,對吧?」

在遇見青鳥之前,她從來沒感受過幸福的滋味。

遇見青鳥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幸福,就停留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她總覺得這份幸福來得太突然,很有可能稍縱即逝,自己總是隱隱約約地覺得忐忑不安。

她十分想要捉住這份幸福,或許,她是太渴望幸福了也說不一定,因為在手中了,就不願舍去……

「你希望我為你帶來幸福嗎?」青鳥握住她的小手,深深地看進她的眸底。

他們七個影子領導人的手背上都有刺青,就像是手煉一樣,手腕上刺著屬于他們的代號。

不過,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手腕上所刺的青鳥能替人帶來幸福。

如果在她眼中,青鳥能為她帶來她想要的幸福,那他倒願意成為那只能替她餃來幸福的青鳥。

她幸福了,或許……他也會覺得幸福。

「我可以希望嗎?」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那他的女人──可以要求他付出多少真心?卓靡月戰戰兢兢地看著他的臉,想確定自己是否有希冀的權利。

「你說呢?」青鳥湊近她的臉,笑吟吟地問道。

但是,卓靡月仍很小心地問道︰「我真的……可以說出自己的感覺,說出我想要的東西嗎?」

她很怕自己要求太多,會惹他討厭,不耐煩。

沒有他的保證,她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哪肯輕易說出實話。

現在她手中擁有的幸福太不真實,就像一顆隨時都能輕易被捏破的雞蛋,說她膽小也好,她就是怕得不敢去賭。

美人三日厭,自己雖然長得還算清秀,漂亮,可比她美的女人比比皆是,在她跟青鳥的感情尚未穩定之前,她決定對他還是小心伺候為上;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勇氣十足的人,沒有必要在賭不起的事情上逞強。

青鳥微微皺眉卻十分溫柔地捧起她的臉。

「有什麼感覺或想要什麼就說,我是要你當我的女人,不是要你沒有自我,不然你跟替我掃地,做事的女佣人有什麼不同?」

他都已經親口說她是他的女人,她還問這種問題?發現她沒有該有的自信,讓青鳥懷疑起自己對待她的態度是否不當。

卓靡月才剛張開嘴巴,青鳥就在她發出聲音之前,像是能預知她要說什麼似的,先命令︰「不準道歉!」因為,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你別生氣,我不道歉就是了。」她覺得既好笑又無奈。

卓靡月想了又想,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鼓起勇氣地說︰「我是希望你能給我幸福,是希望你當只能為我帶來幸福的青鳥沒有錯;可是我也知道,當青鳥給盡幸福便會飛離的道理。」

愛情是不能強求的,幸福也同樣不能。

若問她活了這麼多年,從人生中體悟出什麼道理,那便是──屬于你的東西就跑不掉,不屬于你的東西永遠也強求不來。

沒有人可以強迫另一個人去愛你,疼你,縱使曾經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听不完,當對方不愛了,就是不愛了,再多的不舍,再多的掙扎都是多余。

一顆決定要離開你的心,怎麼留?

愛你的心既然看不著也模不到,當然也不能拿條鐵鏈鎖住。

她可以相信此刻望著她的青鳥,說喜歡她是真心的,但他能喜歡多久?

當愛情了了,恩情不再,便是該唱曲終人散的時候。

她甚至不確定,他對自己的喜歡是否能算是「愛」。

「你還是不夠相信我。」青烏有些不悅地挑起她的下巴,這不是疑問句,而是罪證確鑿的指控。

雖然有些猶豫,但一想起他要她表達自己的感覺,她還是提起勇氣,說出真心話︰「是不敢確定一個人會愛另一個人多久……」

在她的記憶里,並沒有一對白頭到老的模範夫妻存在。

以她的父親為例,女人膩了就換,她母親縱使身為大老婆也沒立場抗議。

母親還是在父親不聞不問的狀況下撒手人寰,一想起來就令她心疼;而有些悲慘的是,她跟母親是同樣軟弱的人,並不會去爭取變心男人的關心。

青鳥若是對她膩了,那她的下場肯定跟母親差不了太遠。

「你這把話說在前頭,難不成是──」仿佛有一群烏鴉飛過頭頂,青鳥為這個可能性感到郁悶,盯著她不放的目光還有些凶惡,「你有可能變心?」想甩掉他?她這輩子別作夢了!

「不,只要你還要我,我永遠都不會走!」她著急地否認。

「相對的──只要你要我,我也永遠都不會走。」見她如此緊張,怕自己誤會,青鳥郁悶的心情才好些,口氣也和緩一點。

轉換了心情,青鳥還朝她調皮的眨眨眼,甚至打趣地道︰「雖然,你要是在吃了我之後膽敢不要我,我可能也不會走……不但不會走,還會把你捉起來打,懲罰你竟然拋棄你的男人。」

要是拐了他的感情,他絕對要她一輩子負起責任。

「我還沒吃了你啊?」她听傻了,只能楞楞地反駁。

「還沒?就從現在開始吧。」

眸光一閃,青鳥立即朝她撲了上去,二話不說地嘗起她的櫻桃小口,惹得她面泛桃紅,更為可愛。

呵呵,討論到此告一段落,該是努力給她幸福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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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混蛋,放開我!別用你們的髒手踫我!」

在泳池邊,享受日光浴的唐傲雨,遠遠地就听見一道吼叫個不停的女聲,由遠至近地被揪到他面前還叫個不停。

他掏掏耳朵之後,才從躺椅上起來。

「怎麼差這麼多啊……」唐傲雨雖嘆了口氣,嘴角卻揚起愉悅的弧度。

本來嘛,就是要差很多才有趣,不然有兩個就沒啥意思了。

如果長得一模一樣,連個性都差不了太多,那他又何必特地命人把另一個人給「請」到島上來?

在唐傲雨起身打量時,原本掙扎個不停的卓靡華突然沒了聲音,猛盯著眼前明明有點年紀,卻清俊不老的臉孔看。

這張男性的臉孔,對了她向來挑剔的胃口。

一瞬間,她忘了自己被強迫帶到這個小島上的恐懼。

「怎麼突然沒聲音了?」

唐傲雨在她面前揮揮手,繞著她走了一圈,啼笑皆非地看著她的腦袋也跟著自己轉了一圈。

她的目光跟獵狗看見獵物沒啥兩樣,自己恐怕成了一塊上等肉;若不是她還被人架著手臂,恐怕早撲上來把他一口吞了也不一定。

所幸,這兩個手下還夠強壯,哈!

「去把靡月帶來吧。」

見她仍動也不動,唐傲雨只能徑自朝屬下吩咐。

「靡月?」靡月也被抓到這里來了?

听見熟悉的名字,總算讓卓靡華猛然回神,表情突然變得極為古怪。

「卓靡月現在在我島上作客,我怕她一個人待在島上無聊,所以才讓人帶你過來,打算讓你們敘敘舊。」

望著卓靡華不對勁的神情,唐傲雨仿佛能瞧出什麼,但他只是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打趣地問道︰「你應該知道靡月是誰吧?」

除非失憶,否則要她忘了她的雙胞胎妹妹的確有些難度,可是她顯然是不太樂意記得……

話說回來,他早從屬下送來的資料知道原因,倒是一點都不意外,為何她們姊妹相見會如同仇人般分外眼紅。

最近太無聊了,他想看親姊妹自相殘殺,因為那似乎是頗有趣的消遣。

呵,卓靡華的反應沒讓他失望。

听見卓靡月是在島上作客,而自己只是那個被帶來陪卓靡月解悶,也因為卓靡月才被允許到這島上來的人,卓靡華的臉色當場變得更為難看。

為什麼?為什麼?該死的為什麼!

打從懂事的那天起,她最恨的事便是──

她哪點比不上靡月?

而她更恨,個性跟她南轅北轍的靡月,有著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

本來,她的臉就該只有她這一張!

她根本不能容忍別人跟自己的長相相同──縱使是雙胞胎姊妹也不行!有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就是會讓她覺得惡心!

她對于和自己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孔,始終有著強烈的排斥感,恨不得一手把妹妹那張和自己相同的臉撕去。

在這個世界上,她應該是獨一無二的。

靡月根本不應該存在!

「靡……靡華?」

被帶來和雙胞胎姊姊見面,卓靡月完全沒有欣喜的反應,只是顫抖地輕喊了一聲。

天啊!老天爺是在和她開玩笑,還是對她有所不滿嗎?

接在駱威後頭,連靡華都出現在她面前了……

她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此刻竟然在同一個島上會合了,要她如何是好?

瞧見靡華一如往常地鄙夷自己,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瑟縮。

比起靡華見到她的憤怒與不情願,她是那個更沒勇氣,也更不想見到靡華的人。

雖然,靡華是她在這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但她仍不介意彼此分開生活,就當作對方不存在。

從小,她已忍讓太多,也恐懼太多。

無論靡華怎麼對她使壞,她都可以不去計較,一一忍下;然而她永遠忘不了,靡華竟然暗中鼓勵駱威,還幫著駱威把她騙去,讓駱威差點奪去她的貞操。

後來,當駱威告訴她,靡華始終在一旁替他把風的時候,天曉得她的一顆心涼得有多徹底。

不僅涼了,還痛得大徹大悟!

她十分清楚自己跟靡華之間,絕不可能像一般的姊妹那樣相親相愛了。

即便如此,她對靡華依舊無恨,不過她希望兩人最好永遠分道揚鑣,別再相見。

現下看來,終究是奢夢一場,是奢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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