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擄美人心 第七章
作者︰夢蘿

「主子——主子——」小鐵丁一路跌跌撞撞地奔上樓,嘴里一面大喊著。

「什麼事讓你這樣急得語無倫次?」柴漠然出現大樓梯口,伸手敲了小鐵丁一記。

「是……是何小姐,何小姐她……她回來了。」小鐵丁手指著樓下,拼命喘氣。

「小花兒?」柴漠然眯起黑眸,眼神充斥著不信。

有這麼巧?在他終于得知紀虹藏身之處,正準備前往救人之際,她自個兒卻被放回來了?

「是啊!就是何小姐。主子,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小姐平安回來不正是你最期望的事,你快下去接她啊!」小鐵丁催促道。

「不用接我,我只是來要回小圓,然後我們就會自動離開。」何茉憐來到樓梯口和他對視著,看出他眼中明顯帶著疑惑,她不覺得移開了視線。

「小圓?小圓在昨天就教人捉走了啊!小姐,難道你沒有看見她?」小鐵丁聞言急得不得了。

「不……是那紀虹放我回來,她說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因為你已經另結新歡,不會再為我費心。」她握緊拳頭、緊抵著自己的裙側,拼命在心里對自己說︰冷靜、冷靜,我可以做到,我一定得做到,小圓的性命就掌控在我手上啊!「小姐,那是誤會啊!那是主子為了——」小鐵丁急忙開口想替主子解釋。

「不,不要說了,我親眼所見,請你不要再說了。」驚覺到小鐵丁所要說的話,絕對不能教紀虹听見,何茉憐索性截斷他的話,並捂住臉往樓上的房舍跑去。

「可是——」

「住口,小鐵丁。」柴漠然豈是簡單人物,何茉憐一個臉色不對,他馬上意識出她心里有事,且這事兒還非同小可。

一抹精光閃過眼底,他狀似不經意地環視樓下一圈,果真教他及時瞥見門口那迅速逃竄的身影。

看來,事情尚未了結。

*********

奔進一間空房舍,何茉憐揪緊心口,拼命喘息。在柴漠然面前要裝作若無其事,好難。但為了要保住小圓,她非要做到不可,無論多麼困難她都非做到不可。

「這里沒有別人,小花兒,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小圓呢?」門被推開,柴漠然走進來。

「我不知道,我才要問你呢!小圓呢?我被人捉走你不來救我就算了,可是小圓呢?你為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她。」如果他能好好保護小圓,今日她何須如此,她可以不必被迫對他下手啊!為什麼他沒能好好保護她及小圓?這一切原是可以避開的。

「是我的錯,小花兒,我太輕敵、太自傲,所以才會讓你受這種罪。如今你平安回來,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他帶上門,走向她。

來不及了,再也來不及了,何茉憐直視著他步步朝她接近,心里明白這可能是她唯一機會,若要下手就趁現在……右手握住藏在後腰上的匕首,她的心怦然直跳,心里好是緊張,好怕自己若是失手就別想再有第二次機會,又好怕萬一真刺中他,她要如何承受這個事實。

左右兩難之際,她的心是愈跳愈快,就在他逐漸逼近時,房舍的門再次被推開。

「漠然,听小鐵丁說何姑娘被放回來了,是嗎?」曲玲瓏笑意盈盈地走進來,才走進隨即就瞧見站在最里頭的何茉憐。

「你就是何姑娘,果然長得十分標致,難怪漠然會做出強擄良家婦女的行為來。」曲玲瓏立即走向她,頻頻打量她。

不該松口氣的,但何茉憐還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即使明知有所遲疑,只會教小圓為她送命,可她終究沒能下得了手啊!「你一直不說話是還在意著昨天的事嗎?不必在意,那是假的,漠然之所以這麼做全是為了不讓紀虹傷害你,並不是真的移情別戀,你放心好了。」曲玲瓏示好地拉住她的手,不經意踫到她手背上的傷口。

何茉憐痛呼出聲,急著想收回自己的手,不讓人瞧見她手背上的傷口。

幾乎在她痛叫出聲的同時,柴漠然已然迅速搶上前握住她的手,在瞧見她所受的傷害時,他的瞳仁迸出了忿忿的光芒。

「她傷了你?你為何不說她傷了你?」他從齒縫中迸出這句話,目光像兩道利刃般直射向她。

「因為你不要我了,你沒有來救我,你讓我在她手中苦苦等候,你……都是你!全是你動作太慢!」淚水撲籟籟地往下掉,激烈的嘶喊聲充斥著絕望。太遲了,他的關懷來得太遲了。

「我沒有不要你!小花兒,所有的顧忌就是因為太在乎你。這里沒有別人,坦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圓呢?」將她緊擁進懷中,他放軟聲調的輕哄著。

何茉憐在他溫暖的懷里啜泣著,有那麼一下子她幾乎沖動地想開口告訴他實情,求他去救回小圓;然而在她張口欲言,卻突然記起紀虹的警告——別忘了我隨時隨地都會注意你的一舉一動,你最好別跟我玩花樣,要不然你就等著替小圓這丫頭收尸吧!這些話一在腦中浮現,她所有的沖動、向往全被迫吞回肚里。

她怎麼能拿小圓的性命冒險?萬一這會兒紀虹就在某一處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她這麼做豈不成了直接殺害小圓性命的凶手?

不,不要啊!一切都太遲了,她已沒回頭路,再也不能回頭了,思及此她的淚水又再次奪眶而出。

「小花兒?」見她哭得如此柔腸寸斷,卻拼命咬住下唇地忍住悲痛,柴漠然心一陣揪緊。她究竟受到何種傷害?讓她寧願暗自悲傷,也不願把實情告訴他?

「這里沒有別人,小花兒,你必須把心事告訴我,讓我處理,相信我。」雙手捧著她小小的臉蛋兒,眼神直望進她的眼眸深處。

「你不要我,你挾持了我,又不要我。」她喃喃著,眼神慌亂地想避開他的緊迫盯人。

「我沒有不要你,小花兒。」他嘆息一聲,明知她在逃避他的問題。

「你不要我,你沒有來救我,你不要我。」她只能如此不斷重復著,因為她什麼也不能說啊!「小花兒——」

「漠然,不要再逼她了。」曲玲瓏在一旁適時阻止道。柴漠然的眉頭緊皺,注視著依舊不肯坦白的嬌顏,不曉得該拿她如何是好。他知道這次她被紀虹捉走,絕對受到很大的傷害,但他絕不允許她因此就將他杜絕在心門外。

「你一定累了,何姑娘,我要店小二為你準備一間房間。」

「不必麻煩了,玲瓏,她同我睡一起。」他絲毫不避嫌的明白說,並彎身將她抱起。

「這樣啊!」即使已為人妻,听到這麼直接的話,曲玲瓏免不了還是感到難為情,臉上迅速染上一片紅。

*********

待柴漠然抱著何茉憐回到他的房舍,他將她放置在床榻上,並蹲在她前方和她平視著,他再一次不放棄地追問。

「好了,現下這里只有我和你,你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他的語調很平淡,但表情卻迥然不同。

何茉憐僅僅只是咬住下唇,盯著他仍是不語。

「說話,小花兒,無論你要我怎麼做,我都只要你一句話。」他不能忍受她再這樣一逼死氣沉沉下去。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身體顫巍巍地哭著,即使他是如此有力地抱著自己,她仍感到無比寒冷。

話才說出口,她才發現她舍不下他,不想要他死啊!心里好是絕望,她是那麼那麼愛著他,為何要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她根本下不了手。

她不該答應紀虹的,她該在那時就在紀虹面前咬牙自盡,情願一死她也不要承受這麼大的痛苦,不該答應的!「是因為我讓你在紀虹那兒受到傷害?倘若非要如此你心里才會好受,小花兒。」柴漠然聲音變得格外溫柔,右手伸向她和後腰找到那只她早準備好的匕首,交到她手上,並讓刀尖對準自己的心口。「這里,你只要再使上一點力氣,使可以取下我的性命。」

「你……」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何茉憐吸了一口氣,一手握住刀柄,另一手緊握成拳,眼中含滿淚水,淚水模糊衛她的視線,她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讓他這麼想吧!就讓他以為她是因為恨他,怪他沒來救她,才下此重手吧!她顫抖著手仍有些猶豫,一直到淚水端到手背上的傷口,刺痛感才又令她想起小圓所受的傷害更大,而她仍在紀虹手中啊!「不要怪我……」她哭叫著,右手一個使勁便讓匕首刺進柴漠然的心窩。

當鮮紅色的血水沿著刀鋒邊緣汩汩流下,她放聲尖叫了起來。

她殺了他了!她殺了他了……

「小花兒——」柴漠然試著讓她明白自己沒事,她的一點力道根本傷不了他,她的這一刀只不過刺破他的皮膚而已。

「啊!啊!」驚恐地發現自己真的殺了他,何茉憐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止不住的啜泣聲還是壓抑不住。她起身盲目地跑著,完全沒听見柴漠然在後頭叫著她,沒沒听見他舉步追來的聲音。

她只是一徑地往前跑,由長郎一路跑至樓梯處,突然她腳下一個踉蹌,被自己的裙擺絆倒,就這樣直直往樓下墜落。

「啊!」有人大叫。

「小花兒。」柴漠然追在後頭,眼見她即將墜樓,立即施展輕功想救人。

不料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將人救走,並以著相當漂亮的姿態完美落地。

隨著這抹身影而來的是一道愉悅的叫喊︰「大哥。」

*********

封士磊懷中抱著早已因受不住一連串的打擊及驚嚇而昏過去的何茉憐,他將手上的人兒交至柴漠然的手上,表情半是玩味半是嘲弄。

「看來你欠我的人情愈來愈多了。」封士磊調侃道。

「沒有你的出現,我可以自己來。」柴漠然不以為然地接腔後,走向站在門口處的柴茹萱,詫然地開口道︰「你怎麼會在這里?」他不經意地瞥見她身後的男子,注意到此人的視線一直停駐在何茉憐身上。那種眼神柴漠然自是十分明了,那是隱含佔有與向往的眼神。

「我在路上踫見茹萱,得知她在找你,我就一同將她帶來了。」封士磊解釋道。

「大哥,是仁良說他對何姑娘有責任,實在無法不前來探望她過的是否無恙,所以我們就來了。」柴茹萱笑眯眯地拉著柯仁良上前。

「柴兄,這是怎麼一回事?何茉憐妹妹何以滿臉淚痕?發生何事了?」柯仁良趨上前,作勢想接過何茉憐,儼然以一副兄長自居模樣。

柴漠然閃過他的動作,目光似利刃般射向他。柯仁良當場怔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仁良?」柴茹萱疑惑地看向他。

「茹萱,你一定也累了,上去歇著吧!我要店小二為你和柯公子準備兩間上房。」柴漠然轉身走上樓。

「喂!你胸口雖怎麼一回事?」封士磊一臉玩味地睨著他正淌著血的心口。

「大哥,你受傷了?是誰傷了你?」柴茹萱從後面追上來,大驚小敝地叫著。

「不會是她吧?」封士磊挑高眉。

「她是誰?」

「紀虹啊!你忘記了嗎?當年你大哥給人家下了聘,又將人家甩了的那位新娘啊?」

「是紀姐?」柴茹萱叫著,一路跟著走進大哥的房舍。

至于一直受冷落的柯仁良,則在听到有人竟然有那麼大的本領能出手傷了柴漠然,心里不由得閃過一道陰陰的念頭。

在適才他就看出這柴漠然對他已心存懷疑,恐怕早就看出他是為搶回何茉憐而來。既然如此,他就不應該待在這兒,他該再找個適合合作的對象,好一起對付柴漠然,將他魂牽夢系的何茉憐搶回來。

這個叫紀虹的應該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再次望了眼已關上的房門,柯仁良轉身走出客棧。

*********

「我不相信,大哥,紀姐才不是這種人,紀姐她怎麼會這麼做?」柴茹萱在房里踱步著,望了望何茉憐手背上的傷口,再望了眼她淚痕交錯的臉龐,心中不免閃過一抹歉意。不是為了她要大哥帶走她,不是為了她搶走柯仁良,而是為八年前的那件事,這件事她隱瞞了八年,一直沒人知道,她也一直以為不會再有人提起這件事。

沒想到,八年後竟然有了這麼大的轉變,紀姐她居然因此而懷恨在心,她以為紀姐早就另配婚嫁,將大哥給忘了。是她,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自私地只想到自己,還因此害得大哥背了負心之名,全是她一時的糊涂,做錯了事。

「大哥,我有件事想告訴你。」目前她所能做的事就是坦承一切,至少讓大哥明白紀姐是有理由可以恨他的。

「倘若你是為紀虹說話就免了。」

「大哥,我就是要為紀姐說話,這是你欠她的!」她不顧一切地叫道。

「我欠她的?」柴漠然抬起眉毛,詫異不已。

「不然說我欠她的也行,反正整件事就是我們的錯就對了。」

「說下去,茹萱。」

「大哥,其實當年紀姐真的很愛你,她一心一意就想嫁你為妻,當時我年紀小以為成親就像扮家家酒,所以就說服爹上門提親,等到婚事決定我才知道大哥真的要娶別人。那時候隔壁的阿珍就告訴我,如果大哥娶了新娘就不會再像從前疼我、寵我,我害怕大哥真的會有紀姐就不再疼我,所以……」

「所以你就告訴我咱們的爹收了紀家的金銀珠寶,說大哥其實是被人用重金買下的新郎倌,這些話也是隔壁阿珍教你說的,是吧?」柴漠然微笑地接著她的話。

「你知道?」柴茹萱詫然地張大嘴。

「不然你以為你一個小女孩說的話,大哥會輕易采信嗎?我是故意采用你的說詞和爹大吵一架,然後才藉故離家的。」他揉了揉她的發絲。

「大哥,既然你知道,你為何不去紀家解除婚約?」

「我去了,可是紀虹一意孤行,以死威脅也不肯把婚約解除。既然她不願解除婚約,我又不可能和不愛的女子成親,我只好遠走他鄉了。」他說的很無奈,一場出走將他和父親之間的父子情都沖淡了。

「所以說這全是我的錯,倘若我不要說服爹去提親,爹就不會去了,因為爹最听我的話,所以這都要怪我。」柴茹萱難過地垂下頭。

「是紀虹太執著了。茹萱,不怪你,是我處理不當,當年年少輕狂,沒有考慮到紀虹的感受,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就因為顧忌到自己對紀虹仍存有歉意,他才在處理這事上總留點余地。

「大哥,你準備怎麼做?」柴茹萱看著大哥,注意到他自始至終都未將床上的人兒放開,心里明白為了何茉憐,大哥可能會不念舊情。

「我會和她好好談,如果她能平心靜氣跟我談的話。」望了眼何茉憐仍昏睡不醒的臉龐,他表情變得溫柔。

「大哥,我跟你一塊去,當年我也有錯。」柴茹萱月兌口而出。

「也好,也許紀虹會對你比較友善,畢竟你是她十分喜愛的茹妹。」

是嗎?她可不敢確定,如果紀姐知道她做的事,大概會一掌要了她的命吧!*********

「是你在找我?」紀虹環胸地睇睨著柯仁良。

這人好大的膽子,居然四處打听她的下落,還親自找上門。他該不會是柴漠然派來的人吧?

「在下柯仁良。姑娘,我就直接坦白來意吧!我知道你和柴漠然有仇,而柴漠然手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既然我和你的目標都是柴漠然,那麼我們不妨合作看看,也許能更早完成彼此的企圖。你意下如何?」柯仁良大咧咧地往椅子一坐。

「跟你合作我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紀虹眯著鳳眼打量著他。一個文弱書生罷了,能有什麼作用?

「好處就是我可以替姑娘你監視柴漠然,他的一舉一動你完全不用費心,就可以輕易知道。」

「你是他身邊的人?」

「我是他妹妹茹萱的心上人,所以他絕對不會懷疑我。」他嘿嘿笑道。

「既是如此,我不明白你何以和柴漠然作對?」紀虹冷冷地接腔。

「因為他身邊的女子原本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要搶回來。」為了得到她的信任,他決定坦白以告。

于是他開始將柴漠然何以會帶走何茉憐,他又如何悔恨自己將何茉憐送給別人的始末一一交代,即完全沒注意到逐漸轉為習惡及痛恨表情的紀虹。

這一生她最恨的就是這種負心漢,姑且不論她對何茉憐的遭遇有何感受,但提及當年她一直十分喜愛的茹妹,不管她和柴漠然之間恩怨如何,她仍將柴茹萱視作是她的妹妹一般。

這會兒听見有人竟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對待柴茹萱,那個笑起來有張可愛隻果臉的小女孩,她的心中不免燒起一把怒火。

不可原諒!這種男人是最不可原諒的,紀虹怒喝一聲,當下使出她最猛裂的寒冰掌,擊向柯仁良的胸口。

柯仁良原本還滔滔不絕地說著,當她朝他攻擊時,他才正說到柴茹萱有多煩人,他看了就討厭,一直到被寒冰掌擊中胸口,他才詫然地張大嘴,捂著胸口不敢置信地問︰「為什麼?」他不明白她怎能在一瞬間就翻臉無情。

「不可原諒!你敢玩弄柴茹萱,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為什麼?你和柴漠然是仇敵啊!」他還是不明白,不願死的不明不白,他忍著那直逼而來的寒氣,硬是咬牙問道。隨著呼吸逐漸沉重,他自知離死期不遠了。

「我和柴漠然之間的仇恨和柴茹萱是不相干的,你錯在不該在我面前這麼坦白,這一生我最痛恨的就是你這種無情、玩弄女人的男人。」一腳將他踹至地面,紀虹冷然道。柯仁良沒有再爬起來了,因為他早已胸口結凍以至呼吸停止,一命嗚呼哀哉去了。

夜深了,柯仁良的一時聰明,注定他活該命喪于此。這是他前來找紀虹時,怎麼也料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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