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女神 第六章
作者︰芃羽

「妳終于回來了……」

厲長東的聲音從大床帷幕里傳出,在偌大的房間內回響著,听起來溫和,可是卻讓飛鳥翔渾身不自在。

不,這份不自在並非在見到厲長東才出現,而是剛剛一走進這間豪華得驚人的宅邸時就開始產生。

像是座私人的王宮,廣大的庭院就已令人咋舌,沒想到整棟建築更是美輪美奐得令人嘆為觀止。

她有點卻步,雖然知道厲家必然富有,但這種規模的財富已遠遠超過她的想象,沒來由的,她忽然懷念起她那間破舊的小房子。

她真希望林天縱就在她身邊,那個家伙那一副天塌了也不在乎的自在泰然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但厲長東說要單獨見她,因此他被擋在前方的大廳,只有她獨自一人來到厲長東的寢室。

一想到林天縱,她的心又抽跳了好幾下,之前那個莫名其妙的吻攪亂了她的心思,他卻不做任何解釋,淡漠又難以捉模,害她也不好意思多問,萬一那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無意義」動作,那她追問不就顯得自己心里有鬼?

可是,像他那種有潔癖的人,隨隨便便吻人應該不屬于「無意義」的舉動吧?記得才踫他一下他就變臉,更別提這種嘴對著嘴的行為對他來說會有多嚴重……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吻她?

她想不通,但又無法阻止自己去想……

她就這麼心不在焉地跟著老金來到厲長東的寢室,一進門,那股奇異的肅穆氛圍就震得她背脊微僵。

吸口氣,緩和一下緊張感,她只能擠出這句話回應︰「我母親……要我來找你……」

「走近一點,讓我看看妳。」厲長東對她伸出手。

她慢慢靠近大床床沿,這才看清楚厲長東的長相。

對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而言,他的模樣算是保養得很好,即使清?瘦弱,臉上也刻畫著歲月的痕跡,但他依然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深沉魅力,可想而知年輕時必定也是個相當好看的男人。

「我母親要我帶著這條項鏈來找你。」她遞出那條美麗的鑽石項鏈。

「項鏈……是啊!我記得它……」厲長東接過項鏈,輕聲道。

「那個……」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妳長得和妳母親很像。」厲長東直盯著她清秀坦率的臉。

「嗯。」她被他看得不太自在。

「過去這二十年,妳們母女過得好嗎?」

「很好。」

「妳母親呢?她也很好嗎?」

她愣了一下,再也忍不住滿月復的疑惑,立刻問道︰「請問……我媽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厲家的事嗎?」

「不,她沒有對不起厲家,是我對不起她……」厲長東嘆了一口氣。

她不解地皺起眉頭,怎麼他的說法和厲伯言不一樣?

「老爺。」老金很快地低喊一聲,彷佛在制止他說太多。

「如果我媽沒有對不起你們,那能不能請你兒子別再追殺我了?我只想在日本好好過日子,請你們別再找我麻煩了,可以嗎?」她把來意說明,一心只盼能擺月兌這個莫名其妙的噩夢。

「妳放心,只要妳接下東河集團的掌舵權,伯言他們就不敢再對妳出手了。」厲長東微微一笑。

「嗄?你……你說什麼?」她驚愕地瞪著他。

「其實,就算妳不來,我也會派人去接妳,因為我準備將整個東河集團交給妳。」

「媽咪啊!交給我?為什麼?我又不是你們厲家的人!」她失措地大喊。

「誰說妳不是?」他皺起雙眉。

她一怔,月兌口問道︰「難道……我爸真的是你那個……第三個兒子?可是,厲伯言說你那個兒子不孕……」

厲長東臉色一黯,沉默了幾秒,才道︰「總之,我說妳是厲家的孩子,就一定是。」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厲家的人?難不成……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是嗎?他到底是誰?」她狐疑地盯著他,驚凜地問。

「對,我認識他,他是……」厲長東盯著她,似乎想對她說明,可是老金卻立刻打斷他的話。

「老爺,現在最重要的是測試小姐的能力。」老金提醒道。

厲長東看了老金一眼,才道︰「你說得對,老金,去把『神之眼』拿出來。」

飛鳥翔愣愣地听著他們的對話,不解地望著老金走到書櫃旁,戴上白手套,從一只寶盒拿出一顆掌心般大小的眼型黑色石頭,捧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這是我們厲家代代相傳的寶物,每代都會有個厲家的女人喚醒它。」厲長東解釋道。

「那干嘛拿給我看?」她不懂。

「因為我相信妳就是這一代的『女神』。」厲長東看著她道。

「『女神』?什麼是『女神』?」她納悶地蹙著眉頭。

「老金,告訴她。」厲長東命道。

「『女神』是厲家維持家業的重要角色,厲家從馬來西亞發跡,以采礦為主業,至今已傳了好幾代,當年的先祖挖礦時得到了這顆『神之眼』,經高人指點開光,這顆奇特寶石的能量便成為厲家人的助力,但它會自己挑選主人,只有真正的傳人才能讓它開眼。」老金嚴肅地述說著。

「開眼?」她听得一愣愣的。

「沒錯,它只挑女性為主人,每一代的厲家女孩出生之後都得試著踫觸它,只有被它選上的主人才會出現預測的能力。」

「預測?預測什麼?」她好奇地追問。

「礦脈。」

「礦脈?」

「對,準確地預測我們要開采的寶石礦蘊含量,值不值投資開采。」厲長東接口道。

她臉色微變,忽然想起林天縱說的話,東河集團每次投資的礦脈從未落空過,她那時還好笑地說他們簡直就像有什麼超能力……

不會吧?厲家真的有這種超能力者?

她愈想愈驚異,不禁對那塊黑漆漆的眼型石頭多看兩眼。

「你是說……這顆石頭……會告訴你們哪里有礦產?」她難以置信地問。

「是的。」老金點頭。

「這……這怎麼可能……這種事--」她覺得有點好笑,但一抬頭看見厲長東和老金嚴肅的表情,笑容立刻收起。

「東河集團靠著這顆『神之眼』,富了好幾代,妳不能小看它。」厲長東語氣略帶責備。

「對不起,我只是很難想象……」她尷尬地賠不是。

「等一下妳就會相信它的力量了,當它挑上新一代的主人,它就會醒來。」厲長東接著道。

「新一代的主人?」

「就是妳。」厲長東伸出食指,指著她。

「不……怎麼可能是我?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她急忙搖手否認。

「老金。」厲長東不理她,直接向老金示意。

「是。」老金應了一聲,將那顆黑石放進飛鳥翔的手中。

「喂喂喂,你這是干什麼?」她驚訝地低呼,手心那顆石頭比她想象的還要重,沉甸甸地壓在手上,極為冰涼透澈。

「別緊張,老爺只是要試試妳是否就是『女神』,如果是的話,黑石中心的眼就會打開。」老金說明。

「是嗎?但……你們看,它根本沒什麼動靜嘛!可見我不是什麼『女神』,快拿回去……」她慌張地看著手上毫無變化的黑石,伸手就想把它還給老金。

可是,就在這時,一股冰涼的氣從掌心直竄她的胸口,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全身像是被雷殛一樣,所有的毛細孔全都張開,皮膚表面產生了麻麻的刺痛,好像有什麼氣正從她的毛孔里向外射出……

「它開眼了!」老金驚呼。

她低頭一看,掌心里的眼型石的中心點正發出一點小小的金色光芒,然後,光芒愈來愈大,形成一個銅錢般大小的圓形,有如瞳孔,正好和黑色石頭構成了一個「眼」!

一個奇特又隱隱蘊藏著什麼未知力量的神眼!

她驚喘著,瞪著那顆「神之眼」,全身開始顫抖,彷佛就要被那晶燦的金色眼瞳吸走靈魂……

「妳果然就是『女神』!所以『神之眼』才會挑上妳。」厲長東欣喜地道。

「我……」她恐慌又不安地抬起頭,腦中混亂不已,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個星期前她還是日本一個得自力更生的二十歲女生,一個星期後她卻在紐約變成了什麼「女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人生出了什麼問題嗎?

「別怕,小翔,這就表示妳是厲家的一分子,妳必須回到厲家,認祖歸宗。」厲長東溫柔地安撫她。

回到厲家?住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和這群不認識的人住在一起?

她怔怔地出著神,心里深處漸漸揚起了一股排斥和抗拒。

不!她想回去日本,想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那個在日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飛鳥翔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她才不是什麼「女神」!她不是!

「恭喜老爺,恭喜小姐,你們不但家人團圓,還找到了新的『女神』,真是太好了。」老金笑著道。

「是啊,老金,幫小姐安排一個房間,讓她住下,並且著手準備召開家族會議,我要把小翔介紹給全族。」欣喜的情緒讓厲長東整個人精神奕奕,他興奮地向老金指示著工作。

「是,我馬上去辦。」老金說著就要退下。

「等一下!」她陡地喊道。

厲長東和老金都愣了一下,看著她。

「怎麼了?」

「我……我不想留下來。」她走到床邊,將「神之眼」放在床上。

那顆黑石一離開她的手,金色眼瞳就立刻消失,變回原來黑沉沉的模樣。

「妳說什麼?」厲長東臉色一變。

「我不能當你們的……呃……這個『女神』,因為我一點都無法認同這件事,在我心里,我一直是飛鳥翔,不是厲家的人。」她面有難色。

「到現在妳還說妳不是厲家的人?妳都已打開了『神之眼』!」厲長東生氣了。

「那也許只是巧合。」她只能這麼希望,希望一切只是巧合。

「巧合?這種事絕沒有巧合,這是命定,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是厲家長久以來的家規,誰打開『神之眼』,誰就繼承家業,沒有例外。」厲長東板起臉孔道。

「可是,這和我原先的預期不一樣,我來只是為了了解被追殺的原因,並且依照我媽的遺言來見你,我並不打算留下來,再說,林天縱也在等我一起回日本……」她的眼光移向大門,有點等不及要回到林天縱身邊,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不會如此不安。

「妳還想和那個小子離開?」厲長東怒問。

「對,我要和他一起走。」她篤定地道。

「那是不可能的。」厲長東冷冷地道。

「為什麼?」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被『神之眼』挑中的『女神』,終其一生得為東河集團付出,妳既然被挑上,就再也不能離開厲家,也不能和任何男人在一起,這是身為『女神』的責任和規範。」他陰驚地道。

「這是什麼意思?」她惶惑地問。

「『女神』從被挑上的那一刻起便得待在厲家,不能結婚,不能任意外出,妳等于是東河集團的支柱,妳的能力得受到保護,所以歷代『女神』都得活在武衛們的保護中,直到死亡。」老金補充說明。

「媽咪啊!哪有這種事?這……這不就等于囚禁!」她听得頭皮發麻,失聲驚喊。

「妳不知道有多少同業覬覦著我們的成功,近來更有不少人對寶礦有興趣,像是神秘的『祥和會館』,還有黑道的人馬,他們都覬覦著我們的財富,妄想分一杯羹,如果他們知道妳是我們的秘密武器,知道妳擁有預測礦脈的能力,絕對不會放過妳,所以,我們得好好保護妳,永保妳的安全。」厲長東放軟口氣,就為了說服她就範。

「小姐,妳總得替厲家家族著想,待在這里,妳將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不需再為錢傷腦筋,為生活奔忙,妳將會被全族的人愛戴,成為族里每個人最景仰的人物……」老金也上前游說。

「那些我都不需要!我不要什麼榮華富貴,不要別人的愛戴或景仰,我只要自由自在地活著!」她一步步後退,大聲地吼出心聲。

「妳……」厲長東沒想到她會這麼頑固。

「我不該來的,整件事都莫名其妙得讓人頭痛,你們也一樣,一樣莫名其妙!」警戒地瞪著厲長東和老金一眼,她一說完轉身便沖出寢室。

此刻,她只想馬上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再多待一秒她一定會窒息而死。

厲長東臉色陰怒,沉冷地道︰「老金,別讓她跑了。」

「是,請放心,她走不了的。」老金一點也不著急,按下一個按鈕,才慢條斯理地走出去。

飛鳥翔奔出寢室之後,原想立刻沖下樓,可是這豪宅像迷宮一樣,她竟然找不到原來的路。

「媽咪啊,這房子也未免太大了吧?」她氣急敗壞地找尋著出口,全身冷汗直冒。

說什麼「女神」有多厲害,多被愛戴,充其量不過是個傀儡,她才不會傻到留下來任其擺布,沒有錢,她就想辦法賺錢,起碼她能不受拘束,他們那些人不知道,為生活奔波也是種證明,證明自己活著,為自己活著。

轉過一扇拱門,她終于看見樓梯,毫不遲疑便往下狂奔,可是到了一樓,卻又搞不清楚方向。

「可惡!到底要怎樣才出得去?」

她咬咬牙,焦急地沿著通道亂闖,突然,一扇門打開,老金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嗄?」她驚呼一聲,拔腿就跑。

「小姐,沒有我帶路妳是出不去的。」老金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憤怒地轉身。「那你就帶我出去!我朋友還在等我……」

「如果妳真的為那位先生著想,就別再拒絕老爺,乖乖留下來吧!」老金話中有話。

「什麼意思?」她臉色微變。

「妳請看吧!」老金打開手機,走到她面前交給她。

她一看手機屏幕立刻呆住了,畫面上正秀出大廳的情況,林天縱坐在沙發上,四名武裝悍將則拿著槍對準他,似乎只等一聲令下就要置他于死地。

「你……你們這是干什麼?」她震驚地怒喝。

「他是妳成為『女神』的絆腳石,老爺不希望他妨礙妳,所以下令殺了他。」老金哼道。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她簡直氣炸了,這趟紐約之行根本就等于自投羅網。

「只要妳留在厲家,我們就會讓他平安離開。」老金很明顯的是在威脅她。

「你……」她懂了,他們利用林天縱來逼她,他正好成了他們的人質。

「厲家每個女孩從小就希望能成為『女神氣這是她們的夢想,小姐,妳卻得天獨厚成為『神之眼』的主人,這是個多麼高的榮耀,我不懂妳為何要拒絕。」老金真的無法理解她的想法。

「我才不懂你們在想什麼,家族的命運全被一顆石頭所掌握,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女神氣而是那顆石頭。」她怒斥。

「妳這種說法等于褻瀆了『神之眼』……」老金變臉苛責。

「夠了!快叫那些人放開林天縱!」她忿忿地道。

「很抱歉,我們不能讓妳再和那個男人接觸,如果妳再胡來,我們只好殺了他。一老金冷酷地道。

一不!」她倒抽一口氣,嚇壞了,她听得出來,老金這老頭是認真的。

「只要妳點頭,我會讓他活著離開,否則的話,妳只有親眼看著他死。妳那麼喜歡他,應該不希望他因妳而死吧?」老金冷冷地道。

「你……」她瞪著他,屏息無言。

有這麼明顯嗎?她喜歡林天縱的心情,竟然一下子就被看穿,如果連老金都發現了,那林天縱知道嗎?

他知道她喜歡他嗎?

雖然總是和他打打鬧鬧,口無遮攔地抬杠,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已被他深深吸引,不

只是因為林天縱懾人的俊美外貌,還有他那讓人好氣又好笑的少爺脾性,以及深不可測的智慧砠(身手……

能與白馬王子邂逅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夢,她也作過同樣的夢,如今,王子真的出現,而且就在她身邊,又多次出手救她,面對這樣的男子又有誰能不心動?

只是,這份愛慕她也只能悄悄擱在心里,因為從一開始她就明白,林天縱是她生命中的過客,這個王子只是暫時停留,並不是為她而來……

也因為如此,她絕不能讓他受她牽累,他願意陪她來到紐約她已經很感激了,接下來是她自己的問題,她得想辦法讓他平安離開才行。

「武衛們在等我的命令,小姐。」老金等待著她的決定。

她盯著手機屏幕,林天縱仍閑逸地坐在沙發上,彷佛不把那四把槍看在眼里,那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下改色的從容優雅,看得她又是憂心又是欽佩。

之前她就懷疑,這家伙不是少根筋就是太自負,再不,就是一點都不在乎生死……

但他不在乎,她在乎!她希望他能長命百歲,希望他能安然回到上海去,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也沒關系,她只要他能活著……

「我會留下來,放他走……」她黯然地道。

「是。」老金微微一笑,拿起無線對講機,對那些武衛下令︰「住手。」

從手機屏幕上,她看到武衛們收起槍械,可是林天縱卻不動,只是抬頭對準監視器的鏡頭說了些話。

「怎麼回事?」老金以對講機詢問。

「他說他要見過小姐之後才走。」武衛們報告道。

「這小子太大膽了吧?給他一條生路他居然不走?」老金怒道。

她盯著畫面,胸口被不舍的情緒佔滿,忍不住懇求道︰「讓我去見他吧!」

「這怎麼可以……」

「我不會亂來的,我只想向他道別……」她連忙道。

「這……」老金猶豫著。

「他是在擔心我,我去露個臉他就會離開了。」

「好吧!就讓妳見他最後一次。」老金通融地點了點頭,領著她往前方大廳走去。

見他最後一次……

這句話讓她的心微微刺痛,不由得感傷起來。

她沒想到會這樣與他道別,如今回想兩人相處的時光彷若天堂般快樂,早知道她就不來紐約了……早知道的話……

隨著老金左拐右繞,她終于來到大廳,林天縱一見到她就從沙發站起,走到她面前,一雙漂亮的眼晴直盯著她。

「怎麼樣?妳還好吧?」他故意問。

飛鳥翔才進去不久,就有一群武裝大漢沖出來拿槍對著他,那時他就知道事情有了變化,不過他相信厲長東應該不會傷害飛鳥翔,唯一令他介懷的,是他們竟不讓他見她就逼他離開,這就有點不太尋常了。

就算她要留下來,基于禮貌也該來打聲招呼吧?

飛鳥翔看著他,差點就要開口求援,求他帶著她逃出這個囚籠,帶她遠離這個奇怪的家族,帶她回到她原來的世界。

但是,老金和四名武衛正緊緊盯著她,她什麼也不能說,只能握緊拳頭,拚命從溢滿酸楚的喉間擠出聲音。

「我……沒事。」

「是嗎?」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我打算留下來,所以,不能和你回去了。」她僵硬得像在背書似的。

「這樣啊?』

「這里……還有點美金,你帶著,用我們買的來回機票回去吧!不,你最好在機場澳搭回上海的班機,早點回你家,別再到處亂晃,你的家人或許正急著找你。」她避開他的眼光,從口袋皮夾里拿出千元美金,塞到他手里。

他接過錢,沒吭聲。

「我很感謝你陪我來,厲長東果然是我的親人,他會照顧我的,因此,我不再回日本那個破房子了。」她佯裝愉快,堆出笑臉。

「是嗎?」

她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好半晌才說得出道別的話。

「那……你走吧!我們也許再也不能見面了……」

「是啊!大概也沒機會再見了。」他淡淡地道。

听他這麼說,她的淚幾乎掉出來,只能低下頭,在心里默默念著--

別了,我的王子,我會永遠記得你……

「好了,我們小姐該休息了,你該走了。」老金皺了皺眉,不客氣地道。

林天縱沒再多說什麼,瀟灑地轉身,準備離去。

她猛抬頭望著他俊挺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向前跨一步,但老金很快地拉住她,以一記嚴厲的眼神瞪著她。

這時,林天縱突然回頭,手插入口袋,對著她道︰「對了,妳有個東西在我這里……」

「嗄?什麼東西?」她愣了愣。

他踱到她面前,手從口袋里拿出,交給她。

她伸手攤開掌心,正納悶會是什麼東西,陡地手臂被他扣住,用力一推,整個人向後,正好把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老金壓倒。

這剎間,她倏地明白林天縱的用意,左腳一弓,以一記最擅長的柔道手法扭住老金的手臂,將他擒制住。

「小姐!妳這是干什麼?」老金怒喊。

這一變化把在場每個人嚇了一跳,接著,林天縱向後一躍,並且長腿向後揚踢,踹中一名武衛的胯下,乘機奪取對方手中的槍,在指間旋了一圈,握住,直接對著四人的手掌開槍。

「砰!砰!砰!砰!」

這四槍又快又準,直接命中掌心,那三名武衛根本來不及射擊,右手就全都報廢,痛得拿不住槍,大聲痛嚎。

「啊--」

頃刻間,形勢扭轉,林天縱撿起另一把槍,走近老金。

「小姐!快放開我,這小子很危險……」老金大吼。

「真吵!」林天縱眉峰一蹙,二話不說以槍把老金砍昏。

飛鳥翔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有點失神。

「我們走吧!」林天縱一把將她拉起。

「嗄?」她呆望著他。

「發什麼呆?妳不是要我救妳出去嗎?」他點了一下她的前額。

「你怎麼知道?」她傻住了。

「要看穿妳太容易了。」他輕哼一聲。

她眼眶一紅,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整棟豪宅的警鈴大作,林天縱緊握住她的手,沖出大屋,直奔車庫,車庫看管的司機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撂倒,他奪下一輛轎車,旋風般輾上車道,穿越廣大的庭園,最後朝那扇正要關上的大門直接沖撞。

「你要干嘛?你想干嘛?」飛鳥翔嚇得小臉發白,雙眼發直。

「抓穩了。」他油門踩到底,加速往前。

「哇!死定了!餅不去了!」飛鳥翔驚恐地閉起眼楮尖叫。

他專注地握緊方向盤,盯著那逐漸變窄的門距,車子在他的操縱下像飛一樣地疾馳,驚險地在電動門即將關上的瞬間,擦過門板,刮出一陣火花,竄出了厲家豪宅。

飛鳥翔一直緊閉雙眼,不敢睜開,嘴里還不停念著︰「上帝!耶和華!主耶穌基督!炳利路亞……」

林天縱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啐道︰「睜開眼楮吧!沒事了。」

她這才慢慢張開眼,發現車子已平安離開了豪宅,行駛在長島一條不知名的路上。

「我們安全了?」她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也不盡然,他們也許會追來。」他小心地看著後照鏡。

「那怎麼辦?」她頓時又變得坐立難安。

「先找個地方換車,然後盡快離開這里,長島一帶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久待對我們沒好處。」他冷靜地道。

「好,快點離開這里,我一刻也不想留下來……」她一想到厲長東的話就背脊發毛。

「那妳想去哪里?」他問。

「哪里都好,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不假思索便月兌口道。

「真的?」他嘴角微揚。

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話太露骨,立刻忙著澄清,「我是說……由你決定……」

「不論我去哪里妳都會跟?」

「如果你要讓我跟的話……」她低下頭,紅著臉道。真的,這一刻,她真想隨著他到天涯海角。

「那就和我一起回上海。」他忽道。

「嗄?上海?」她以為她听錯了。「為什麼是去上海?」

「我家在那里,我要妳跟我回家。」他輕松地笑了笑。

「跟你回家?」這是什麼意思?這句話是很容易讓人誤解的耶!他卻說得好像要去哪個地方郊游一樣。

「對啊!我喜歡妳泡的面,還有炒飯,也喜歡和妳聊天,更喜歡看妳揍人……」他說出他的理由。

他每說一次「喜歡」,她的心就彈跳一次,心每彈跳一次,她的呼吸就亂一次。

可是,他喜歡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听完之後又一肚子火。

「你說的那些誰都可以做!」她訕訕地瞪他一眼。

「我不喜歡我不喜歡的人幫我做任何事。」他又道。

他是在繞口令嗎?她怔了怔,過了幾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直覺地反應道︰「你不喜歡你不喜歡的人幫你做事,那麼你是要告訴我你喜歡我?」

「對。」他回答得簡明扼要。

她瞪著他,呆了三秒,然後,臉「轟」地著了火。

他……他他他在說什麼?

他喜歡她?

「你是說真……的嗎?」她總覺得必須再確認一次,因為太不可思議了。

「當然,不然我為什麼要吻妳。」他蹙了蹙眉,這女人听不懂他的話嗎?他幾時會主動抱人踫人吻人?她是第一個哪!第一個引起他興趣,第一個讓他不覺得厭惡、不覺得丑陋骯髒的人。

「嗄?你有吻過我嗎?」她故意反問。

「沒有嗎?」他轉頭看她一眼。

「呃……我不太記得了,好像是有人踫了下我的唇……」她咕噥著。

他不等她說完,突然將車子開到一旁,急踩煞車.

一哇!你干什麼……」她驚叫一聲,正想開罵。

「喚醒妳的記憶!」他說著探過身,以一記火熱的吻封住她的唇。

她震驚得睜大眼楮,傻傻地杵著,有如遭到雷殛,絲毫不敢動彈。

她生女敕的反應讓他莞爾,他從半垂的眼瞼窺視著她僵硬的神情,決定火力全開,讓她見識他真正的吻。

和之前的蜻蜓點水不同,這可真是個火辣結實的熱吻,她慌了,癱了,無力了,尤其當他像個老手般舌忝弄著她的唇瓣,以舌尖挑逗地誘她張開嘴,再探入她口中與她交纏廝磨,一股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熱氣便從她身體深處燒了起來!

她微微顫抖著,只感到自己就要融化,慢慢地,僵硬的四肢變得柔軟,她閉上雙眼,沉醉在他的氣息中,整顆心被陣陣揚起的歡愉和悸動包圍。

此刻,她終于明白,白雪公主為什麼會被王子的吻喚醒,原來,王子的吻是這麼勾魂攝魄,再怎麼四散的魂魄也會自動歸位啊!

現在,飛鳥翔不再後悔來到紐約了,因為,她在長島美麗的晨曦中,找到了她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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