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天狼 第一章
作者︰齊晏

元別浦睡得很熟。

連續工作了四十八個小時,過度的疲憊和睡眠不足,讓他的精神狀況出現警訊,不僅頭暈目眩,耳鳴的現象也愈來愈嚴重,他想暫時閉眸休息一下,但是因為實在太疲累了,眼楮才一閉上就立刻昏昏入睡。

似夢非夢,似遠似近,他腦中回蕩著呼呼的風聲和女子虛弱的呼喚聲。他听不清楚女子呼喚著誰的名字,但聲音听起來很悲傷、很痛楚。

驀地,門鈴聲響了。

他驚醒,耳鳴心跳,費力地把魂魄從夢里拉回來,一時間還回不到現實中,下意識看看時間--晚上七點半。

「敏兒?」打開門,看見女友,他愣了一愣。「你不是去湖南了嗎?怎麼會在這里?」

「別浦,我已經去半個多月了,你一通電話都沒有,一點也不關心我!」辛敏兒瞪了他一眼,提著一個布書包擠進門。「你該不會又沒日沒夜地工作到連今天是幾月幾號都忘了吧?」

「你已經去半個多月了嗎?我最近工作太多了,對不起,沒去機場接你回來。」他捏了捏僵硬疼痛的肩膀。看來自己最近是真的太忙、太累了,天天睡眠不足、日夜顛倒,神智都不清了。

「算了,我根本不奢望你會來接我。」辛敏兒把布書包放上桌,迅速瞥視十坪大的工作室。「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工作?豆豆和鐵金剛呢?」

「他們已經連續加班三天了,和兩只昏昏欲睡的熊貓一起工作太沒效率,所以今天讓他們早點下班。」元別浦倒進沙發里,繼續閉目養神。

「你別天天熬夜,要是把身體搞壞了怎麼辦?吃飯了嗎?我買了巷口的蚵仔面線和甜不辣給你吃。」她把面線和甜不辣從袋子里取出來倒進碗里。

聞到香味,元別浦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

「我從早上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肚子快餓死了。」他津津有味地吃起甜不辣。

「你們不是都會儲備干糧的嗎?」辛敏兒打開食物櫃一看,竟然是空的。「東西吃完了居然也不補貨,你想餓死自己呀?」

元別浦忙著殲滅碗里的食物,沒空回答。

「別浦,你這個case什麼時候完成?」她在他對面坐下,撐著下巴看他。

「快了,已經在收尾了,最晚後天可以交案。」解決了甜不辣後,他繼續朝面線進攻。

「那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你幫忙。」她咧開笑,連眼楮都笑眯了。

「什麼事?」他吃掉最後一口面線,拿紙巾擦了擦嘴,雙臂交抱地望著她。

「這次我去湖南跟當地考古隊進行實務訓練的收獲很大,教授想安排我做這次挖掘古墓的專題報告,做這個專題對我很重要,我需要你幫我。」

「你的專題報告我能幫什麼忙?」元別浦有種不妙的預感。

「幫我把資料做成3D動畫。」辛敏兒認真謹慎地盯著他。

丙然猜得沒錯!元別浦起身泡了一杯濃咖啡。

「辛小姐,我好不容易有時間可以放假,你就饒了我吧。」他可不想累到爆肝,英年早逝。

「別浦,做完我的專題再放假,好不好?」辛敏兒從他身後抱住他,展開溫柔撒嬌的攻勢。「到時候我們一起休假到日本玩,我招待你,這樣好嗎?」

「你知不知道工作過量的人會突然暴斃啊?」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只希望能博得她的同情,放他一馬。

「那算了!」她負氣地轉身,提起布書包就要走人。

元別浦伸手拉住她,無奈地嘆口氣。和辛敏兒交往了一年半,她讀的雖然是歷史系,但是卻對考古和古墓挖掘有極大的興趣,常常到大陸和埃及進行實地研究,而他這個好不容易闖出名氣的3D動畫師才剛成立工作室不久,為了趕case的截稿期限,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飯,兩人各忙各的,平時根本沒有太多時間相處,因此難得兩個人見上了一面,他並不希望和她鬧別扭。

「把資料留下來,有時間我會看看,幫你想想怎麼做。」

「謝謝!」辛敏兒終于綻放笑顏,踮起腳尖用力吻他一下。

他苦笑。「你什麼時候要做專題報告?」

「下個星期三。」

「只剩下六天?」他忍不住挑高了眉。

「是啊,有點趕。」擔心他變卦,她急忙補充道︰「其實你只要幫我重建墓室和復原墓主的容貌就行了,我只是想要加強說明而已。因為增加了動畫,也許會讓對考古沒興趣的人感興趣,如果可以做成教學檔案那就更好了!」

看辛敏兒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元別浦也不忍心讓她失望了。

「好吧,我幫你做,不過得先等我手邊的case完成以後再說。」

「那當然,我可沒那麼霸道!」辛敏兒理直氣壯地說。

「最好是。」他笑起來,嘴角的酒渦閃了閃。

辛敏兒最喜歡元別浦的笑了,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平常不笑的時候顯得孤傲冷酷,但是一笑起來就有種致命的吸引力,當初她就是被他迷死人的外表給吸引,然後個性積極的她就展開了一連串的倒追行動。

元別浦是那種除了睡覺以外,幾乎所有時間都埋首在電腦前工作的人,生活過得枯燥乏味、一成不變,雖然從大學以來就有不少女孩子暗戀過他,但他個性懶散,只肯把時間用在他感興趣的事情上,追女生和談戀愛都被他歸類在「一種浪費時間」的行為,因此從來沒有把時間用在追求任何一個女孩子上,更別提花時間談一場戀愛了,簡直白白浪費父母親生給他的俊朗外貌。

當短發俏麗的辛敏兒忽然積極主動地走進他的生活中時,他並沒有刻意抗拒她,幾次的交談之後,他發現辛敏兒有許多地方都和他極為相似,他們都是那種把興趣嗜好和工作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只把愛情當成生活中的調劑,加上辛敏兒個性獨立、不太黏人,大部分時間都花在考古研究上,對他的生活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和負擔,所以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開始了這段戀情。

‘寧越,救我!’

元別浦的心陡地跳了一下。

「敏兒,你有沒有听見什麼聲音?」他仿佛听見微弱的呼救聲。

「听見什麼聲音?」辛敏兒困惑地看著他。

「好像有人在喊著‘救我’。」那聲音听起來很遙遠、很微弱,他有些不確定地環視著工作室。

「救我?」辛敏兒凝神傾听。「沒有,我沒听見。」

元別浦皺了皺眉。「大概是我耳鳴太嚴重了,耳朵里老是有嗡嗡聲。」

「你是不是太累了?氣色看起來不太好,還是先去睡一下吧。」辛敏兒看著他的眼神異常憂慮。

「好,你先回去吧,等我完成了手上的case再打電話給你。」元別浦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可能真的是太累了,耳鳴居然嚴重到已經出現幻听的地步。

「那……我把東西都留在你這兒嘍!這些資料對我很重要,拜托一定要收好喔!」辛敏兒很寶貝地抱了下桌上的布書包。

「放心,我不會隨便虐待你的心血。」

「那我走嘍,等你電話。」她轉身走向大門。

他點頭。「好,掰掰。」

送走了辛敏兒後,元別浦慢條斯理地喝光了微涼的咖啡,然後抓了一個抱枕朝沙發躺下,閉上眼準備睡一覺。

‘救我出來!’

他迅速彈身而起。又是那個聲音!他很確定听見了那個聲音!

是誰在呼救?

堡作室里只有他一個人,莫非這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難道有人遇到危險了?

他打開門沖出去,猛按隔壁的門鈴。

「什麼事?」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

「請問……有人在呼救嗎?」他從門縫看進去,客廳里沒人,倒是從電視里傳出了很大的聲音。

「啊?」老太太一臉茫然,警戒地盯著他。「我在看電視,你要做什麼?」

「沒有,沒事。對不起,打擾了。」元別浦尷尬地道歉。大概是重听的老太太把電視開得太大聲了,才會讓精神不濟的他以為听見了什麼求救聲吧?

回到工作室後,他倒進沙發,強迫自己好好睡上一覺,免得因為疲累過度而造成精神衰弱。

黑暗中,有淡淡的光暈在擴散,他以為自己睡著了,但卻感覺到有細細的黃沙飄落在他的皮膚上。

他緩緩睜開眼楮,看見自己坐在石壁前,身上穿著烏黑的鐵甲戰袍。四周幽暗,微弱的光來自他左手捧著的燭火,而他的右手,正在壁上描繪著一個臉龐圓潤、天真秀媚的絕色少女。她雪白的雙手輕揚,顧盼回眸,眉黛含顰,眼神盡是眷戀酸楚的神態,遍身纏繞著綾羅,衣袂飄帶如雲霞般在風中冉冉飄起,宛若飛仙。

是夢吧?肯定是夢。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夢,但是心髒卻莫名地絞痛著,仿佛就要撕裂開來般的痛楚,他想醒卻醒不過來。

‘寧越,救我--’

他渾身一顫,從不尋常的悲痛中醒來,喘息急促,一抬眼就看見辛敏兒帶來的布書包。

好像有某種力量的驅使,某種抗拒不了的牽引。他緩緩走過去,打開布書包,把一大疊放大成十吋的照片取出來,無意間,一個紫色絲絨盒從夾層中掉落,他微愕,把絲絨盒打開,看見一塊表面粗糙、約三公分寬的圓筒石雕,其中一端平整,另一端呈圓弧形。另外還有一個小巧的象牙印。

是從古墓中出土的文物嗎?他拿起圓筒形石雕放在掌心觀看許久,石雕上有一面浮雕著古代神獸,不過雕刻的痕跡已經模糊得看不出是什麼神獸了。轉過另一面,看見一道淡淡的凹槽,整體感覺就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石塊。

而另一件象牙印上刻著四個字,看起來像篆字又像隸書,他認不出筆劃多的兩個字,但是筆劃少的他認得出來,那是「郡主」。

這是郡主墓?

他把注意力轉向資料照片,每一張照片都拍得很清晰,古墓里各個角度的照片都有,他一張張看過去,有墓室全景、石棺、骸鼻、壁畫,墓室看起來不大,完全沒有陪葬品,但是四面的石牆上倒是畫滿了壁畫,只是經過歲月移轉,牆面剝落,顏色褪去,壁上的畫已面目模糊了。

辛敏兒很仔細地把壁畫全部拍了下來,雖然斑駁模糊,但依稀可以看見畫作的原始構圖。一幅是一個少女驚恐地躲在大樹後,一個身穿盔甲的高大男子正彎弓射向猛虎;一幅是穿盔甲的男人與少女分別騎馬奔馳在草原上,少女回頭望著男子,笑得甜美溫柔;一幅是在滿天星光下,男子將一個圓筒物套進少女的大拇指。

元別浦微微一怔,再次拿起那塊雕著神獸的圓筒形石雕反復細看,他發現自己似乎錯估了這石雕的價值,細看之下,它根本不是石頭,很可能是一塊古玉。

他心下一顫動,下意識地把這件古玉套進自己的大拇指上,忽然發現,古玉的寬度竟然和自己大拇指的大小罷剛好吻合,他愕然怔住,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摩挲著古玉上浮雕的神獸,不知為何,竟對這塊古玉懷有一絲詭異的依戀。

再繼續看其余的壁畫,有一幅像是戰爭圖,滿天星斗,僅其中一顆星閃耀著紅光,其余皆是微弱的淡白色光點,背著大弓的男人只身抗敵,依舊無法力挽狂瀾;另一幅是男人懷抱著少女,策馬逃亡,但是少女的背上插著一支箭。

元別浦定定地看著少女背上的那支箭,有一瞬不能呼吸。

再往下看,他渾身一陣炙熱緊繃,心髒虎虎地擂擊著胸腔。

最後一幅他已經看過了,正是他剛才的夢境。紫氣雲霧伴隨著少女羽化成仙,不同的只在夢境的色彩鮮麗清晰,而眼前的壁畫褪色模糊,但是從少女眷戀難舍的眼眸中,他絕對可以肯定是同一幅畫!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夢見這幅畫?這是什麼樣的因緣嗎?

忽然一陣頭暈目眩,听見自己發出微弱的申吟聲,他飛快地把古玉從大拇指上取下來,用力閉上眼楮。有千百種疑懼在他腦海中翻轉著,他無法解釋,只好選擇最安全的一種說法--一定是精神衰弱帶來的幻覺!

他撐著額頭,慢慢平復不正常的心跳,轉頭看一眼時鐘。雖然已經深夜一點了,他還是忍不住打了一通電話給辛敏兒。

‘你不是要好好睡一覺的嗎?怎麼還有力氣看那些資料?’辛敏兒剛洗完澡,正躺上床準備睡覺,卻接到元別浦的電話,因此有些驚訝地問。

「這個古墓的墓主是誰?你知道嗎?」他捏住鼻梁,閉目深思。

‘沒有墓志銘,所以不敢確定是誰的,不過我在遺骸身下發現一顆象牙印,就在袋子里,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還有一塊像戒指的古玉是嗎?」

‘對。當時古墓一挖開,當地考古隊看到墓室那麼小,唯一的石棺又粗糙簡陋,墓室里頭一件陪葬品都沒有,他們就說這個墓若不是被盜空了,就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古墓,沒有半點研究價值。’

「不是還有象牙印和古玉嗎?」他感到奇怪。「難道當地考古隊沒有拿來研究墓主的身分?」

電話那端的辛敏兒支吾了半天。

‘其實……當地考古隊根本沒有發現這顆象牙印和古玉。’她終于坦承。

「什麼?!」他震愕。

‘是當地考古隊說這種古墓在大陸隨處找都有幾萬座,沒有什麼研究價值的呀!他們覺得沒有價值,可是在我看來卻有價值得很!’辛敏兒連忙解釋。

「就算你覺得很有價值,也不能把人家的文物偷回台灣啊!」元別浦不敢相信她會干出這種偷竊的勾當。

‘不要說偷嘛,听起來真有罪惡感。何況這些東西照理說是墓主的,不管誰拿都算偷,有誰會站在墓主那邊替她想想呢?’她為自己的罪行進行辯解,雖然她很清楚這種辯解在理字上站不住腳。

「你這麼做是犯法的。」元別浦嘆口氣。「考古員本身就不該把出土文物佔為己有,這一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明白才對吧?」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這個古墓很不一般!你看了我拍的壁畫嗎?當地考古隊說這些壁畫的繪畫技巧拙劣,沒有太多研究價值,可是我卻被壁畫上的故事感動了。壁畫上畫的一定就是墓主的故事,雖然繪畫技巧不很高明,可是每一筆都充滿了深情,你感覺到了嗎?’

元別浦低低一嘆。辛敏兒說的沒錯,感動了她的壁畫也深深地感動了他,他被感動的程度更強烈,強烈到他差點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了。

「從壁畫來看,墓主是位少女,被一箭射死的,畫這些壁畫的人應該是她的戀人或是她的丈夫。」那個似幻似真的夢,讓他堅信自己的猜測不會錯。奇怪的是,為什麼作畫的人仿佛是他自己?

‘我也是這麼猜的!雖然壁畫上的故事不是太特別,可是你發現了嗎?畫里的少女神情很生動,男人的面容反而特別模糊,可見得畫少女的人畫她畫得非常用心,畫自己就很隨便,所以畫者肯定是她的戀人沒錯!’

元別浦同意她的判斷,他的感覺也是如此。

「象牙印上的字你看得懂嗎?我只看得懂郡主兩個字。」他拿起小巧的象牙印章研究著。

‘還不錯嘛,看得懂兩個字。’辛敏兒低低輕笑。‘我有找《說文解字》比對過了,上面刻的是「靜閩郡主」四個字,安靜的靜,閩南的閩,我想墓主應該就是「靜閩郡主」。不過我查遍了歷朝歷代所有的資料,都沒有找到「靜閩郡主」的生平,不知道她是屬于哪一個朝代的人?’

「‘靜閩郡主’?」元別浦若有所思,不知是什麼因由,這四個字讓他有些心亂。

‘別浦,我信任你,你可別掀我的底啊!尤其不能讓我的教授知道我霸佔了出土文物,要不然我可完了!’要是讓人知道她手腳不干淨,以後她休想再跟任何考古隊合作了。

「把東西放到我這里來,就算出事也不會在你家搜到贓物,真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狡猾。」元別浦低低地笑。

辛敏兒听了大笑。

‘答對了!所以贓物暫時由你替我保管,等風聲過了以後再還我。’

「如果是這樣,你的專題報告里就要避開這兩件文物了。現在網路發達,誰也無法保證你的專題報告不會被跟你一起挖掘古墓的當地考古隊發現。」

‘是啊,重點就只能放在壁畫和少女遺骸的復原上。當地考古隊還有給我一些古墓的鑒定資料,這些我再另作說明報告就好了。’

元別浦從數十張照片中輕輕抽出少女的骸鼻照,也許是入土時間太久遠了,只有頭骨還算完整,其它的骨架都已化成塵土了。

為什麼會有一絲心痛的感覺呢?他重重地閉上眼楮。

「我沒有研究過人類學和解剖學,沒辦法很精準地復原少女的容貌,頂多從頭骨的九個點和線去計算出她的臉型輪廓,可是這樣復原出來的容貌和她生前絕對不可能有多相像,最多只是讓她成為一個立體會動的人像而已,這點你要有心理準備,別到時候怪我做得不像。」

‘我本來就沒有要你還原她本來的面貌啊!’辛敏兒大笑。‘就算見過她的人也不見得能畫得出和她一模一樣的臉孔來,更何況你還沒有見過她呢!我只要你幫我呈現3D立體影像就行了。’

「好吧。」

幣完電話後,元別浦雙臂環胸,專注地盯著桌面上的數十張照片。他自認是個冷靜理智的人,很少有人或事可以干擾他的情緒,但是,他無法不承認,這些壁畫、這個叫做「靜閩郡主」的少女,讓他亂了心神。

他嘆了口氣後,把所有的照片全部掃描進電腦里,單獨截取出照片上的頭骨,利用3D掃描技術,運算出少女的五官位置、寬度和大小。

從資料庫中搜尋配用的五官時,他幾乎沒有多加思索,下意識地選了柳眉、杏眼、瑤鼻、菱唇。由于不知道她是哪個朝代的郡主,不知道她梳著什麼樣的發髻,所以就簡單地給了她一頭烏亮的直發。

六個小時之後,一張有著尖尖下巴和可愛小巧臉蛋的圖像出現了。

他怔然盯著電腦螢幕上甜美嬌柔的容顏,許久許久都移不開目光。

你就是「靜閩郡主」?

你是嗎?

他仿佛看見她的眼底浮起幽幽水光,哀傷地回應他--

是。我是「靜閩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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