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之舞 第六章
作者︰沈亞

當她再度睜開眼已半躺在吉普車上,車子的震動和不舒服的姿勢使她醒過來,感到虛弱又惡心!

林捷的眼眶下有深深的黑影,看起來十分疲倦憔悴。

她撐起自己坐好︰「我睡了多久了。」

他轉過頭來,微微鄒起眉頭︰「還不到六個鐘頭。再睡一下吧!你的熱度還沒全退。」

她搖搖頭,喉嚨像是塞了砂紙似的難受︰「不要了,我已經覺得好多了。」

林捷將水及藥片交給她︰「你沒吃什麼東西,我替你留了食物在後座,先吃一點再吃藥。」一直是張沒有表情的臉。

維德點點頭,感覺十分奇怪。

她真的才睡了六個鐘頭嗎?為什麼他們之間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陌生的距離比第一次見面還要遙遠。

在她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她有種沖動想問他有什麼部隊,可是一接觸他那漠然的神色,又硬生生將問題吞回肚子里。

或許他幾個鐘頭前的官話只是出自同情,或是她熱昏了頭產聲的幻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樓原本就美麗而虛幻。

維德不發一語地從後坐找出食物,草草地吃了幾口,便再也塞不下去。喉間的苦澀究竟是出自與病毒還是情緒,她也搞不清楚。

「就吃這樣?」

「吃不下。」

林捷望了她一眼︰「那想有抵抗力,我看是不可能的。」

維德不由得有些忿怒!

「我不會拖累任何人!也不會強迫你照顧我,你不必擔心!」

「任何事你都要往最壞的地方想嗎?你就非要扭曲我說的每一句話才行是不是?」他低聲咆哮。

「我沒那個意思。」

他咬牙瞪視著前方,抑制自己的怒氣。

這個多疑而且不只感激的女人!

難道她不知道他們就快分開了嗎?

最多一天,甚至半天,他就要和他們分道揚鑣去找雪兒,這一去生死未卜,說不定他們再也見不到面,而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難道她不知道他是多麼擔心她的安危,多麼擔心他們將來是否還能見面嗎?

「我不知道你在生什麼氣。如果是因為我生病而耽誤了大家的時間,那我也只能說我很抱歉!我並不是故意挑這個時間生病的。」維德盡量保持語氣的平靜,不讓他听出他的態度對她造成的傷害。

他氣得想停下車子用力搖撼她,搖出她一點感情和人性!

「你簡直不可理喻!」他咬牙切齒地迸出這樣一句話!

她被他罵得莫名其妙,深深為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感到被傷害!

他怎能在幾個鐘頭之前還對她溫柔憐惜,而在幾個鐘頭有搖身一變,變得如此冷酷而且莫名其妙!

「到底是你不可理喻還是我?是我睡得太久觸犯了你還是怎樣的?就算我犯了罪你至少要告訴我是基于那一條法律!」

林捷猛然踩下剎車,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他用力擁進懷里,烙下深刻而帶著怒氣的吻!

雙方都被那強度所震撼!

原來是懺罰及索求,然後卻是激情與絕望--維德使盡全力推開他,連自己都還沒準備好,便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那清脆的聲響使兩人都愣在當場,他的臉上清晰地浮起五指印,維德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杰作,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不發一語地發動車子,直追前面的隊伍,臉色一片鐵青,和那紅艷艷的指痕形成清晰的對比!

維德感到一絲心虛︰「我很抱歉。」她的聲音低若蚊蚋。

林捷冷冷地望著前方︰「你不必抱歉,是我不該強吻你,我罪有應得。」

然後她便不知道要如何再說下去,他那冷漠得像座冰山的表情是她從未在他的臉上看到過的。

她知道自己是做得過分了些,可是畢竟他未經她的同意而--她忍不住哀了撫唇瓣,無法否認自己是因為被那般激情所驚嚇,才無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仿佛背叛了什麼似的心虛--她和棋才分開多久?

「你不必感到愧疚。」他竟像有讀心術似地看透她心中的想法︰「你沒有誘惑我,我一向是這麼野蠻的。」

維德疲憊地嘆了口氣︰「林捷,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現在不想和你打仗。」

他沒有開口,一逕保持緘默。臉上的表情卻緩和了許多。

「我為我的沖動向你道歉,我是不該動手打你,可是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她的口氣恢復平時的冷靜,像是教訓小學生似的。

「下一次?」他終于開口︰「如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就一定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可惜我沒有辦法向你擔保著一點。」

「什麼意思?」

他斜睨她鄒起的眉頭︰「你問的是那一點?是關于我無法擔保我們一定還能見面,還是」‘下一次’?「她在心里松了口氣,他還有開玩笑的心情那就表示她那一巴掌沒有造成永久的傷害。

男人的自尊很多時候是踫都不能踫的!」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她努力保持嚴肅的口吻。

他嘆了口氣︰」還是這麼開不起玩笑。「」林捷!「他笑了笑,有些苦澀地開口︰」很快我們就要分開了,再過兩天你就安全了,到了邊界之後大胖會替你安排,至少那里會有領事館,那麼可以放心返台。「維德一愣。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三天都已經過去了,拒大胖的說法,他們已經進入叛軍管轄範圍,要找雪兒就要從著附近開始。」我說過要和你一起去的。「」我也說過不可能。「」我也說過不可能。「她瞪視著他頑固的下巴︰」你試試看有沒有辦法阻止我!「夕陽投射她堅持的表情,美得驚人!

他一下看痴了,竟忘了和她爭執。

她的雙頰仍因發燒餓熱顯得有些紅,而她的唇則因方才的一吻而透著鮮女敕的紅色--那雙堅定的星眸--」林捷!「林捷甩了甩頭,甩掉那滿腔的深情及遐思︰」沒有商量。「他虛弱地開口。

維德怪異地瞪著他,他那剎那間的失神她當然沒有錯過,有些懷疑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振了振精神︰」不要想說服我,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同意的!「維德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被一聲槍響所震住!」趴下!「他叫到,將她壓到座位下面--在夕陽的余暉中,前方的沙丘上出現了一排吉普車--武裝的吉普車。」唔,很多事並不見得要你同意才能進行。「稍後,當他們全被押到某個不知名的營地時,維德輕聲對他說道。

林捷對她怒目以視,平時她半點幽默感也沒有,這時候卻幽默感十足。

這個營地並不大,只是一小隊人馬暫時休息的地方。他悄悄算樂酸,大約有二十個到三十個人,全部武裝,而他們將近五十幾個人里不到十個男人,而且武器全數被扣押,即使有辦法逃出去,生還的機會也微乎其微!

他陰沉地望著不遠處,正和游擊隊交涉的大胖。

大胖背對著他,所以堪布到他的表情,可是和他交涉的男人的臉在火光的照射下,找不到半絲友善。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隱隱可以听見大胖正在說服他,讓他相信他們不過是一般難民,而他是他們雇佣的向導。

而那男子顯然比信任他,他的眼光比時飄到他們的身上。

外國人在這種地方出現而且露入他們的手中,後果是很難預料的,就算他們臨時起意決定殺了他們也是可以的,畢竟在沙漠之中任何事都有可能會發生--」他們不是記者,只是觀光客。「他听到大胖一直重復這句話,而那男子則不斷搖頭,表示不相信。

其他的士兵飯弄著他們所帶的東西,另外一個則逐一搜著他們的身。

林捷不停的在腦海中搜索著所有可能的方式--領頭的男人不理會大胖,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千萬不要承認自己的身份!「他低聲向維德及小森交待。」你們是做什麼的?「男人沉聲打量他們。

林捷立刻戴上粗陋膽小的奸商嘴臉︰」觀光客。「男子目光炯炯盯著他們三個人看︰」是一起的嗎?「」是,她是我太太,另一個是小姨子。「男子轉向維德︰」是這樣的嗎?「」是。「她簡單而鎮定的回答。

男子冷笑了起來︰」真巧,都會說阿拉伯文?你們到每個地方觀光都學會當地的語文嗎?「一名士兵手上揚著林捷的護照奔了過來︰」記者!他們是記者!「林捷暗地詛咒一聲!維德她們的證件夾在大火中付之一炬,而他竟忘了將自己的證件藏起來!

男子拿過證件和本人對照一下,神色十分莫測高深︰」還有什麼話說?「」沒人規定記者不能出國觀光吧?「他無奈地反駁︰」我沒有惡意,你不能因為我是個記者就槍斃我!「」你很大膽,在槍口下一樣這麼大膽嗎?「大胖在旁邊急出一身冷汗︰」他是支持你們的!真的!他完全沒做過對你們不利的報導。「」是嗎?「另一名士兵揚起一件外套,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男子一愣︰」這件衣服是誰的?「維德開口︰」我的。「他自外套里抽出一個護身符︰」著東西那里來的?「維德由于了一下,不知他們到底屬于那一方的人馬,若說了出來會有什麼下場?

那男子毫不放松地盯著她,打開小布袋拿出里面的銅牌︰」是誰給你的?「她一咬牙,決心賭上一賭︰」小威。西沙和小威給我的。「西沙的族人都十分驃悍能干。

和他們相處幾天,他們的民族性便在日常生活中顯露無疑。

雪兒坐在帳棚口望著他們,拒她所知道,,這一族佔這幾個國家總人口的三分之一,以放牧為主要收入,他們也有根據地,只是似乎不很關心文明發展。

他們很滿足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即使有錢也對電器化的東西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們幾乎都有自己的房子,只是不喜歡在里面的生活,寧可常年在沙漠中奔馳。

他們並不在乎自己與時代月兌節。

這是西沙和族人唯一的爭執。

他要求所有的孩子都得受教育,並且送他們到外地念書,充分開發人力資源,可是老一輩的人卻不願意這樣做,因為送出去的孩子通常不會再回來,就算回來也會對原有的生活方式感到不滿。

西沙正是傳統與現代之間的橋梁和沖突者。

可是看起來所有的人都對他十分服從。

他很不能理解在這個時代怎麼還會有這種君制權制度?處在著其中仿佛回到十八世紀似的。」你開始有一點喜歡西沙了嗎?「她轉過頭,小威正笑眯眯地抱著一頭小鴕鳥。」你說呢?「自從知道小威是他們下一代的領袖之後,她便不由得同情起他來,現在的他正是當年西沙的翻版--一個沒有朋友的童年。

小威拍拍小鴕鳥,飽富興味地︰」蜜娜告訴我,你們昨天談到很晚,而且沒有互相撕殺。「」大人的戰爭不見得一定要打架。「她微微一笑︰」蜜娜是誰?「」西沙未來的第一任妻子。「她一愣︰」未來的第一任妻子?「」據說有一種教徒可以娶四個太太的。「雪兒傻傻地望著他︰」一定要娶滿四個嗎?「小威側著頭想了一想︰」也不一定,不過至少會要兩個。當然啦!等我長大,我是一定要娶四個的。「」為什麼?「」那才會有人陪我說話啊!第一個不行就找第二個,第二個不行就找第三個,四個里面總有一個是可以的。「他很理所當然地渴望著。」可是你只有一個人,萬一她們四個都想找你說話怎麼辦?「」不會的。「小威搖搖頭︰」很少人會想要和我說話。「雪兒望著耗子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哀了撫他的頭發︰」不會的,怎麼會呢?我就很想和你說話啊。「小威的眼中閃過一絲神采,隨即暗淡下來︰」可是你會離開對不對?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會一直陪著我。「她黯然。

她不能欺騙他什麼。因為她的確是會離開的,而小威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成為和西沙一樣的人。

在他們的身上的確可以找到少見的王者氣勢,可是那又如何?人再怎麼強悍尊貴仍然是人。

著一族的人幾乎已將他們的領袖神話,崇拜而且絕對服從,絕不會想和他交朋友,有誰會想和神仙交朋友?

她是異族人,無法了解他們的心態,所以她能自在的和他們交談,因為她終將要離去。」或許你可以留下來。「小威努力掩飾自己的渴望望著她︰」西沙很喜歡你,如果你留下來,你會成為他的妻子之一。「」唔。「雪兒忍不住輕笑︰」我很喜歡‘之一’著兩個字,可惜我不願意當任何人的‘之一’,我只能成為一個‘唯一’,你們的女性很偉大,居然可以四個人分享一個男人的愛情,我做不到,如果我的丈夫膽敢看其它的女人一眼,我會掐死他。「小威十分不能理解地搖頭︰」可是西沙不可能只娶你一個人,萬一你不能生繼承人怎麼辦?「」繼承人?「雪兒一愣︰」你不就是他的繼承人嗎?「」除非他沒生繼承人,我只是個後補而已。「雪兒睜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會對一個孩子如此殘忍!

如果西沙有了子嗣,那麼直到他成人為止,小威都只是王位的候選人,除非西沙死後每人繼承他,那小威才有希望登上王位,而一旦王位繼承有望,他便被打入冷宮,既當不了王者也當不了平凡人--可是他卻必須為了那些微的可能性犧牲掉他的一生!

雪兒愣愣地看著眼前著年僅八歲的孩子,他知不知到自己是這種不合理權政下的犧牲品?

他知不知道或許終他一生都不會有朋友?

他知不知道--」我不想當王的。「他突然靜靜的開口︰」我很希望西沙趕快生個繼承人。「」為什麼?「她輕輕問著。

小威凝視遠方,輕輕地回答︰」因為我不想像西沙一樣。西沙--其實很可憐。好幾次我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帳篷里,很久很久都不說一句話,所有人都仰賴他,可是當他想找人說話時,卻總是每人肯陪他,我們一直沒有進步,他想改變,可是很多人反對,還有些人想暗殺他。說他違反傳統,我不想像西沙一樣,我現在還有西沙,可是西沙說等我長大,他就要把王位交給我,自己去流浪,到時候我連西沙都沒有了,我不要那個樣子。「說著,南海靜靜地淌下淚來,臉上的表情無比的脆弱寂寞--雪兒不發一言地將他擁進自己的懷里。

許多表面上浪漫的事情,背地里充滿了當事人悲哀!

他們肩負著無法駁悖的命運,望著完面世界走不出去,想改變現狀卻充滿無力感--」小威,我有三個哥哥,大哥叫林奇,他是個考古學家,最喜歡做的事是挖土,可是他卻只能繼承我們家的事業,雖然我們全都不愁吃穿,但靠林氏生活的員工數以千計,他不能為了一己自私丟下他們,他一直很寂寞,因為他有印地安人的血統,以前很多人瞧不起他,可是他還是一樣活著,得到尊敬,我想他的心情和西沙是有些類似的,的確很辛苦,可是很多時候,很多事是你不能不做的。你懂嗎?你將來也許會成為第二個西沙,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決不能逃避它,也不能害怕,因為他們雖然不能成為你的朋友,可是他們卻依賴你而生存。「小威在她懷里點點頭︰」你會一直當我的朋友嗎?你不必依賴我而活著。「雪兒微笑揉揉他的頭︰」當然會,就算我必須以來你而活著。「」真的?「她抬起他的小臉,直直望進他的眼中︰」當個王者,最重要的是知人善任,你要學著相信值得相信的人。「小威微微露出笑顏︰」我相信你。「」可是這句話本身就互相矛盾,什麼叫‘值得相信’?「」蜜娜。「雪兒抬眼,一名覆著面紗,有著冰冷雙眼的女子站在他們面前。」先生已在你的帳篷里等你了,又想逃課了嗎?「小威吐了吐舌頭,乖乖站了起來︰」我忘了今天上數學課。「」你總是忘了上數學課。「女子輕聲斥責。」現在就去。「小威輕快地奔回自己的帳篷。」你是西沙帶回來的聯合國大使?「」應該是。「蜜娜打量了她一會兒,眼神更加冰冷,充滿敵意。

那是雪兒早已熟悉的眼光,她坦然地回視︰」我的身份冒犯了你嗎?蜜娜小姐。「」沒有,可是我希望你完成任務之後盡快離開這里!「」那你去問西沙,我是被他‘請’來的,你的希望最好是寄托在他的身上。「她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蜜娜看起來像座冰雕,光是那種眼神便足以讓人結成冰塊,她很難想像西沙要和這樣的女子共同生活一輩子,或許他真應該娶四個老婆的,只要其他三個不要像眼前這一個這麼冰冷就好。」這里不歡迎外來的人。「雪兒開始不耐煩,她站了起來︰」很好,因為我也不喜歡這里,如果你沒別的,如果你沒別的‘歡迎詞’可說的話,我要走了。「蜜娜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態度。

雪兒朝她微微一笑︰」別像只母獅一樣,並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興趣和你搶丈夫,至少我就沒興趣,你的爪子和牙齒對我是沒有用的!「說完,她便翻開帳篷的門,自顧自地走了進去,完全不理會背後一道森冷的目光。

他們被蒙上了眼楮,丟在一輛卡車上,奔馳在沙漠之中,前往不知名的地方。

維德緊緊挨著林捷,努力想保持神智的清醒,卻忍不住靶到口干舌燥、呼吸困難。」靠在我的肩膀上會舒服一點。「她猶豫著,那樣親密的舉動似乎不該對一個才認識不久的男人做的。」在這種時候享受一下是很奢侈的,誰知道還看不看的到明天的太陽。「他嘆息似地說著。

維德苦笑,掙扎著靠在他的胸膛,听著他穩定的心跳,有種安全感。」這樣好多了。「」謝謝。「理解在震動的卡車上保持不動的姿勢,她的頭發在他的鼻尖飄動,傳來她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忍不住深深呼吸,心里有種柔情漸漸泛濫。」我們會被送到哪里去?「」天知道,也許是屠宰場。「」別開玩笑。「她輕斥︰」如果他們要殺我們不必大費周章運到屠宰場,沙漠是消化人肉最好的地方。「」也許他們不喜歡人干。「」林捷!「他輕笑,用下巴搔搔她的頭︰」想有什麼用?他們把我們送去哪里又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如果你那面護身符力量夠大,或許我們會直達他們的內部。「」不知道小森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大胖會照顧她的,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兩個已經成了生死與共的伙伴了。「」我知道。「她嘆息似地回答。

靶情在很多時候是不需要以時間來衡量的,往往剎那的交流勝過平凡世界的數十年。

小森和大胖在短短的數天內,彼此相知想惜,幾乎到了無法分離的地步。

她也懷疑過那是因為處于生死關頭而產生的戀情,但小森的眼神是那麼的肯定,大胖亦然。她不得不相信,他們是貞德相戀了!」你不開心?「」當然不是。我只是擔心他們的未來。「林捷笑了笑︰」永遠都要這麼理智的評估一切嗎?什麼叫未來?誰的未來?你是以小森的角度,大胖的角度?還是你的角度在擔心‘他們’的未來?「」都不是,是現實的角度。「」什麼叫現實?「」我沒興趣和你玩文字游戲,你知道我的意思。「林捷搖搖頭︰」國籍?生活方式?經濟狀況?年紀?還是思考方式?你沒听說愛情是不合邏輯的嗎?那些表象到底有什麼重要?「」你是天真還是浪漫?「」都不是,我只是相信愛情。「」可見得是天真。「短暫的沉默籠罩在兩個人之間,維德不安地欠了欠身,看不到他的表情使溝通上有些困難。

林捷半晌之後輕輕開口︰」他真的傷你很深是不是?「這次她並沒有抗拒他的問題,只是很認真地思考。

棋真的傷了她,但有多嚴重?使她從此對愛情不再懷有憧憬?使她的觀念改變嗎?」我不知道。「她幽幽地回答︰」真的無法評估,他的確使我看清一些現實,拋棄過去的一些浪漫可笑的想法,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很深。「」你恨他?「」恨?「維德干笑兩聲︰」要恨一個人是這麼容易的嗎?他不愛我,我就得恨他?哪里來那麼多愛、恨?不,我一點都不恨他,沒有理由,也不需要,一切都是自找的。恨有什麼用?只是讓自己變得更丑陋而已。「」那你為什麼對感情如此絕望?不恨別人,反而扼殺了自己,為什麼?「」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討論我的心理狀態?「她嘆口氣︰」听起來好累!「她的頭更痛了,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一直在冒冷汗。

林捷沉默。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會相信愛情嗎?

大多數人都不會,心上的傷痕要比上的傷痕來得更難以痊愈,或許要過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會接受另一段感情--或許不會。

他卻無法等待,他不能忍受長久讓她處于傷痛之中,任時間一分一寸地處理那傷口!」維德?你還醒著嗎?「」嗯。「」你知道我愛你嗎?「她一愣,不由自主地抬起上半身︰」什麼?「」我愛你。「許久,她只是維持著原姿勢不動,也沒開口說半句話,努力消化那三個再簡單不過的字!

林捷起身,感覺到她的呼吸︰」我不需要你說什麼,也許你會認為我瘋了,也許你無法接受,我只是在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如此而已。「久久她才終于開口︰」我的確認為你瘋了,也的確很難接受。「」謝謝。「他的聲音苦澀︰」至少給你自己,也給我一個機會。「」如果我說不可能?「」那的確‘不可能’,我離單戀已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除非你否定你自己所有的感覺。「」人的感覺瞬息萬變。「」如果真有愛情存在,那再怎麼變也一樣是愛情!「維德苦笑︰」你很天真,愛情變質的例子很多。「林捷靠近她的臉輕輕印下一吻,維德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他輕笑︰」那是因為愛得不夠深,我們之間還不到那種問題的時候,而且也不會有那種時候到來。「」你很自負。「」關于我的愛情你倒給我不少形容詞,怎麼里面就沒有好一點的?「」你很瘋狂。「他再度微笑,尋到她的唇︰」我喜歡這個詞。我的確十分瘋狂的愛上了你。「」不知道維德他們現在怎樣了?「小森裹在毛毯中,望著遠方的沙漠憂心地喃道。

大胖輕擁著她︰」不會有事的,他們很忠于他們的領袖,林捷他們有護身符在,他們不會傷害她的。「」當時我真該堅持跟她一起去的!「她懊悔地說道。」你去了又有什麼用?林捷會照顧維德的,你去了反而不好。「小森無言的依偎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再過一天他們便抵達邊界了,維德臨行前叫她到臨國的大使館請求援助,想辦法先回台灣去,若她能獨自回去的話。

她知道比能,沒有維德--或該說即使有維德她也不願意回去!

一切都變了。」在想什麼?「她凝視眼前的男子︰」想到了邊界之後怎麼辦?「大胖避開她的目光︰」照維德說的去做。「」你希望我回去?「」那和我的希望沒有關系。「」如果我說有呢?「大胖仰望星辰,許久才嘆口氣︰」我也不敢抱什麼期望。「」為什麼?「」為什麼?「他苦笑︰」什麼為什麼?我是個亡命之徒,如此而已。「小森搖搖頭︰」這不是理由,你曾結過婚,在你結婚之前你就已經是亡命之徒了!「」那時侯我太天真,天真得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亡命之徒。「」所以當她離開你,你就以為這輩子只要你還是亡命之徒,你就沒資格再愛人或者被愛?「」也許吧。「小森有些忿怒地離開毯子站了起來。」小森?「」既是如此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大胖起身,輕輕拉住她的手︰」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讓你留下來陪我一起出生入死。「她忿怒地甩開他的手︰」為什麼不說你不能冒險讓我留下來傷你的心?「」我--「」你擔心的只不過是我會像你的前妻一樣離開你而已;你擔心的只不過是我會像另一個女人一樣棄你而去不是嗎?所以你干脆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這種生活不是你可以忍受的!「」哪一種生活才是我可以忍受的?既然你無法放棄你的工作,既然我選擇了我所要的,你又何必管我可不可以忍受?「」然後你像她一樣帶著對我深刻的恨意離去了?「」不是每個女人都吃不了苦!「大胖注視著嬌小的她,心中洋溢對她的愛--如果可以,他會選擇和這樣的女子共度一生。

可是他不能忍受有一天小森的眼里含著對他的恨而走開!他不能忍受小森恨他!

是!他是害怕有那麼一天她也會受不了而離他而去!」你很自私!「小森心痛地搖搖頭︰」你只顧慮到你自己,永遠以你的角度來看待事情!我願意跟著你過亡命之徒的日子,你害怕我會走開,可是你為什麼不等到哪天來臨的時候,跟著一起走!「大胖一愣,他從沒有以這種角度想過事情!」難道你就永遠不會老?永遠不會累?永遠不會想過和平的日子「這個國家也許會西藥你,可是那也是一生一世的事!你能爭戰多久?錯過一次還要再錯過一次,你真打算在戰事中逃避一輩子?」

「小森……」

小森吼完這些話,沮喪地垂下雙眼。

說這些做什麼?她原本就一直是孤單的,原本就是獨自一個人活著的,為什麼現在要一相情願下來。

或許大胖並不愛她。

如果愛得夠深、夠重,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她頹喪得想哭!

「小森--」

「我要睡了。」她悶悶地鑽回毯子里,遠遠離開他,背面對他。

大胖無言地拿起自己的毯子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擁她入懷,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淚水靜靜地滑了下來,她伏在他的胸前無聲地落著淚。

大胖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凝視天上出奇明亮的星辰。

他一直不是個浪漫的人,在他的生命中除了戰爭以外沒有其他的東西--除了渴望。

而她,一直是他所渴望能夠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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