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寧，性別女，身高一六○，體重……五十……」

太過縴細的小手，正辛苦的握著一枝過胖的造型筆，困難的在履歷表上刻劃著娟秀的字體。

細瘦的小手看不見肉，江凝寧握著筆喃喃自語，筆桿上花俏的亮眼色彩，正好和她又黑又瘦的手臂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騙人，你現在根本就是在謊報資料。你哪里有五十公斤，沒幾兩肉的身材根本就只有三十八公斤。」

一群女孩嘰喳的哄鬧著，其中最顯眼的，大概就是成為眾矢之的的江凝寧。

而她之所以顯眼，完全不是因為她有多麼閉月羞花的美貌。相反的，江凝寧那幾乎可稱為骨瘦如柴的身形，才是她之所以顯眼的最大原因。

「哪有，我已經四十公斤了。」聲音有些心虛，江凝寧不理會一干女孩的哄鬧聲，低頭繼續把履歷表完成。

「是號稱吧，和身高一樣。」其中帶頭的女孩撥弄著一頭長發，扭了扭?縴合度的腰枝，眼神鄙視的瞟了眼嬌小又細瘦的江凝寧。

抬了眼，沒錯過那抹鄙睨的眼神，江凝寧別開了頭，故意忽略過眼前「好友」們的任何不善訊息。「反正又無所謂，我是去應征營養師，又不是應征模特兒。」

低低的應了聲，江凝寧故意一臉暖暖笑意隱去了心底的自卑，一如往常的每一次。

「你確定你真的要去應征杉南醫療集團？那里的要求很嚴苛的。」坐在江凝寧身旁的夏心妮擔憂的開了口，她算是一群女孩當中惟一和凝寧交心的朋友。

「有什麼關系，反正奧麗薇一向是系上名列前矛的優等生，目標自然是放得高些了。」

江凝寧還來不及開口，一旁已經有女孩酸澀澀的替她接了話，一群人又哄鬧成一群，絲毫看不出有任何好友的影子。

「快要畢業了，只要是機會都不能放過，我不僅得養家，還得付房租呢。」笑容還是暖暖，只是多了抹無奈，江凝寧習慣性的垂下頭低聲解釋，雖然她相信自己的解釋不會有多少人在乎。

一向不喜歡奧麗薇的外號，這只會一直提醒江凝寧自己外貌上的缺憾，但……這怎麼說也比排骨妹好听了許多。

習慣性的擰起了眉尖，江凝寧心底一直是自卑的。清楚自己實在太過骨瘦如柴了，但天生的體質實在讓她無法改變什麼，就連當初選讀營養科系也是想對自己好好研究一番，但無奈還是無法改變事實。

會和這群女孩攪和在一起，更是源于江凝寧的自卑和灰暗，寧願這樣委屈的依附著她們，她也怯懦又自卑得不敢向外拓展自己的人際關系。

畢竟，江凝寧十分清楚人家會怎麼看她——

一個骨瘦如柴、又黑又瘦的丑女人。

「那……那先預祝你能成功了。」清楚凝寧必須得一邊負擔在台北租賃房子的高昂費用，一邊還得打工存錢寄回鄉下老家，夏心妮揚起了淺淺笑容，真心的希望她能爭取到這分人人趨之若鶩的好工作。

畢竟，杉南國際醫療集團，光這響當當的名號，就保證會是個薪資優渥的金飯碗。

「謝謝你，心妮。」發自真心的溫暖笑容，夏心妮算是她大學四年人際關系上的惟一收獲，江凝寧淺笑著，十分珍惜這段難能可貴的友誼。

「心妮，我們一起去吃午餐吧，別耽誤人家奧麗薇的大事業了。」

一向不能容忍她們之間的私交，女孩們故意拉起了夏心妮的手，一群人一向同仇敵愾得很。

「可是……」嘆了氣，夏心妮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樣的狀況。

「你們快去吃午飯吧，我也得趕去應征了。」淡淡的笑了笑，江凝寧覆下了眼臉，也藏去了一臉的心酸和無奈。

然而，再眨開眼，又是一副淺淺笑容的溫婉模樣。「心妮，我沒關系的。」

接收到夏心妮關懷的眼眸，江凝寧不想讓自己惟一的朋友為難。

「那我們就先走了。」女孩們拉著心妮著急的往前走，連聲再見都沒有就轉頭離去，腳步急切的……像是在擺月兌什麼病菌一般。

「啊，對了……這些功課，就麻煩你。」踏了兩三步遠，女孩突然想起今天教授交代的功課，一群人又哄鬧的調回頭將功課堆疊在凝寧的面前，難得的溫柔一笑，代表了難能可貴的友情時刻。

「我知道了，你們放心去吃飯吧。」

帶著笑容望著她們花枝招展的背影從眼前消失，江凝寧揮著手，直到確定她們的身影完全隱去，凝寧臉上的笑容才一點一滴地漸漸垮下。

好累。

江凝寧疲憊的趴在作業堆上，嘴角撐得很累。

這，就是她大學四年辛苦得來的友情，一份建立在各取所需基礎上的不健全友情。

嘆口氣，江凝寧習慣性的又垂下頭，默默的抱起一大疊作業本，孤獨的離開滿室喧囂的學生餐廳。

甭寂的身影在熱鬧的吃飯時刻更顯可憐，江凝寧垂低了頭顱，視線僅一直圍繞在鞋尖五公尺範圍內的距離，不敢也不願和任何人有視線相交的機會。

突然間，模糊地，似乎听見不遠處傳來熟悉的笑鬧聲。

「要不是奧麗薇會幫我們處理功課，誰想和那種陰沉的丑女人走在一起？」

「是呀、是呀，又黑又丑又瘦……簡直是丟臉死了。」

人聲太過吵雜，江凝寧卻依舊一字不漏的接收了女孩們尖酸刻薄的對話。不自覺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直到貧血的老毛病昏沉沉又要再犯，胸口也幾乎已經氣喘吁吁的不堪負荷……她才緊貼著牆壁，歇下了腳步。

又黑又丑又瘦？陰沉的丑女人？說這些話的正她……她的好友們？

不知是不是貧血的老毛病犯的太過嚴重，江凝寧只覺得世界突然間天旋地轉了起來，而這熟悉的哀愁似乎在她不堪回首的童年記憶之中……一再的發生。

扶著牆壁行走，才不至于讓腳步太過踉蹌。

甩了甩頭又深吸了口氧氣，她拉過長發遮起自己三分之二的臉龐，江凝寧強迫自己穩下腳步，頭也不回的逃離了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逃開這些令她心碎的「朋友」。

刷白的小臉上沒有淚珠，畢竟……二十三年的歲月里，對這些挫折……她早該習慣了。

對她這麼一個又瘦又丑的女孩來說，這些評語……早就一字一句的刻鏤上她的心版，一輩子……都無法磨滅。

***

「杉南醫療集團，創立至今三十周年，創辦人凌辛南更是當代外科權威，享譽全台灣。即使凌辛南早在三年前便已退居幕後，但杉南醫療集團的盛名卻依舊不減當年。而這一切，更全要歸功于杉南醫療集團的現任總裁凌子皓。

「凌子皓，凌辛南的獨子，更是台灣少數頂著商科博士光環繼承醫療集團的成功人士。他以專業獨到的企業見解眼光，將杉南醫療集團帶上了另一個高峰，嘗試著將醫院企業化，打造出令人耳目一新的醫療模式……」

喃喃的背誦著這一大段準備資料，江凝寧和其他幾十個男男女女一同分屬在會議室里，等著接受杉南醫療集團的第二階段面試。

隨手將長發綰成了髻，江凝寧疲累的摘下了眼鏡，揉了揉酸疼的眉心，今天的應征已經耗費去她太多的心力。

從一開始的專業筆試，到現在的面試，應征人數已經從幾千人縮減了現在的五十幾人。

江凝寧眨起眼眸，不經意的掃著會議室的富麗裝溝和里頭每個陌生臉孔，大家專注的臉上都洋溢著一抹自信，畢竟能留在現場的都算是佼佼者。只是……似乎就在晃過玻璃窗的一閃而逝瞬間，江凝寧模糊地對上了一個陰鷙的寒冷眼眸。

只是一剎那。

等到江凝寧回神還想再找尋的時候，那雙眼眸已經莫名的消失在透明玻璃窗之前。

「唔……怎麼會呢？」又揉了揉發紅的雙眼，難道真的只是錯覺？

那是一雙屬于男人的眼眸，寒冷的銳利光芒似乎是嚴厲的針對著她。

還處于震驚之中，江凝寧失了神，直到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接待小姐開始唱名，她才悠悠的回復了神志。

「江凝寧、江凝寧……江小姐，你是第三位的面試者，現在請跟我一同去前面準備。」

接待小姐胖胖小臉出現在江凝寧的眼前，過大的音量，讓她不得己的，又引起了旁人的側目，和竊竊私語。

「是，我知道了。」害羞又自卑的垂低了頭，江凝寧手忙腳亂的翻倒了滿桌書本和資料。

大家會怎麼看她呢？是不是想著她是個又黑又瘦的丑女人？

心下翻覆著太自卑的心思，江凝寧蒼白了臉蛋，手上的動作更形僵硬。

「別緊張，保持平常心就行了。」接待小姐親切的揚著笑容，暖暖的安撫了江凝寧緊張又寒冷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慌亂的關系，貧血的癥頭又開始，搖晃了一形，江凝寧臉色蒼白得令人擔心。

「沒事嗎？」同行的兩位應征者扶起了她，雖然江凝寧在其中一位男人的眼中看見了……嫌惡。「沒事。」搖了搖頭，江凝寧很有自知之明的硬撐起虛弱的身子，不想再給任何人添麻煩。

靜靜的走在最後，前頭一男一女低低的閑聊聲倒也有一句沒一句的飄進她的耳里。

「听說凌子皓今天正巧來醫院視察，等一下也會出現在面試的會場，哇……真希望自己能讓凌子皓選上，來個飛上枝頭變鳳凰。」

身材窈窕的美女柔柔的開了口，攏順了一頭飄逸長發，江凝寧幾乎可以看見男人眼中的愛慕。「一定可以的，像林小姐這樣的美女，集美貌智慧于一身……一定可以的。」男人貪戀的目光糾結在美女的上頭，同是女人，江凝寧的待遇似乎就差了許多。

搖了搖頭，雖然心下感觸許多，但江凝寧還是靜靜的沒開口，反正男人總愛美女，這些年她已經有太深刻的體會。

尤其是自己也有過被暗戀的男人，當面指陳自己實在太過抱歉的打擊。現實，江凝寧早已看得很清楚。

枯坐在面試會場的門外，江凝寧沒有緊張，有的只有突然有感而發的感觸。

「三號江小姐，請進。」

里頭傳出了呼喚聲，江凝寧立刻整了整心神，踏進了活似批斗會場的嚴肅氣氛之中。「您們好，我是江凝寧。」

坐上了指定位置，她還是一貫垂下了頭，沒想到，卻意外的感受到一抹刺人的熟悉目光。

下意識的往目光來源處望去，竟讓江凝寧看見了那抹熟悉的陰騖冷冽眸光，剛剛那幾乎以為是幻覺的目光，也讓她望見了目光的主人，那如同寒冰一般的森冷臉龐。

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男人太過帥氣，江凝寧直覺的別開了自己自卑的眸光。

「你確定你是來應征營養師？」

沒有開場寒暄話，沒有一貫的例行性詢問，一開始，男人就冒出了這麼一句犀利的問話，而且正巧就是那個擁有寒冰氣息的男人。

他瞪著她，眼神就像剛才匆匆一瞥般的嚴厲。

「當然。」沒有疑惑的回答，江凝寧相信自己履歷表已經寫得十分清楚。

「你認為醫院會花錢聘請一個看起來就活似營養不良的營養師嗎？」他優雅的勾起長腿，十指交疊在文案上，男人的話不是很多，但卻句句指向核心。

「我認為杉南醫療集團應該會以才能為優先的考量，外貌上的優勢與否，似乎不應該成為評鑒的條件之一。」從容不迫的解答了他的疑惑，江凝寧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面試的答問之一，還是……純粹只是主考官個人的偏見。

依她看來，似乎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畢竟男人森冷的眼光總讓她感覺含著指責，似乎她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罪過一般？

「如果患者看見像你這樣的營養師，他們能夠相信你的診斷和治療嗎？我想，你還是請回吧。」男人的話引起了現場一陣嘩然，不僅江凝寧傻了眼，似乎就連其余的主審員也不知該怎麼處理這樣的狀況。

他以為他是誰？連她的抱負、資歷……甚至一些例行詢問都還沒開始，江凝寧竟然就直接因為外貌而被淘汰出局？

「凌先生……這樣似乎不大好吧？江小姐的筆試成績是所有應征者中最高的，我們甚至連一些例行的問答都還沒開始……」禿頭的主治醫師抹著汗，吞吞吐吐的擦拭了滿頭的汗珠，對大老板的決定十分為難。

「筆試成績不代表絕對，一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她就沒有資格去照顧別人的健康。」凌子皓丟下了手中的鋼筆，臉色雖沒變，但口氣里已經隱含了幾許不悅之情。

眼眸冷冷的掃了那骨瘦如柴的女人，只要看見她一身皮包骨的瘦弱模樣，凌子皓就忍不住滿肚子氣，又黑又瘦的，到底哪里有一個女孩子應有的感覺？全身瘦的只剩骨頭，薄薄的一層皮膚黏附在上頭，黑呼呼的，活似非洲來的難民。

這些還不打緊，明明已經夠嬌小，還留了一頭長發，發質粗又干燥，圓潤的眼瞳太過突兀，瓖在雙頰凹陷的臉上更形怪異，一舉手一投足都是一種病態的模樣，根本一點都和美麗沾不上邊。

罷剛在會議室窗外就注意到她，實在不是凌子皓太過注重外貌，只是他真的對這些為了瘦身而搞壞身子的女孩十分感冒。

因為，這只會讓凌子皓想起自己小時候要好的一位表姐，一位因為瘦身罹患厭食癥而棄世的大姐姐。

「我實在不懂你們女孩子的想法，瘦就是美麗嗎？你不覺得，你自己看起來一點都不健康？」因著指責而嫌惡，凌子皓蹙起了眉心，一點都不表贊同。

「就因為我太瘦，所以我得不到這分工作？」沒听出男人話里的涵義，江凝寧只看見了他眼里的厭惡。

凌子皓……原來他就是凌子皓嗎？原來……他也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平凡男子？有些失望，江凝寧的大眼爬滿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杉南醫療集團是靠這樣享譽國際的嗎？」男人的偏見，意外激起江凝寧的怒氣，畢竟，她曾為了這分工作盡了最大的努力。

而現在失敗的原因不在于她的才干，而是在于……她的外貌？

「小姐，請你別曲解了我的意思。因為你應征的是營養師，而不是其他一般的工作；身為營養師必須要以自身作為號召和廣告，像你這樣的體態……我不以為你會替醫院帶來多少的幫助。」

習慣以商業眼光去經營醫院，凌子皓一向認為，醫院也是一種服務業，一種必須計算成本和利潤的行業。

「我長得瘦並沒有礙著任何人，再說，現今社會流行的不就是這樣的體態？更何況，營養師並不是只要光靠外表的亮麗來讓病人信服，依小女子的淺見，肚子里有沒有真材實料，這才是一個經營者應該注重的。」

氣得十分激動，江凝寧直視著男人越發森冷的眸光，心底不知打哪跑來滿滿的勇氣……和不吐不快的郁悶。

今天已經受了太多委屈，所有情緒層層疊疊堆上了頂端，男人的固執武斷無疑是引燃了江凝寧一向溫吞的怒火。

「你不能否認我的話有道理。」長腳勾起，男人靠上了身後的靠背，眼眸斂下了一些冷光，卻止不住身上散發而出的森涼冷意。

「凌先生同樣也無法否認我的話有道理。」態度跟著強硬，江凝寧是心有不甘呀!連日來的辛勞就因為這樣而化為烏有，任誰也不會甘心。

「但不巧的是，我是老板，而你……只是五十人中的一個小小應征者。所以，很抱歉，你還是請回吧。」

眼神連瞟也不願意再瞟向她，凌子皓隨手合起了桌上的履歷表，信手往一旁的垃圾桶一扔，口氣雖冷，但怒氣卻如同大火般熾燒著。

從來，只有他凌子皓呼風喚雨的份，什麼時候竟能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當眾指陳起他的錯誤？

「你……」他這不尊重的行動完全惹惱了江凝寧，黝黑的皮膚一陣蒼白交雜了紅潤，江凝寧原本溫吞的性格完全被怒火給取代。

「江小姐，你還是請回吧。」

在眾長官的眼神示意下，接待小姐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拉過了一臉怒意的江凝寧，預防她在一怒之下傷了他們偉大集團總裁的性命。

「我……」接收到接待小姐的委屈目光，江凝寧閉上雙眼用力的深吸了好幾口氣，怒意讓她幾乎全身顫抖，過了好半晌，她才又張開了眼眸。

「很抱歉，佔用了大家這麼多時間。」有禮的欠了欠身，江凝寧努力的維持最後的尊嚴。「只是，不諱言的，杉南醫療集團今天實在讓我太過失望。尤其是貴集團的集團長，更是讓我覺得膚淺到了極點。」

直視著男人如寒冰的眼眸，江凝寧眼里噴著火，兩人不相上下的對峙著。

「尤其，依照貴團長的邏輯看來，似乎……凌子皓這個名字不該享譽在醫療界甚至是商界。畢竟，依凌大集團長的相貌和體格看來，凌子皓該會是掛在某個牛郎店的當紅王牌。」

一字一句的吐出這些讓在場的其他人刷白臉色的話語，江凝寧直視……不，該說是瞪著凌子皓，幾乎是以看戲的心態等著男人的勃然大怒。

男人的輪廓線條剛毅分明，十足十的男人味，修長的身段混合著他天生的王者氣勢，凌子皓的威嚴全發自于他太過森冷的眼眸。

簡而言之，男人太帥，帥得快要人神共債。

「多謝謬贊。」意外地，凌子皓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寒冰似的臉龐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她的挑釁廉價的不值一哂。

「你……」凌子皓的平靜讓江凝寧更覺得自己的愚笨和膚淺，沒得到預期中的報復快感，怒意完全無處可泄，沖擊的讓江凝寧的貧血癥頭越發嚴重。

「下一位。」沉著聲取餅了下一份履歷表，凌子皓陰鶩了臉龐，特意忽略了她一臉蒼白的虛弱模樣。

自作孽，不可活。既然要死命瘦身減肥，那不管有任何病痛都不值得同情。

隨著下一位應征者的腳步踏入，江凝寧也在眾目睽睽之下，踏離了這個不堪的地方。

腳步一步一步有些蹣跚，臨去之前，江凝寧憤憤的回過了頭，不意外的又和他四眼對著正著。

你好丑。

她從凌子皓的嘴形接收到這再明顯不過的訊息。

你的心，更丑。

恨恨的用眼神傳達了滿月復的怒氣，江凝寧沖動得幾乎想大吼而出。

她根本就沒有必要對這個陌生的混蛋男人忍氣吞聲，自卑又自憐的情緒全化為了一波一波熊熊的怒火，熾烈的燃燒著昏沉沉的她。

即使到了最後，兩人的眼神還是不分上下的對峙著。

屏著呼吸，江凝寧抬頭挺胸，像只驕傲的孔雀般踏離了身後偌大的面試會場。

兩個素昧平生的男女，竟然能在短短不到二十分鐘之內結仇至此？江凝寧不僅不懂，更無法相信。

是天敵嗎？還是天生犯沖呢？

江凝寧強忍著暈眩感，搖搖晃晃的往醫院的盡頭走去，迷糊不清的心底似乎總有個直覺——

她和他之間的戰爭，似乎只是引燃了一個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