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 第六章
作者︰葉霓

「孟波,你怎麼開小漁的車子回來?」

自從孟波一早出去後,花恬便等在門口,好不容易見他到他回來,可他竟然是開著易小漁的車,這不就擺明了他們剛才在一塊兒?

孟波下了車,一見是她,便問道︰「你怎麼還在這里?」

「我不在這我要去哪兒?」花恬反問。

「出去工作呀。」他看上官冢和胡生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業,就只有她,成天像游魂似的飄來飄去,還真是清閑。

「出去工作?呵呵……」她嬌聲一笑,「拜托,我只要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就行,何必工作?」

「這麼說,你這輩子還沒工作過?」看來小漁所言不假,她是因為家庭富裕,才養成驕縱跋扈的個性。

「我要工作還不簡單,只要我願意,我老爸的公司要安排什麼職位給我都行,我一點兒也不用為工作擔心。」

「那你就繼續在這地方使喚人吧,我要回房去了。」他掉頭就走。

「孟波,你等一下。」花恬追了過去,「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你瞧我,身材是身材,美貌是美貌,哪像易小漁那個胖子,礙眼又佔空間,讓人看到她煩都煩透了。」

孟波閉上眼,心想,花恬此刻說的每一句,不都是他以前冷言譏諷小漁的話嗎?當時他怎麼沒發現這種話有多傷人呢?可是小漁居然不記恨他,甚至為了他,吃下她絕不能踫的蛋!

「你不是她姊姊,為何說這種話?」

「哼,誰是她姊姊?」花恬不悅地勾起唇,「當初我就極力反對大哥讓她加入沁流派,但是大哥、二哥執意如此,我沒辦法,只好認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你與她都算舊識,你又何苦處處為難她?」孟波幽黑的瞳底閃著絲絲冷光。

「我……沒錯,我就是看不慣她,我恨不得她趕緊死了算了!」花恬氣得沖口而出。

「什麼?」孟波難以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惱得攫住她的手腕,「你再說一次。」

「說就說,我就是討厭……啊──」他猛一使勁兒,痛得她大罵道︰「你想把我弄成殘廢呀?好啊,那你折斷我的手呀!」

「花恬,我並不想傷害你,可是你想想剛剛說的那些話對嗎?」他沉著聲音,語調中盡是憤怒。

「你以為你是誰,別以為我會怕你,難道你就不怕激怒我,我會對付你?」花恬咬著牙說。

「可以,你來呀。」他手上的力道沒半點兒松懈之意。

「好,那你小心了!」

說著,花恬立刻采取飽勢,只見她小臉一變,眼中泌出大量淚液,不一會工夫,它們已將他團團包圍住,讓他無法移動腳步。

「呵,厲害!但你以為這樣就行了?」孟波撇嘴一笑,隨即眼楮一閉,再次張開時,瞳心已泛紅。

花恬錯愕地看著他,就在下一秒,他眼中激射出絲絲火苗,瞬間變成一道寬廣的火光,花恬的淚水完全阻擋不了。

一個不注意,她的發尾著了火,嚇得她大叫出聲,「我的頭發?不要啊!」她可是最愛美的,怎能忍受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

她為了護住頭發,反而讓衣服著了火,就在她手忙腳亂急著撲火之際,突然一道強大的水注從她頭頂灌下,滅了她身上的火苗。

「大哥!」一見是上官冢,她立刻指著孟波放聲大哭,「他……他欺負我!」

孟波半眯起眸子,看著站在二十公尺外的上官冢,心忖,距離這麼遠,他還可以發出這等功力,看來小漁說的沒錯,他是得小心些。

「你們這是在干嘛?」上官冢走了過來,注視著孟波,「花恬是我妹妹,我可不容許你欺負她。」

孟波撇撇嘴,「我可沒興趣欺負她,但我也絕不可能因為她是女人就任她胡來,毫不防御吧?」

「哦?」上官冢轉向花恬,「是你先動手的?」

「大哥,我……」她撇起嘴,不服氣地說︰「你們心里就只有易小漁,她有病又怎麼樣?弄得大家這麼忙是為了什麼?為何不死了干脆些?」

「花恬!你怎麼說出這種話?」上官冢一臉詫異。

「我就是這樣,怎麼樣?」她轉向孟波,「你居然敢這麼對我,我絕不會放過你的,絕不!」

「好,我等著。」他帶笑地說。

「哼。」花恬看了看上官冢不諒解的眼神,隨即轉身跑遠。

上官冢嘆口氣,「花恬從小嬌生慣養,你別跟她計較。」

「怎麼會?」孟波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可是一點兒也沒把她放在心上。

「但是有件事我還是希望你能答應,別以為我現在待你如客,你就認為我不會對付你。」上官冢板起臉。

「你是指要我和小漁結婚的事?」孟波眉一挑,「NO,你行行好,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怎麼可能因為憐憫而犧牲我的未來。」

「如果這關系到一條人命呢?」

「不要用這種理由逼我答應,否則我馬上走人。」

「你……」上官冢冷笑著點點頭,「好,那就試試看。」

兩個男人對峙了一會兒後,便各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當孟波回到房里,心情瞬間變得落寞,腦海里直回蕩著上官冢方才說的那句話──如果這關系到一條人命呢?

可是,他真能犧牲自己未來的幸福去救一個人嗎?

七點一到,孟波便開著車來到花店接小漁。

到了那兒,見店里還有客人在,他便站在車外等著她。

這時手機響起,他一看來電顯示,眉頭便不自覺的皺起,因為這是校長李勁的催魂電話。

按下通話鍵,他還沒開口,便听見李勁說︰「小子,我不是要你結個婚而已?你還挺會拖時間。」

「校長!」他煩悶的抓抓頭,「結婚?我讓賢好嗎?」

「人家要求的是你,若是我,我早娶了。」李勁笑著說。

「不會吧,校長,你該不會看上一個胖子?」他才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胖子有什麼不好?睡覺時軟綿綿的還可當枕頭,我可不喜歡竹竿呀,說不定半夜還會被敲醒呢。」

「你這笑話還真冷。」孟波無奈地一笑。校長有心情跟他說笑話,他卻沒心情听呀!

「冷笑話總比你那張冷臉要好看多了。」雖然看不見他的人,但李勁對他們了解極深,什麼時候會擺出什麼表情,他光用想的都知道。

「校長,你就別再挖苦我了。」孟波揉揉眉心,突然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可能會答應上官冢的要求呢?」

「你說什麼?」李勁以為自己听錯了。現在說這話的人是之前那個鐵了心說不娶的孟波嗎?

這句話除了李勁外,也被剛從花店出來的小漁听見。她愕然地呆立著,同樣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我說,我可能會娶她。」孟波重復了一遍。

「呵,你這小子剛剛還說不娶,現在又是怎麼搞的?」李勁想了想,突然拉高嗓子,「哦f我明白了,你是怕考試過不了關是嗎?」

「校長,你真以為我是因為這個理由?大不了我不念了也不會開這種玩笑。」孟波氣得頂了回去。

「我不過是猜猜,你干嘛那麼凶?」李勁忍不住發噱。

「我火大不行嗎?說真的,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給我這種怪任務,這個跟我的特異功能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他抱怨道。

李勁听了,笑了出來,「孟波,你得沉住氣,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說就算的,以後你自然會明白。我現在想知道,你為何又改變主意想娶她了?」

「我……」

「說不出來,就讓我猜猜好了。」李勁沉吟了會兒,然後故意壓低嗓音,說得曖昧,「我想……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我怎麼可能喜歡她?」他想也不想便沖口而出。

小漁的心深深受傷。原以為他是有點喜歡她才打算娶她,看來並不是這個原因。

「那你總有個理由吧?」李勁皺起眉。

「因為……因為她就快死了,算是救個人,做做好事吧。」孟波最後硬是擠出這個理由。

「救人?」

「對,我想你該知道細節才是。上官冢今天跟我說了句讓我考慮了很久的話,他說,這關系到一條人命,希望我答應。」他輕嘆口氣,「只有我能救她呀,還真是為難。」

「那你決定了?」李勁謹慎地問。

「應該是。」

「好吧,既然你已經考慮清楚,我相信你有判斷的能力。」李勁又交代了幾句話後便掛上電話。

小漁一直站在孟波身後不遠處,過了會兒才朝前繼續走。

一來到他身邊,她牽強地笑道︰「你還真的來接我。」

「嗯,我一向說話算話。上車吧。」他為她打開車門。

小漁坐進車中,轉首看著他的側臉,心頭沉重不已。沒想到大哥又給他壓力,來硬的不行,這回竟來軟的。她看得出來孟波很無奈,是她害慘了他,希望他千萬別答應大哥,否則光他這句「我一向說話算話」就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發覺她比平日還沉默,孟波忍不住問道。

小漁並沒听見他在說什麼,只是一直想著該怎麼解決他的困擾,不要再讓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對了,離開。

離開這里,遠走他鄉,即使死,也要死在別的地方──這樣一來,大哥就沒理由再強迫他,而他,少了她在他眼前晃動,也不會再這麼為難了。

「喂,我在跟你說話。」她居然對他的話置之不理?

「呃,你在跟我說話呀。」她猛然抬起頭。

「真糟糕耶,我孟波還不曾讓女人這麼忽略過,你真是嚴重刺傷了我純真的少男心。」他捧著心口,裝模作樣地耍寶。

小漁望著他那充滿朝氣的臉,不禁也跟著笑了。

「你少來了。」她羞赧地紅了臉,「對了,我想玩,你能不能帶我去玩?」

「玩?你的意思是?」要玩他可是在行得很,就看她想怎麼「玩」。

「以前我一直很自卑,所以很不喜歡待在人群中,但現在我想嘗試看看,你可以帶我去嗎?」她眼中帶著一抹期待。

因為她好想跟他玩一回,一回就夠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主?」他低頭想了想,「好,那就走。」

當他將車行駛在馬路上時,本打算不問的小漁仍忍不住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有位朋友在一間DISCO舞廳當DJ,那里有好玩的。」孟波想起了他的高中同學阿洛。

「舞廳?」小漁有點畏懼地縮了下肩。

「怎麼了?」

「我……我去那兒能玩什麼?」

「跳舞、唱歌,年輕人想做的事都行啊,在那里你可以盡情的發泄。」他幾次來台北都會在阿洛那兒玩到忘了今夕是何夕,唯獨這次為了任務無法自由逍遙,連他在不遠處執業的父親,他都還沒空去探望。

「可是我這樣的身材,跳舞能看嗎?」她心里非常忐忑。

「反正你就盡情玩,沒人能管得了你。」孟波對她笑了笑,而後加快油門朝那兒開去。

小漁的一顆心跳得非常厲害,既緊張又期待。

孟波剛剛說了,那里是可以盡情發泄的地方,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不顧人們的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車子來到舞廳外。

「進去吧。」他笑著下了車,並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

遲疑片刻,她便勇敢地舉步走了進去。

一進入里頭,五光十色閃爍不停的燈光讓她差點張不開眼楮,陣陣強烈的重金屬音樂也直震著她的耳膜,放眼所見,每個年輕人都在舞池中搖頭擺臀,玩得不亦樂乎。

「想不想跳?來,試試看。」孟波拉住她的手快步往舞池里走。

「可是我不會。」她好尷尬,尤其是她一走進舞池,原本正在熱舞的人幾乎全停下動作朝她看過來……唉!

「我教你。」他拉著她的手隨著音樂起舞。

小漁瞪大眼,直瞧著他的雙腿不停的交錯翻舞,姿勢優美卻不失陽剛味,原來他還是個「舞術」高手!

她被他拉得四處轉,連自己的雙腿是怎麼動的都不知道,只能用「暈頭轉向」四個字來形容她的感覺。

唉!還真丟臉。

「別怕,你想怎麼動就怎麼動,我們不是跳國際標準舞,不拘舞步的。」他笑著向她解釋。

小漁抿緊唇,用力吞了口口水,再左右望了眼,發現已沒人再注意她,在孟波鼓勵的眼神下,她也試著移動腳步跟著他們快樂的起舞。

正巧熱鬧的玷巴達音樂響起,趁這機會,小漁學著別人盡量往孟波的身上貼,享受這片刻的溫存。

本來她還害怕自己這樣的動作會令他厭惡,但看見他嘴邊的笑容愈來愈大,她也跟著愈來愈大膽。

肥胖的身軀做起這樣的動作特別滑稽,可小漁已經豁出去,覺得無所謂了。

她只想把握現在,只想看他笑,就算她的動作讓孟波覺得好笑也沒關系。

有了這個念頭,她不再矜持,快樂的與所有人同歡,最後,甚至有人邀她一塊兒共舞。

孟波看著她展開笑顏,不再害羞地與所有人玩在一塊兒,便靜默地離開舞池,到吧台叫了杯酒坐在高腳椅上淺酌。

舉起酒杯,透過杯子,他看著小漁風靡整個舞池的氣勢,這時才領悟到當初邵千對他說的那句話──

胖子其實也很可愛的。

沒錯,這時候的小漁可愛極了,她的笑容可愛,肢體動作可愛,就連那顆心也是這麼可愛。以往一直很重視女人外表的他,忽然發現外表的美好不過只是皮相佔了優勢,如果像花恬那樣只知與人計較,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想著想著,他笑了起來。

他已做出決定,他要娶她。

即使對她無愛,他相信只要有心,感情應該可以慢慢培養。

仰起頭,他將杯中酒一口飲盡,剛放下酒杯,忽地听見舞池發出一陣陣驚叫聲。

他站起來一看,是小漁!她整個人像是失去意識,倒在舞池中央。

「小漁!」他大喊了聲,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奔過去將她抱起,「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發作了?」

怕她身體的變化嚇著在場的人,他立即抱起她往外頭奔出去。

這附近沒有大醫院,而他唯一熟識的醫生就是他父親。

彼不得其他,他立即開車朝父親孟凱的診所疾駛而去,一到那兒就迫不及待將她往里頭送。

孟凱的醫術並不輸給大醫院的明星醫師,只因他不想待在大醫院,寧可在這個小巷內替左鄰右舍看診。

「爸,你快過來看看她。」診所里還有其他病患,可是孟波已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將她抱進後頭的休息室里。

孟凱放下听診器,不好意思地對病人們說︰「里頭可能有人需要急診,你們願意等嗎?還是先到別的地方看病?」

眾人面面相覷了會兒,有人代表開口︰「沒關系,我們等一下,孟醫師,你去忙吧。」

「謝謝,那請你們稍等。」

孟凱走進休息室,一看見兒子便忍不住道︰「我說兒子呀,你不回來就不回來,怎麼一回來就送給我這麼‘龐大’的禮物?」此時他所看到的是已經發病的小漁。

「爸,她快死了,你快救她吧!」孟波已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你說什麼?」孟凱立刻戴上老花眼鏡,坐到小漁身邊,驀地,他雙眼圓睜,「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一直……一直脹大?」

「她說是體質的關系。」說著,孟波在她身上搜找急救的藥丸。

可惡,為什麼在要命的關頭找不到半顆藥,她到底將它們藏哪去了?

「兒子,你在找什麼?」

「藥。」

「我看她八成沒帶在身上。來,我替她瞧瞧。」

孟凱拉開心急的孟波,仔細觀察她的情況。

「怪了,她這是什麼病?」他行醫三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踫到這種怪病。

「這麼說,你也沒辦法?」

既然連老爸都束手無策,他也不必送她到其他醫院去了。

他忽然想到,上官冢說過,如果她嫁給他,病情就會好轉,這其中一定有某種原因吧?

氣死人,為何當初他沒有把事情弄清楚呢?就算他現在娶她,也來不及了。

孟波像極了一頭快要發瘋的獅子,在休息室內走來走去,繞得孟凱頭都暈了。

「對了!一定是這個原因!」孟波眸子一張,轉向孟凱,著急地問︰「爸,你這里有房間吧?」

「有呀,在二樓。」

「那你去忙,我也要忙我的事了。」說著,孟波便將小漁抱上二樓。

這時她的體重突增兩倍,孟波抱來稍嫌吃力,一上樓,他便隨便找了間房間將她放在床上。

這時小漁已醒了,輕喊道︰「孟波……」

「你終于醒了,藥呢?」

「藥?」她苦笑,「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了,我上次不是看到一大堆?」

「因為我現在用量愈來愈多,很快就吃完了。」她笑看著他,心想,她要把他的模樣深深記在心里,或許再次閉上眼,她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什麼?」他臉色倏變,深吸了口氣後說︰「別怕,我救你。」

她推開他,搖搖頭,「你救不了我……」忽然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地方,她著急得欲坐起身。「這里是哪兒?我想離開,總不能死在別人家里。」

「這里是我爸爸的診所,你給我乖乖躺著。」他硬把她壓回床上,「再吵,你就算脹成一個熱汽球,我也不管你了。」

接著,他迅速褪上的衣服。

小漁看得面紅耳赤,訝異他這樣的舉動,呼吸變得急促,「你……你在做什麼?」

他只是揚眉深深看了她一眼,不說一語地繼續月兌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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