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風般女子 第二章
作者︰操雪梅

‘你餓了嗎?’有著異族腔調的金屬音質的少年嗓音響起,輕輕柔柔的似怕嚇了李宇。

正在沉思的李宇轉過頭來,小小的臉上現出純淨稚氣的笑容道︰‘啊,天使。’

天近晌午,吃過飯的人們在甲板上散步、休息。李亞寧還是毫無例外地呆在李宇身後三尺外,他讓天使近她的身,一定是這個金發少年周身沒有殺氣及惡念的緣故。

陽光照頂,空氣中散發著一種海洋的氣味,而少女終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樣。

少年有著雪白的肌膚,柔順而亮麗的金發隨著少年的細肩披散下來,寶石般的藍眼楮關切地注視著她。穿著一身高級蕾絲邊的襯衫和黑色吊帶褲,可看出少年的出身非富即貴,非常像約翰大叔屋內掛的天使圖中六翼大天使。

‘因為你似乎一臉痛苦的樣子。’天使解釋他來搭訕的理由,他提了提手上的小籃子道,‘我這里還有一些三文治和薰肉,給你吃。’

‘我……’李宇剛想拒絕,天使又道︰‘你住下面空氣不太好吧,我已同船長說了一聲,讓他給你換了平艙的一間房。’

‘咦?啊,不會呀,有住的地方就很不錯了。’李宇有些模不清狀況地看著這個才算見了兩次面的人。

‘不要跟我客氣了,我也曾在船肚中呆過,知道那種滋味。’金發少年的手在腿側張了張,終于忍不住抬起撫了撫少女的頭,像教導小孩子一樣道,‘那種空氣對女孩子更加不好呢。’

這舉動讓少女的微笑僵在臉上,從出生起就沒人以這樣對待孩子的舉動對待過她。

少女薄唇微張著,維持著目瞪口呆的可笑姿式。

‘你干什麼?!’把少女驚醒的是李亞寧的怒吼。李亞寧總是因為她的事由溫和變得易怒,果不其然,李亞寧的手扣住金發少年舉起的手腕,瞪著這個無禮的男子。

‘放肆!’金發少年的脾性比李亞寧的還大,他甩開李亞寧的手道,‘誰準你踫我的手?!’

李亞寧跨步攔在少女面前道︰‘別踫王……我姊。’

听到李亞寧與李宇有親戚關系,金發少年的臉緩了一緩。李宇輕笑道︰‘亞寧,我想他並無惡意呢。’

李亞寧臉色不快地又瞪視了金發少年一會,才不甘不願地退到李宇身後兩步處。

金發少年的視線又毫無阻礙地鎖定李宇,神色又變得輕柔。

李亞寧這才覺得極為奇怪。

四年多來,他呆在李宇身後不論如何斂神靜立,但的確比梁陵王美上多倍。眾人一見到他的美貌,就很少注意到在他身前平凡瘦弱的少女了。周姬曾說,把眾人注意力移開也是保護王的一種方法,因此他才一直忍受著眾人打量的眼光。

上了這艘‘飛天女神號’後,他無論站在哪里也是眾目注意的焦點,船艙里不論男女對他的臉色總比對李宇和善些。

而這個金發少年對李亞寧的美貌毫無反應,反而對李宇關懷倍至。像一直收藏起來的至高無上的珍寶被人發現似的,李亞寧不自覺地對這個金發少年深懷敵意。

金發少年手又張了張,但最終沒再踫觸李宇,他微笑著說︰‘我帶你去看新房間吧,雖然很小,但不用同別人擠。’

‘不,真不用啦,謝謝你,呃……’

‘我是路伯納。’

‘啊,我叫李宇。’

發覺談了那麼久的話,兩人才不經意地把名字說出來實在很沒禮貌,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重新提起剛才的話題,李宇舉了舉手中的籃子道︰‘這些吃的我就收下了,不過在下面,因大家住在一起很是有趣,所以我是絕不搬的。艙內大概有帶有小孩的母親,讓她們住進去吧。’

金發少年路伯納想了想道︰‘也好,這樣你呆的地方也會大些。’

海風吹過,滿船的帆布被吹得獵獵作響,船平滑地向前駛去,在船身後劃過一道翻白的浪痕。像一切邂逅的故事一樣,景色是美麗的。

飛天女神號,平艙左首南側第二間。

‘路少爺,真的沒問題嗎?’穿著白衣黑褲的小廝愁眉苦臉地問道。

‘什麼?尤利安。’在釘死的木桌前奮筆疾書的金發少年听了小廝的問話並未停下手里的東西。

尤利安站在公爵身後憂心地道︰‘我們離開祖國已半個多月,不知國內變得怎樣呢。’

‘放心吧,不會變得更好的。’路伯納把筆插進墨水瓶中,吹了吹紙上未干的墨櫻‘國王讓少爺到幽蘭國,卻不像給予像白瑞大使的正式文書,在這國與國的緊張時期很危險埃’尤利安擔心道。

‘你以為只有這值得擔心嗎?’路伯納不動聲色地道,‘比起有威脅的大國的情報,把我趕出國更為重要呢。’

船上平艙房間的窗戶由木塊釘死成條狀,木質門也是緊緊關閉著,尤利安抹了抹額角的汗滴,無意識低喃道︰‘有些……悶熱哩。’

餅了半晌,尤利安還是忍不住問︰‘路……路少爺,你說咱們是給騙出來的,那怎麼成,那怎麼成?’

‘出來增長一些見識也不錯啊,在海蘭的天雲港停泊時,我倆還下船看了一下,買了些土特產呢。與我們德克羅克完全不同的美景,真是富饒的好地方。’路伯納拂了拂掉落在額前的金發,不經意間露出奪人呼吸的美麗容顏。

尤利安一激動就有結舌的毛病︰‘可、可、可是現在國、國、國內正、正、正、正在討論下、下一任國、國、國王、王是誰繼繼承埃少、少、少爺你現、現、在呆在、在在、這、這、會會、會被喬利安伯爵和朱、朱、西、西斯伯、伯爵三、三歲的外、外孫女繼、繼、繼承王王位呀,我我我可不、不、不要喜好男、男色的老、老頭子和孩童來、來領導我、我、我們的國、國、國家。’

‘別急,別急。’路伯納安撫道,‘畢竟德克羅克國王路易三世還未死啊,雖然他病得不輕,但拖個兩三年我想應該沒問題。路易三世沒有子嗣,只能從分支內選出一人作為下任國王,他雖不喜歡我,但我畢竟和他同一個姓埃’‘對呀,我太著急了。’尤利安的靈舌又恢復了七八成︰‘畢竟路少爺與國王的血緣最為親近埃下一任國王一定非路少爺莫屬了。’

‘誰說我們血緣最親近。’

‘路、路、路少爺,你听見下人們嚼舌根了,路、路少爺不是路易斯老爺的親生子是下、下、下人們胡說的埃少爺。’

‘我是不是啊?’

‘什麼?!’尤利安眼睜睜看著主子走出門外,無法反應出路伯納少爺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伺候聰明而無欲的主人一定都會像他這樣辛苦吧,永遠模不清主子的心思和永遠無法討主子歡心。

但就有某些人什麼都不必做就可得到路伯納公爵的歡心。

‘飛天女神’由天雲港出發,已在海上航行六日,天氣一如古典少婦的脾性那樣溫柔和順,照這種情況,再六七天就可到達另一大港秦林港了。

同明媚柔順的天氣不同,有人從三天前就開始陰沉著臉,起因就是路伯納公爵。當然了,他可沒天大的膽子生主子的氣,而是氣惱另一個人。

‘少……少爺,你又要出去了呀。’尤利安一見路伯納提起小籃子忙追上去道。

每次吃過午飯,路伯納就把已準備好的面包、蛋、熟肉之類的食品放進餐籃里,無一例外地到甲板上去找那個人把吃的送給她。

若那個人感激他那獨一無二的主子一片關心也好呀,對少爺送的東西不加膜拜不算,竟被他看到那個家伙拿著少爺送的食品順便送給船艙內的下等人吃。他忙不地的去告訴少爺,主子听了卻無反應的說︰‘那是我送給她的東西,她自然可以決定要怎麼用。’

從那以後,少爺反而在餐籃中加入越來越多的食物,拜托啊,那是他特意為主子準備的美餐埃尤利安躲在船舷同側的前甲板上,後甲板是船艙中下等民透氣的地方,如果不是主子呆在那種地方,他才不屑往那兒看呢。

看到那個東方少女不客氣地把籃子收下,尤利安的心漸漸抽痛。可惡,他的午餐才是兩片面包夾煎蛋,根本連肉味也沒嘗過,而那個家伙竟理所當然地要享受著那些美味。

‘喂,弗利蘭,看到那個東方少年沒有。’身邊有聲音響起,尤利安掃了一眼,在甲板上曬日光浴的是一個重量級的中年人和一個干瘦的小老頭。

兩人也是飛天女神號的乘客。尤利安記得他們大概住在右首豪華的兩間房。他之所以記得兩人,是因為路少爺見了他們第一跟就偷偷罵了一句︰‘吸血鬼。’船艙里大概有五分之三的貨就是這兩人的。

後來見到德克羅克大使後,路少爺說︰‘同政治人物相比,吸血鬼也極為可愛呢。’

尤利安實在看不出這兩個渾身銅臭租鄙的人有哪里可愛了,他倒覺得大胡子的白瑞大使風度翩翩,是個極有度量的男性呢。

‘東方少年?是那個穿紅衣服的嗎?克魯德。’瘦歸瘦,聲音倒中氣十足的弗利蘭道。

一身脂肪的克魯德噯昧地笑著,年齡小的尤利安听不出其中含義,只覺厭惡。

‘說真的,我從不知道東方人有長得這麼美麗的,別說對那種事有興趣的男子了,光我看見他,就心癢難耐埃’弗利蘭放肆地笑著︰‘啊,如果東方的少年都長得那麼美,我一定帶幾個回國去,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你懂什麼呀,光想到錢的家伙,這少年是極品,極品懂嗎?’克魯德眼楮盯著後甲板的紅色身影,‘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群齷齪的人,尤利安不屑地想。他記得第一次見到紅衣少年時也極為震驚,那是和他主子完全不同的美貌。

主子閃耀的金發、如碧海般的藍眸、優雅的舉止、自信堅毅的神態,像被賦予絕色容貌的陽光之子。

而紅衣少年柔和微卷淡黑的發,海藍色的眼楮,寧靜溫和,不像主人那激烈撞擊人心的美貌,而是如清水般自然流淌進人心魔性的美。

‘對了,那少年從半路上上船住在貨艙里對嗎?’

‘也許他願意接受一些援助哩……’

哎利蘭和克魯德吃吃笑著,討論著用什麼方法擄獲紅衣少年的心。

一般人都會這樣吧,尤利安心想。一般才見過面的男男女女,首先是對對方的容貌感興趣,而再由對方的服飾舉止,推測對方的出身教養,然後才決定對方值不值得交往。

紅衣少年住在貨艙中,雖然紅色衣服似不是什麼貴重的布料縫制,經濟與地位狀況看樣子並不太好,但絕世的美貌可掩蓋他其他的一切不足。而且看得出弗利蘭和克魯德很滿意紅衣少年現在的狀況,畢竟有了那樣的美貌再有金錢地位的輔助,像自己的主子,兩人是連談論都不敢哩。

而那個少女又算什麼呀。尤利安頭痛的看著路伯納公爵以柔和的表情和那家伙談笑著。他是曾听說過一些上流階級的人在一些長途旅行中,因寂寞或好玩而同身份地位不符的女子發生一場艷遇,但對方也至少應有足夠的美貌可被稱為‘艷’吧。

路伯納少爺幼時住在軍校,不可能接觸到女人,回主宅接受公爵封號時,屋內也不見一個女僕,除了他以外,全都是老年男僕。進入社交圈也從未見少爺同那個貴夫人、富小姐單獨呆在一起過,而主子那潔癖般的厭惡表情卻在社交圈的夫人小姐們心中掀起波瀾。主子幾天幾個月不歸家也和風花雪月扯不上關系。他曾想自己的主子除了打仗、接見部下、擬定戰策外,腦子是不是不會再想其他東西了?

而現在尤利安想少爺不接觸那些美艷無雙的女子一定是審美觀有問題的緣故。看看少爺找了個什麼家伙呆在身邊!不說是個無地位的異國人吧,如果長得美麗動人的話,也可說是主子的荷爾蒙終于發作了。可那少女一張小小的臉,細長的眼,黃黃的皮膚,一點都沒有引發男望的樣子埃同小廝內心的千結百回不同,金發少年眼里心里只盛得下李宇。

少年公爵看著李宇的粗布麻衣道︰‘這次我到平津一路上也沒帶其他東西,只帶了一些書。’如果帶有德克羅克的民族服飾,穿在李宇身上,一定極為美麗吧。

‘書?’原本一直淡淡微笑的少女,平凡的面容正以不可思議的表情表達她听了這個字的想法,‘你還帶有書。

啊,我走得太匆忙,沒想到要帶書,幾天沒聞到書味,好難受哦。’少女細長微向上挑的黑眸像活了般散發出琉璃色的光采,如錢迷發現了自己身邊原來就有寶庫般的興奮。

好……好漂亮哦。金發少年幾近痴迷地看著少女高興的樣子,為了那樣快樂的表情,他願意到天上為她摘下星星。

‘可我帶的書不太有趣,全是些兵書。’少年公爵突然想起自己帶的書種極為冷僻。

可惡,開船前他應帶些民間時尚言情小說之類的書籍才對埃‘啊,兵書,德克羅克兵書嗎?太好了。’少女絕美無邪的笑容又救了金發少年一次,嗯,帶兵書是帶對了呢,他果真有先見之明。

不過……德克羅克……‘你……會我們國家的語言嗎?’金發少年小心翼翼地問。

‘我還不太懂。’一句話又把少年打回地獄。‘但是你可以教我埃’‘教……教你。’因為快樂來得太突然,令金發少年染了和貼身小廝一樣結舌的毛玻教……教李宇埃這麼說的話,她坐在桌前,我從身後扶住她的細肩,手把手的教她德克羅克的語言文字,她因學會了而向我微笑。心中一緊,少年公爵臉色緋緋紅紅的,想象著兩人獨處的情景,那必定是無法負荷的甜蜜吧。

而李宇只看見金發少年呆滯的樣子。‘路伯納,你不願意嗎?’

‘怎麼會!’路伯納大叫道,發覺失態後,他低聲重復一遍,‘怎麼會呢,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李宇難道看不出他全身已經飄飄的浮出地面了嗎?

‘那我們現在就學好不好?’

‘好呀。’金發少年除了點頭之外不會有其他的舉動。

走了幾步,金發少年回過頭來,看著紅衣少年亦步亦趨的跟在李宇身後。雄性本能讓他對李亞寧充滿警戒。公爵與左侍郎的目光對上以後,在空中可听見‘啪啪’的電火花激飛的聲音。

少女似乎也發覺到路伯納的凝視,她回頭看了李亞寧一眼,對路伯納笑道︰‘弟弟在擔心我這個單身女子呢,他一直愛呆在我身邊的。’

下午二時。‘飛天女神’平艙左首南側第二間房。

房間里的擺設極為簡單,釘死的一張單人木床,一張靠牆木桌和木椅。與床相對的木牆上釘了衣釘,上面掛著少年公爵的衣服。床下塞了兩個皮箱,是金發少年裝衣物和涮洗用品的,雖說是旅途中,但金發少年的隨身物品之寒酸頗出人意外。

惟一看起來輕巧、精致、堅固的是放在書桌一側的藤木箱子。而李宇自從進屋後就兩眼發光地盯著看,光用鼻子聞她就知道那有滿滿一箱書埃‘我一直覺得德克羅克文字極為奇妙。’坐在房間內惟一的木椅上,李宇拿起黑皮燙金的原版書緊貼在臉上滿足地嘆道,‘還是書香最誘人埃’感動了一番,她才仔細看了看書名︰‘羅……羅素將軍……什麼書……’看著不太熟悉的字母,李宇吃力的念著。

‘羅素將軍戰略戰事叢書。’路伯納在李宇身後指著書名念道。‘羅素將軍是我們德克羅克一百年前著名的武將,他是用兵的天才型將領。他寫的戰策戰略現今來看也極有意義呢。’

‘我這里還有些關于後勤、醫護及休時養戰的書,你喜歡看哪種類型的。’路伯納獻寶似的把自己珍藏的兵書全都挖出來給李宇看。

‘我都想看呢。’李宇兩眼發光的道。

‘對了,我才發現你會說一些我國的語言。’路伯納好奇的問道。他對李宇身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極感興趣。

李宇微笑著轉頭仰臉看著路伯納︰‘是約翰大叔……是德克羅克來的傳教士啦,他教了我一些,但是他張口上帝閉口懺悔之類的,我實在沒興趣听呢。’

她一定不知道這種姿式有一種不尋常的嬌媚吧,路伯納心滑跳了幾拍,沒有听清李宇的回話。

‘啊,我記得船上還有一個大胡子大使啊,怎麼沒見他到船甲板上走動一下透透氣呢。’像突然間想到一個人,李宇隨口問了問。

‘是白瑞大使,他從第一天上船就開始吐,現在大概因暈船而月兌水正在床上躺著吧。’路伯納的口氣有些幸災樂禍。

‘月兌水啊,無法避免的生理狀況哩。’

‘是啊,無論有多高權位,多少金錢,多大才能,總有些事情是人力掌控不了的。’

兩人因患到一塊而又微笑著對視一下。

翻書聲。路伯納指著書上文字用德克羅克語念了一遍,又用幽蘭國語重復一次。

‘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去睡。’迷迷糊糊的腦袋接收到溫和的話語,猛的一激靈,尤利安奪回一些被睡魔奪去的神志。

茫然四顧後,才發現說話的是站在自己身側的紅衣少年。他還是像走進這個房間第一秒那樣脊背挺直,面容毫無疲憊昏困之感。不甘示弱的,尤利安重新站挺身子,冷哼一聲︰‘我才不困呢。’

紅衣少年不溫不怒的微微一笑。尤利安嘟嘟一聲,心想這個弟弟對自己的姊姊也太關心了吧,只要有李宇的地方,三尺之內必會看見紅衣少年的身影。

時辰已近三更天,海面上冷熱溫差大,白天還暖暖的,到了夜里溫度驟減。

尤利安身著薄衫已有些冷了,卻要與紅衣少年相比,不去拿外衣穿上而硬撐著。

他有些哀怨的看了下自己的主子。路伯納對外部的什麼變化顯然已無知無感。因屋內只有一張釘死的木椅,路伯納和李宇干脆坐在木地板上,旁邊擺著幾本翻了些頁數的書本,兩人從下午就一直談論著,眼中再也沒其他人。

思想與心靈激烈的踫撞散發出絢目的火花。

兩人用與優雅的風度高貴的舉止全沾不上邊的姿式一邊啃著面包一邊畫著地圖。兩人現在討論的是地形在戰爭中如何合理利用。紅衣少年腳步微向前邁,聚神傾听著。

很少有人跟得上李宇的思考速度,像今次這樣大段大段的爭論更是從未有過。

李宇提起上句,路伯納就會用下句相接,跳躍般的思維,由尼加拉聖戰提到天氣情報,連無意義的助詞在嘴邊的應用都會明白對方的意思。

‘真幸福啊,我的願望就是以書為枕,以書為衣,以書為墓。’因為太高興,李宇滿足地道。

‘書本不過是傳授知識的工具,讓人明辨是非,看書看得多並無意義,有意義的是應用出來。’路伯納一直是實際派。

‘自己陶冶情操和怡心養性不行嗎?’

‘那最多只是自我滿足而已呀,應用知識即使讓一人受惠也比獨自快樂強許多呀。’

兩人的國家、年齡、性別及生長環境都不相同,思想不同也是意料之中的,兩人不認同對方的觀點,但不會排斥和抵毀那種不同。

而隨著談論的深入,兩人在自己的世界所認識及執著著的真理,一定會隨不同世界的人的價值觀而慢慢發生改變吧。

紅衣少年看著昏暗的燈光下,兩張同樣認真而激烈的面容,自己的王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紅衣少年竟有些期待了。

‘那個金發少年也並不是普通人吧。’查不出底細的帶著小廝的神秘少年,因隨同大使前來,有拒絕檢查的權利。也許船上的人會知道他是誰,那些德克羅克來的手工業者及商人。李亞寧暗暗想著,但身份不明就意味著有未知的危險埃兩天後。

從海面上躍升出紅彤彤的太陽,把周圍的白雲周邊染成金色,像幼時曾在書頁中見到西方油畫時那留在記憶中最永恆的美麗。

海洋的濕氣和著清晨的氣息撲面而來,李宇深深吸了口氣。她與路伯納在房間里呆了兩天兩夜,上午才走出來呼吸些新鮮空氣。

路伯納的貼身小廝倚著牆角睡著了,而李亞寧從昨日就不見人影。

靜謚的氣息從身後傳來,李宇心安了一些。她並不像李亞寧所說的不需要他們啊,李宇只有周姬、李亞寧和尚藍其中一人在身邊時,才會放下對外界的警戒之心,專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宇殿下。’自從上船後,李亞寧第一次這樣稱呼她。

李宇有些詫異地回過頭來,李亞寧還和平常一樣離她三尺處,不同的是他溫和的臉此時變得凝重起來。

‘出了什麼事嗎?因你昨天不見了……’李宇像恍然明白似的道,‘在這船上……與我有關,難道是天使的資料?’

‘不會是德克羅克王子吧,我記得現在的路易三世國王並無子嗣埃’因姓氏一樣,少女開玩笑道。

沉默半晌,李亞寧道︰‘路伯納是德克羅克第三繼承人,世襲公爵位,領地巴布羅郡,年僅十七歲已升為中將職位,是德克羅克建國以來最年少的將軍,同時也是元老院及內閣最年輕的會員。’

‘……將軍啊,怪不得,怪不得。’愣了一下,李宇低喃著。清晨的風還是有些冷吧,李宇縮了縮肩,低嘆一聲。

‘是誰給你的消息。’

‘褐發的唱游詩人亨利。’

‘貨艙里的德克羅克人都听說過路伯納公爵的大名,但見到他樣貌的人只有在巴布羅比住餅的亨利。’

‘他還告訴我,’李亞寧小心措詞,‘不要太接近那個少年,他是德克羅克國內著名的惡魔公爵。’

‘惡魔……公爵……’李宇曾听說過這個名字,那還是在海蘭時接到由德克羅克探子寫來的書信里附有值得注意的人的名單之一。因為信中是譯名,而她沒想到公爵的年齡竟與自己相仿。

那個知識淵博的少年若真是繼承者的話……光這樣想心中就升起了戰栗之感,如果金發少年成為德克羅克王的話,是會成為幽蘭最大的友邦或最具威脅的敵國呢。

‘據亨利說路伯納曾在巴布羅比掀起起鎮壓運動,只有他逃了出來,而他的父母和妹妹還不知生死。亨利流浪過許多地方,怎知又在這條船上踫見公爵,世界真是小埃’

‘你覺得他的話真實嗎?’

‘因是一人偏頗之言和可能是憤懣之詞,話語的可信度為五成。’

‘即是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那天使般絕美又溫柔的人怎會有惡魔的稱號。

沉默半晌,李宇道︰‘還是保持原樣吧。’

‘宇殿下。’

‘如果我有異樣,路伯納必定會查覺吧,他現在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就讓他永遠不知道好了。’

原本相交時沒有其他條件附加在身上單純的兩人埃真可惜,真可惜。也許一生只有一次這樣的相遇,結束得太快太急,讓李宇的內心第一次有種空藹藹的無力感。

人最終會被一些無形的東西束縛住,比如責任感,永遠無法再像前幾日那樣暢所欲言了。

有權勢的人,必定可以運用自己手中的權力去建設或破壞常人無力做到的事情,對路伯納,她再也無法把他看成一個單純的偶遇少年,她面對的會是另一個國家有軍權的軍人,甚至可能成為德克羅克國王的男子。

而自己無心所說的話,在將來的時候,也許會變成幽蘭國的致命弱點吧。

‘風變了呢。’一輪紅日已全部跳出海面,斜掛在人的頭頂,但風中的濕氣卻極重,‘會有暴風雨來臨嗎?’李宇舌忝了舌忝舌,決定去問問經驗更為豐富的老船長今後的天氣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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