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朋友 第六章
作者︰唐絹

T大醫院

綠色的布簾被拉起,房琦湘手足無措地站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里,望著布簾里頭晃動的人影,想藉此了解情況。

夏競發生車禍之後,她因為太過驚慌失措,結果還是副廠長幫她叫了救護車,才趕緊把血流不止的他送到醫院治療……

看到他流了那麼多血,她整個人都傻了,胸口揪痛得像有人狠狠握住了她的心髒,讓她幾乎要窒息。

那一刻,她才終于明白,就算再怎麼逞強否認自己對他還有情意,心底那真實的聲音也早就有了答案……

她的腦海里還滿滿是他的影子,她根本放不下他!

布簾忽然被人從里頭拉開,醫生帶著護士走了出來,朝房琦湘問道︰「請問,小姐妳是這位傷患的家屬嗎?」

她連忙回過神。「不是,我是他的……朋友。」她挑了個最保守的答案,然後緊張地問︰「他的傷勢很嚴重嗎?」

「頭上的外傷並不嚴重,我已經縫合了,但必須經過精密的檢查,才能判斷有沒有傷及腦部。」醫生一邊填寫診斷書,一邊交代她。「請您通知他的家屬,必要的話,很有可能要動手術。」

家屬嗎……房琦湘垂下眼睫,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根本不知道他老家的電話,又怎麼跟他的家屬聯絡?

餅,想必夏競一定不想看到自己,萬一讓他知道是她送他就醫,搞不好又會開始懷疑自己居心不良……

她小心翼翼,不敢吵醒熟睡中的他,在病床邊找到他的西裝外套,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搜尋電話號碼--

電話是夏家的佣人接的,她匆匆交代醫院名稱和事情的緣由後,便立即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放回他的外套口袋,房琦湘凝視著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英俊男人,心疼地輕觸纏在他頭上的繃帶。

明明知道他的家人很快就會抵達醫院,她卻舍不得離開……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這個唯我獨尊的男人,才不會表現出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態度。

而她多可笑,就算清楚他根本不想再看到自己,才會借故逼她離開公司,卻仍對過往的甜蜜戀戀不忘。

自己上輩子必定是欠了他什麼,這一世才非得這樣以淚償還不可啊……她嘆了一口氣,將撫觸的手縮回。

病床上的男人微蹙起眉頭,像是在抗議她的離開,但低頭沉思的房琦湘沒有察覺,徑自離開了--

半晌,男人終于睜開眼楮,疑惑地望向急診室緩緩合上的自動門……

棒天,房琦湘照常到食品加工廠上班。雖然明知道副廠長十分在意自己與夏競之間的關系,但是她實在沒有心力去解釋。

不曉得他的傷勢要不要緊,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昨天她就這樣悄悄地離開醫院,也不知道他到底醒過來了沒有……

「阿湘,妳是不是太累了?看妳氣色很差喔!」阿雪姨擔心地望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一把便將她手上的工作搶了過去。「不舒服就不要逞強,去旁邊休息、喝口水,去!」

房琦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我去喝杯水。」

自己臉上的情緒起伏那麼明顯嗎?她嘆了一口氣,走到一旁的開飲機去接了一杯溫開水喝下。

將水杯洗淨晾干之後,她加快腳步回到作業區,卻被美嬌姨推著出去。

「琦湘,剛才副廠長有廣播叫妳過去,妳還不快點去?」美嬌姨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硬是把她給趕出鐵皮工廠。

氨廠長?他找自己做什麼?「是嗎?」她有如丈二金剛般模不著頭腦。「可是我怎麼沒有听到……」

廠里到處都設有喇叭,就算她剛剛跑到外面去喝水,應該也能听得見才對啊!

「唉!妳年紀輕輕耳朵就壞壞去喔?」美嬌姨的眼神有些游移,更加用力地催促她離開。「總之妳趕快去就是了啦!」

忽然間她什麼都明白了,這美嬌姨還真可愛,竟然想要用這種方式湊合她和副廠長呢!

她搖頭笑了笑,依言走向辦公室,給這熱心過頭的美嬌姨一點面子。

來到涼爽的辦公室,她敲了敲副廠長室虛掩的門板,便直接推門進去。

繞了一圈,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她正想回去糗糗美嬌姨,視線忽地被一旁電視螢幕中熟悉的場景給吸引了去。

房琦湘慢慢地轉過頭去,目不轉楮地瞅著那台小小的電視,看著螢幕上一閃而過的醫院大廳和急診室、看著那聳動的標語--夏光財團接班人車禍重傷,恐有失明之虞?!

霎時,她眼前一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是事實。夏競真的傷得這麼重?他的眼楮……從此以後都看不見了嗎?!

不行!她必須去看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不斷沖擊著她的心房,她腳跟一旋,就要奔出辦公室。

氨廠長黃志新剛好從外頭走了進來,一看到正要跑開的房琦湘,連忙攔住她。

「琦湘,妳怎麼會在這里?」他疑惑地觀察著她臉上魂不守舍的表情。「妳找我有什麼事嗎?」

「副廠長……」她抬起頭,筆直地望著黃志新,心里立刻做出一項決定。「我要辭職!」

T大醫院

「我再說一次,滾!」頭等病房中驟然傳出一聲怒吼,在空蕩蕩的長廊不斷回響……

「從來沒看過你這麼過分的病人!」另一道同樣憤怒的女聲隨後響起。「你不想看到我?那正好,老娘也不干了!」接著,一個身材福泰的中年女子便火冒三丈地提著包包沖出病房。

他快被氣死了--

夏競努力壓抑著出拳揍人的沖動,額際的青筋盡現。

自己才住進這間頭等病房不到兩天,就已經換了三個看護!

這些看護的架子一個比一個還要大,才來服侍他沒多久,她們居然就這樣一個個忤逆他,然後說自己不干了--

難怪現在外籍看護這樣搶手!誰受得了這種對病人萬般凶惡的看護?!

他煩躁地伸長手,朝矮櫃的方向模去,想要拿上頭的煙來抽,卻怎麼也模不著任何東西,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了。

因為車禍的撞擊,跑車的擋風玻璃全毀,其中一小片碎片劃傷他的雙眼,和新聞媒體所報導的消息一樣,只要再偏一點點,他就會失明了。

幸好這樣的小傷口只要靜心休養一個多禮拜,就會完全痊愈,只是在這一個多禮拜的時間里,他的傷眼都必須要用紗布覆蓋,過著盲人般的生活。

模了半天還找不到煙盒,就算找到了,自己一個人也沒辦法點火,夏競忿忿地用力搥了一下矮桌。

房琦湘走進頭等病房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幅他遷怒矮桌的畫面。

她猜得沒錯,只要他身體一不舒服,便會不自覺地變得比較暴躁。果然,她才剛剛踏上通往這間病房的走廊,就看到一位似乎是看護的中年婦女氣呼呼地從里頭沖了出來……

她輕輕咳了一聲,引起夏競的注意。「誰在那里?」是誰進來了?他怎麼沒有听到腳步聲?

「那個……夏先『孫』喔?偶素你的新看護啦!」她故意操著台灣國語,盡量讓他听不出自己原本的聲音。「你叫偶……叫偶阿雪就口以了。」表面上雖然裝得很鎮定,但其實她緊張得胃都揪了起來。

前一個看護才離開還不到五分鐘吧,這麼快就補了一個新的?夏競懷疑地將頭轉向聲音的方向,隱隱覺得這女人的嗓音有些耳熟。

「夏先『孫』,已經中午了,你想不想吃點什麼東西?」為了不讓他多心,房琦湘連忙轉移話題。「偶從家里帶了一些家常菜,如果不嫌棄就吃吃看吧!」要過來醫院看他之前,她特地回家做了一些快速又好吃的菜色,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他淡淡地挑高了一道眉。自己做的家常菜?照她的口音听來,這個新看護應該有點年紀了,那些菜大概又油又難吃。一想到這里,他厭惡地皺起眉頭,正打算開

口拒絕,卻被她塞了滿嘴的小菜--

「這個醋拌雞絲會不會太酸?」這些菜都是她的拿手料理,但面對他,她仍是沒什麼把握。「其他還有蒜泥白肉、幾樣炒青菜……你要吃哪樣?」

他又皺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醋拌雞絲。」

見他喜歡自己的料理,她開心地露出燦爛的笑容,又夾了一筷子的雞絲塞進他嘴里。

這其間,盡避他曾經多次想要開口,要她讓自己動手吃就好,無奈每次他一張開嘴巴,就會立刻被她喂進一些好吃的小菜,害他只顧著品嘗美食,都忘了要表達抗議。

就這樣,她所帶來的飯菜很快地就被挑嘴又任性的病人吃得干干淨淨。夏競一邊滿足地喝著淡茶,一邊納悶自己為何無法反抗這個新看護……

「妳听好了,我--」他清了清嗓子,準備伸張自己身為雇主的權利,可是才剛剛起了個頭,就被她打斷。

「喔、你都吃光了欸!偶煮的菜很好吃厚?」她裝出得意洋洋的聲音,刻意將他的注意力轉到其他地方。「你晚餐想吃什麼?只要你點菜,偶都會想辦法煮給你吃喔!」

他可以隨意點菜?!不可否認,這句話確實讓他有些心動,之前那幾個凶巴巴的的看護不是對他管東管西,就是控制他的一切吃喝。病人突然獲得選擇權,他忍不住露出一絲絲喜悅的表情。

「隨便,都可以。」忽然察覺自己的失態,他連忙重新擺出一張冷淡的標準表情,但是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卻背叛了他。

「隨便喔……」房琦湘暗暗覺得好笑,知道這個大男人絕對不是「隨便」兩個字就可以解決的。「那偶用薄鹽煎一點牛排,配上馬鈴薯泥沙拉,再加上巧達濃湯怎麼樣?還想吃點什麼?」

夏競不由得想象起來,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這樣就好。」

「沒問題!」看他不自覺地露出一臉饞相,她臉上的笑容加大,卻還要努力裝出平靜自然的聲音。「那偶就不吵你,有事就叫一聲喔!」

他微微蹙起眉頭--自從眼楮被紗布蒙起來以後,他的情緒便不知不覺地漸漸顯露在臉上。這女人難道也跟前幾個看護一樣,仗恃著自己看不見,就打算溜到外面去偷懶?

但他的懷疑很快就被打破,病房角落在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音後,突然傳來知名女聲樂家抒情悠揚的歌聲,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接下來,彷佛配合著歌曲里的節拍,小小的簡便廚房也響起切剁東西的聲音,雖然完全不搭調,听起來卻意外地有趣。

一會兒後,切東西的聲音停止了,某人默不吭聲地踫了他的肩膀一下,將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塞進他手里,又放了叉子在他右手。他萬般疑惑地用叉子往盒子里一叉,發現里頭是已然切成一口大小、方便食用的綜合水果。

相較于剛才的聒噪活躍,這個看護現在好像安靜得詭異……夏競一邊吃著飯後水果,一邊納悶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截然不同的面貌。

不過,這樣也好!他嘲諷地勾起嘴角。只要別來煩擾他,就算她要在病房里頭大跳土風舞,他也不會多加干涉。

他們就這麼平靜和諧地度過了一個下午,等到他發現的時候,她所待的時間已經比他歷任的看護都還要來得長了。

傍晚,房琦湘正在服侍他用餐,夏競的男助理毫無預警地出現在病房門口--

「妳……」助理訝異地瞪著病房里的女子,認出她是自家老板屈指可數的幾位因為曾經幫中途離席的老板送她回家幾次,他對這位氣質優雅嫻靜的清麗女子其實很有好感。

但是近來老板似乎有意疏遠她,所以忽然看見她在病房里出現,他免不了將驚訝寫在臉上。

讀出助理的困惑,房琦湘連忙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要他先別說出去。

助理頓了頓,立即明了她的用意。他配合地恢復了公事化的口吻,向老板有條理地口述一些必須馬上決定的事項。

盡避是在療傷靜養中,夏競還是有接不完的電話、開不完的視訊會議,還有傷不完的腦筋,根本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房琦湘躲進小小的廚房里,遠遠地望著兩個陷入熱烈討論的男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為了打發等待的時間,她盤算著明天早上該采買哪些蔬菜肉類,該變換哪些不同的菜色,她的「雇主」才不會太快吃膩。

罷決定好菜單,助理便端著一張凝重的表情來敲敲廚房的門,示意她出去外面談話。

「房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合起隔音效果良好的門板,助理便迫不及待地發問。「妳怎麼會跑來照顧夏先生?原來的看護呢?」

「呃……我過來探望夏競的時候,正好看到她被趕走了。」她展開勸說,極力說服助理讓自己留下。「我和夏競是很久的朋友了,也比較知道他生活上的喜好,讓我來擔任他的看護,應該比那些陌生人適合吧?」

「房小姐,話不是這麼說……」助理雖然說著拒絕的話語,臉上的表情卻是左右為難的。

說實話,為了尋找專業又能忍受老板脾氣的看護,他的確是找到快發瘋了,偏偏老板像跟他過不去似的,用恐怖的速度淘汰自己辛苦尋來的人選……

「如果你怕我會做出什麼不理性的事情,我們可以簽約。」察覺他的態度開始動搖,房琦湘趕快再補上一句。「條件都隨你開,薪資我也不在乎。我保證只要夏競眼傷痊愈、不再需要看護了就立刻自動離開,他絕對不會知道是我!」她說得斬釘截鐵,就怕助理堅持將她排除在外。

助理沉吟著--人家都幫他設想得這麼周全了,再加上方才他踏進病房時,老板的臉色確實比過去的任何一天都來得好,他似乎沒有什麼理由能夠拒絕這麼好的交易……

「好吧!那麼薪資方面就照之前的行情計算,明天我會帶合約過來。」最後,他終于妥協答應了。「另外,醫生說一周後夏先生眼楮的繃帶就可以拆下了,就請妳在那之前離開吧!」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先把期限交代清楚,免得她到時候賴帳不肯離開。

「一個禮拜嗎?我知道了。」房琦湘配合地點點頭。「那我先進去了。」

「夏先生就麻煩妳了。」助理跟她客套幾句,也轉身離去。

回到明亮寬敞的頭等病房,她忍不住又嘆了長長的一口氣。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沖動地辭去原本的兼職工作,放棄還算穩定的薪水,跑到夏競身邊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看護,不但要悉心照料挑剔又暴躁的他,還得小心翼翼不讓他發現自己的身分,更別說期限只有短短的七天!

她這樣辛苦奉獻,是想要換得什麼呢?早告訴自己千百次要放手、要放手,但一听到他出事,她卻又顧不得思前想後,滿心滿眼只看得到他……

總之,能不跟他交談,她就盡量不要開口,反正再怎麼樣也只有七天,應該還挺好混過去、不被他發現的吧?

她樂觀地想,完全沒發現,自己詭異的言行已經引起男人的注意了……

「來--」女人挾了份量適中的菜送至男人嘴邊,等著他張開嘴巴。「這是最後一口了。」

夏競依言張嘴吃下她的喂食,並順手接過她遞來的飯後茶水。

她才來不到兩天,他們就已經有了十足的默契,不管是吃飯、上廁所,或者其他原本生活上極為自然的行為,房琦湘都將他照顧得服服貼貼,跟尚未失明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

而他,也從之前的不耐厭惡轉為平心以待,很快地習慣了這種飲食起居都需要旁人協助的生活,更有漸漸依賴起這個超完美看護的趨勢--

餅去他太過忙碌,三餐總是輕率解決,也從未注重什麼營養均衡。自從換了這個「阿雪」當看護後,她精心搭配的菜色不僅讓人胃口大開,也顧及了醫生特別交代的飲食限制,而且她不曉得上哪去打听到他的資料,烹煮的口味都是他喜歡的,也常常做些美味的茶點當作正餐之間的點心。

包讓人贊不絕口的是,就算他沒有明指自己要什麼,光靠他的語氣和狀況,她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簡直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只跟他相處了幾十個小時,就能把他模得這麼透徹嗎?夏競忍不住深深懷疑起她的真實身分來。

這個「阿雪」到底是誰?這幾天听她的台灣國語,總覺得說得很蹩腳,就彷佛是刻意要裝出自己國語不標準似的,聲音也忽地低沉老氣、忽地悅耳年輕,她肯定不像自己當初所想的,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人。

那麼……會是誰?誰會這樣悉心照顧他,卻又不希望他知道這些是自己做的?

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從腦海深處漸漸浮了上來,答案似乎很明顯,但他卻始終看不清楚--

洗完餐具的房琦湘回到病床邊,揚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夏先『孫』,吃點水果。」她操著不熟練的台灣國語,將切洗好的水果裝在不易打翻的保鮮盒里遞給他,然後拉來一旁的圓凳,靜靜地坐著等他吃完。

這個場景驀地令夏競感到萬分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也曾這樣待在他身邊,默默地等著他……

這一瞬間,那個模糊不清的影像更加明朗了--是琦湘?!他難以置信地暗忖,無法理解為什麼她會這麼做。

如果她想要利用這個機會爭取自己對她的好感,應該會處處留下破綻,讓他早點發現是她,可是她不但沒有,還極力避免與他接觸交談。

如果她不是為了這個目的,那麼又為何要特地放下自己原有的工作,跑來照顧他?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思索之間,他不知不覺便把一整盒水果吃完了,房琦湘輕輕踫了他的肩膀一下,從他手中取走保鮮盒。

夏競的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他實在看不出這女人究竟在玩什麼花樣。她看似對自己一點企圖也沒有,可是,如果不是為著什麼目的,她何必把自己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

「阿雪,妳多大年紀?」甚為難得地,他主動開口與她談話,而且還是這種類似閑聊的內容。

「呃,什麼?問偶幾歲喔?」她萬萬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對自己產生興趣,說起話來有些結結巴巴。「呵呵,比你老很多啦!偶素老太婆一個啦……」

她不知道自己吞吞吐吐的閃避態度,只是更加證實他的猜測,他忽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忍不住筆意挑一些敏感的話題來聊。

「妳結婚生子了嗎?」他臉上維持嚴肅的表情,事實上卻是玩心大起,就是要逗得不會說謊的房琦湘自己露出馬腳。

這、這男人到底怎麼回事啊?!都已經說了她是個老太婆了,他還對自己的事情這樣好奇,他什麼時候改變宗旨了?

看他一副非得到答案,否則絕不肯善罷甘休的堅持模樣,她避重就輕地,跳過會惹他懷疑的部分回答。

「我是有個兒子,雖然很多平常小朋友應該要有的東西,我都沒有辦法給他,可是他很乖很听話……」提起自己深以為傲的兒子,她忍不住放柔了嗓子,也忘了要裝出台灣國語。

夏競挑了挑眉。听她這樣溫柔甜蜜地談論著另一個「男人」,不知怎地,他竟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起發生車禍的前一刻,自己從車窗看見的那個小男孩,還有陪在房琦湘身邊,深情凝望她的男人。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非常幸福美滿的一家人……他回憶著那幅牢牢在腦海中生根的畫面,下意識地將那個陌生男人的臉換成自己的--

赫然察覺自己在想些什麼,夏競全身狠狠一震,差點沒有摔下病床。

他在干嘛?!他瘋了不成?居然會想要成為那樣甜蜜家庭的一份子?別說自己對房琦湘根本已經沒有感情了,他最痛恨小孩,絕對不可能會耐著性子和那種還沒上小學的小野人浪費時間!

見他一臉復雜地沉默不語,房琦湘害怕他會從自己的話中猜出什麼,趕緊轉移話題。

「那個……夏先生,你要不要下床走一走,外面天氣很好喔!」她替他取來外出用鞋,蹲為他套上。

當她靠近他的那一瞬間,一陣幽幽淡淡的香味隨著氣息飄進他鼻端,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汲取包多清淡好聞的氣味。

對了,這的確是自己以前常在琦湘身上聞到的香味沒錯!他不動聲色地彎腰靠向她。她不喜歡用香水,這極為自然的體香,是她慣用的洗衣精和香皂揉合出來的特殊氣味,是別人身上聞不到的……

嗅著這清新宜人的香味,他的心情沒來由地大好--

自從視線被紗布遮蓋以後,他一直很排斥外出走動,討厭那種陷在黑暗中,必須倚賴他人的無力感。雖然房琦湘總是很有耐心地慢慢帶著他散步,他還是提不起勁來。

但是今天卻很反常地,因為這股宜人的暗香,他開始覺得出去散步也不壞,甚至故意把大部分體重倚在攙扶著自己前進的她身上,以便更加貼近她,吸取包多屬于女人的特殊香氣……

可憐的房琦湘不明白這男人心里的邪惡念頭,只能苦苦支撐著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然而有趣的是,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距離近得很曖昧、很親昵,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對互相扶持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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