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名叫warm 第七章
作者︰嫦宏

第五天了。

從那天早上開始,他已經五天沒听到溫暖的聲音了。

因為光火她這次的任性而為,那天硬是壓抑住到她工作的地方看她的舉動,當他回到家後,原以為會面對一屋子冷清,在發現她居然在家之後,一陣快意襲上心頭,畢竟她沒鬧過頭。而後,他發現她根本當他是隱形人似的不存在,任憑他問破嘴皮,她硬是不吭一句話,在例行家事後,就一頭栽進閣樓,直到隔日清晨,他在餐桌上發現準備好的早點,而她早就出門去了。

日復一日,房子里再也沒有銀鈴般的笑聲,枕邊的冰冷搞得他沒一天好睡,常在半夜里爬起,在書房里抽著煙,想著在閣樓的她是否好睡?輕聲上樓,卻發現她上了鎖,再明顯不過,溫暖這回可是打算和他杠到底。

他曾開車特意繞過花坊,卻擔心讓她發現,未曾駐足地開過,不過也沒看到她人影,這工作很忙的,不是嗎?前兩天晚上,他還陪唐吟吟出席一個慈善晚會,故意不打電話回家,想籍此忘掉她的「不听話」,沒想到不听話的是他的腳及他的心,晚會結束已經10點多,他無心于余興節目,匆匆地趕回家。看到餐桌上為他預留的菜肴,想象她一人用餐的寂寥,早已忘了事端為何,只求能早日結束這該死的煎熬。

把車駛進停車場,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按了往上的按鍵,卻不見電梯開門。怎麼回事?故障。媽的!心情夠低落的,連這玩意兒都要參上一腳,待會兒得問問總務組的人在搞什麼飛機,維修個什麼鬼,他將怒氣一股腦得重重發泄在腳步上。

他徒步從地下室爬到了一樓,員工專用的電梯間。

這個時間,員工早已上班,電梯間空無一人,兩座電梯皆停在半空中,在等待電梯的同時,他無意識地看著電梯旁一大列的員工考勤卡。

由于公司是子承父業,所以有許多當年與父親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元老,游霽月很重視這批老將,相對的,也很尊重他們的決定,就連用人也很信任地從不過問,只是從主管會報得知人事動向,但也僅止于具決定性的人事動向,關于這些基層,他倒是一個都不認識。看著這些為公司努力打拼的名字,或許他該找個機會好好認識,辦個聯歡酒會吧,犒賞一下員工的勞苦功高。

他自嘲地又望了望卡片上的紅紅綠綠,募地,他睜大眼,想確定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在眾多名字中,「溫暖」竟赫然在列。

是同名同姓?也有可能。可這巧妙的名字組合應難得雷同,是巧合?是她?不是她?他看了一下她的職務名稱--

業務管理處總機

他無言地笑了起來,自己未免也太大驚小敝,同名同姓的人比比皆是,照溫暖的程度,就算她真的到公司來上班,應不是屈屈一個小總機,更何況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電梯開了,他按了四樓。

門一開,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

溫暖立在電梯前,回想著方才在辦公室的對話。

「小溫,你幫我把這個月的業績評估書送到秘書室。」開口的是業務處副理。

「哦,好,我先把開會記錄張貼好,待會兒再送。」

「那先擱著,先把這個送上去。老總這幾天像吃了炸藥一樣,火爆的很,秘書室那幾人被盯得直喊受不了,他交代下來的事沒人敢拖延,你就趕緊送去,免得到時遭池魚之殃。」

她目送副理的背影,唉!又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這兩天,「老總發飆」的流言傳得滿天作響,人心惶惶。

「听說,老總是跟女朋友吵架,好象是女友另結新歡。」

「啊!是嗎?那個唐吟吟變心啦?」

「可不是嗎?正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老總鐵定是受不了這種琵琶別抱的打擊,真是可憐」

他是可憐,溫暖回想著。

在得不到她的回應後,他便一個人待在視听室里,偶爾在屋內與她擦肩而過。看到他的似怒似怨,她也很想軟化身段與他言和,結果,她等了一個晚上,他沒回來吃飯,也沒有一通電話。罷了!還是堅持一下吧,徹底地把兩人的感情整理整理,免得造成日後更大的傷痕。

但,他似乎已造成別人的困擾。面對「家變」無法沉著應戰,從他平日很少抽煙,卻在一夕之間,竟抽了可堆滿煙灰缸的煙蒂看來,他是躁然的;還公私不分地亂開炮,這又證明了游霽月的EQ有待加強。等西線無戰事時,她得說說他,只是要等到哪一天啊?

翻開卷宗,里面夾帶著上個月的評估書,游霽月強韌有力的字跡在上頭飛舞。是該談談了,怕他繼續公私不分,到時候十個游霽月都挽回不了這些員工的心。

想著想著,走到電梯前,在听到叮咚聲,一邊合上卷宗,一邊正舉步跨入電梯,下意識地抬起頭,在看到電梯里面的人時,她欲轉身而逃,但來不及了,他一個箭步擋住去路,電梯關上,把她和游霽月關在兩坪大小的空間,連帶關進了山雨欲來的風暴。

電梯一路攀升,游霽月雙手握拳地瞪著她。每上一層樓,他的臉就多覆上一層冰霜,高處不勝寒嘛!在到達頂樓秘書室時,她懷疑自己是否結成冰。他率先踏出秘書室,用眼神命令她--跟著他走。天哪!他該不會要她當著所有秘書的面前,和他一同並肩而行吧?要真這樣,她這工作大概不保之外,還得平白無故地成了八卦站的箭耙。但理虧的人是她,她沒敢多說的輕輕跟在後頭。

謝天謝地,他終究沒讓她出糗。

他經過了秘書室的大門,轉了個彎,推了一道牆中門,一座樓梯出現,她來不及發問,一把被他拎了進去,他牽著她爬上樓梯,來到一間明亮寬敞的房間,環顧四周,氣派的辦公桌椅。線條簡單的設計家具,不消說,這一定是總經理室了。

這總經理伸手按了按桌上的電話鍵。

「Miss王,沒我的口諭,不準任何人上來。還有,叫總務處的人去查一查,我那座電梯出了什麼毛病?」嘩一聲,好不威風。

溫暖從沒看過在辦公室的游霽月,果然是老總,說起話就是有那架勢。只希望那架勢待會可別派上用場,她一介小女子,恐怕承受不起,會嚇昏的。

然而,他正打算用凌人的氣勢對付她。

他推她入座,毫無一絲憐香惜玉,居高臨下地凜凜看著她,耐力角逐賽,這一回合,依舊是游霽月輸。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他真的拿她沒轍了!老婆大人在公司上班,還只是個總機,而他渾然不知情,這氣教他如何咽?難怪溫煦會視她為寶,原來她真是一台「驚喜制造機」,讓他無時無刻處在備戰狀態。架著眼鏡的她,透過薄薄的玻璃,折射著眼神,他根本無法猜測她的想法。

「還是不打算開口?嗯?」

他伸手取下她的保護色,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早說過他再也受不了她這種無視于他的行為,每天見得到卻踫不上的折磨,他實在受夠了。

彼不得紳士風範,他攫住她,把這幾天對她的思念、心疼及怒氣一並地發泄,老實不客氣地吻得她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溫暖在他狂野的掠奪下棄甲投降,發出輕微的申吟,忘情地攀上他,饑渴的魂魄在此時得到了解放。

正當兩人吻得難舍難分時,溫暖想起這可是在上班哪,她恢復了理智,推了推壓在她身上的壯碩,游霽月萬般依戀、百般不舍地離開她的唇。她挪挪身子,卻起不了任何作用,這上頭的人不打算起身呢。

「游霽月,你昏了嗎?」

這短短的幾個音調,听在他耳里宛如天籟,她終于說話,可憐見的,他有多想念她的聲音。

「游霽月、游霽月」

多叫兩聲吧!他好喜歡听呢。

「你可不可以讓我坐耶,這看起來很曖昧。」

苞自己老婆躺在一塊、摟在一起、叫什麼曖昧。

「可以,除非你能解釋你的行為,否則我們就繼續曖昧下去,嗯?」他壞壞地擺動了身體逗著她。

「好,可是你總得讓我先坐起來。」

溫暖抓了抓頭發,拍拍衣服的皺褶,拿起掉一地的公文及眼鏡,挑了個最安全的地理位置,先禮後兵地朝他一笑。

「總經理,這是您要的文件。」

「你」不知悔改。

「我叫溫暖,是總務處的總機,到公司上班不到一個月,冒犯之處請總經理海涵。」

「暖暖,別瞎扯,我不追究別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到公司來干嘛,堂堂一個總經理夫人跑去當總機,這很荒唐,你知道嗎?」

「是嗎?可是事實證明,我做的不錯呀,至少比起那個總經理夫人,我是真實存在的,也比「她」了解更多關于總經理的事,這可是一個好想象,你應該要恭喜我的,是不是?總經理。」

「你想來上班,可以告訴我,犯不著這麼委屈。」

「說哪兒去了,我是看報紙來應征的,同事之間都很照顧我,像一家人一樣,如果我告訴了你,不管我擔任什麼工作,一定會受到不平等的特殊待遇,我不是來享受特權的,與其被大家隔離,倒不如撇開你來得好些。權且,當總機也沒什麼不好,工作輕松而且還可以知道很多內幕,這可是總經理一輩子都求不來的,與其擁有有名無實的頭餃,我寧願有實無名地做點貢獻。」

「暖暖,這不是一個魚與熊掌的選擇題,只要你想,我會讓你真正參與的,沒必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荒誕的,端看你肯不肯。」

「例如?」

「例如你可以來當我的特助,貢獻豈不更大?」

「然後呢?」

「什麼然後?」

「當了特助,二十四小時隨侍在側,然後就會公私混為一談,開始在家里為公事爭論不休,又把家里的情緒帶回公司,每天周而復始惡性循環,弄得生活秩序大亂,我們開始吵架,開始不快樂,開始討厭對方,最後不歡而散,這就是你所謂的貢獻?」

「嗟!扯到哪兒了。」

「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會爆發‘辦公室戀情’。」

「什麼會爆發,我們本來就是夫妻。」

「這就更可怕了,且不管公開與否,我們在處理公司的事情時,行為一定會有所偏差,除非我們不要有任何感情。」

「怎麼可能會不愛你?暖暖,別胡思亂想!」

「對,這就對啦!兩個人在一起怎麼可能會沒有感情?有感情又怎麼可能不牽涉到你的判斷力?這對公司所有人都不公平,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說得通嗎?」

溫暖怎麼不去旁听哲學系,瞧她說得多振振有辭。

「既然如此,你就在家安心地當總經理夫人,不是很好?」

她急于解釋地揚了聲調︰

「你還是沒听懂,是嗎?OK,這樣說吧,我今天之所以要工作,純粹只是因為知道自己有某部分的能力可以發揮,一天二十四小時,總得變化些花樣,才不枉生命的美好。那為什麼會選擇這家公司,是因為這是我先生的公司,我想為他做點事之外,最重要的是,我先生根本不喜歡我到外面換花樣。所以,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她鄭重地頓口氣。

「請不要開除我,可以嗎?」

游霽月盯她再正色不過的臉。

他知道溫暖一向很隨性過生活,不忮不求但圖平安知足,一直以為她種花草、學才藝便是她所謂的「人生」,但今天听她這麼一說,才恍然明白,原來她要的不僅止于此。人生苦短,她試著讓每個階段都能切實地生活過,學生時期的單純,初入社會的熱忱,甚至嫁作人婦的知命,她都不刻意去回避人生環節中所賦予的天職,卻又巧妙地走出一個屬于她的生存空間,慧黠如他者,焉是一個平凡的婚姻及一個游霽月所能捆綁。

她看到他眼神做出肯定的答復,笑顏逐開,當人支著下顎點了頭,她更是忘形地飛撲到他懷里。幸好!他慧根還在,終于悟出她話里的涵義。她寬心地在專屬于她的一片溫柔中,像個孩子般的撒嬌。

終于是笑了!他嬌寵地吻著好的發際,他曾對自己允諾--終其一生都要讓溫暖快樂。今天她既然要如此這般方能快樂,他傾力盡量配合便是。

雖然是答應,但總不能讓她當一輩子總機吧?大丈夫的威嚴,有時得拿出來用用,免得腐朽。

「暖暖,你不會當真一直做下去吧?」不容她辯駁,他又接著說︰「我答應讓你繼續做,可是有時效的,別太認真了,人生嘛,玩玩就好,哦?」他反將了她一軍。

「這可能沒辦法。」

別又來了!他拍拍額頭。

「因為我听說貴公司很重視發掘人才,如果哪天我的表現獲得肯定,來個考績幾等跳的,就怕到時我要走,貴公司還會挽留我也說不定哦,總經理。」

「還叫我總經理。」

「可是這是公司耶,不叫你總經理,要叫你什麼?游老板?!」她促狹地邊說邊退,握到門把了。

「暖暖,你」

她扭動門把,退出半個身子,留下一顆小腦袋及搗蛋的嘴。

「出了這個門,請叫我溫暖,如果總經理貴人多忘事,也可以叫我小溫,當然啦,總經理日理萬機,業務處也不是啥軍機重地,相信要再踫面大概也不容易,哦?再說,總經理應該知道貴公司的總機向來是未婚,哦?」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你這個WARM」

他低哮著,輕掩的門扉又開,溫暖側轉過頭。

「總經理,你也曉得我老公在對我無計可施的時候,都會來這麼一句啊,不愧是總經理,果然英明!」

在老虎頭上拔完毛,不跑,難道待在原地讓他生吞活剝嗎?傻瓜才會。

★★★

溫暖的暗示,充其量只能維持兩天,在游霽月踏進業務管理處辦公室的大門那一刻起,作用殆盡。

當時,她並不在座位上,從列印室回來就感到辦公室彌漫著蠢蠢欲動的空氣。

「小溫、小溫。」放送台play。

「你知道誰來了嗎?」當這種放送台的首要條件,就是要會聳動人心。

「誰?」

「總經理耶。」第二就是要來個語不驚人死不休。

「在哪里?」這下她可沒心情開玩笑,游霽月又不遵守游戲規則了。

「在處長室里啊。哇塞!你都沒看到他一踏進來的那個架勢,多迷人啊,真是帥呆了!」特色三--夸大虛實。

「真的嗎?」游霽月是帥,但不至于呆吧。

「不信,待會兒他出來,你看就知道了。」特色四--在得不到認同便會幸幸然地離開。

信!她當然信,光看這一波波騷動,要她不信都很難。只是她並不期待會看到「待會兒出來」的他。

她抱著有點份量的列印單,正思忖著要不要先避避時,處長辦公室的門驟然打開。

處長謙卑地微躬著身站在門邊,恭送總經理大人出門,辦公室一時沒了聲浪,萬眾屏息地忘了手邊進行的工作。事實上從他一進門,大家便無心于工作,畢竟老總在公司里被列為彗星級人物,實屬百年難得一見,不趁今天大飽就怕他下回再掃過,想是遙遙無期。

「大家辛苦了。」

彗星說話?哦!是老總開金口了。哇。沒想到老總的聲音這麼有磁性,放送台對她使了個眼色︰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是沒錯,看吧,這回他不是正筆直地朝她走來,她深呼一口氣,見招拆招吧。

「這位是?」

來了,一臉壞相。

「哦?她是新來的總機小姐。」

處長的必恭必敬讓她油然升起一股同情兼內疚。

游霽月故意傾身探看掛在她襟上的名牌,兩只賊溜溜的眼梭巡著她的臉,溫暖不出聲地輕啐他一口,他知道,這場仗,他勝券在握。

「溫暖?WARM?是嗎?」

「溫暖,快見過總經理。」處長不明白總經理對這總機怎麼那麼好奇,但總得應付。

「總經理。」幸好,舌頭沒打結。

他看了看她手上沉甸甸的紙張,問︰

「總機小姐還得負責文書工作?」

她知道這句話他是沖著她問,但處長不知道,幫了她回答。

「哎,是這樣的,溫小姐的工作本來只有接听電話,可是她辦事能力很不錯,學識也夠,所以我讓她做一些分外工作,打算下個月人事會報時提出異動,把她納入業務部門。」處長井然不紊地做著報告。

「嗯,我們魏處長的眼光一向不會錯,想不到溫小姐年紀輕輕就受到處長的賞識,好好努力,我就靠你啦。」

說完笑著拍拍她的肩,大家只當他是在耍俏皮,陪著干笑,只有她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一語雙關的,用著外人看不出的腕力輕捏得她一陣酥麻,他是故意當著大庭廣眾調情。

「溫小姐結婚了嗎?」

「嗯還沒。」這人玩的欲罷不能。

「還沒?!」他逼向她,笑得更壞。

「總經理,公司規定總機小姐要未婚女性擔任。」

上帝保佑你,魏處長。

「嗯!溫小姐那可就得委屈一下,要結婚得等升了職再說,不知溫小姐的男朋友會不會介意?」

他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男朋友。」

「那恕我冒昧嘍。可是照溫小姐的條件這麼好,沒有男朋友挺令人驚訝的,還是溫小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總經理沒什麼事要交代的話,我要去忙別的事了。」她只想快逃離令人窘迫難安的現場。

「有!怎麼會沒事交代呢。」他牽動嘴角︰「最近治安不好,溫小姐下班要盡快回家,免得讓家人擔心,知道嗎?」

「謝總經理關心。」

天哪!他非得逗得她昏死掉才甘願嗎?

「知道就好。」

游霽月接收到她傳達的危險訊息,到此為止吧,怕到時來個弄巧成拙可就不妙。

這是他給她一個小小的懲罰。

★★★

三天前,兩人雨過天晴。

「暖暖,你真不要我到業務部探班?」一陣溫存後,他在她枕邊細語。

「不需要,我在那邊一切都好,安啦!」

「我知道,可是明知道你在那里,我怎麼可能不去?我看你干脆辭了,眼不見為淨。」

「又說這種話。」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你是我老婆耶,那是我公司,我活生生被兩種關系捆死,我能不嘔嗎?」

從他用力拉扯過被單就看得出--他嘔死了。

「那這樣吧,我每天抽空到你辦公室報到,總可以了吧。」

「那上下班呢?由我接送。」

「不行,那太冒險了。」看他受傷的表情,她又退了一步。「好吧,好吧,你就送到公司前兩站,我再搭公車進去好了。」

「你確定要這樣?」這老婆大人實在難擺平。

「嗯。」

「好吧,不過你總得讓我知道你想待到什麼時候?」

這倒也對,當初上班純粹是為了尋找另一種生活方式,沒什麼特別棧戀的,卻也無心插柳地博得上司的賞識,處長似乎有意栽培她,到時萬一好意推托不得,恐怕她要輕輕揮一揮衣袖的灑月兌,可要難上加難,這怎麼是好呢?她沉思了會。

「好吧,反正我對做一個呼風喚雨的老板娘也沒興趣,就做到升遷那時候吧。」

「那麼有把握?如果永遠不異動,你就永遠做下去啦?」

「游霽月,你老婆能力沒那麼差啦!」她噘起小嘴抗議。

「是嗎?」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俏鼻。「還是有個約定期限對我比較有保障。」

「保障?」

「我怕老婆萬一做上癮,冷落我,到時我怎麼辦?」他意有所指地輕啄了她的小嘴。「三個月,三個月,三個月內,你只要原位不動,你就得收拾細軟乖乖回家,OK?」

三個月?扣掉之前的,她剩不到幾天好光景。

「三個月不會太快了嗎?貴公司的主估期都是這麼短嗎?別忘了,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總機。」她的食指在他赤果的胸膛畫著圈圈。「升遷機會很渺小的,再多一點啦,六個月,六個月好不好?總經理大人,你說好不好嘛?」

看他教出了什麼,這小妮子愈來愈會利用體內蘊藏的女性特質,嫵媚不失天真,嬌嗔不帶風騷,他得更費心看著她,這寶藏的美,只能為他開啟。

結果,溫暖言而無信。

兩天,他空等兩天。今早出門時,他還特意叮嚀她,如果再上不來,他會登門造訪。

他真的說到做到。

溫暖在他離開後,癱在座位上。

她不是不上去,事實上,她去了好幾次,不過都在秘書處那關打了退堂鼓,那里人多口雜的,她再有膽量也不敢沖鋒陷陣,三番兩次藉公事之名徘徊。她只是一名小總機,再大的名堂也輪不到她上辦公室「親晤」老總,所以她敗陣下來,卻又不能避免地一定會接到老總關愛的電話,她解釋了好多遍,可他就是一味地認定她食言。

桌上鈴聲響起,她順順氣。

「游氏,您好。」在听到話筒另一端的聲音後,聲音不自主的急促起來。「你黃牛。」

「我黃牛?」游霽月笑了起來。「你忘了早上出門我是怎麼說的,我這是言出必行,才不象有人只聞樓梯響的。」

「我已經說過啦,秘書室是個障礙嘛,何況今天還沒過一半呢。」她說得氣急敗壞。

「放鴿子的小孩,事不過三,我已經被你放過兩次鴿子,你還要我怎麼想,就告訴你走上次那個樓梯,你偏不肯,這下自食其果,怪誰!」

「上次是有你加上運氣好,我這兩天去,都在門口就遇到秘書室的人,又不是每次都行得通,哎呀,你不要欺負我嘛啊,不跟你說了,你那些‘游霽月後援會’的迷姊迷妹來查探軍情了,哎喲,都你啦」嘟!嘟!

「迷姊迷妹?」不曉得她怎麼應付那麼多張嘴?瞧她在電話里說得可憐兮兮,對她而言或許真的是虛驚一場吧?他十指相抵地支著下巴,望向牆角那幅垂地的山水畫,這畫後的玄機,只有歷年的總經理才明白。

上次帶溫暖走過的甬道,是一道安全門,在必要時能派上用場,只不過設計得巧妙宛如牆的一部分,不注意是分辨不出的。

他翻開山水畫的背面,一個類似保險箱的密碼鎖嵌在其後的牆上,只要轉動密碼,牆里會透出啪啦的啟鎖聲,這才是所謂的密道。

密道原來是通往一間密室。游氏一族,萬分艱險白手起家,一手創立游氏企業。因為當時正值時局政亂,朝令夕改的法規法理使得大家人心惶惶,更有人趁火打劫地假公家機關名義,強迫百姓繳納重稅。為避免辛苦的家園,在不可知的未來毀于一旦,他們蓋了這個密室,將重要的資產、文件擱置于此,或是開會、或是躲演習,這密室無形中記錄了游氏的奮斗史,他間接地成了壯大游氏的最大功臣。

因應時代變遷,游氏企業大樓內曾多次翻修,所以也將密室改為現代化的辦公室。然而,因一分緬懷先人的懷舊,他們將密道保存下來,利用裝潢掩飾其外表,密道的另一方出口則是位于企劃部經理的辦公室,用一片檔案資料櫃做掩飾。

企劃部?經理?他腦海閃過昨天早上開會的內容。

鮑司有意栽培現在企劃部經理,出資讓他出國進修半年,在兩天前便飛赴美國。因契約上注明回國後調薪不調職的擔任原職,所以公司並沒有作任何調動,只是短期內還是會找個職務代理人,來決策一些重大的case。會報上已提出幾個人選名單,請他裁奪,他望著名單,心想,如果這企劃部經理的代理人選得當,那他便可以天時地利人和地好好利用這密道,只是這人選,談何容易?

首先,他必須有相當的實務經驗,雖是代打卻也不能太含糊;再來,必須是他可以信任的人,才不至把密道給泄漏出去;更重要的是,他必須知道他及溫暖的關系,才能天衣無縫。第一、第二的條件涵蓋面太廣,過濾不易,從第三個著手會來得快些

左思右量,嘿!就他了,這個艱巨重任的擔當者非他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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