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綺妙穿著厚重的毛線外套，藍色牛仔褲，背著她的花色包包，雙手戴著那雙紅色小貓的手套，腳上穿著N牌的運動鞋，都已經是社會新鮮人了，卻還是一副學生的打扮。

一個人走在冬日午後的街道上，難得一見的和煦陽光卻沒有溫暖她的心。

此刻的心情是無比沉重的，因為她的口袋里，放著一枚鑽石戒指，她知道，該是還給他的時候了。

他和夏露已經正式交往了，她難道不該把戒指還給他嗎？雖然她也曾自私的想過，把戒指偷偷留下，至少還可以留下一點回憶。

但她心里很清楚，這份幸福已經不再屬于她了，該擁有這戒指的人也不應該是她。

她考慮了很久很久，決定把戒指還給它原來的主人，重新厘清已經模糊的界線。

或者，這一切都只是借口，因為她實在好想他，好想見到他。可是，她又多麼害怕再見到他，怕自己沒有辦法守得住那條界線……

*******

裴俊男坐在辦公室裝前，桌上放著一杯濃茶，也許是昨晚多喝了幾杯，太陽上周邊一直隱隱作痛，電腦螢幕也顯得非常刺眼。

他推開煩人的公文和設計圖，走到身後的落地窗前，拉開百葉窗享受一下冬日難得一見的陽光。

視線朝遠方看去，凝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好讓疲累的眼楮感覺舒服一點。當他把視線收回時，在樓下對面的人行道上，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綺妙？真的是她！但是，她為什麼一個人在樓下來回地走來走去呢？

「該死，這麼冷的天氣，她在外面走來走去干什麼？也不會多穿點衣服，這個笨蛋！」裴俊男一邊咆哮，一邊拿起大衣往門外沖去。

但是，這個罵別人笨蛋的人，卻沒發現自己也只穿件襯衫就走出門……

「呼~~好冷喔。」顏綺妙雙手捂著嘴，兩只手掌不停互相摩擦取暖。

怎麼辦，她已經開始有點後悔了。她根本沒有勇氣上去找他，再這樣猶豫不決下去，她一定會凍死在街頭的。

包何況，把戒指還給他，不就表示切斷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性嗎？想到這里，她的心忽然疼了起來。

還是回去吧！正當她轉過身準備離開時，竟發現裴俊男的身影出現在對街的大樓門口。

「糟糕！」他怎麼下來了？綺妙一緊張，手忙腳亂的四處張望，可惜方圓十公尺以內根本沒有任何遮蔽物，怎麼辦？還是趕緊先進離現場好了。

顏綺妙正要拔腿逃跑，卻被身後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掌攔住。「你在這里做什麼？」

綺妙聞聲回頭，故作驚訝狀。「啊！俊男？是你那，真巧，我剛好路過這里，真的好巧喔！」

「是這樣嗎？」

俊男斜睨著她，眼神溫柔又帶著大男人氣息，教她心虛又難過。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不知道為什麼，綺妙覺得自己看著他的感覺不太一樣，還是流動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不一樣了？

「上來吧，你這樣會感冒的。」俊男柔聲地說道。

許久沒有听到的溫柔聲音，她想念極了的聲音，但他的溫柔，卻只會讓她更想哭。

你還會關心我嗎？她想這麼說，結果還是住口了。

「不用了，改天吧，我還有事——」她轉身想逃走。

「叫你上來就上來。」俊男一把抓住她的背包，像抓小貓一樣地把她拎上了樓。

綺妙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兩手捧著一杯熱茶。

熱茶冒著煙，溫暖了她的手心，也可得她雙眼泛起一片薄霧。

「下午怎麼沒上班？」俊男也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我……」她低頭看著杯中自己的倒影，話卻說不出口。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著急地詢問。

綺妙只是搖頭。不要再對她這麼溫柔了，這會讓她更難過的。

俊男站在窗邊，對她招招手。「過來窗邊曬曬太陽，這樣身體會暖和一點。」

她奇跡似的沒有反抗，也沒有頂嘴，听話的走過去。要是平常地一定會說︰「曬個屁啊？本姑娘坐得好好的，干麼叫人家起來？」

綺妙站在他身後，陽光透過俊男撒在她臉上，她似乎聞到了空氣中俊男身上清新的香皂氣味，看著他的背影，她忽然有種沖動，好想從背後抱住他……

可是她雙手卻緊握著，動也不動。突然好希望時間能夠在這一刻停止，希望永遠待在他身後。

她的心中有一個道德小天使，和一只頭上長角的小惡魔，不停交戰著——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說︰「其實，我是來找你的。」該斷的遲早要斷，該還給人家的，就趁現在還吧！

俊男轉過身，溫柔的看著她。

她從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伸出手來。「我是來……把這個戒指還給你的，我相信，你會找到比我更適合它的人。」

俊男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綺妙這才忽然發現，她其實從來不曾了解過俊男，因為他永遠是這麼平靜，臉上永遠看不出喜怒哀樂。

「這只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他努力地維持平靜的語調，不讓人看出他心中的痛。她可以拒絕他的愛，但何必連戒指都要退還給他，就當作一個普通的生日禮物不行嗎？

「我不能要。」她垂下頭，怕眼楮泄漏了她的秘密。愛他，已經變成一個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我說過，會有更適合它的人。」

「我認為你就是最適合它的人。」

「你不要再說這種活了！不要再對我這麼好！」這都是騙人的，他都已經是夏露的男朋友了，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

「我對你好是應該的，因為我——」他第一次情緒失控，第一次對她這麼大聲說話，但他隨即意識到不該再給她任何壓力，硬是壓抑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因為我——是你的學長。」他只能這麼說。

沒想到面前這個小女人的情緒更為失控，居然舉起了拳頭猛往他胸前捶。「我不要你這個學長，我討厭你當我學長——嗚——」她竟哭了起來。

認識她這麼久，從來沒見她這樣激動地哭過，他到底又做錯了什麼？

看到她的眼淚，裴俊男一時慌了手腳，心疼的將她攬進懷里，不由自主地緊緊抱住她。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彼此認識了這麼多年，卻從來不曾如此接近，他甚至感覺得到懷中的地，身體輕輕顫抖著。

那嬌小柔軟的身軀緊貼著他，沒有反抗，也沒有排斥，這讓他有一種錯覺，他們是同樣的想念彼此。

這是他的幻覺嗎？

無論是錯覺也好，幻覺也好，他都愛極了。眷戀著懷中的人兒，他輕輕低下頭，柔軟的唇抵著她的發，親吻她的額頭……

天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卻又似等待了許久，當俊男的唇觸踫到她的肌膚時，她全身激起一陣輕微的顫栗，這太不可思議，又太不可抗拒。

原本錘打他的雙手，無力地擺在他的胸前，她閉起眼楮微喘著氣，沉溺在他的溫柔當中。

當他的唇抵上她的，電光石火間，世界變得無聲，只听得見彼此的心跳與喘息，壓抑已久的思念與愛意，再也無法阻攔。

他熱情地探入她的唇齒之間，與她柔軟芳香的小舌纏綿，兩人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正因為這也許只是一場夢，他們更要把握住短暫的激情與快樂。

這到狂野、激情的模樣，完全不像平時的裴俊男，他一手摟著綺妙的縴腰，深切熱烈地喚著她。綺妙幾乎承受不住，不斷往後退，直到她的背貼上了身後的牆壁。

她心中的道德小天使終于敵不過小惡魔，舉起了白旗。

「嗯……」她放棄了思考，听憑身體的自然反應，伸出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給他最熱情的回應，多麼希望永遠也不要失去他。

他吻紅了她柔女敕的唇，深濡的唇游移在她白皙的頸項，綺妙仰起頭，承受這火一般熱燙的激情。正當兩人的纏綿如天雷勾動地火般——

「嘟啦啦……」一陣刺耳的電話聲響起，那是綺妙特別設定的鈴聲，背包里的行動電話，驚醒了沉醉中的她。

不過，俊男顯然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嘟啦啦~~嘟啦啦~~」電話持續響著，而且愈來愈大聲，似乎不允許她繼續沉淪。

道德小天使瞬間敗部復活，不但趕走了小惡魔，更拿起棒子猛敲她的頭。

「啊！」綺妙忽然清醒過來。天啊，她做了什麼？她居然和自已好朋友的男朋友接吻，還吻得如火如荼、如此一發不可收拾？！

她想離開那令她眷戀，又給她罪惡感的胸膛，但俊男卻不肯松手放開她。

「放開我！」她用盡力氣想要掙月兌他的懷抱。

「你是怎麼了？」他不明白，剛剛在他懷中還是只溫柔嫵媚的小貓，為什麼現在又忽然變成了老虎，難道前一秒鐘的兩情相悅的只是他的錯覺？

看她一臉的怒容，看來，剛才恐怕的是他的錯覺。

俊男一雙強壯的手臂仍箝制著她的腰，如此貼近的距離突然讓她覺得無法呼吸，她開始又踢又打——

「放開我、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不放。」

「我求你放開我，我討厭你，討厭這樣的你，你這樣讓我很痛苦，你知道嗎……」她哭喊著，一雙淚眼瞪著他。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了，剛才你不是……也很投入嗎？」

就是投入她才會感到痛苦，就是投入她才會有罪惡感，可是她不能告訴他。

手機鈴聲終于停止，她也該把自已沒關好的感情收起來了。

「對不起，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把戒指還給你。」綺妙終于推開他。

她轉身，把戒指放在桌上，拎起背包，用跑百米的速度沖出辦公室。

留下被她無情言語所重傷，怔怔地站在原地的裴俊男。

他想太多？這算什麼回答？大冷天里她在樓下徘徊半天，只是為了把戒指還他？正吻得纏綿悱惻，她忽然澆他一頭冷水，還說是他自己想太多？

俊男的視線緩緩移動，望著桌上那只閃閃發光的戒指，喃喃地問︰「你說，女人怎麼會這麼善變、難以捉模？」

******

跑跑跑！不顧一切向前跑，顏綺妙沒有一絲勇氣留下來面對殘局。

道德小天使拿著棍子對她說︰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居然為了愛情，這麼自私的背叛朋友，還想破壞人家感情？

一臉委屈的綺妙卻說︰「可是……我一直認為俊男是我的啊！雖然我比較遲鈍，這麼晚才發現自己喜歡他，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他嘛。」

頭上長角的小惡魔在一邊蹺著二郎腿。就是說嘛，喜歡就把他搶到身邊來啊！幸福要靠自己爭取嘛！

「不行、不行！夏露都說他們已經正式交往了，我這樣不是成了破壞人家戀情的第三者嗎？何況，俊男如果真的喜歡我的話，就不會跟夏露在一起了……」綺妙一臉正義凜然，努力對抗心中的小惡魔。

「你看，那個女的好奇怪喔。」路人見她自言自語，紛紛投以怪異的眼神。

「對啊，年紀輕輕就發瘋了，真是可惜啊。」一對情侶經過她身邊，忍不住竊竊私語。

顏綺妙立即回頭，恢復她野貓本色。「喂，臭小子，你說誰發瘋啊？」

情侶趕緊牽手快跑，只听到女生還低聲數落著男朋友。「就跟你說不要亂說話吧，現在街頭這種瘋子很多……」

「真是太可惡了！」她已經這麼難過了，還被路人指為瘋子。討厭，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發瘋的啦！

怎麼辦？都已經到了家門口，她卻不想進去，寧願坐在門前吹冷風。

咳，太陽都已經下山了，她卻孤零零地坐在這里數星星，為什麼自從過完那個「十三號星期五」的生日之後．她原本幸福快樂的人生就像被詛咒似的，這麼不順？

星光下泛著藍光的手機，毫無預警的響了起來。

「嘟啦啦……嘟啦啦……」

她看了看來電顯示，還好，不是夏露，也不是俊男，而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喂！」她按下通話鍵。

電話里傳來令她震撼的聲音。「是我，楊凱。」

「楊凱？」怎麼會這樣？她今天受到的震撼還不夠嗎？「你~~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看樣子你那天真的喝醉了，連自已抄給我電話號碼都忘了。」

「喔……是喔。」因為他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給她，她當然會覺得很驚訝啊。

「你在做什麼？」

「沒有啊，我在家門口，正準備進門。」

「那就別進門了，我去接你。」

「接我？去哪里？」

「再說吧，我在你家附近，大概十分鐘就到了，你等我。」

「啊？什麼……」電話已經掛上了。感覺上他好像要趁她走進家門前，飆到她面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幾乎已經從她的世界里消失的楊凱，怎麼突然好像要從她的手機里跑出來似的？

丙然，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楊凱駕著一輛寶藍色雙門路車，出現在她面前。

「你在發什麼呆，快上車。」他搖下車窗喚她。

「要去哪里啊！」她坐上車，關上門。

「現在這個時間，去喝杯小酒吧！」

什麼？喝杯小酒？綺妙看看手表。「有沒有搞錯啊？現在才幾點就要喝酒？」

「呵呵，對我來說，只要太陽下山，就是夜生活的開始。」楊凱笑著說。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楊凱，這家伙總是能把自已放浪形骸的生話說得理所當然，也許，當初她就是被他這股「不良」的氣息所吸引的吧。

「不要，我才不要喝。」她噘起小嘴，上次不小心多喝了兩杯，一覺醒來她的世界全變了樣，現在還要喝！？不要，絕不要。

「沒關系，不喝酒，我們可以吃火鍋，那里什麼都有。」

「‘那里’？是哪里？」

「一個我常去的地方。」楊凱加足馬力，「咻」的一聲以極快的速度離去。

******

十分鐘後，藍色跑車停在一間美式裝潢的PUB門口。

「下車吧，就是這里。」

「這……這里？」她腳步有些猶豫，說真的，不是她少見多怪，「PUB」這名詞她經常听到，但還沒來過這種場所呢。

「進去吧。」楊凱一把將她拉下車，把她帶進了店里。

也許是才剛開始營業不久，PUB的客人並不多。

「阿凱，今天這麼早？」打招呼的是吧台酒保兼老板。

「嗨！強尼，給我一杯馬汀尼，給這位小姐一份……什錦火鍋好了。」

什錦火鍋！？在PUB里听到這個陌生的名詞，服務生及旁邊的一、兩多客人都很驚訝，忍不住抬起頭看看楊凱身後的這位小姐。

老板強尼用閱人無數的眼光迅速瞄了一下顏綺妙，笑容曖昧，低聲對楊凱說︰「喲，換口味了啊？」

「少咬咬，快調你的酒。」楊凱瞪了他一眼，隨即拉綺妙到旁邊的座位坐下。

「什麼叫換口味啊？」綺妙斜眼瞪著他，大男人說什麼悄悄話，以為她沒听到嗎？

「你听到了啊？」楊凱顯得有點糗。

「那當然。」別忘了她可有雙靈敏的貓耳朵。

「他們開玩笑啦，別理他們。」楊凱訕笑著，一邊還瞪著吧台內偷笑的強尼。

換口味？當然嘍，他一向喜歡「重咸」的工藤靜香型嘛！

「是嗎？對了，你那位妖嬌美麗的女朋友呢？」

「小姐，我的女朋友很多耶，而且每個都很嬌嬌美麗，你是說哪一個啊？」

「真受不了你耶，年紀都一把了還這麼不正經，我是說那位工藤靜香小姐啊。」綺妙翻了個白眼。

「什麼工藤靜香？」他認識這號人物嗎？

「就是那天唱歌祝我生日快樂的靜香小姐呀，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綺妙不屑地數落著。「哼，你們這些男人也未免太無情無義了，幾天前才跟人家恩恩愛愛，現在卻連人家的名字都忘記了。」

楊凱恍然大悟，原來她說的是大富豪酒店的靜香。

「唉~~歡場無真愛。」他苦笑，表情也忽然變得比較認真。

這些年來楊凱身邊的女人的確不少，不過靜香卻是跟他最久的一個，人相處久了當然會有感情，靜香雖然是個酒店坐台小姐，對他卻是百依百順，始終如一。

只不過這陣子，他忽然覺得累了，對這種五光十色、放蕩逸樂的生活感到疲憊、厭倦。尤其是那天見到綺妙後，他飄泊的心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渴望停靠下來。

「歡場無真愛？這句話好像很深奧耶……什麼意思啊？」綺妙歪著頭問。

「小姐，您的什錦火鍋來了。」傳者端上小火鍋，同時也送來了楊凱的馬汀尼。

「先吃東西吧。」楊凱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好吧，我真的餓了。」香噴噴的火鍋讓綺妙食欲大開，這才想到她不僅晚飯沒吃，連中午那個便當也不過吃了一口，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對了，你剛才接到我電話時，好像很驚訝？」楊凱啜一口馬汀尼，芬芳強烈的酒液順著喉嚨而下。

「當然驚訝，畢業後這麼久，你好像從來沒打過電話給我。」她挾起最喜歡吃的凍豆腐，沾了沾醬料放入口中。

「我不是沒想過打電話給你，只是不敢，怕打擾你。」

「打擾我？怎麼會呢？」她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我知道你跟俊男一直很要好，所以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楊凱當然看得出裴俊男對綺妙感情「搏」很重，而那天在KTV的重逢，更證實了他的想法，所以他只能怨嘆自己沒有機會了。

只不過，昨天他竟然在這間PUB瞥到俊男和一個女人一起喝酒，這才讓他想找綺妙問個清楚，也許，他還是有機會的。

丙然，一提到俊男，她的表情立刻就黯淡了下來。

「你們兩個是不是……怎麼了？」楊凱試探性的問著。

「什麼怎麼了？」她放下筷子。

「我昨天在這里看到俊男……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那女的好像是那天一起唱歌的，叫什麼露的……」楊凱仔細的回想。

「夏露。」綺妙幫他想起來了。

「對，沒錯，就是她。」楊凱篤定地說。「她不是你同事嗎？怎麼會和俊男一起來這里喝酒，看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樣子還滿親密的……」

綺妙的表情完全僵住，凍豆腐在她的胃里翻攪，好難過。

可是看到楊凱的表情，好像一副可憐她失戀的樣子，她只好裝出輕松的笑容。「是啊，他們兩個是我介紹的。」

「你介紹他們兩個認識？」楊凱很驚訝。「可是，你和俊男不是……」

「我和俊男？只是朋友啊！他一直只把我當他的學妹。」她低下頭，看著火鍋里滾沸翻騰的高湯，好像她此刻的心情。

「是真的，他們正在交往，你也親眼看到了不是嗎？」雖然已經知道這是事實，但她不知道听別人形容他們親密的樣子，心比被火燙傷還要難過。

「這倒是真的，看他們兩個挺親熱的，沒想到俊男這家伙艷福真不淺——」

「你不要再說了！」

楊凱一抬頭，眼前的景象把他給嚇住了。

不知怎地，綺妙忽然好難過、好難過，一顆顆淚珠就這麼往火鍋里掉。

雖然知道那是事實，但是用不著旁人一再提醒地，她還想保有一個夢，一個回憶，這難道不行嗎？

「綺妙，你怎麼了？你在哭啊？」PUB里燈光暗，再加上隔著火鍋的煙霧，他並不是很確定。

「我才沒有！」她吸了吸鼻子，急欲否認。

看到她的眼淚，楊凱完全明白了，縱橫情場這麼多年，他當然一看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女人只會為兩種人哭——她心愛的人，和傷害她的人。這兩種人，往往是同一個人。

楊凱的大手悄悄復蓋住她的手。溫柔的聲音沒有安慰她，反而帶給她無比的震驚。「小妙，我喜歡你。」

綺妙抬起頭，臉上布滿訝異。「你在跟我開玩笑啊？」

「不是開玩笑，相反的，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在感情的世界里流浪了這麼久，我現在真的很想定下來。」他略帶笑意的眼神充滿迷人的光彩。「小妙，我們交往吧。」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剎那間仿佛時光錯置，她又回到了五年前。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有心跳的感覺？為什麼她會覺得迷惘疑惑？

般什麼？在同一天里，一個她多年後終于發現自己愛著的男人，愛上別的女人；而另一個她多年前曾暗戀的男人卻對她說︰「我喜歡你。」

神啊，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