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氣。」
而貝栗兒靜默不語。
她是該生氣、很生氣,因為黑旭月兌軌至極的行徑,已經遠遠超過一般人能夠原諒的範圍。
而她恰巧就是「一般人」,不是他想要試煉出來的那種完人!
一連串致命的事件密集發生,這些,僅僅來自于他莫名其妙的情緒?生命可貴、可愛之處,黑旭難道都看不見嗎?!
他如此任意地危害他人生命,又是想證明什麼?
她好生氣!
「貝勛不值得。」黑旭的思緒到了現在還一直繞著方才在船上,貝栗兒眼神里所表露出來的受傷神色。
那竟讓他感到……揪心!
「我不是為他!」貝栗兒懊惱的咆叫,覺得自己好像白痴。
黑旭壓根兒不明白她的怒氣是針對著他,那麼她就算氣死了,他依舊不會了解她的想法。
「黑旭,你不覺得你做的太過分了嗎?」終于,她忍不住對他說。
「不覺得。」黑旭凝睇著她,非常誠實的作答。
她生氣的時候,一貫太過蒼白的臉蛋仿佛撲上一層亮紅,燦燦然的光度炫人心口。在這一瞬,黑旭整顆心都沸騰了起來,為了她,他願意體會這份美好,不再排斥--這是黑旭在心里許她的承諾。
「你--」他簡潔有力的回復,像盆冷水潑了她一身。貝栗兒像只戰敗的鳥兒,斂斂羽毛,沉定了心,好把外放怒氣收起,好好想一想。
黑旭沒有說謊,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錯--貝栗兒在他無偽的眸子里確定了這一點。
可她不懂,為什麼傷人如此,他居然還能坦然以對,好似那並不是罪?
道理何在啊!
「栗兒,若是你想懂我,就要花上很長、很長的時間,你肯嗎?」烏雲的心,開了一個湛藍澄空的天窗,黑旭突然就能听見了她的心。
「我……」他的嗓音,回異于以往的冰冷,如同沾了蜜一般,甜膩得讓貝栗兒迅速地直線掉落其中。「我想懂!」
一輩子,她浪費了多少,可以不問;但,錯過他,貝栗兒有股很強烈的預感,她將必須用所有的日子去追悔。
黑旭之于她的意義,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黑旭笑了笑,不需要多加言語,他索取的,貝栗兒已給了回答。
從今而後,他的羽翼下,不只有沉寂死水的黑,還將會有一顆溫柔跳動的心。
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
「偶來松樹下,高枕石頭眠;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
「什麼意思?」
「忘卻凡俗、無紛無擾的境界,一直是人們最奢侈的夢吧!」貝栗兒笑出一個絕美的弧度說。
荒山野嶺有它自然的生趣,待得住的,活得如神仙野鶴;待不住的,就往繁華熱鬧的城鎮尋去--人各有志,誰說樸實不美?誰又說華麗一定是俗呢?
心能安定,身處于什麼樣的環境都能得到快樂。
黑旭坐在她面前的大樹底下,口中閑閑地嚼著煙草。
承認了貝栗兒的獨特,與她相處,便不再令他感到焦躁。黑旭也說不清,此刻這種微溫的感覺可以叫做什麼。
他只覺得舒適。
「你們的國家不用漢文嗎?」對哦,他不是大唐人士。
「國家?我們不用這個稱呼。」地獄被叫做黑暗王國,那是後來的事,他們長年生活在那里,只是視之為家。
「你來自很遙遠的地方?」一覺醒來,他還在,證明這一切不是夢。也許,真的是迷失了吧,貝栗兒只想和他這樣,直到地老天荒……
「可以這麼說。」他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她實情。
「你們的夫子顯然教得不太好。」貝栗兒很認真地對他說。
黑旭的價值觀存有很嚴重的偏差!她不曉得是什麼樣的環境,使他成為今天的「黑旭」,不過貝栗兒猜想,那八成不會是個好地方。
否則,他豈會對于人命如此看輕?
「我們不需要學習,自然而然就會懂得生活的一切。」雖然鳥不語、花不香,但地獄早就月兌離各個時代的牽絆,科技進步得很!
「不可能吧?」
「可能。」黑旭邪邪一笑,突然貼近她耳旁說︰「想去嗎?地獄的大門可以破例為你開---
應該只是句玩笑話,可是當黑旭說出「破例」兩字時,他卻莫名有種篤定的感覺。為她破例?似乎再正常不過!
「你是說……地獄?」貝栗兒吞吞口水,懷疑自己是不是神智不清了。他說的地獄,不會是真的地獄吧7
「沒什麼好不相信的,栗兒。」他親熱地喚她,貝栗兒卻只覺冷得發顫。
「你想想,我像是人類嗎?」
黑旭並不害怕告訴她實情,他一向以身為地獄使者為榮。
「黑旭,你在開玩笑?」他的確不像一般人,可是……地獄?這太夸張了!
「那就仔細看吧--」黑旭退閑一步,伸出單掌朝上轉動,倏忽,他手心長出了一株幼苗,然後很快地,其上結出了花--一朵純黑的花!
「天哪……」貝栗兒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不敢相信黑旭是怎麼辦到的。
「送你,『地獄花』。」折下了花枝,黑旭的身形未動,那朵黑花卻已安然落在貝栗兒的發際。
乞兒園的火災,憑空傷人及消除她額頭的撞傷、身上扭曲變形的血口……這全都不是平凡人擁有的能力!
「這不是幻術……」沒有一種幻術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在黑旭做了此番表演之後,貝栗兒幾乎全信了他!
但,她還是受到不小的驚嚇。
「妳怕?」
「有一點。」貝栗兒老實回答。「那你是鬼?」
「你說呢?」
「地獄不都是鬼嗎?而且是惡--」當著人家的面說他是惡鬼,好像不太禮貌,于是貝栗兒急急住了嘴,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雖然她很好奇。
「撒旦,你知道嗎?」黑旭沒想到他竟然能夠和貝栗兒如此侃侃而談。
撒旦若是知道,肯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沒听過。」輕輕把玩著地獄花,貝栗兒才發覺,其實這花兒雖然黑不拉嘰的,可是它的光澤卻頂美。
黑旭于是把地獄的情形略述了一遍,期間只聞貝栗兒不斷地發出驚嘆聲。
原來統治地獄的人叫做「撒旦」、原來地獄的生命也像人類一樣過生活、原來地獄並不是一天到晚在下油鍋、上刀山……那里,似乎並不壞!
「黑旭,你們所謂的使者,是不是就和我們朝廷上的大臣差不多?」她最想知道的是,他都在做些什麼。
黑旭聳聳肩,沒有回答。情境不同,這很難比較。不過,撒旦絕對溫柔得多,沒有動不動就殺頭抄家的那一套。
「你替撒旦找到新娘了嗎?」如果找到,黑旭就要回去了?想到這個,貝栗兒的心情就直直低落了下去。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呵!
或許是她表現得太過明顯,或許是黑旭因在乎而極度敏感,總之,他听出了她的舍不得。
「我以為我表現得很糟糕。」在尋常人眼中,他幾乎可以稱作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吧?貝栗兒受了傷、吃了虧,非但不恨他,居然還舍不得他走?
到底是誰奇怪?!黑旭突然有了想笑的心情。
「可是我真的覺得,你不是壞人。」不知何時開始,她是這樣的相信著他。所以黑旭傷害孩子們、和宇文覺同流合污、差點殺死貝勛……她都對他提不起一點恨意。
而現在,明白了他的身分,她更不可能去恨。
地獄與人間是截然不同的兩樣世界,她不能用同一種價值觀去界定好壞。
「栗兒,你是看不見壞人的。」黑旭輕笑,十指在她如雲的發絲中穿梭,語氣是親昵、姿態是佔有。
「嗄?」他像塊冰,本來冷得結凍,但……即使不明白他為何改變,貝栗兒確定,她喜歡他此刻的樣子。
融化後的冰,溫柔似水,讓人忍不住心甘情願就此沉淪……
「沒有我看不透的本質,除非天人轉世,而你,也許就是。」這是唯一的解釋了。撒旦的孿生兄弟--上帝,有能力創造出他們幾個使者無法參透的靈魂,但為數不多,而貝栗兒可能就是其中一個。
「我听不懂你說的話。」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靠得太近,貝栗兒覺得腦袋有些發暈了。
在他懷抱中的感覺好幸福,時光如果可以就此打住,不再往前,那麼請允許她暫時忘記所有困擾,在這份溫暖消失前,好好愛一回。
「你為什麼救貝勛?」縱然是天人轉世,她的純淨還是太令人驚訝。
「你常常問我為什麼。」
貝栗兒的回答讓黑旭不禁啞然失笑。
「我不了解的事很少。」而他問她的「為什麼」,大概比他過去千年以來問過的次數,還多了數倍不止。
「他畢竟是我大哥。」貝栗兒悠悠道出往事,「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打小就不喜歡。爹娘很寵我,有時候大哥說的話,他們听不進去,可是只要我開口,爹娘沒有一項不答應的。」
「所以你覺得他待你如此,也是有道理的?」
「不需要有道理--他怎麼待我和我怎麼待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關連。只要我們都能心安,事情又豈有對錯之分?」她的想法只是簡單,沒那麼多利害的心眼。
「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嚴格說來,貝栗兒並未消弭他的邪惡天性一分一毫--就像他沒有撼動她良善的認知一樣。
黑旭只是終于擺月兌不敢相信的疑慮,承認她是這樣特殊的一個女人,但,根本上他還是那個喜歡為惡的撒旦使者,一點也沒變。
那些所謂的情緒、良知、心軟……僅僅為她。黑旭的這一面,在貝栗兒出現以前,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什麼感覺?」她皺眉,問的是他不必為後果負責的「惡行」。
「沒什麼感覺,只是生活。」邪惡之所以為邪惡,是人們訂出來的規則,如果一開始,善良和邪惡的觀念就顛倒過來,那麼是非對錯的評斷,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所以,黑旭其實並沒有真正作惡--依照地獄的價值判斷。
「喔。」他來自地獄的事實,一時之間很難讓她全然接受,更遑論那不同時空下,交互影響出他種種奇異的行徑。
若是要全然听懂他在說什麼,貝栗兒想,可能她得先變成地獄子民。不然,她听得好累!
「宇文覺在找你。」這是想當然爾的事情,黑旭甚至不必猜。
貝栗兒苦笑,「我知道。」若是可以一走了之,那該有多好?
「你要回去,隨時。」她認命的表情讓黑旭不悅,是故他說得很冷漠,好像貝栗兒將要面對的事情,與他沒有一點干系。
「荷葉生時春恨成,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長里,悵望江頭江水聲。」將來花落何處,流水一旦逝去便不聞不問!淺淺吟詠,貝栗兒含蓄地道出對黑旭的情,然而,有情的是她,無心的卻是他呵!
撇開外在的問題不說,黑旭對她,可有男女之情?
「誰讓你讀書的?」雖然听不懂,但黑旭反射性地拉近她的臉端詳,想找出她詩里的意涵,可是,卻只見到一片尷尬的潮紅。
那會是什麼意思?
「答應我一件事好嗎?黑旭。」就當是冒險吧!走進宿命以前,貝栗兒想做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黑旭等著她說。
臉上的潮紅更甚,她開不了口,只是將自個兒的身子偎上他,暗示地說明了她的請求
黑旭是她心之所系的男人,貝栗兒清白的身子只想交予他。但這麼大膽的邀請還是很驚世駭俗,因此貝栗兒整個人都熱得快熟透了。
「栗兒。」她是這樣可愛又勇敢的女人……一瞬間,溫柔又在藍眸里波動,黑旭的回答是一個吻……一個深深的吻……
******
「黑旭……」被他抱上床榻,貝栗兒個躺著,眼兒飄來飄去,就是不敢飄向他。
雖然與他有過一次肌膚之親,但是雲雨之歡是何等私密之事,她還沒有豪放到可以坦然以對。
「栗兒,你在發抖。」黑旭低笑出聲,欣賞著她怯生生的嬌態。
「我、我冷。」
「這樣還冷嗎?」褪去外衣,黑旭赤果著身子貼上她,和她分享著彼此的體溫。
貝栗兒仍穿著紅雲樓替她選制的薄裳--半透明的衣料伏貼在她婀娜的女性曲線上,展現出另一種比更迷人的韻味。
黑旭的目光幾乎移不開。
「不、不會。」摟上他的頸子,貝栗兒笨拙地獻上紅唇,卻不意撞疼了自己一排如編貝般的皓齒。
「還是我來得好--」雖然貪看她酡紅的艷色,但黑旭終究不忍讓貝栗兒窘得無處可藏,而且他實在也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逗弄著她濕潤的唇舌,感受到她如花的芬芳,黑旭那雙幻化為深藍海洋的眸子里,寫滿無盡的。
「黑旭……」剛剛冷得像在冰里,此刻又熱得像著火,貝栗兒難耐地挪動著身子,想藉此消除這股焚悶的高溫。
「別動。」黑旭制止住她,低啞的嗓音飽含壓抑。「我不想傷了你。」
她再這麼動下去,他可就不能保證溫柔了。
一遍又一遍描繪著她優美的唇形,深印出專屬于他的氣味,一呼一吸之間,貝栗兒只能感覺到他。
空氣中摩擦出的氣味,貝栗兒的衣物漸形散亂,而黑旭的動作也益發猛烈--咬開她兜衣的系繩,瑩自如雪的肌膚吋吋示人,她的美麗讓黑旭忍不住再次發出贊嘆。
「栗兒,你好美……」隨著語尾的結束,他如蛇般靈活的唇移落在她雪白的胸前,配合著手勁或輕或重地勾逗著她的感官。
「嗯……」貝栗兒喘著氣,雙手游走在他光滑的背部,感受著他糾結的肌肉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陽剛。
室內溫度愈升愈高,濃重的粗喘以及嬌美的吟哦,交織出極其古老的一首旋律,纏綿的情事,永永遠遠不會歇止……
「黑旭!」當黑旭的指尖下移踫觸到她最脆弱的核心,貝栗兒有些驚恐地喊叫出他的名字。
「放松,跟著我。」他並沒有因她的恐懼而停下侵略的攻勢,反而更加孟浪地擺弄著她、刺激著她--直到貝栗兒受不住地哭喊出聲,黑旭才抽回手,重新吻上她的唇,安撫她的緊張。
王體橫陳,兩具赤果的身軀緊緊交纏。黑旭堅定地迭上了她,目光灼灼,「栗兒,張開眼。」
他要她看著他,在這最完美的一瞬--
「啊!」貝栗兒睜眼的同時,黑旭猛力挺進了她。
很痛!黑旭體貼的定住身子,貝栗兒咬著牙靜待疼痛減緩,確定書上所寫不是騙人的!成為女人的初次,真的很痛!
「還好嗎?」吻去她發頂微微滲出的細汗,黑旭啄了她一記,不讓她咬傷自己。
「嗯。」貝栗兒全身上下的肌膚都性感地呈現粉紅,細膩的觸感讓黑旭眷戀不已。
確定她不會再疼,黑旭試著開始律動--由緩至急,他主導著這場歡愛,惹來貝栗兒一聲又一聲的嚶嚀。
月斜了,蟲鳴鳥噪山更幽。此時正是無聲勝有聲,言語徒然多余……
*****
「該起來了吧。」
「什麼時候了?」拉開布幔,刺眼的陽光射進屋內,黑旭翻轉個身,拉住貝栗兒欲走的身子。
「我煮了粥,你要吃嗎?我去替你端來。」縴腰被牢牢固定,貝栗兒難掩羞澀的低垂吾頭,訥訥說道。
初為人婦的不適讓她有些疲倦,但經過一整夜耳鬢廝磨的親密,她從一醒來到現在,耳根子都還泛紅著。
「誰讓你起來的?我不想吃粥。」他想吃的是她!
「你不吃東西沒關系?」掙月兌不開他摟她回到床上的決心,貝栗兒只得由他。
「我又不是人。」黑旭好心情地親吻著她,突然發覺,這種「家」的感覺還真不錯!
貝栗兒注定是他的人,至于替撒旦找新娘這回事,他早忘得一乾二淨。
「說得也是。」貝栗兒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跟我回去。」
「什麼?」他要她跟他回去?是真的嗎?
她,能嗎?
「跟我回去。」黑旭重復了一次,「我不想繼續待在人界了,你難道不想和我一起走?」懶懶地問話,黑旭其實很有把握。
「我想!可是……」她很快地一陣搶白,但隨即又支支吾吾了起來,良久都沒有說出下文。
「你在擔心什麼?」解開她的發辮,打散了三千發絲,黑旭愛極了她這頭烏黑亮麗的秀發。
原來,在乎一個人,沒他想的這麼難受。黑旭心想,有了貝栗兒的陪伴,往後的日子只會更加豐富--而他竟是以雀躍的心情期待著。
「孩子們……不能一起去?」貝栗兒試探地問,很害怕他一生氣起來,又是六親不認般無情。
「栗兒,你總得放開他們。」
「但不是現在。」他們都還那麼小,需要有人撫育,貝栗兒做不到為了顧全自己的幸福就拋下他們。
「如果我說不呢?」都說過了,他只接受她,其他人類在黑旭眼中,仍然無足輕重,什麼都不是。
「黑旭……」抬起一雙盈盈瞳眸望著他,貝栗兒軟軟的嗓音里淨是請求。
黑旭想帶她走,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貝栗兒原以為他並不喜歡她,甚至可說是極其嫌惡她,可是,黑旭說了……這是不是表示他也有一點點喜歡她呢?
她想愛他,很想。但是孩子們……她和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甚至可以讓她不惜犧牲自己賣身進入紅雲樓,如今眼看風欲息、浪將平,她更不能夠輕言割舍。
貝栗兒很惶恐,對于黑旭,她不敢作太多奢想啊!
「我絕不答應!」情緒忽而變壞,黑旭推開她,僵著一張泠臉說。
到何時,貝栗兒才會清醒?那些孩子已經使她在人界過得淒慘無比了,而如今他替她解開繩索,不讓他們再死死地捆綁、拖累著她,她卻毫不領情,一心要成全她自始至終完人的形象。
即使是天人轉世,她做得也稍嫌太多了!
黑旭自知,他沒有她的那份愛心,也不可能感受到情意的反動,貝栗兒一個例外就夠了,他從來不想挖掘更多。
所以要他承諾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黑旭,你並不是真的想要我吧?」他堅決的口氣讓人心寒,貝栗兒感到有些悲哀。他……不會愛她,是嗎?
「你這話什麼是意思?」挑起眉,黑旭凶神惡煞地問。
不要她的話,他干嘛還杵在這里不走?!
「我不明白,你想要我的原因是什。」
「妳不是說,不一定每件事都有答案的嗎?」黑旭含糊地帶過這個問題,實際上,他明白的也不比她多。
從一開始討厭,進而接受、感覺安適……他很自然地就浮現這個想法--要她一起。因為,眼高過頂,慣于挑剔的他,也許很難再找到一個令他有此種感覺的女人。
「是這樣沒錯……」貝栗兒垂下眉睫,掩蓋失落的情緒,說︰「黑旭,我喜歡你,真的。但……我不能跟你走……」
她對孩子們有的不只是責任,黑旭不會理解的。
「栗兒--」她說喜歡他。暖暖的感覺再現,黑旭樂意至極她的喜歡,然而,她後面接著說出的話,又讓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不跟他走,難道她還要回到紅雲樓讓宇文覺糟蹋?一想到她真可能作出這個決定,黑旭更是氣得想殺人泄噴。
為自己想,有這麼難嗎?
「別說了,我餓了。」離開床榻,貝栗兒徑自走回灶房,不再看黑旭。
她其實很自私,想要孩子、想要他……卻又……她好想、好想問,黑旭到底能不能愛她?
貝栗兒變得貪心了!
「栗兒,別激怒我。」黑旭也跟著走進灶房,見她果真坐下喝起粥來,一派恰然自得的模樣,他的怒氣更形爆烈。
這算什麼?她是在作無言的抗議嗎?黑旭額上青筋清楚地浮起,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打碎她的冷靜。
「不可能達成共識的,黑旭,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底限在哪里。」她很心灰--黑旭要她,卻不愛她。或許,他根本不會愛人。
而她卻無可救藥地深陷進去了。
「我只問最後一次,你跟不跟我走?」他的耐心已告罄!
「我不能拋下孩子。」
「啪!」一聲重擊,木桌應聲而斷,黑旭狂怒地朝她大吼︰「很好!我就殺了那些孩子,你就再也沒有理由拒絕我丁!」
他真的做得出來!
「黑旭!你不能不講理!」
「你可以試試看!」黑旭氣瘋了!他都已經放段,好聲好氣地向她要求了,可是她卻不領情,偏偏要忤逆他的意思!
他對她的感情,難道就不重要?貝栗兒在污辱誰?永遠把那些孩子放在最前頭、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後面,這到底成全了什麼?
一味的付出,連白痴都曉得笨,她竟還樂此不疲!
「他們是我的家人啊!黑旭,我求你別這樣……」哀戚的看著他,貝栗兒哭得好傷心。
狠下心不看她一雙乞求的淚眼,黑旭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冗長且不必要的對話,瞬間就消失在貝栗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