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伴新郎 第七章
作者︰陳燕

自從阿哥和玲彼此知道了對方的情感之後,便形影不離,天天相偕到醫院探望冷風。

這天,阿哥的MTV外景也宣告殺青,一行人將返回台灣。臨行前,他們抽了空到醫院探望她。

「風,听說浩磊也來到紐約了,你知道嗎?」玲小心翼翼地探口風。

她本來不想提的,但這些年也不見冷風談戀愛,就連薛為奇那麼帥的男孩等了她多年,還是無法贏得美人歸,不知是否冷風還惦記著鄭浩磊?一直以為冷風和他將會是一對佳偶,豈知他會音訊全無,而冷風雖然有眾多仰慕者,卻無所替代。

「是嗎?我怎麼會知道呢?」冷風冷冷的回應。她氣他多年來不聞不問,這算哪門子的朋友!她玩捏起泰迪熊的鼻子。

「風,你老實告訴我,你在等浩磊嗎?即使他毫無音訊?」玲一問,阿哥也跟著好奇起來,睜大眼楮等待冷風的回答。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冷風才微微頷首,語重心長地說︰「沒錯!我就是要等他給我一個答案!」

阿哥和玲聞言像泄了氣的皮球。這是什麼鬼回答!原本以為他們的愛情夠懵懂也夠浪費光陰了,竟然還有比他們更夸張的。阿哥早從玲的口中知道鄭浩磊和冷風有好多年沒見面,而且也沒聯絡,這樣如何能讓一段純真的愛情繼續?

阿哥忍不住了,天底下怎會有比他更白痴的!冷風和鄭浩磊兩人都是不相上下,排名第一白痴。

「是什麼答案?」阿哥和玲異口同聲。

「其實我也不曉得。」冷風無奈地扯出一個笑容,似乎也在嘲笑自己,唉,

「天啊!」他們又是異口同聲。

「拜托!你們兩個何時從情侶變成雙胞胎了?」

「算了,我敗給你了!」玲第一個投降。

「我也無話可問了。我們搭下午三點半的班機回台灣,我托了人隨時注意你。不過這家醫院開刀得等上好久,所以我沒經你的允許,已找人幫你辦了轉院手續,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怪你呢。阿哥、玲,謝謝你們!」

「不客氣!」他們一起回答後相視而笑,愛使兩人變得更有默契了。

接著三個人七嘴八舌的一同憶兒時,笑成一團,小時候的情景,此刻仿佛又重現在眼前。

***

經過兩小時的車程,冷風由阿哥的汪姓友人開車載她到這家紐約醫院。據說此醫院是腦科權威,全美的腦科菁英大多是從這家醫院栽培出來的。

想必阿哥是費了一番心力,才能將她轉到如此高檔的地方,而且會再重新針對病情做更精密的檢查。

說不定真的只是太累,才會讓腦袋有如此沉重的感覺。冷風單純地想。

但是冷風不但腦袋長瘤,而且還有日益增大的危險,轉診過來不過三天,竟增大到壓迫視覺神經,視力日漸模糊,這對一個專業畫者而言,無疑是項打擊。

冷風倒也想的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而她也做了心理準備,居然就把醫院當度假聖地,趁著還沒完全瞎之前,拿著畫板到處串門子,發揮自己擅長的速描能力,為每位上門求診的病號作畫。她甚至把病房當畫室,大費周章地把顏料、畫架、筆、紙等全搬了進去,以便可以即興作畫。

冷風的開朗及獨樹一格、筆觸細膩的作畫態度,在這所醫院深得病人、護士、醫生的喜愛和贊賞,尤其一幅題為「門庭若市」的水彩畫,更是深得院長的歡心。

***

鄭浩磊右手拿著筆、左手持著病患的,光片,聚精凝神,仔仔細細地觀察。

他來到紐約已有一段時日,甚至也開了醫界先例——尚未試聘期滿便成功的完成六名病患的腦部腫瘤手術。一來是因為他在校時的優秀以及實習時精湛的醫術,二來是許多華人病患大多是沖著這位台灣醫生而來,只願意讓鄭醫師執刀。

美國是一個重視民主與人權的國家,更重視技術,只要有一技之長,在美國就不難生存了。更何況鄭醫師確實是醫界的奇葩,對腦部構造鑽研透徹、精細,每條神經、血管、每個細胞他都了若指掌、倒背如流,對開刀的病患他都細心的加以解釋、分析整個手術的過程,及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讓病患及家屬安心,以消減緊張情緒。

他長時間紀錄、觀察、關心每一位患者,直到痊愈出院後仍常以電話關懷、問候,這樣面面俱到的一位醫生實在不多見,並且還是一位容貌俊逸、身材偉岸,才氣過人的小伙子!

院長因此經常撫嘴竊笑,自喻伯樂。幸好老早就到台灣高薪挖角,不然就錯失良馬。

「LeengFeng!」鄭浩磊看著這個名字,腦海里刷過了千百種的可能性,一一過濾後,惟一的可能就是——冷風!內心頓時涌現千萬種情緒。他喜是能見到冷風,憂的也怕是冷風。天啊!盡避自己有多麼想見她,可也不願她有病痛。他到夏威夷義診五天,一回來馬上接到這個病案。他拿出光片端詳許久,幸好是顆良性的瘤,不過它的成長速度是過快了些,可能已壓迫到視覺神經,必須盡快安排開刀。

他將,光片再放回牛皮紙袋,赫然發現病患的英文譯名和冷風一模一樣,趕緊再抽出、光片一看——真是東方女性的頭型。

一股異樣的感覺自他內心擴大,再加上醫生的義務——了解病患與病情,他得馬上看到此人的念頭立刻佔據他的心。

于是,他馬上抓起電話筒。

「嚇!」

「鄭醫師,院長請你到院長室。」

原來是護理長早他一步拿起話筒對他講話,真是自己嚇自己!

怎會如此緊張?風應該不可能來紐約的!前陣子冷大哥不才說冷爸把二巷的房子買下來給風當畫室,她若不是教學生,應該就是開畫廊……還是等會打電話回台灣問清楚才好。鄭浩磊如此安撫自己內心的不安。

「叩!叩!」他敲了門。

「快請進!」

「院長找我有事?」

「鄭醫師這趟義診如何?還順利嗎?」院長手持著一幅畫,用著極輕松爽朗的聲調探問。

「嗯,滿順利的,只不過這幾天不在,讓院長和同事們多費心了。」

「哪里的話!你順利就是我順利。來,快來幫我看看,這幅畫該掛哪!」院長把畫遞給了鄭浩磊。「這幅畫的名字,套用你們的一句成語叫——門庭若市,呵!極有意思吧!」院長表情是十足的得意。

「門庭若市」!炳!想不到院長的中文造詣進步神速。鄭浩磊接過了畫仔細一瞧。

色彩鮮亮,令人心弦相扣,人物多而不雜,有趣、巧妙的肢體語言栩栩如生,筆觸自然生動。哇,精采萬分呢!從畫里可感受到作者的豐富人生,也是令人眼楮為之一亮的一幅畫!好個門庭若市!難怪院長笑的眼都眯了。

這幅畫呢,病人看了心曠神怡,病自然好得快!二嘛,「門庭若市」就財源廣進,院長當然開心。鄭浩磊臉上露出一抹淺笑,這作者真是極富巧思。瞥見作者洋洋灑灑的簽名——LeengFeng!中文落款「冷風」,鄭浩磊霎時瞪大了清澈無比的雙眼,這畫風?這病患!

「嘿!你看掛哪好?」院長沒發覺鄭浩磊的里一常,自顧自地道︰「這位女畫家住進病房才幾天,醫院上上下下無論是病人或醫護人員,人人都有一幅她親筆簽名的畫作,真了不得!最近醫院里歡笑不斷,都是她的功勞。本來昨天該為她動手術的,但CT家出了意外,我讓他請了十天假飛加拿大。而其他醫師這些日子也都安排了手術,我年紀大了,腦部手術精密,不能有丁點差錯,心想你就回來了,正好讓你為她執刀。昨晚那個女孩雙眼狀況又惡化了些,原本左眼還能清楚作畫,挺看得開,十分樂觀,但今早去看她卻愁容滿面,說怕自己不能再畫了,也不能看見自己想念的人,真是令人感到不舍。我告訴她,不用擔心,很快的就能再看清楚,也可以再畫了。她一听,馬上就展顏歡笑,那雙清澈閃亮的眼眸,任誰也不會知道那是一雙看不見的眼楮。」院長言情並茂,百感交集地描述著這位特別的女病人,不知此刻的鄭浩磊早已憂心忡忡,慌亂失措。

院長正打算再問一次鄭浩磊畫該掛哪兒時,卻見著了平日沉穩、慢條斯理,永遠一副大無畏精神的鄭醫師竟劍眉深蹙,細致的五官明顯地糾結在一起,一副柔腸寸斷的神態,院長大為困惑。

鄭浩磊隨意比了比一面牆,說了聲︰「就掛大廳吧!我有事先走一步,請原諒我的無禮。」便轉頭帶上門。

院長環視了周遭。這明明是我辦公十多年的辦公室。「這哪里是大廳呀!」

***

「該死!」他再一次責怪自己。

鄭浩磊用力地深吸一口氣,才將忐忑不安的心律調整過來,恢復了他那恬逸俊灑的容顏,慢步走進病房。他站在冷風床前,幽幽地望了她許久,仿佛要在這一時半刻將冷風瓖入心里。

熟睡中的冷風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紅暈,曼妙的身形在純白的棉被下仍曲線明顯,激起了他一身的燥熱。原來真是風!真是我朝思暮想的風!

分別多年,卻是在這種情形下與她見面!難道是上天在考驗我嗎?讓我選擇醫學,選擇主治腦科,選擇來美國,就是為了幫我愛的人開這一刀?……

鄭浩磊豁然明白,冥冥中早注定好一切,在他與冷風相識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生的不悔!

他走近冷風,拾起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來回摩挲,柔情似水的眼眸深深地審視著冷風潔白清麗的面蓉,喃喃細語著︰「風!你好美,終于見到你了。我是磊呀,你感覺到了嗎?」

昨晚眼楮視線惡化,所以冷風已適應了黑暗,反正也沒事做,所以她只好一直睡。

「是誰握著我的手?」通常早上吃了藥就會睡覺,除了醫生不會有訪客來。但這手輕柔、溫暖,而且像有股電流在緩緩觸撫著身上每一個細胞似的,她被電醒了。她將枕頭靠向床頭,警覺地坐正,手里緊抓著泰迪熊。

鄭浩磊在冷風睜開眼皮的剎那已將她的手迅速擺回腰邊。

「你好,我是Leei,從現在起,我是你的主治醫師。剛剛看過你的病歷後便過來看看你,見你睡了,就抓起你的手替你把脈。不好意思,嚇著你了?」他用著十分流暢的英文為這適時出現的愛情重新開場白,他發現她還留著他送她的泰迪熊。

他決定要把這十多年的空白一一追回,以彌補他這些年來的失落感。他要重新讓冷風熟悉他,要她清楚鄭浩磊已經長得高大成熟,不再是當年那個小蘿卜頭。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已有能力愛她了,他要擁有冷風一輩子,他要她!冷風笑了笑。「不!」她想掩飾他放開她手時那一剎那的失落感,故意虛張聲勢地提高了音調。「不!怎麼會嚇到我?我不怕的,‘看’你長得一表人才,高大俊秀,這年頭英俊瀟灑的帥哥不會傻到作奸犯科。就算你是真有意圖,也不會是我這個空手道九段的對手,可別小看我。」

冷風故作嚴詞冷靜狀,讓鄭浩磊看了又好笑又心疼。冷風這十多年來性格還是沒變。

他決定作弄她。他饒富興致的調侃︰「你真的‘看’到我了嗎,」

一听,冷風不好意思地用中文喃喃自嘲著︰「啊!還真不是普通的白痴!人家都說了是自己的主治醫師,還亂瞎掰說什麼‘看’到人家一表人才,高大俊秀的,哇,說不定是個禿頭肥佬……哎呀,也不對,怎麼能那麼沒禮貌的形容這麼偉大濟世救人的醫生?真笨!」冷風又是搖頭又是擺腦的,直是怪自己被那奇異的電流給亂了方寸。

鄭浩磊的嘴角微微上揚,雙臂自信的交叉在胸前,漆黑的雙眼深情地瞧著她。冷風真是美得驚人,縱然眼楮看不見了,依然令人無以復加地想多看她一眼,表情仍舊生動自然。

終于,在手足無措、腦中渾沌之余,讓她尋得一個台階下。

于是她用英文說︰「哈!這你就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了,我是故意考考你夠不夠專業,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看過我的病歷。嗯,不錯!丙然是一位專業又細心的醫師,那麼我也放心把自己托付給你了。一切拜托。」冷風用力地點頭。

冷風反應倒是快,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硬是讓她給拗過了。鄭浩磊听了冷風一席話,不由得想狂笑。托付給我!這可是你又再度親口允諾的哦!別想賴!

他抑住想笑且悸動的心,用著很輕柔的聲調低喃︰「謝謝你!」謝謝她再度給他機會。他緩緩靠近她。

冷風屏住氣息。看不到他的長相,又听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她只覺得空氣中有著詭異的靜寂,不單只是令她緊張,還彌漫了像是能扣人心弦的溫柔。他不再說話,而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男性味道,不自覺的舌忝了一舌忝嘴唇,好燥熱。

轉移話題!對!轉移話題,這是冷風惟一想到的方式。「Leei,你懂得中醫把脈?」

啊!他就差那麼一點便能一親芳澤了!這小妮子!

「嘖嘖!我們中國的醫學很難懂的,竟讓你這個老外給學會,你那把脈功夫若不是隨口唬人,那你便是天才!」冷風和他閑話家常。不知為啥,她很自然地使用中國人說話的口吻,或許潛在的意識里有那麼一絲希望對方是東方人。

「我是中國人,曾和大陸來的教授學過中醫,所以懂一點。」他改用中文。

啾!我就說嘛!是中國人才行!什麼?

「中國人!」冷風一驚,狼狽的吞下一大口口水,差點噎著,頻頻地拍胸順氣。

鄭浩磊見狀,急得不得了,慌忙間想伸手過去幫她拍背,直到手快貼上去時才愕然想起自己在冷風的世界里,還算是陌生人,這才停止那慌亂無章的舉動。但他仍控制不住心疼,用一口流利的中國話道︰

「長這麼大了,講話還是這麼慌忙,這麼不小心!」

大舒了一口氣的冷風,思緒還在原來的問題上打轉,根本沒空去理清他這些話中的含意。

人家能在此腦科權威醫院當主治醫師就已是天才了,還會中國醫術,真是我們中國人的榮耀!唉唉唉!自嘆不如呀。

「啊——」她又慘叫一聲。糟!罷剛不是說了人家禿頭肥佬,不知他會不會借機報復,硬是在我腦子里留下棉花、鉗子什麼的,那不就完蛋了!冷風的臉上立現一陣陣的慘綠。

听到她又是一聲哀呼,鄭浩磊連忙仔細推敲她這回又是為了什麼?看著她變化多端的表情,實在是一種享受和樂趣。只不過這時而噎著,時而慘叫、嘆氣的,真會把他的三魂七魄給嚇得四處逃竄。

「Leei,從你進來到現在,我說過的中國話你听了多少?」她臉上劃過一抹艱澀與羞窘。但願這位Leei醫師能大智若愚的放她一馬。

原來她的憂心是為這樁?哈哈!這個傻丫頭,「禿頭肥佬」都想的出來!

「啊,真抱歉,可能你在說話的時候,我正在欣賞房內的作品,不知你說過了些什麼中國話。不介意的話,可否請你再說一次?」鄭浩磊故作懵懂。

呵呵!她輕笑了兩聲。阿彌陀佛!她吁了一口氣。

「沒!沒講什麼Leei,你喜歡哪幅畫?我送你。真可惜了,我暫時無法作畫,不然我一定當場畫一幅畫送你,當作第一次的見面禮。」冷風總算放心了,又恢復爽朗的笑容。

「風,不必擔心,有我在。」鄭浩磊溫柔地低喃。要是冷風早些開刀,也許現在已可復元。唉!或許是上天故意如此安排我們再重逢吧!

「Leei,雖然你說的很小聲,我還是听到了。我相信你,你真是好人,我謝謝你。」她很感激。

「不必謝了,你一定有機會當場畫一幅送我的,我可不怕你食言。」嘿!逃得過我的五指山嗎?

「說的也是,等我康復,一定畫一幅最好的送你!」冷風拍胸脯保證。

「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哦!」

「當然,我一向說話算話。」

「我知道。」

鄭浩磊順口回了這麼一句,惹來冷風的後知後覺。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我說話算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醫生講話怪怪的!

鄭浩磊一听,快露馬腳了,趕緊找個理由。「我是看你一副正氣凜然的態度,以及那雙清澈晶瑩的眼眸知道的。」他是真心的贊美。

「嘿,我很高興听到你這麼形容,好像才認識幾分鐘的時間,你就把我看的很透徹。不過有一點你是錯的,我的雙眼現在恐怕是毫無生氣、兩眼呆滯吧。」冷風無法忽略眼楮看不見的事實,很惱人呢。

她這個煩惱在鄭浩磊心里是多余的。「怎麼會兩眼呆滯呢?你只是腦瘤壓迫到視覺神經,短暫的看不見,不是眼疾所造成的,開完刀便可慢慢恢復視力。況且我現在看到的你並沒有任何異樣,一樣那麼美麗。」

「Leei,你很會安慰人哦!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冷風放心的一笑,衷心的向他致謝。不知為啥,對這個十分鐘前還是陌生人的男人在意了起來。

「我得去探探別的病房了,你要開心哦!」鄭浩磊看一看表,雖然不想離開,但下午他有一堂課要上,他可沒忘記求學的目的。

「嗯。那——再見了。」真舍不得他現在就離開!才剛知道這個人而已,他卻像一陣風,下一秒再撫一撫臉,卻找不到拂過的痕跡。

「風,明天見……或——晚上下了班再來看看你?」鄭浩磊突然想到晚上只有一堂課,也許來得及。

「可是探病的時間只到八點——」冷風已經在期待他的再度探訪。

「放心吧,我有法子。」鄭浩磊此刻的心情像初戀的少年,既得意又如春風拂面,他吹了吹口哨,走出了病房。

冷風愕然,她居然向一個陌生人撒嬌、耍賴!

「冷風呀冷風,你是神經病!是不是犯花痴啦?」她用力甩甩頭。

***

不過,話雖如此,她還是等了,不知等了多久,因為她眼前總是一片黑。

其實她還有一點點視覺,看得見光,至于人或物只是黑影,索性當作看不見,如同她常道的︰眼不見為淨,何嘗不是一種美!

不過這當兒,雖然看不見,她卻很「用力」的在瞧著、很「努力」在听著。果不期然,終于讓她給盼到影子了!那影子踩著細碎的腳步,輕輕的來到她面前。

從她吃了藥之後就一直在等,現在總算能放下一顆心。她表情自然,內心卻澎湃不已。

「風!」時間已過八點,因為這里是腦科病房,病人是需要相當的休息時間,所以很嚴格執行晚上八點後不得來探訪。他悄悄的走入病房,擔心會踫到護理長巡房,所以聲音放得很輕。

「你真的來了!」冷風興奮的像個小女生。

「我說話也一樣算話。送給你!」鄭浩磊從背後遞出一朵花放在她眼前。

「什麼東西要送我?」冷風高興的伸出手。

他隨即想起她看不見,把花湊到她鼻前,「你聞一聞味道。」真是蠢!他暗罵自己。

冷風再湊近些。「是花,好香!一股清新的香氣,是百合,」她笑著。

「聰明,是野百合。剛剛趁四下無人偷采的。」他很得意自己還有這樣的年輕氣息,也還有機會為自己心愛的女孩做出這麼沖動不理智的行動來。他不自覺的莞爾一笑。

「哈,你是采花賊!」冷風笑得嫵媚,沒有一絲責怪。

「花到采時終須折!何況鮮花配美人,這是我第二次送花給女孩子。」鄭浩磊慎重的發表感言。

冷風長那麼大,第一次有戀愛的感覺。小小的一朵花就能這麼輕易打動人心,冷風不明白,難道女人都一個樣?雖然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但卻不是第一一個收他花的女人……冷風先前開心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怎麼了,不喜歡嗎?」看到冷風令人費解的神情,以為她不喜歡。

「喜歡呀,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她咧嘴故意扯開個笑容。心想一定是自己有些妒意吧!

「是第二次。」鄭浩磊小小聲地說。

仍被她听到了。

「你又知道了,有幾次難道我這個當事人會不清楚嗎?真以為我腦袋長瘤就沒記性啊,就算有人送,那也不過是上台領獎、人家獻花,那每個人都會有。再不就是每年生日時,冷雲那個小器兒只送自己種的花,一個禮物也沒。」

「冷雲,」鄭浩磊好久沒見過她們姐妹了,除了冷大哥。

「是我三姐啦!她就喜歡種些花花草草,和很久以前我們隔壁的一個鄰居鄭爸一樣愛花。冷雲她每年都以花草代替禮物送給家里的壽星,大家一致認為她是小器王,只不過也很開心就是了。因為有誠意嘛!」一提及家人,冷風臉上盡是難以掩飾的驕傲。

「哦。」哈哈,難得她還記得我老爸!

***

這兩天鄭浩磊一有空便往冷風病房跑,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其他的醫生、護士,就連病人都覺得鄭醫生和往常不一樣了,笑容更多,神情不似以往只是一抹淺笑,那一分隱隱的孤寂感已不復見。尤其他三不五時就往冷風病房走動的舉止,不禁令許多人揣想——鄭醫生和病人談起戀愛了?一若干的問號,鄭浩磊全報以笑容。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和冷風的心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下午我們兩個人都要進手術室了,我已有萬全的準備,百分之百的信心。你呢?告訴我,對我有沒有信心?」鄭浩磊握住冷風的手,雙眸盈滿深情,專注的等她的肯定。

「嗯!」冷風頷首後又怕Leei沒看見,就猛點頭。「我對你有信心!」

鄭浩磊搭著她肩膀,兩人很有默契的高聲同呼︰「加油!加油!」整個病房里環繞著高昂士氣,以及雜亂尚無分章的愛情。

「Leei?」她想確認一件事。

「嗯?」

「當我眼楮復元時,你會是我第一個看見的人嗎?我是說,我恢復視力後的第一眼,我希望見到的人是你,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樣子。」冷風低頭扯著指甲,含羞說出心里的盼望。

鄭浩磊雙手捧起她的臉蛋。「傻瓜,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第一眼看見的人一定是我,因為我會無時無刻守著你。至于我的樣子、我可不是什麼三頭六臂、青面獠牙,大家可都形容我是潘安再世、容貌俊俏、玉樹臨風呢!」鄭浩磊用著俏皮的字句以撫平她那顆既期待又緊張的心。

冷風解除了心中的疑慮,會心的一笑。想不到你如此自戀。」

「那可不!總而言之,別擔心,我不會離你太遠。」

「嗯。」有Leei在,她像似有了依靠。

其實她內心很矛盾。眼前的Leei深深吸引她的心、她的渴望,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期待著鄭浩磊,想知道她自己跟人家約定了些什麼,讓她認真的想了十多年,不可否認的是,Leei和鄭浩磊竟有著許多相似之處,一樣體貼、一樣善解她意,一樣學醫,只不過對鄭浩磊有十多年的空白,而對Leei。也不過是數天的相處……鄭浩磊在哪?變得如何?他只留下童年那遙遠的記憶,她該再等他嗎?而Leei就在眼前,他的表現很明顯是喜歡自己的,一個活生生、有愛有溫柔的人就站在眼前,她該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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