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心 第九章
作者︰有容

已經快十二點了,聶回到家後遍尋不著封堯姝,打電話到處找也沒下落,他傍晚六點左右就開著車在外頭繞,幾乎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最後才在他常帶她去的那家PUB里找到她。

似乎感覺到不對勁,因此在找她的途中,他的心一直像懸了塊大石似的。

看到她的剎那,他緊繃的神經終于舒緩了下來,伴隨而來的是為她擔心後的微怒。

走向她,他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手機為什麼不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干麼?」她冷淡的回應。「我都那麼大的人了,還怕會走丟嗎?」

這不太像是交往後的她會和他說話的語氣,反而像回到交往前似的。「發生了什麼事?」

封堯姝啜了口酒,想起下午齊秉萱說的話,方平息的情緒又波動了起來。

看了他一眼後,她冷冷的開口,「我這輩子中最恨兩種人,一種是對女人甜言蜜語的男人,另一種就是騙我的人。」她嘲諷而怨懟的看著他。「你好像全中了耶。」

「騙你,我騙了你什麼?」

「你自己心里明白。」她忽然冷笑。「還是說你騙我的事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件?」

看著她眼神中閃動著些許醉意,聶軟聲說道︰「堯姝,你喝醉了。」他起身欲扶起她。「我送你回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即使要說,也不該是在這種公共場合。她醉了,很容易失態。

封堯姝甩掉他搭上肩的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要回去我自己可以走!」

出了PUB後,兩人並肩的走在紅磚道上。彼此沉默無語,好一會封堯姝忽的開口,她聲音低喃,像是在自言自語,可那卻是說給聶听的。

「我……是個私生女,父欄上填的是不詳兩個字,可我卻有個父親,一個曾經說我媽是他今生唯一愛過的女人的痴情男,然而我媽死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她還是只是個地下夫人、情婦,他連給她一個公證,讓她穿一穿婚紗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這一番話像是把鑰匙,替聶解開了她今天失常的原因。他很直覺的想到,是不是吳淑媛或齊秉萱找上她,並說了些什麼?

其實交往的這陣子,他一直在找時機想告訴她,有關齊允中及齊、聶兩家原就有交情的事,可在偶爾探得她口風後,他卻明白她對齊允中的心結結得很深,因此,在尚未確定彼此的感情非常穩固前,他不敢貿然的有任何動作。

因為他不確定,當她知道他是齊允中摯友的兒子,且是為了她才來到這里,之後又和她走在一塊的事時,會作什麼樣的聯想?畢竟他們的交往,除了偶爾的陰錯陽差外,幾乎都是他一手策畫的。

然而若其中有些事被稍稍誤導,再加上封她愛鑽牛角尖的性子,事情鐵定很糟!

他是愛著她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感覺,雖然兩人交往的日子並不長,可感情的深度又怎能用時間衡量?

和他交往過的女孩不計其數,有舉止溫婉的大家閨秀、明媚艷麗的影視紅星……在這些人中,什麼樣個性的他沒遇過?當然也不乏性子火辣刁蠻的女孩,所以他對封堯姝的情感,絕不是因為新鮮。

對她的感覺他只能說就是喜歡!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能夠令他有戀愛的感覺,可她就是不同。

才交往一個月左右,他甚至想等齊允中的事安排好了,就向她求婚。

一想到自己的傻氣,聶不覺莞爾的笑了。

他是如此肯定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他真的不知道,在她心中,是不是也一如他一樣的重視他?即使他知道她喜歡他。

這種有些患得患失的感受,對他這樣一個有自信的人來說,其實是措手不及而不安的。

見聶沉默的听著,封堯姝接著說︰「也許是生長在這樣不健全的家,也明白媽媽的委屈,從小我就認定男人是很虛偽的動物。」她是個愛情潔癖者,所期待的愛情是全心全意且完美的,可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不可能出現的。

「一個男人怎能忍受深愛的女人受委屈?可愛著我媽媽的齊院長就是可以!他不但對媽媽為了我們姊妹爭取認祖歸宗一事視若無睹,更無視吳淑媛母女侵門踏戶的護罵侮辱!」也許是有些醉了,也許是壓抑太多的傷心事,堅強的她眼中泛著淚光。「我討厭男人、害怕婚姻,怕會遇到一個虛偽的男人。我媽是個集聰明美貌于一身的女人,可遇到了鐘情的男人,也一樣變得愚昧可笑。她不會為自己爭取,只會傻傻的等,因為她怕給他帶來困擾,到了最後,在她病情危急,陷入昏迷的時候,她口中偶爾傳出的囈語聲竟然還是……那個男人的名字。」淚落了下來。

「我是一路看著她的可憐悲戚走過來的,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和她一樣!」她抬起頭看他。「可……我還是遇見了你。」

「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對你印象還真差啊,後來的惡質代課老師也一樣!」一想起之前的事,她忽然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悲味兒。「我私底下還給你取了個綽號,叫造孽羊。現在想想,我為什麼會被你吸引呢?也許是你打一開始給我看的,就不是什麼完美形象,正因為這樣,我認定你是個不會刻意修飾個性的人,這樣的人……應該不虛偽才是。」

「你現在覺得我虛偽?」她可能真的知道些什麼事了。

「你自己覺得呢?」

聶不急著替自己辯解,反正他的心意有朝一日她會明白,此刻,他倒比較想化解她和齊允中的父女心結。「也許,你的父親並不像你想得那麼薄情,他是真的愛著你媽的,他……」

「你和他果然是一丘之貉!」封堯姝冷笑的截斷了他的話。

不替自己辯解,倒急著替齊允中說話,這更證明了她在他心中果然是沒什麼地位的,而他會「拋分」和她交往,果真也是因為他!

「堯姝,你的話太尖銳了。我承認,我和你父親認識,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兒子。」

丙然都如同齊秉萱所說的!她努力壓抑心中的激動,深深的吸了口氣,「那麼,你這回會到這里的原因,只是要勸他到美國動手術嘍?」

「……的確是這樣。」

「那……齊院長他是否有對你提出聯姻的建議?」

「他是提過,可我拒絕了,事實上……」真正提聯姻的人是他老爸,而齊伯伯只是大力贊同而已。不過嚴格說來,兩個都有份就是。

封堯姝阻止他再往下說,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要再說了,我想,我已經明白一切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一切就如同齊秉萱所說的那樣,對于聶而言,她是顆棋子,一顆把齊允中騙到美國就醫,繼續維持兩家情誼的棋子。

一開始他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這樣的感情又怎麼會是真的呢?

「堯姝!」

她抬頭看他。「感情對你而言可能只是游戲,甚至是籌碼,輸贏之間根本不必當一回事,可我不同,我玩不起這種奢華的游戲,更不願只是顆棋子。」

情況有些混亂。她可能知道了不少事,而這些都是他猶豫著,找不到時機開口的。告訴她這些事的人,只怕是個「有心人」,故意誤導她方向,選擇性的告訴她一些讓她踏入陷阱中的事實,而她顯然是真的著了道了。

「你到底怎麼了?」他伸手要去拉她,可她卻甩開他的手,退了幾步。

「把我騙到手的感覺好不好玩?」

現在跟她說什麼只怕都沒用,因為她開始鑽牛角尖。聶在心中嘆了口氣,「你醉了,我送你回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她大聲的吼叫。「我是醉了,一直以來都醉在你的甜言蜜語中,可這樣不行,我必須清醒。」她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他,眼中閃著淚光。「分手吧,我沒有辦法和一個根本不愛我的男人繼續交往。」

他不愛她?!聶的心情很糟,胸口揪疼的感覺令他想抓狂,他第一次那樣全心全意的對待一個女人,而如今她卻告訴他,他不愛她?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

「那就什麼都別說。」是騙局就是騙局,不愛她就是不愛她,別試圖說一些謊話再騙她,那會更令她難過,更覺得男人是虛偽的。「我們就到這里吧,謝謝你過去日子的照顧。」

聶皺了下眉頭,對于她的不信任和一些傷人的話也有些不快了。「何必這麼客套呢?你不是最痛恨虛偽的人嗎?自己怎麼反而變得那麼假了!」受不了她那仿佛永遠不再見面的語氣。

他說過,一旦他認真了的事,絕不會不了了之,是他的就絕對是他的!

「什麼,假?你說我假?!」封堯姝簡直不敢相信,一個騙子在被揭穿謊言後,竟然還能這樣氣焰高張的囂張!「我假,我哪里假?」

這才符合她的刺蝟性子嘛!生氣總比傷心好。她是個怪ㄎ丫,一旦讓她傷心,她可能會成為頭號烏龜,什麼事情都不去面對,只會消極的選擇逃避,可若能惹她生氣,那麼她一定會和對方周旋到底。

既然只是個誤會,只要她肯周旋下去,聰明的她很快就會自己發現真相。像之前的白嫖事件不就是這樣?

而她對自己父親的薄情,就是讓她傷心的例子了,可能因為一直不能接受父親竟然是這樣的人吧,怕知道太多真相徒惹傷心而已,因此一旦觸及到齊允中的事,她一向不聞不問。

聶見她恢復生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明明就是恨透了我,在心中也許還詛咒我祖宗八代,外加問候我父母和老師,卻還說出什麼‘謝謝我過去日子的照顧’這樣的鬼話,那不是很虛偽嗎?」

哇哩咧,這輩子遇到的男人這個最狠!封堯姝火氣瞬間高張。「沒錯,我是恨透你,你這大騙子、臭男人、爛種馬……我會愛上你真是瞎了眼!」

終于承認愛他了,之前的謾罵就不必太計較了。反正他的修養一向是一流的,否則就不會在給她毒打一頓後,還能盡釋前嫌的愛上她。

「就算是瞎了眼,那也是雙方面的。」他耍寶的說,「不錯啊!兩個盲人湊在一塊,互相就別太嫌棄。」

「你……我告訴你,我要分手!」

「感情是雙方面的事。」

「你是在告訴我,你早想分了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雙方面的事你單方的宣言是沒有用的。」

封堯姝頓時感覺到無力。怎麼會有男人這麼厚顏無恥呢?他明明不愛她,又為什麼……「你和我交往根本就是利用我,如今我已經知道一切事實真相了,你為什麼還不喊分手?」

「我不知道你所謂的事實真相是從哪里听來的,是齊伯母,還是齊秉萱?可你覺得她們說的話可信度是多少?一個是視你為情敵的女人,一個是她的母親,而明顯的,這兩個人都見不得你好。」他看著她。「你問我什麼時候和你分手?當你真的了解了‘事實真相’,如果你還是決定要分,那我會尊重你的意思。」

聞言,她頓時說不出話來。

封堯姝和封禹荷隔著餐桌對坐著。封堯姝的手機響個不停,可她卻一點也沒有接听的意思。

往手機的方向看了看,封禹荷奇道︰「你和聶吵架啦?」

早些時候她還接到聶打來的電話,從他說話的口氣,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不同啊,而且他還是體貼依舊,一听說老姊還在睡,就說讓她好好的睡,晚些時候他再打。怎麼現在會是這種情況?

「我們分手了。」封堯姝沉沉的說。

分手?她一臉不信。「老姊,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分手了?「你和他分手,怎麼一點也沒有分手的氣氛?」

「難不成我得哭得淅瀝嘩啦的,才算是有分手的氣氛嗎?」她現在心情已經夠糟了,沒想到還有人說她分手沒氣氛?封禹荷這個大天兵!「我告訴你,戀愛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是被狗咬了。」

被狗咬?好高貴的一條狗。「只怕是未到絕望時吧?」聶還會打電話來,那想必事情沒那麼嚴重,一定又是她家老姊愛鑽牛角尖了。「就我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聶,要是真的無法挽回了,只怕你現在才不是那麼悠哉呢!」

封堯姝白了她一眼。「打從和樂雲毓交往後,你好像變得越來越有想法了喔?」也許吧,也許還真的如同禹荷所說的,因為聶還沒真的要和她分,她還沒真的有分手的感覺。

因為還沒真的畫清界限,她還覺得他是她的,沒有失去。

她是在乎他啊!正因為在乎,在她心里容不得一些虛情假意、絲毫的勉強。

這一、兩天她一直在想聶從PUB出來後,最後跟她說的話。

齊秉萱的話有多少可信度?分屬不同媽的姊妹,一開始就注定沒什麼情分,甚至是對立的,而齊秉萱也明白展現了她的不友善,之後她又喜歡上聶……如果聶真如她所說的,只是把她當棋子,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那她理應等在一旁看她的笑話,而不是一早像想宣告主權所有似的跑到修車廠,要她離聶遠一點,甚至撂狠話、下戰書。

還是說,一開始齊秉萱就知道聶對她似乎有意,因此忙著口頭警告。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她事先並不知道聶和齊允中的約定,之後雖然知道了,也只是按兵不動的想看她的下場,可誰知中途又有了變數。

例如,聶好像假戲真做的喜歡上她了,因此齊秉萱才決定告訴她事實真相,因為她知道,一旦她明白一切,以她的性子絕不可能讓感情繼續。

事情太復雜了,又是牽扯到愛情,又是牽扯到齊允中的,老實說,這對她而言都是棘手的,因為她的理智精明會在遇到這兩件事後瓦解。

一提到樂雲毓,封禹荷笑得甜蜜。有件事她還不打算說,就是……她有可能快訂婚,而一畢業就結婚嘍!可是現在老姊一臉不開心,還個時候說好像不恰當。

收起笑意,她反問︰「你和他為什麼分手?」

「因為……因為我被騙了。」封堯姝有些不自在的說︰「我覺得聶不是真的愛我,他和我在一塊是有目的的。」

「你別開玩笑了,咱們家說錢沒錢,除了你這個人外,他還能圖你什麼?」說到被騙,只怕是他!「還有啊,你這人脾氣又倔又任性,和長相不相搭,就連外表和力道都成反比,不是真的喜歡你,他沒事干啥找苦吃?」

「喂,造孽羊是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樣罩他?」她到底是不是她妹妹?

「我只是實話實說。」

封堯姝橫了她一眼,語調冷了下來。「他接近我,只怕和齊允中有關。」她心中百味雜陳,因此沒注意到封禹荷臉色的不對。沉默了幾秒,又接著說︰「你知道嗎?王伯伯拿錢出來讓我念書,說是媽媽存在他那一千萬,根本沒的事,那筆錢是他給的!」

封禹荷有些訝異,心中暗忖,她怎麼會知道?這個時候她只有沉默,其實夾在姊姊和父親之間,她真的覺得好累。

她也是最近幾個月來,才和父親比較有聯絡。

「一個我最恨的人,我竟然用了他的錢念了四年多的醫學院!」封堯姝嘲諷的一笑。「接下來,我忽然有一種茫然的感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念下去……」

封禹荷駭然。「老姊……」這就是老爸最擔心的事。正當她要開口勸她的時候,門鈴聲響忽的大作……

「這個時候會是誰啊?」封堯姝站了起來,走到對講機看出現在螢幕上的人。「聶?」她撇了撇嘴,對封禹荷使了個眼色。「你來接,告訴他我不在。」

在她的「瞪視」之下,封禹荷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對講機話筒。「喂,找哪位?」

「請問封堯姝在嗎?」

「她要我轉告你,說她不在。」封禹荷對著臉色拉下的姊姊一笑,順道傳達聶听到後,要她代傳的話。「喂,他要我告訴你,他要給你看一樣你該會有興趣的東西,要你別拿喬,你若不開門,到時候換他拆門進來見你就不好了。」

封堯姝生氣的搶過話筒大吼,「造孽羊,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這樣威脅我,我就怕你了嗎?」

「我只是告知你一下後果,至于你怕不怕,那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站在一旁的封禹荷忙按下開門鍵,這動作又惹來封堯姝一記白眼。她忙解釋的說︰「太危險了,一扇門要好幾萬,你不心疼,我可是心疼死了!」

「你……」封堯姝為之氣結。

封禹荷看她一副快發飆的樣子,連忙提起手提袋。「我要出門了,你就和聶好好談一談吧。」說著她把屋子的大門也打開了,然後逃之夭夭。

情侶吵架是常有的事,雙方能坐下來談一談總是好的嘛!不過這個時候就很忌諱有第三者在場了。

她可是制造機會給他們呢,老姊現在雖然很恨她,也許哪天她還得反過來感謝她哩!

「叛徒,你給我回來!」

封禹荷出去不到一分鐘,聶就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叛徒?不會是指我吧?」他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封堯姝橫了他一眼。齊秉萱告訴她的「事實真相」也許真的有問題,可那並不代表他足以被原諒,因為真相是什麼,她至今仍不知道,而且有很多事情他也的確對她不夠誠實,不是?

「你來這里干什麼?我們已經──」

「你要說分手了對吧?」這女孩真的是很拗!「我說過那是你單方的宣言,既是如此,即使你喊得再大聲,說得再堅決,那也是沒有用的。」

「聶,你當我已經嫁給你,準備協議離婚了,是不?」只有離婚協議書才需要兩人簽字才生效吧。

「和我交往,你的確要有這樣的認知。」

封堯姝氣不過的連粗話都出了口。「放屁!」

「你在說我還是你?」見她生氣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疑惑,他煞有其事的解釋,「你不是說放屁嗎?這里也只有我和你,不是我自然就是你啦。」

「你……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給我滾出去!」他今天是來這里和她吵架的嗎?

見她發作了,他連忙說︰「我們之間的事你若不想談也由得你,反正正巧我今天也不急著談。」他們之間的事要解釋,一個「系鈴人」就夠了,而且方法還真不少。他今天來找她是另有要事。「我今天來找你,是真的有重要的事。」

她本來想說「有屁快放」的,可天曉得她這麼一說,反應極快的他又要回敬什麼渾話,因此也只得作罷。「你既然都來了就快說。」

聶收起了嘻皮笑臉。「你還記不記得,你媽走的那天是幾年、幾月、幾日,以及是什麼時間?」

她一怔,沒想到他問的問題會這麼奇怪。「你是來找碴的嗎,問這干麼?」那麼重要的日子,她怎麼可能忘得了?

「你先回答我,因為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見她猶豫,他說︰「我沒有特別的用意,只是要還原一些真相。」他手上的資料,可是他特地跑了一趟齊氏所屬的醫院資料庫調出來的。

封堯姝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也不知道他要還原真相是指什麼,但她還是回答了他問的問題。在說了年月日和時辰後,她看著他。「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要給我看什麼了吧?」

聶還是把資料握在手上。「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母親病危時,听說你曾打電話要聯絡齊伯伯,可不可以告訴我,告訴你他的去處的人是誰?」他早知道是誰,只是藉此想點醒她些什麼。

「……是他的夫人。」事隔多年了,可至今她還記得吳淑媛告知她,齊允中在另一個情婦那里過夜時的嘲諷語調和剌耳的話語……你不會以為齊允中那種多情種,只有你媽一個情婦吧?告訴你,你媽這一年來體弱多病的情況,已經令他很厭煩了!他現在就在另一個情婦那里,你要不要打電話過去,好歹讓他知道你媽快不行了!

听完那些話,她就把電話掛了,因為她的心已經冷得結了冰。

她可憐的媽媽病危,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卻不在她身邊,不在也就算了,竟是在另一個情婦那里!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聶意有所指的說︰「齊伯母的話……你相信?」

「在那麼危急的時刻,她有必要騙我?她甚至要給我電話號碼,叫我自己打到另一個情婦那里找他。」

「號碼她真的給了嗎,而你又真的打過去了嗎?」見她沉默,他一笑。「有些人膽大心細,他們喜歡以膽搏膽,反正輸了也只是給拆穿西洋鏡而已,可贏了的話,那目的可就達成了。」

封堯姝的眉皺了起來。「我不相信在那種時候,面對一個已經沒能力再和自己爭什麼、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人,有人還嫉妒得起來。」

「堯姝,你雖然身為女人,可你實在不夠了解女人。當一個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而嫉妒另一個女人時,且別說對方已經奄奄一息了,即使是死了,她都還是能嫉妒,更何況,齊伯母是個非常精明的女人,她知道你和齊伯伯間一直有心結,也知道如果你母親死了,她就再也沒有理由不讓你們姊妹進齊家大門,所以,以一通電話加深你們父女心結,且又能解決接下來的問題,那何樂而不為呢?」

聶解釋得合情合理,連封堯姝都有一種對當年的事豁然明白的感覺。不過……「這只是你私下臆測,並不是真實的。」

他笑著又問︰「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當年你母親走的時候,齊伯伯並不是如同你所听到的那樣,是在另一個情婦的溫柔鄉,而是真的有要事走不開,你是否會原諒他,甚至……認他?」

她沉默了。當年要他前來見母親最後一面,就是她願意認他的最後機會。

「理由呢?」

「理由在里頭,你看了自然會明白。」他將資料袋交給她。

封堯姝抽出袋子里的資料,是一份醫生為病人開刀的紀錄,翻了幾頁後,她看到了一處用紅筆圈起來的地方──

民國OX年OX月OX日OX時。

病患姓名︰羅英風。

主治醫生︰齊允中

封堯姝訝異的抬起頭來看聶,因為這正是她打電話找齊允中的時間,而在三個小時後,她的母親就辭世了!

也就是說,當吳淑媛說齊允中在另一個情婦那里的時候,他實際上正在手術室替病人開刀。

為什麼、為什麼當時吳淑媛要這樣騙她?太過分了!

一時間她的心情更紊亂了。

察言觀色的聶乘機說︰「其實你對齊伯伯的恨意,全是因為替自己母親的不值,事實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這樣,與其用想像的,或是經由別人的話去評斷一個人、一件事,為什麼不直接去問對方?」她的性子真的是很ㄍ一ㄥ。「你是他女兒,有權利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心中悵然不已,她幽幽的嘆了口氣。「你好像知道很多他的事,就由你來告訴我吧,」她現在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齊允中,那個她該要叫爸爸的人。

「我的確知道很多事,可我不會多嘴,那些事該是由你去朋他,由他自己來回答的。」

「我不想見他。」她半覆眼瞼。「雖然明白了一些事,我和他之間似乎有了轉機,可我需要時間調適。」

「你需要時間,但他不見得有時間。」這幾天齊允中的身體狀況還是時好時壞,因為他不願意住院,情況更是麻煩。「你知道他有心髒方面的問題嗎?情況不太好,我打算這幾天努力游說他到美國動手術,遲了希望就更渺茫了。」

她是听齊秉萱提過,可……「情況這麼糟嗎?」

聶看著她。「你得來的‘事實真相’有一點倒是真的,齊伯伯是真的希望湊合我們,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撫了下她的臉,奇跡的她並沒有閃躲。「他是醫生,清楚自己的情況,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會走,因此希望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把你交給一個他信得過的人。」

封堯姝的心情激動了起來。

在她成天因為母親的事而恨他、詛咒他的時候,他卻是努力的在為她的一切作安排……

「我……」眼淚決了堤,這是她第一次因為「父親」落淚。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去看看他。」封堯姝到齊家看齊允中的事,應該不用偷偷模模,也許是因為他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因此一向很有意見的吳淑媛最近也安靜多了。

她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頭,此時,聶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接起了電話。「喂,聶。嗯?怎麼會這樣?!」他的眉宇攏得很緊。「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封堯姝看他神色不對,急忙問︰「怎麼了?」

「齊伯伯心髒病發,目前正送往醫院──」

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隨即被巨大的恐懼感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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