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牡丹 第4章(2)
作者︰艾珈

「嗐。」她退了一步。「不是教你擦自己?」

「我是怕我擦完之後,帕子髒,就不好讓你擦臉了。」他說得理直氣壯。

「不消你忙,我自己有。」邊說,她邊從懷里掏出索帕。這東西她本就隨身帶著,哪有跟人借的道理。

可韓天鶴哪依。

「不成,是我先把帕子拿出來,你得先用我的——」他就是讓自己的帕子染上她的香汗,想想自個兒懷里藏了她用過的帕子,哎呦,那可真銷魂。

「胡攪蠻纏。」

她橫他一眼,帕子還沒踫到她的臉,他已一把搶了過去,直接往他頭臉上擦。

「你這人!」她氣得跺腳,哪有人自己帕子不用,硬要扯人家的來替!

現下,她的帕子已被他汗水染濕,就算他肯還她,她也決計不會再往臉上抹了。

「現在只剩下一條干淨的帕子了。」他畢恭畢敬地把他的帕子呈上,兼還行了個大禮。

她堅決不收,可又狠不下心硬把帕子一拍落地。瞧一方素白的帕子下,還繡了只昂飛的鶴——雖說紅萼並不迷信,可把象征他的信物打落地上,怎麼想都不是個好預兆。可要收下,她又老大不願。

見她猶豫,他忽地明白她用心,心頭一甜,主意自也迸現。

「跟我來。」他手一挽拉住她,半央半求地將她帶往暗處。韓家園子大,三步五步就是一個僻靜之地。

她還來不及掙扎,兩人便已站定。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她開口先啐。

「就是知道光天化日下不好拉拉扯扯,才會帶你來這兒。」他收下剛從她手里多來的帕子,又拿自己的湊向前。「來嘛,把汗擦擦,萬一受了涼,我會心疼的。」

雖然他的話頗為受用,可她個性向來矜持,心里再怎麼喜歡也不會顯露在臉上,更不會順他的意接來帕子一用。

韓天鶴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點小女兒心事他當然猜模得透。

她既不肯接,當然由他主動。

一手拉住她皓腕,一手拭過她額頭眼角。剛開頭紅萼還想閃躲,實在熬不過他纏勁,最後好是定定站著,任他把臉上汗珠拭得干干淨淨。

見她乖巧,韓天鶴心里又甜。「這樣多好,我不懂我們為什麼老是吵吵嚷嚷的。」

她眼珠兒一轉,瞪著他道︰「你嫌我脾氣壞?」

「我從沒這麼想過。」他老實招認。「而且,我覺得你生氣的樣子很美——啊,我不是說你不生氣的樣子不美,我只是覺得,你跟平常姑娘不一樣,平常姑娘生氣氣來,活樣夜叉惡鬼似的。可你沒有,你就算生氣,還是一樣可人。」

他幾句話攪得她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有句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感覺就是他說的這樣子。可她又不好意思承認,那句話里的「西施」,便是自己。

「不听你瞎扯。」說完,她身子一轉,打算走人。

他卻一箭步擋在她面前。「再待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

「你每回都這麼說。」她眸里含怒地嬌瞪。「不是再待一會兒,就是再說兩句——」

「我承認,我不老實。」他舉起雙手做了個告饒的手勢。「我心里真正想說的,是希望你永永遠遠待在我身邊,再也不用顧忌旁人的眼光。」

他雖沒直白說出求親兩字,但剛才兩句話,意義已相去不遠——她當然听得出來。

她別開頭輕輕扯著自己衣袖,心真有些著慌了。

應該做什麼反應?她只覺得自己腦門發脹,心窩一怦一怦,好似快從喉口躍出來了。

見她低頭不答,他大著膽子握住她手。白鴿似的小手驚慌地一抽,可他仍舊牢牢握著,不讓它有機會月兌逃。

「別這樣——」她窘極地拒絕,擔憂隨時可能經過的韓家佣僕。

「你放心,不會有旁人。」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開口便直中她心事。「我很久以前就吩咐過了,只要我進來花園,不管是誰,都不許過來打擾。」

原來是他吩咐過了!她漲紅臉,她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每次他一來,園子就突然間變靜了。這園子恰恰就在幾個跨院中間,平常很多佣僕走動的!

「你這麼交代,他們會怎麼想我!」她猛一抽手,捶著他胸口泄惱。

「沒人敢胡亂想睨。」他打包票。「他們只會笑我這個主子不中用,認識你這麼久了,還一直沒法把你哄進門當我的新娘子。」

「誰要當你的新娘子!」每次一覺得窘,她就想逃跑,但也每次都會被眼明手快的韓天鶴攔下。

「糟糕。」他涎著臉鬧她。「你不肯當,但我非要娶呢,怎麼辦?」

「你少胡鬧——」她搪他。「讓開,我該回去了。」

「我不讓你走,除非你給個說法教我心服口服。」邊說,他兩只手同時環住她,兩人就這樣胸貼胸的,肌膚是靠在一塊兒了。「你說,你舍得說這種話惹我傷心?」

最後這兩字,讓她一下抬起頭來。

韓天鶴的眸里,有著疼,有著難受,還有——滿滿滿滿的包容與憐惜。

「我這一輩子最渴望實現的願望,就是娶你進家門,給你一個溫暖又包容的安心處。可惜我一直表現得不好,不是弄壞你東西,就是粗心大意惹你生氣。」

這又是在干麼?她抿起小嘴。昨兒不是才說過,她沒怪過他啊。

他側著頭靠近她臉。「你是因為我不爭氣,才說不肯嫁我?」

直被他給問住了。她看著他,一副不知從何說起的表情。

「還是因為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想嫁我?」他費勁心思,拐彎抹角,就是想問這兩句話。

紅萼忽然察覺到他用意,臉一瞬間漲紅。「你這人……一天不說渾話會死是不是?」

「我是一天不見你會死。」他笑著摟住她要。「好嘛好嘛,別惱別惱,我準備小禮準備跟你賠罪。」

「誰稀罕。」她扭著身子。「快放開我。」

「我舍不得放,要你自己想辦法月兌身。」他當真吃定她了。

「你以為我辦不到!」她腳一跺,矮著身子想鑽出他懷抱。

他就趁這個勢,在她頰邊啄了一記。

「你!」她氣呼呼瞪人。

「我說過,我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他眼調皮一眨,湊臉又是一親。

可惡可惡可惡!她又羞又急扭著身子,可當發覺他懷抱越收越緊時,她氣得直捶他胸口。「你壞,你欺負我!」

「天地良心。」他不怕疼地緊緊環著她。「我是疼你、喜歡你,喜歡到腦袋發昏、心頭發緊,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她仰起頭來瞪他。「那你還這樣不尊重我!」

他才不會被她的質問嚇退,因為他早知道了,她心底是有他的。「你撫心你當真不愛我抱你?」

「我——」她臉一窘。

「你怎麼樣?」他臉逼近。「你真敢對天發誓,我親你抱你的時候,你心里沒有一點歡喜?」

他這聲問,當真把她給問住了。她脾氣雖然倔,個性也有些別扭,可說謊這椿事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你說啊,你要真敢說你沒丁點喜歡,我從今以後就不踫你——」

被他逼急了,滿腔的惱一下上竄,竟然化成眼淚冒了出來。

這人——壞透了!她的手再一捶他胸,接著嗚咽一聲,豆大淚珠滾滾而下。

一路盯著她的韓天鶴,怎可能沒察覺。

「噯噯,紅萼,別哭啊……」

「還說。」她哭得很淒淒切切。「每天都這樣欺負我,我真不知道我是得罪誰了,天天要受你氣!」

「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兩人認識以來,她在他面前掉淚的次數,五根指頭還用不完。「我跟你賠罪,以後那些我不問了,你別惱、別氣了。」

她梨花帶雨一吸鼻子,那帶點兒嬌的姿態,看得韓天鶴心里又是甜又是疼。

「我知道我剛那麼逼你是過分了,可我實在不得不說一句,我好擔心我們在這樣磨蹭下去,到我頭發花白了,我仍舊是光棍一個。」

她本想答「嫌我磨蹭,不會娶別人去」,可話到口里她才心驚,這真是自個兒的心意?她當真想見他跟別的姑娘在一起?

一股酸意直往心上涌。她這才發覺自己脾氣太沖了,心事還沒理清楚,就急忙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可是不是真的無所謂,仔細一想,還真不敢斷定。

這麼一想,愧疚和不安就跟著上來了。想想自己,似乎太倔氣太莽撞了一點。

見她垂頭不語,他想,剛才的話,或許她听進去了。

「我幫你擦擦眼淚。」他掏出自己的帕子,端著她下顎,好生仔細地拭掉她淚痕。

這麼近睇著他眉眼,她眼神有些漂移,一時不知該把眼楮往哪兒擺去。

他那雙眼是那麼溫柔,閃閃亮亮的眸子,里邊淨是對她的喜歡。他那管鼻,是那麼的直挺,還有那張嘴……一想到那張嘴曾經怎樣地貼著自己,她臉兒又紅了。

不知什麼時候,擦著她臉兒的帕子已被收起,可他的手,依舊端著她的下顎不放。

「紅萼……」

他這一喚,倏地讓她回過神來,她急急眨眼,有些驚訝他幾乎就貼在她面前。

「你——」想干麼?她一句問還梗在喉間沒說完,他那紅似桃花的唇突然覆下。

這個吻又甜又輕,沒有頭一次那麼猛烈,她羞懼的心稍平靜下來,接著春姊昨天說的那些,又從她心底冒了出來。

「男人在喜歡你的時候,總會喜歡模你踫你,你別看我夫君靜靜的不太說話,他第一次親我的時候,快把我給我嚇壞了,心里直怨我娘怎麼沒告訴我,男人會把舌頭往我嘴里鑽?」

「還有,被喜歡的人親啊踫啊,是件很舒服的事。開頭我也不習慣,覺得害羞別扭。可久了之後我發現,不只男人喜歡踫女人,要是女人真喜歡那個男人,心里也是會渴望湊過來好好模一模他的——」

見著她沒反抗,韓天鶴膽子徒生,趁著她一次喘息的機會,悄悄探索她芳香柔軟的唇內,再輕輕吸吮那絲滑的舌尖。

「紅萼。」他閉上眼楮喃喃,覺得心滿得像能飛起來似的。這是她頭回不抵抗地接受他。他感動地親著她唇角、下巴,再來是她縴長的頸脖。

「你好甜啊——」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真想這樣親著你抱著你,一輩子不松手——」

被他吻得酥茫茫的紅萼,好半天才意會他說了什麼。

「好了——不要了——」撒嬌似的,她抬手往他胸口一捶。

「再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他親著她耳朵,陶醉地吮著她珠似的耳垂。

紅萼敏感,他每朝耳邊吹氣,她鼻里就是一哼。

而他,當然不可能放過。

「別——」她求饒央著。他這樣玩她,她兩條腿都發虛了。

「我喜歡你的申吟。」他鼻尖蹭她臉頰,說著,他又朝她耳朵輕咬了口,再細細舌忝著她縴巧的耳廓。

「啊——」一聲申吟自她喉里逸出,手指就搭在他肩膀上。

韓天鶴趁勢一環,把她整個人牢牢抱抵在樹干上。

「你……你想做什麼?」抬頭俯望著他的眼楮,紅萼表情驚羞。

「我想踫你、想親你,想把你綁回我房里,一輩子不讓你下床。」他一邊說一邊蹭著她胸口,沁鼻的體香還有那比女敕豆腐還細軟的身體,真真要逼得他發狂了。

可他知道,他這麼做,會讓紅萼害怕的。瞧她,現在不說睜著一雙又驚又懼的大眼楮在看著他。

「你放心——」他額貼她胸口嘆了一聲。「再怎麼難忍,為了你,我也會打落牙齒和血吞,硬是咬牙忍過去。」

「干麼說得可憐兮兮?」

她還不懂被挑起欲0望的男人所承受的煎熬。他也明白,在男女情事方面,她還是個懵懂小孩。

不能怪她。只能怪自己愛慘了她,才會左支右絀,分外為難。

深深吐了口氣,他極其不舍地將她放回地面。見她一副不知該開心還是失落的表情,他又向前親了她一口,萬般煎熬——卻又無比甜蜜。他心想。

「天鶴?」她困惑地看著他朝後退開,她有種感覺,他的舉動他說的話,她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他手指戀戀地撫過她眼角。「小心我忍不住一口吃掉你。」

「胡說什麼!」她瞪他一眼。她听不懂「吃」的意思,只當他在說渾話。

「你啊,真是老天爺生來折騰我的。」他吁口氣,強逼自己後腿一步,以免自己又控制不住地纏上去。眼下這時辰,該是她回去的時候了。「明後兩天錢莊有事,白天可能趕不及回來見你——」

「沒關系,」她搶著話。「盡避忙你去。」

「我有關系。」他一擰她鼻。「要我一天不見你,日子怎麼捱得下去。」

「瞎說。」她嗔。可是眉眼,卻漾滿喜悅。

「總而言之,夜里我會找你,先別拒絕。」他按住她欲說話的嘴。「不會花你太久時間,我真是想看看你,跟你說上一、兩句話。」

她仍舊搖頭。「可是你這樣,白天忙,夜里又沒辦法早點休息——」

「擔心我身子捱不住?」他望著她笑。

貧嘴。她瞪了他一眼,不想說謊,只好悶不吭聲,算是承認了。

「放心,」他挽起她手捏捏。「我自有斟酌,再來,我也舍不得你為了等我,夜里不好安睡。」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啐他一句。「你哪只耳朵听見我等你啦?」

「你會等的。」他敢打包票。

見他如此自信,紅萼又羞又氣。「不跟你瞎扯,我要回去了。」

「好。」他知道自己已經耽誤她了。「我等會兒還有事,不能送你,你自己路上小心——」

「誰要你送。」她身一轉走了兩步,才又忍不住回頭。「你路上也要小心。」

「我會的。」望著她,他笑得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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