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宣蘇神醫進宮時,蘇神醫並不在醫館里。
他去了哪里?去鄭國公府。
為啥?有人生病。
誰?唉,說來話長……
以芳不知道啊,不過是多睡幾天,怎麼一起床就風雲變色了?
呂氏慢條斯理說著。「魏崇陽你也認識的,他是你大哥手下,一個相當能干的孩子,家里雙親不在,他同意與你成親後在國公府附近買宅子,屆時你可以時常回娘家,和成親前沒什麼兩樣,有爹娘和哥哥弟弟護著,沒有人能讓你吃虧。」
就算到時女兒缺點曝光,對方也不敢退貨,想到這個她就安心。
听著母親的話,視線逐一朝哥哥們掃去,只見他們一個個低下頭,目光不敢對上自己,這意思是……他們不但沒有說服娘親,還被娘說服了?
她轉頭望向父親,父親模模鼻子,把頭轉向窗外。
換言之,他們的立場已經一致?
她其實知道的,國公府里,表面上爹最大,但做決定的往往是娘。
而古代女子的堅韌全在娘身上展現了,她聰明睿智,她不願意低頭的事,沒人能教她讓步,若非如此,當年外公有多不待見爹爹啊,但娘硬是讓他成了呂家女婿。
可是……不要!就算成了親人的敵對方,她也不嫁魏崇陽。
以芳急得跳腳,「娘,你在說什麼?蘇神醫已經上門提親,一家女哪能許給兩家人。」
「別裝傻,你明知道娘沒答應這門親事,」
「為啥不答應?難道覺得蘇木不好?」
鄭國公愁眉苦臉,哪里是不好,分明是好到鄭家高攀不上。
見母親不回答,以芳轉而向父親求助。「爹,你說過的,讓我自己挑選丈夫,別人我都不要,只要蘇木。」
「他不再是蘇木,他是燕沐、是東宮太子,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鄭國公很孬地把責任推到皇帝頭上,讓皇上替自己背一回黑鍋。
「我進宮去求皇女乃女乃。」丟下畫,她轉身就走。
「鄭以芳,你給我站住!」呂氏大喊。
「娘放心,皇女乃女乃會幫我的。」其他事她都可以向娘妥協,獨獨這件,對不起,她更堅持。
「你要不要臉面啊,有哪家的姑娘是自己去求來的婚事。」她氣瘋了。
「不要我自己去?行,娘幫我去說。」以芳胡攪蠻纏,非要達到目的。
「如果我真去說了,不是幫你,而是害你。」
「為什麼?」她不懂兩情相悅之人在一起,怎就變成危害了。
「你別把後宮想得太簡單,那個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皇後娘娘多聰慧伶倒的一個人啊,可嫁給皇上幾十年撈著什麼?要是換成你這個沒心沒肺又沒腦子的,墳上的草都不曉得長多高了。爹娘把你生下來,辛苦養育長大,可不是為著讓你去送死的。」
呂氏語重心長,不懂女兒怎變得如此固執。
娘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哥哥的?所以他們反對的不是蘇木這個人,而是他的新身分?
以芳用力搖頭、用力說服母親,不會有他們想像的情況發生。「娘想得太嚴重,我已經和蘇木說清楚,他會護著我的。」
「女人的斗爭,男人豈能涉足?難道你以為皇上對皇後沒有感情?當年也是皇帝想方設法才把娘娘給求到身邊的,可愛情……才多久的事兒,你不清楚後來娘娘過的是什麼日子。」
「那是誤會陰謀,倘若蘇木在皇後身邊長大,娘娘不會過得那麼慘。」
「你憑什麼認為自己進宮就不會踫到誤會陰謀?傻女兒,你想清楚吧,你要像娘這樣舒心愜意,還是想像皇後娘娘那樣天天算計?
「嫁個省心的、願意對你從一而終的男子不好嗎?何必去高攀一個會讓自己吃盡苦頭的男子?即使他對你再好、即使他身上有千百個優點?」呂氏苦口婆心,試圖勸出女兒兩分理智。
「除我之外,他不會再娶別人,他會學爹從一而終。」以芳都想替蘇木發誓了。
「你哪來的自信?如今他已經是太子,日後將會成為九五之尊,這個身分注定他身邊將有千嬌百媚、奼紫嫣紅圍繞,而你縱使胸有百計,也只能得到他微薄的心意,我可以保證,就算他再喜歡你都不會為你違反規矩、違反皇家祖制。
「退一萬步來說,後宮就是個小朝廷,是皇帝用來平衡朝臣的工具,後宮的存在不僅是為了讓皇帝享樂,更多的是家國責任。」
呂氏氣急敗壞,女兒心大,對許多事都沒有太多意見,怎就在這件事上頭執拗了。
以幗握住以芳的肩膀,認真道︰「娘說的對,蘇木的身分已然不同,他不是一般人,肩負的責任是我們無法想像的沉重,他會身不由己,他會無能為力,他無法把所有心思放在你身上。」
「大哥,你們明明說好要站在我這邊的。」她氣得跺腳,這一跺,腳下的青磚裂開。
「哥哥不是不幫你,是娘說的對,咱們就你一個妹妹,怎麼舍得送你進宮,我們希望你一帆風順、事事順心,不要你把日子過得戰戰兢兢,再好的男人都不值得你這麼做。」以岷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見自己的憂心。
「吃苦是你們想像的,它還沒有發生不是?你們不能用想像力來阻止我的愛情。」
「等到發生就來不及了。相信哥哥、相信爹娘,我們年紀比你大,看事比你透澈,若蘇木能帶給你幸福,我們只有樂觀其成的分,豈會阻止?」以銨道。
「你們為什麼就不相信我、不相信蘇木?不相信我們會齊心合力創造屬于我們的幸福?」
「這跟相不相信無關,事實是,當他入主東宮那刻,我們就不會把你送進火坑。」暴躁的以復真想把以芳的腦袋剖開,看看里頭裝了多少石頭,怎麼會頑固到這等程度?
「東宮西宮南宮北宮,就算他搬到天宮,人的品性不會輕易改變,他就是蘇木,是可以讓我信任、可以護我一生的男人。」
「皇家規矩無法輕易打破,蘇木再能耐也只是一個男人,他無法對抗規矩,對抗百官朝臣,無法對抗身分帶給他的責任。」
舍不得以芳勢單,以笙挺身道︰「規矩是可以改的,蘇木親口對我說過,他不至于無能到需要利用女人來平衡朝堂。」
以芳猛點頭。「就是這樣,我對他信心!」
「也許他現在對你一心一意,可三年、五年之後呢?」呂氏怒道。
「爹也是男人,爹對娘的一心一意不僅僅是三年五年。」以芳很快說道。
「你爹不是皇帝。」
「我爹是名震天下的大將軍,多少將軍的後院養了無數女人,我爹偏偏沒有這樣做,為什麼?因為他愛娘、舍不得娘傷心,因為他勇于改變規矩,就算有一個被祖母疼進心里的李琴也無法改變他的心意,他寧可背負著不孝之名也要維護娘的心無比堅定。
「娘,蘇木就是這樣的男人,他絕對能夠做到爹做的,你信信我、信信蘇木好不好?」以芳也苦口婆心了,她要求不多,她只想成全自己兩世的愛情。
呂氏被以芳氣到說不出話,怒指著她的指頭不斷發抖。「我不跟你說話,你腦袋壞掉了,認不清事實真理。」
以芳也倔強了,從小到大她很少堅持過什麼,連母親試圖改變她的本性、隱藏她的本能,她都乖乖照做了,可是對于蘇木,她必須堅持。
「我也不跟娘說了,娘的刻板成見太深,我無法改變你,我只能去改變狀況。」
「你瘋了,你要改變什麼狀況?」
「我去求皇女乃女乃、求皇後娘娘,甚至是求皇上,我要嫁給蘇木,我要和他比翼雙飛,我幫朝廷找回那麼多寶藏,有功勞在身。」
「你想挾恩求報?」呂氏不敢置信那是她的女兒,膽子大到不怕害了家人的女兒。
「對。」
呂氏被女兒氣到胸口起伏不定,失望填滿臉龐,眼淚順著頰邊滑下。
「鄭以芳,你到底有多蠢啊,你爹打了大勝仗,做的第一件事是將兵符上繳。打勝仗不是他厲害,而是皇恩浩蕩,受重傷不是他英勇,而是對皇上忠心耿耿的意志,他從不敢自居功勞,而你竟然為了個男人,想用那點破功勞去威脅皇上,你是嫌鄭國公府風頭太健、名聲太響,還是想害死你沒死在戰場上的哥哥們?」
見妻子如此激動,鄭啟山忙道︰「別氣,我同閨女好好說話,她一向懂事的。」
「如果真的懂事就該懂得何謂孝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可以置喙的余地。」
以芳也氣也怨,她也不懂母親堅持的點,就因為不信任?可人是她想嫁的,她的信任不是更重要?
以芳頂嘴,「婚姻是我的終身大事,我才是主角,憑什麼讓配角作主我的人生。」
「你翅膀硬了是嗎!」呂氏舉起手,往她臉上扇去。
急切間,以笙護在以芳身前,那巴掌打上他的後腦,啪地一聲,結結實實的一下。
幾個哥哥們涌上,把以芳、以笙護在身後。「娘別生氣,妹妹不懂事,我們來教。」
呂氏失望的搖頭道︰「算了,我跟頭強驢子講什麼道理,明天讓媒人來一趟,盡快同魏崇陽合八字過六禮,下個月就嫁過去。」
「沒錯沒錯,嫁人就明事理了,娘子別生氣。」
鄭啟山見妻子抖得幾乎站不住腳,成親多年他還未見過妻子如此,肯定是氣極、傷心極了。
「妹妹相信大哥,魏崇陽是個好人。」以幗道。
「他人品可以信得過,大哥觀察他很久了。」以泗道。
「有二哥在,他不敢對你不好。」以復說。
「妹妹放心,哥哥們絕對不會坑你的。」以岷道。
他們一人一句,非要逼得她低頭?看著哥哥們,這時她害怕了,害怕他們的疼愛,害怕他們自以為是的為她好。
她委屈到極點,連連搖頭、連連退步。「為什麼啊?為什麼你們都听不懂我說話,魏崇陽再好我也不要啊,我只想嫁給蘇木。」
「別再惹娘生氣,娘是為你好。」以銨道。
她搖頭,眼楮一眨,眨下兩串淚水。「如果當年外祖母也為娘好,徹底反對爹爹到底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外祖可以為了疼愛娘而讓步,為什麼娘不能為了疼愛我而讓一步。」
「我不會明知道前面是火坑,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去跳。」
「我甘願啊,路是我選擇的,我願意承擔,就算我是飛蛾,我就是樂意撲火啊,你們為什麼要剪除我的翅膀,一世殘障就能過得更好嗎?」
「你拿什麼承擔?」
「拿我的命行不?」
「你是我生的,你的命是我的,你憑什麼拿我的東西去賭?來人,把小姐關進祠堂,沒有……」話說一半,呂氏氣暈了過去。
頓時,所有人亂成一團。
看著眼前混亂,以芳真的無法理解,好好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昏黃的燭火搖曳,木牌上刻著祖先姓名,以芳跪在祠堂里,腦子還是跟早上一樣紊亂得無法整理。
她真不認為自己錯了,但她卻把母親給氣昏,她看見哥哥責難的目光,看見父親的失望,但她真的沒錯。
以幗走進祠堂,看見跪得筆直的以芳,以岷送來的餐食她一口都沒動,真的倔強上了?
「值得嗎?值得為一個男人,傷害愛你的親人?」
她不願意傷害親人,可親人們卻以愛為名、傷害她的愛情,誰更可憐?以芳一動不動,只是任由淚水落下。
「你沒見過魏崇陽就否決他,對他公平嗎?」
所以逼她走入不想要的人生,對她就公平了?
「你不說話,大哥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扶起她的肩膀,逼她看自己。
「我說了那麼多,有人听進去了嗎?你們只要我說你們願意听的,卻不要我說想講的,不是嗎?」
「好,我就和你談你想講的。燕沐非常好,日後他會是個好太子、好皇帝,但這樣的人注定不會是個好丈夫,如果鄭家勢利一點、現實一點,像其他世家名門那樣,拿女兒的一生去搏前途,那麼我們會二話不說把你送到燕沐身邊,你得償所願,而家族得到榮光,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可我們不,因為鄭家的榮耀與你的未來無法相比,娘的堅持只是想替你堅持一份女子難得的幸福,為什麼你就不能試著理解?」
「說穿了,你們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蘇木。」
「我們見過的世面比你多,知道什麼才是對的。」
那就真的什麼好溝通的了,垂下頭,她不再開口,任憑以幗在她耳邊說再多,她都不听。
第二天,魏崇陽來了,以芳幾乎跪不住了,她的膝蓋又痛又腫,但看見他,她又逼自己挺直背跪好。
「鄭姑娘,我知道自己身分卑微,但我保證,我會寵你、護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以芳不語,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他不知道,勉強了她的愛情,她就委屈到不能自已。
「我會努力替你掙回誥命,不會讓你在其他人面前丟臉。」
丟臉?呵呵,她要的從來不是名利。
「我不會限制你做任何事,你想怎樣便怎樣,好嗎?」
她想嫁給蘇木,行嗎?當然不行……以芳沉默。
「你可以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嗎,我會盡力做到。」
這句話她終于听進去了,緩緩回頭,她問︰「你能告訴我爹娘,你不想娶我嗎?」
魏崇陽被噎住,而一旁的以復听不下去,他跨開大步走上前,怒道︰「鄭以芳,你不要太過分,崇陽對你這樣低聲下氣還不夠?你到底要怎樣?」
「我還能要怎樣?」抬眼望向二哥,她皺起眉頭,限制她的是他們、逼迫她的也是他們,她除了跪祠堂、除了反省,她還能怎樣?
魏崇陽插進話。「如果你還不想成親,沒事的,我去說服國公爺和夫人,我們先訂親,等你想成親了再成親行不?」
終究還是要成親嗎,以芳垂眸不語,只是淡淡地笑著,只是胸口一陣陣強烈地收縮疼痛,只是……
以復一把扯起她的手臂,怒道︰「別弄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你搞成這樣是想為難誰?算了,老實告訴你吧,皇帝已經給燕沐賜婚,正妃側妃加上良娣共五人,現在就算你想嫁,也只剩下美人的缺,你要嗎?如果你要,我馬上進宮求娘娘去。」
賜婚兩個字重重敲上她的腦神經,一陣惡寒生起,她怒道︰「你說謊!」
「我干麼說謊?現在宮里賜宴,燕沐正和五個未來的夫人共飲,你要不要進宮去看看?早就告訴過你,燕沐再好都是太子,他躲不掉自己的使命,他該承擔的事太多,沒有本事再承擔你想要的專一。你就非要為這樣一個男人把娘氣病,你可知道娘為了你差點小產,你好意思嗎?」
「娘她……」
「對,娘又懷上了,可你好大本事啊,若不是蘇神醫在,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承擔,你的後悔又能換回什麼!」
「娘沒事,對吧?」
以復沒好氣回答,「再讓你氣一回,就會出事。」
「還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傻了,傻得只能喃喃地重復同樣的話,因為幸好沒鑄下大錯,因為賜婚激蕩她的神經,因為哥哥的話像千百個巴掌,一下下、狠狠地扇著她的心。
所以他接受了?所以他忘記她了?所以逃不了躲不過,只好放棄承諾?外面的聲音再也進不了她耳膜,心被絞碎,腦袋被震昏,她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她就這樣跪著,像木頭似的跪著,她想著前世今生。
前世的她死了都要愛,不淋灕盡致不痛快,但前世的他,為弟弟、為她不健全的心髒,克制了愛情,是不是今生的她依舊死了都要愛,而今世的他,再度為了責任承擔放棄愛情?
那話是真的吧?愛情是女人的全部,卻只是男人的一小部分,她用盡全力追著跑的愛情,他卻能輕易控制舍棄?
突然間,她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以復走了,以眠進來,在她耳邊說了很多話,她卻恍恍惚惚地,半句都听不進去。
然後以銨、以灑進來,她像覆上一層厚厚的殼似的,對外界反應遲鈍。
終于,以笙出現,終于,她能轉動眼楮,終于,她能發出聲音問︰「是真的嗎?賜婚了嗎?」
以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那些女人已經進入後宮,听說事情幾乎定下,差別只在于位分。
外頭傳得沸沸揚揚,那些女子的家人明里暗地較勁著,所以……是真的了。
「是真的嗎?」以芳再問一遍。
以笙想欺騙她,只是她的目光讓他做不出這樣的事,他只能點頭。
她懂了,是真的,真的賜婚,真的不由自主,真的……他再度控制了愛情……以芳跟著他點頭,緩緩閉上眼楮,天黑了,她不想再堅持。
身子一軟,她墜入黑暗深淵……
她很乖,她很合作,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打出生起她就沒這麼乖過,只是這麼乖的她卻一直發著燒,並且日漸消瘦。
她不再反對親人的安排,合八字?好啊。過彩禮?行啊。
家人要她與魏崇陽培養感情,她便坐在他身邊,听他、看他、對著他微笑,走路用小碎步,笑不露齒,是、好、可以……她用最簡短的字句回答問題,並且帶著合宜疏離的笑容,她成了眾人心目中完美的大家閨秀。
「听說你喜歡醬肘子,我給你帶了,還喜歡什麼?明日我給你帶好嗎?」
魏崇陽是個好人,皮膚有些黑,五官很深,看人的時候一雙眼楮會發亮似的。難怪他們會挑中他,跟著魏崇陽,這輩子她確實沒機會吃苦。
可是她貪心,她求的不僅僅是不吃苦,她還想吃很多的甜,肯定是老天爺看不過去,是狠狠地拒絕她的貪婪。
「謝謝。」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太子,但我會當一個好丈夫。」
「好。」
「那我明日再來。」
「好。」她起身,送走魏崇陽。
遠遠看著涼亭里的互動,哥哥們忍不住嘆氣,每天都是這樣,魏崇陽殷勤、以芳客氣疏離,幾句對話後結束拜訪,他們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將一輩子相敬如冰?
他們寵了以芳十幾年,從未拂逆過她的心思,現在卻弄成這樣……他們不忍、心疼。
以芳從亭子里往回走,以幗迎上前,兩人相對,以芳屈膝輕喚,「大哥。」
「你在鬧脾氣?」
「沒有。」她在合作。
「你在欺負自己。」
這倒是,可是除了欺負自己,她還能做什麼?輕淺一笑,她拒絕回答。
「別死心眼,爹娘哥哥不會害你。」
她知道啊,只是他們的疼愛讓她好受傷,不懂為什麼,被這麼多人疼愛著,她卻感到孤立無援。
「是。」
「相信哥哥,辛苦過這一段,等你忘記燕沐,就會好起來。」他握住她的肩膀,企圖用篤定的神情、篤定的話語,篤定她的心。
「是。」她垂眸。
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以幗伸手輕踫,她還在發燒,怎會這樣?蘇神醫的藥半點不見效?「大哥陪你回去休息。」
「不麻煩大哥。」輕淺笑開,她繞過哥哥們回院了。
以幗看她的背影,懊惱道︰「她不僅對魏崇陽客氣,也對我們疏離。」
餅去她受委屈,哪次不往哥哥們懷里鑽?他們寧可她胡鬧,也不要她這麼乖巧。
「這樣逼她,是對的嗎?」以泗問。
「難不成真讓她嫁到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以岷問。
「可眼睜睜看她折騰自己……我舍不得。」以銨拍拍發悶的胸口,他願意付出一切,換回妹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