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塵熱到都想搔弄燙耳,一只手仍被她合握著,只覺兩人相觸的肌膚又麻又熱,心音鼓得怦怦作響。
「那、那……」自上一世十二歲歷劫過後,這種束手無策之感便不曾再出現過,但此時他真的心熱頭昏,想著解決眼前難事的唯一法子,那就是……便是……只能是……
蘇練緹輕咬了咬唇瓣,鼓勇道︰「倘若一生未嫁便也算了,獨身一個到老,干干淨淨,簡簡單單的,但既然成了親,注定要相互拖累,那妾身是想生養孩子的,妾身喜歡孩子,願意跟侯爺作真正的夫妻。」
他事前沒想到元帕落紅一事,什麼都不及備上,她則是被接近宮中備嫁時便把兩人的事想得通透。
她羞紅滿面,眸光憂落在他胸前襟繡上。「……今夜原就打算跟侯爺作夫妻的,除非……除非侯爺不肯。」
宋觀塵簡直……根本是……如遭雷擊!
他腦中先是「刷!」地一片空白,接著是一點接著一點的星火冒出,那些火花變幻出七彩顏色,劃破迷霧,開始大片大片地綻放。
一團團的亮彩中皆是她的音容身影,他腦海里浮現她捧著那些破碎髒污的軀塊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仔細清洗時的神態;浮現她輕垂粉頸、將他里里外外完美逢合的那一雙溫柔巧手;浮現她在听過他所自述的歷劫遭遇、淚水濕透雙眸,彷佛為他心疼得不得了的模樣;浮現她因抵不住他所求、陪他睡到天明還猶然未醒的可愛嬌顏……
想想,他根本一直在佔她便宜,如今又一個「便宜」送到嘴邊,他怎麼可能往外推?
他反手將她拉進懷里,才抱住,低頭就去尋她的唇。
蘇練緹有些猝不及防,一開始略慌張,連眸子也忘了要閉,就這麼被他擒住。
那張俊美容顏親昵貼靠,近得不可能再近,她倏地緊張掩睫,一閉眼,其他感官隨即放大,唇齒間盡被他侵佔,鼻中更是被他獨有的寒梅清冽完全霸滿。
宋觀塵只覺懷里的柔軀又軟又香,像抱住她親制的那些胖軟似的……噢,不!不對!是比那些軟枕還要美好,懷里的女兒家如一團軟玉,柔潤豐腴,立時令他血脈賁張,熱氣蒸騰。
他重重吻著她,一邊已踢開兩只靴子,將她壓倒在紅彤彤的鴛鴦戲水繡墊上,更騰出一手把她的紅繡絲履全都卸去,直將她壓進紅榻里側,吻得她喘不過氣。
身下人兒逸出破碎又可憐的嚶嚀,終令他稍稍尋回良心。
他略抬起頭,黑玉般的瞳仁像被水浸透了似,將急促喘息的人兒看進眼底。
宋觀塵同樣氣息急促,眼神沒有任何猶豫,「好。」
「什……什麼?」
蘇練緹不及再出聲,朱唇已又一次被含住,這一次他趁她說話親了來,舌根本是長驅直入,談不上什麼技巧,完全憑本能來摟取她唇齒間的甜蜜,攪弄她口中的柔軟丁香,再次吻得她氣息大亂,舌根甚至有些兒疼。
「唔、唔……」等等!等等!
她想喊暫停,但似乎失去先機,想用力推開他,一方面使不出太重的力氣,另一方面卻是于心不忍,她待他總是縱容、總歸憐惜,如何忍得下心?
不知是否察覺到她心緒起伏,宋觀塵忽將她雙腕拉高過頭、以單掌扣應在榻上,另一手隨即扯開她的衣帶。
激情一瞬間燃燒,燒得他彷佛變成另一個人。
三世流轉,從未听聞寧安侯流連花叢,他一直是潔身自律、不近,但今晚這洞房花燭夜……她覺著自個兒是「遇狼」了。
宛如五狼山上的傳聞,那些逮到落單行人便伺機撲上來撕咬吞噬的野獸,此時的她已淪為野獸口中的珍鐘。
蘇練緹全身顫抖,內心有些悔了,但是……但是……她記得他說的……
……到後來,藥下得越來越重……從畫舫跳進河里,游不到岸邊便沒了力氣……像是真的死去,魂魄離體,看著自己像塊破布般被打撈起來……
瑞王喜玩孌童,瑞王世子盡得乃父之癖……
本侯覺得很髒……
經歷過那些……不管男子女子,皆教本侯厭惡……
但你不會。
你,不會。
所以是她,便不覺髒。
他曾遭虐待,毀其稚心,傷其尊嚴,傷痕難以數計,心頭血痕三世猶在。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上一世的隱忍和蟄伏令他得以痛快寫恨,無奈百密一疏,才令有心拔除宋氏外戚勢力的新帝手握人證,將他斬于西市。
這一世他重生在劫難尚未發生之前,于是步步為營、費心簿謀,將絕對優勢控在掌中,將計就計反殺惡人,再再贏得聖心,他與前世那位宋家的半面玉郎是如此不同,卻又依然相同。
蘇練緹光想想就一陣心疼。
算了算了!不管他是無師自通,抑或下意識拿曾經有過的經歷往她身上炮制,都……都隨便他了。
……
這一番大力征伐持續許久,後來是宋觀塵向外頭巡夜的下人要了熱水和茶,親自服侍她作了簡單的擦洗,又親自倒水喂她,折騰到天快亮兩人才又睡去。
到正廳堂上行認親禮時,她身子還在發軟,反觀她的新婚夫婿,一副神清氣爽、精神飽滿的模樣,還時不時對著她挑眉挑眼又勾唇的,實在氣煞人也。
慶幸這定國公府里該認的親並不多——
宋家祖女乃女乃她昨日已見過,還與老人家玩在一塊兒,自然能輕松應對。
鮑爹宋定濤有些不苟言笑,內斂深沉,對她道個出身低微的兒媳態度倒頗為溫和,眼神甚至流露出欣慰,這讓蘇練緹有種古怪感覺,似乎……好像……只要宋觀塵自個兒願意成親,不管是什麼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娶哪家姑娘進門都可以?
看來即使身為國丈又是國公一等輔臣的定國公爺,也是管不了自家嫡長子。
蘇練緹深知宋觀塵對公爹宋定濤的心結,在這一點上頭她幫不上多少忙,總歸長輩在上,她按足禮數恭敬以對便是。
不過在這場認親禮上,她瞧著宋觀塵在回應自己父親時,語調雖略微平板冷淡,但子對父該有的恭謹尊敬,那態度確實是有的。
還是那一句老話.一切傾其自然,自在了,方得圓滿。
接著蘇練緹又拜見了宋定濤的兩房妾室,亦與她們兩房所生的子女、也就是宋觀塵同父異母的手足們互相見了禮。
她的這些小叔和小泵們年歲都還小,最大的是今年才及棄的女孩兒,兩個男孩兒也不過才十一、二歲。
八成宋觀塵在外威名太盛,對內的話他除了在祖女乃女乃面前會軟化些外,對誰皆不自覺板著一張臉,蘇練緹于是發現那幾個小輩會動不動偷覷他們的長兄,那眼神當真是又敬又畏。
她不禁有些感慨,兩次嫁進高門,今世的這一次看來會輕松許多,以後即便是要在定國公府住下,亦不必擔憂後宅內的明爭暗斗,因為有宋觀塵這樣的夫婿,她便立于絕對的優勢,他是她最強而有力的後盾。
完成認親禮,她被祖女乃女乃拉回院子里說話,還遵守承諾為老人家示範何把戲法變在鞋子上。
她請宛姑姑尋來一盒繡坊中常見的七彩細珠,再以行雲流水般的針法一顆顆縫在黑沉沉的鞋面上,沒多久就把一雙樸素無華的黑面絲履變得有趣極了,穿在腳上行走,裙擺迤邐,那露出的鞋面乍見下宛如足生鮮花。
她在老祖宗的院子里待得好生自在,萬萬沒想到宋觀塵竟跑來抓人。
即便他湊在祖女乃女乃耳邊說悄悄話,但她離老人家那麼近,听得可清楚了,他竟不要臉說——
「祖女乃女乃,大寶是來帶乖寶兒回去生女圭女圭的。」
就這麼一句,立時讓老祖宗眉開眼笑,把她猛往宋觀塵懷里推,趕著他倆快快走。蘇練緹被帶回兩人的新房、直到兩人獨處,她才敢出聲對抗。
「你、你竟然那樣跟祖女乃女乃說!白日宣婬……此時都還沒過午呢,怎麼能那樣說?」
宋觀塵寬肩一聳,故作獰笑。「誰讓你那麼得老人家疼,不那樣說,祖女乃女乃不肯放人的。」語畢,他將她抱上榻,翻她的裙。
蘇練緹嚇了一跳,壓住他作亂的手。「侯爺!」
大白天的從長輩院子被匆匆抓回來,真要關起門來胡天胡地,若被府里的人知曉了去,她真得挖個洞把自己埋掉。
……瞧把她嚇得?宋觀塵內心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只小玉盒。
他面龐柔和下來,目光深幽,「我讓人弄來了藥膏,你抹抹會好得快些,昨夜那樣……」假咳兩聲。「總之是本侯不受控,失了理智,把你折騰得狠了,往後……本侯會盡可能去改,望夫人寬容。」
那藥膏是要讓她抹在哪里的,蘇練緹一意會過來,頓時臉紅過腮,實在沒臉問他,究竟是尋誰弄來藥音的。
原本還惱他昨夜是那樣粗魯蠻橫、不管不顧,此際心口卻泛開一陣溫潮。
「那……那妾身自己抹便好。」
她紅著臉伸手要取藥,宋觀塵卻不給。
「夫人瞧不見全貌,怕要抹得不夠全面。」一本正經,「這藥膏得里里外外都抹勻了,才得見消腫的奇效啊。」
「那麼我、我……妾身請宛姑姑幫我抹。」
「宛姑姑這回從寧安侯府暫調回來幫忙,要忙的事很多,就別勞煩她了,把藥涂抹均勻這種事本侯能伺候好的,夫人信我。」
「那你快點。」
「好,謹遵夫人令。會很快的,再一會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