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惡名在外 第十二章 千里尋夫(2)
作者︰香彌

明芸秀讓人套了馬車,帶上舒長貞留給她的那幾個懂武功的丫鬟,回了京。

罷進城門不久,馬車正要往舒家去,明芸秀掀起車簾一角,不經意間往外瞥去一眼,瞟見個熟人,連忙叫停了馬車,「停車。」

馬夫急忙拉住馬兒。

她也不等馬車停妥,就急匆匆的跳下馬車,唯恐那人走了,提步朝那人跑去,幾名丫鬟緊跟在她後頭。

她一路跑進一處酒肆,一把抓住正在沽酒的言松。

言松冷不防被她抓住,抬手便要朝她劈下,瞧見她的面容,這才縮回了手,「嫂夫人,怎麼是你?」

「言公子,我問你,我家夫君呢,你知道他在哪兒嗎?」她語氣急切的問著。

「他……」聞言,言松面露一抹難色,一向嘮叨的他,此時反而有些支支吾吾,似是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見狀,明芸秀心中陡然一緊,追問道︰「我已一個月沒見著他了,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言公子若是知道他在哪兒,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這……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也不知他現在在哪里。」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心口一震,拽住他的衣袖急問。

小二遞來他打的酒,言松扯回自己的衣袖,朝她說道︰「我們出去邊走邊說吧。」

來到外頭,言松領著她走到旁邊一處偏僻無人的巷弄里,才開口說道︰「嫂夫人,事情是這樣的,先前我們收到消息,說有人要殺何衍滅口,于是二公子便帶人趕去保護他。」他們收到消息,說風雨樓出動了數名金字殺手要去刺殺何衍,這金字殺手個個武功高強,不是一般侍衛能應付得了的。

在舒長貞和葛元回的計劃中,何衍乃是至關重要之人,不容有失,舒長貞不得已只好親自帶著一干護衛趕過去救人。

「這何衍是誰?」明芸秀插口問了句。

「就是蒼平縣那樁案子的凶手,那案子嫂夫人可听說了?」

「我听說了,你接著往下說,他帶人要親自去保護何衍,然後呢?」她催促道。

「然後二公子和何衍一塊失蹤了,一接獲消息,我和六殿下的人便趕過去,但一直沒找著人,我也才剛回京不久。」

「你說他失蹤了?」

「沒錯,眼下我也不知他是生是死,我剛去了大將軍府趟,向姚大將軍求援,姚大將軍已答應派人去涂州找他,嫂夫人先別著急。」言松安撫了她。

「你說他是在涂州失蹤的?」明芸秀再確認一次。

「押解何衍進京的一名捕快說,他們是在行經涂州地界的太告山附近一帶遇到山匪,因而打了起來,何衍在混亂中不知所蹤,二公子既然是去保護他,多半也是在那里失蹤。」言松推測道。

明芸秀臉色凝重的向他提出一個要求,「你帶我去涂州,我要去找他。」

言松皺眉勸道︰「嫂夫人,你知道涂州有多遠,這趟過去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個七、八天才能到,姚大將軍都要派人去找了,你還是先在京里等消息吧。」

「他現在下落不明,我沒辦法安心的在京城等消息,我要親自去涂州找他。你若不帶我去,那我就自己過去。」她抬眸,神色堅定的望著他。

言松被她給氣得一甩衣袖,不想搭理她,但又知道若不帶她過去,她還真敢自個兒跑去涂州。「算我倒霉,認識了你們這對不讓人省心的夫婦倆,你回去準備準備,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不,一個時辰後就出發。」她不想等到明天,恨不得即刻就啟程。

言松沒好氣道︰「咱們這一路要不少時日,你總得讓我回去準備行李還有吃食、馬匹吧。」

「你跟我到別院去,馬匹和吃食我讓別院里的人替咱們準備。」去往涂州的路上會行經別院附近,她還得回去跟听雨說一聲。

見她一刻都等不及的樣子,言松沒轍,「我還是得回去收拾幾件衣裳。」

「好吧,半個時辰後在城門外等。」她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不能再逼他了,有他帶路,會比她自個兒過去快些。

前往涂州的路途遙遠,言松騎著馬,悶頭連趕了兩天的路後,這日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又打開了話匣子,朝坐在馬車里的明芸秀說道︰「嫂夫人,我記得你先前要嫁的秦書恩就是涂州人,這回二公子竟然是在涂州失蹤,哎,你說這事巧不巧?」

明芸秀心思一動,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夫君的失蹤,也許與秦家有關?」

言松說道︰「我可沒這麼說,只是剛巧想到秦家就位在涂州,說不定這回過去咱們還能仰仗他們幫著咱們找人呢,畢竟他們是地頭蛇,對太告山一帶應當很熟悉,有當地熟人帶路,咱們找起人來也快些。」上回過去就是沒熟人帶路,只能胡亂找一通,最終沒找著人。

明芸秀覺得他言之有理,頷首道︰「那麼到了涂州,咱們先上秦家,請他們派人帶咱們去太告山找人。」

眼下只要有人能替她找到舒長貞,對方是什麼人她都不在乎,只求能找到人。

言松先前只是隨口說說,還以為她多半會有所顧慮而不願找秦家的人幫忙,沒想到她竟會這麼說,他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真好意思上門求人?」

「為何不好意思?」她反問。

「秦書恩可是你的前未婚夫。」他提醒她。

「是他先認下別的女人為妻,又不是我對不起他,說來反倒是他們秦家對不起我呢,正好他們欠我一次,這次就讓他們還回來。」她從來不是那種愛拘泥于小事的女子,更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她和秦書恩都已各自嫁娶,兩不相干,既然這回須得借用秦家的人來幫她找人,她自然不會有所顧忌,因為在她心里,沒有什麼比找到舒長貞更為重要之事。

顏面?那能有她丈夫重要嗎?

言松覺得每次見到她,都會被她的所言所為給驚到,既然她如此不拘小節,那他也就沒什麼好顧慮的。

馬車里除了明芸秀和幾名隨行的丫鬟,古听雨也在。

先前得知明芸秀要前往涂州,古听雨也堅持要陪她一塊去找舒長貞。雷子望藏身的玉墜就在舒長貞身上,他如今伯蹤,雷子望也不知怎麼樣了,她心里同樣萬分記掛自己的夫君。

因她也一塊前往,明芸秀索性把舒長貞留在別院里保護她和古听雨的護衛們全都帶上,屆時也方便找人。

而為了出行方便,她和古听雨以及幾名丫鬟全都換上男裝。

迸听雨握住明芸秀的手安慰她,「你別太擔心,我相信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嗯。」明芸秀也相信舒長貞不會是個短命之人,先前那麼多的苦難他都撐過來了,這次他也定能化險為夷。

經過七、八天日夜兼程的趕路,明芸秀一行人終于抵達涂州,彼時已是日落時分,明芸秀等不及翌日再上門,當即上秦家求見姜玉櫻。

雖曾經與秦家有約,但秦家人她一個都不曾見過,只與姜玉櫻有過一面之緣,因此她打算先找姜玉櫻,再請她代為引薦秦老爺。

為了見姜玉櫻方便,明芸秀在進秦家前已換回女裝,此刻正在偏廳里等候。

少頃,姜玉櫻走進偏廳里,瞧見明芸秀時,她怔忡了瞬才回神。

「明妹妹怎麼有空來涂州看我?」她先前已得知明芸秀下嫁衛國公府次子舒長貞的事,兩人如今都已為人婦,明芸秀不可能在這時才登門為錯嫁一事興師問罪,突然來訪,必是另有原因,因此她並不擔心。

明芸秀斂去心中的焦急,與她言笑晏晏,「我若說我是經過涂州特意過來看姊姊的呢。」姜玉櫻走進來,她就察覺她比上次所見要憔悴消瘦許多,那凝在眉心間的一抹郁色是涂抹再多的脂粉也遮蓋不了的,很顯然她在秦家過得不太好。

姜玉櫻也回以一笑,「我倒是很願意相信明妹妹是專程來看我的,只是人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明妹妹這個時候上門見我,怕是有什麼急事吧?」正如她臉上的愁郁之色遮掩不了,明芸秀眉眼間的憂急也無法完全斂去。

「姜姊姊如此聰慧,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是來秦家借人的。」明芸秀直接了當地說道。

「借人?你想借什麼人?」姜玉櫻不解的問。

「我要到太告山找人,想問秦家有沒有熟悉太告山那一帶的人,希望他能為我們引路。」

「發生什麼事了?」

都來到秦家了,明芸秀也沒瞞著她,「我夫君在那一帶失蹤了。」

姜玉櫻驚訝過後,沒有再多問,微一沉吟,說道︰「這事我須稟告我公公和婆婆,你先在這等等。」

「勞煩姜姊姊。」

姜玉櫻離開後,明芸秀等了約莫兩盞茶的時間,姜玉櫻才再出來,這次與她一塊過來的還有秦夫人。

姜玉櫻為兩人引薦後,明芸秀朝秦夫人行了個晚輩禮,「匆忙登門打擾,情非得已,還望夫人見諒。」

「舒少夫人客氣了,你遠道而來,此時天色已,不方便去找人,不如先在秦府留宿一晚,明天我再派人帶你前往太告山,不知你意下如何?」面對眼前差點成了媳婦的明芸秀,秦夫人神色和藹。她年約五旬,面容秀麗,說起話來不疾不徐。

明芸秀連忙道謝,「多謝夫人的好意,不過此行我帶了不少隨從一塊前來,怕會打擾貴府。」他們一行人加上護衛們約莫二十幾人,她哪里好意思全住進秦府里。

秦夫人笑道︰「我們秦家什麼不多,就是空著的客房多,你盡避放心住下吧。」

見她盛情相邀,明芸秀沒再推拒,「那晚輩就厚顏在此叨擾一宿了。」

秦夫人隨即吩咐管事領著明芸秀帶來的人前往客院安置,他們所騎的馬匹也全交由小廝牽往馬棚里喂草。

離開前,她跟明芸秀解釋了幾句先前錯娶新娘的事,「去年你嫁時了岔子,我們陰錯陽差接錯了新娘,但書恩都與她拜堂洞房了,我們也不能糟蹋人家好好的一個清白姑娘,你說是不是?所以我們只好認下她,委屈了你。」

「夫人莫要為此介懷,姻緣天定,發生這樣的事,可見我與秦二公子無緣,與他有夫妻之緣的是姜姊姊,他們倆才是良配。」

「是我們書恩沒有那個福氣能娶你為妻。」秦夫人拍拍她的手,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也沒看姜玉櫻一眼,徑自回了後宅,留下姜玉櫻陪著她。

明芸秀隱約看出秦夫人對姜玉櫻十分冷淡,但她一個外人也不好多問什麼。

姜玉櫻親自領著她前往女眷住的廂房,她臉上流露一抹苦澀的笑,突然提及一件事,「明妹妹,你可曾想過當時為何我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上錯馬車?」

「想過,但這事太離奇了,我至今仍不知緣由。」明芸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問︰「莫非姜姊姊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和舒長貞曾懷疑,是有高人暗中幫助姜玉櫻。

「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走出浴房後,我回房時許了個願,說想代替你嫁給秦二公子,結果翌日我就坐在秦家的馬車里,而你的陪嫁卻沒有一個人覺不對勁。」

這件事她一直憋在心里,她曾以為永遠不會再與明芸秀相見,沒想到如今明芸秀竟來了秦家,她心中一時之間五味雜陳,實在是忍不住,將這個從不曾告訴任何人的秘密說出。

聞言,明芸秀滿臉驚訝,「這一切只是因為你許了個願?」

「那我還作了一個夢,夢里有個自稱是夢仙的人,告訴我他能實現我的願望,但代價是要取走我二十年的福運。」

當時的她真是太傻了,一心想嫁給秦書恩,完全沒有意識到失去二十年的福運意味著什麼。

明芸秀只覺得不可思議,「你在夢里答應那個叫夢仙的人了?」

姜玉櫻點點頭,捂著臉懊悔的說︰「我現在後悔莫及!」她順利的留在了秦家,成了秦書恩的妻子,可是她當時怎麼也沒想到,秦書恩實際上偏愛藍顏不好,除了洞房那一夜之外,他再也不曾踫過她,不曾與她同床共枕。

對秦書恩而言,娶誰都一樣,因此他留了她,但秦家人卻對她極不諒解,認為以她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他,是她高攀了秦家,甚至還有人指責是她耍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頂替明芸秀嫁進秦家。

秦家沒有苛待她,但他們個個對她都極為冷淡,她在秦家不得丈夫的寵愛,又處處受人冷落,就連下人都看不起她,這日子過得簡直是痛苦不堪。

她在這里沒有一件事是稱心如意的,走路常會絆倒,喝個水也會噎到,就連出門禮佛都能半途遇上強盜。

她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若再來一次,她絕不會再許願要嫁給秦書恩,她寧願老老實實地嫁到張家去。

明芸秀听完她所說,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才好,畢竟她如今已嫁進秦家,後悔也來不及了。

想了想,她只寬慰了句,「事已至此,你還是想開點,日子才不會太難過。」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所做的選擇負責,這是姜玉櫻當初的選敝,是苦是甜都只能自己受,但若是能轉個念,姜玉櫻還是能想辦法苦中作樂,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心些。

不過這事若換成了她,她多半會想辦法離開秦家,到別地去生活,但她想姜玉櫻應是沒膽子敢這麼做。

姜玉櫻澀然道︰「我已認命了,倒是我沒想到,你後來會嫁給舒家那位二公子。」衛國公府的名聲差到就連涂州的人也時有所聞。

提起自家夫君,明芸秀眼里流露一抹柔色,「這麼說你可能會生氣,不過我這真的是因禍得福,嫁不成秦二公子,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

姜玉櫻怔怔的望了她一眼,發現她這話沒有半點作偽,她是真心這麼認為。

思及自己這段時日在秦家的種種,姜玉櫻臉上露出一絲黯然,經過這次的教訓,她現在已不會再去羨慕嫉妒誰了,頷首道︰「看得出你與他十分恩愛,才會不顧千里之遠親自跑來尋他,望你能早日找到他。」一路與她說著話,兩人不知不覺來到了廂房前,「你一路過來也累了吧,先歇會兒,我命人給你送飯菜過來。」

「多謝。」

送走姜玉櫻,明芸秀進了廂房,想起姜玉櫻的遭遇,她嘆息了一聲,接著便記掛起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夫君。

她都親自來了,一定能找到他的!她喃喃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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