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無德 第10章(2)
作者︰子紋

曹爾丹從外頭走了進來,怕身上的寒氣沾到孩子,所以刻意的離了段距離。

「三皇兄有事?」

「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讓侍衛月兌去了身上披風,他坐下之後才說︰「只是怕娘娘听了心里會難受。」

韓秀芝的眼底閃過一絲困惑,「三皇兄請說。」

「太子側妃韓氏投繯自盡。」

她的身子一震,「什麼?!」

「起因應是太子冷落,太子妃善妒,韓氏不堪凌辱所以自盡,現在人死了不說,還弄得東宮上下一團亂。」

韓秀芝震驚的坐著,這個韓靈真是任性,以為嫁了人還能像國公府二小姐似的為所欲為,最後甚至玩了自盡這種把戲……她用力的閉了下眼楮,「我爹如何?」

「鎮國公在朝堂之上參了太子妃一本,副相護女心切,兩方爭執不下,鎮國公氣憤的拂袖而去,帶著將士回了西南。兩位丈人在朝堂之上為了太子的家事吵得幾乎兵戎相見,太子在一旁卻嚇得不知所措,當場腿軟,皇上一氣之下,指責太子窩囊,連家事都管不好,怎麼處理一國大事,似乎有意要廢太子。」

看來她爹氣得不輕,太子妃是副相的掌上明珠,看來也與國公府交惡了。不過這對曹振軒而言卻是再好不過的事,他只要靜靜的坐山觀虎斗,等著最後的主使者出手便行了。

只是她心頭有些難受,想韓靈一輩子要爭個上位,最後卻落得被權勢反咬一口的下場,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當代價,不知她在九泉之下,回首此生會不會感嘆自己太痴太。

眾人離開後,韓秀芝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天微亮,秋兒來伺候她起床。

她一夜無眠,頭痛得厲害。

「王妃可是沒睡好?」秋兒細心的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好,「奴婢去替王妃倒杯熱茶。」

「別忙了。」她讓秋兒替自己換了衣服,到隔壁的屋子去看安然。

西北的冬天好冷,踏出屋外,她打了個哆嗦,突然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在城外的月老廟里,韓靈來請她回府過年,明明不過一年的光景,韓靈死了,而她遠在這西北之地,看著天空飄下的白雪,一幕又一幕,就像是上輩子的事。

她伸出手,輕觸著雪花,要過年了,王爺可好?可否等到他離去時的承諾,回來跟她一家團圓?

清晨下的雪飄落在梅花上頭,曹振軒折了幾枝梅插在瓶里,供在月老前。

在梅貴妃還是天真浪漫的年紀時,她曾跟著其他官家小姐來這里跪求一段好姻緣,最終她嫁給了心怡的夫君,卻沒料到夫君的心從未真正屬于她。

他一直不知母妃為何能為情為愛傾盡所有,甚至離鄉背井,拋下家人,但今天他似乎明白了。

皇上下旨廢了太子,太子之位空懸,這個時候他不該離開京城,以免功虧一簣,但是要過年了,他記得他的承諾,他答應他的王妃要回去,他要回去與他們母子倆團聚。

听到身後的聲音,他沒有回頭,只是雙手背在身後,今日他特地先派人清空了寺廟內外,並只身一人前來,除了要圖個清淨,也是要賭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會耐不住性子,對他出手。

「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曹振軒眼角余光看到曹方寧手里拿著利劍,聲音顫抖。

「把劍放下吧。」他沒轉身看他,只是輕聲勸道︰「大皇兄!」

曹方寧的雙眼因為憤怒而大睜,「都是你害的,你害我當不成太子!全都是因為你,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你想害我,自己當皇帝!」

曹振軒垂下眼,他對皇位從不感興趣,偏偏大皇兄讓權勢朦住了心智,疑心他人心術不正,否定任何對他好的善意真情,所以才變得今日這個模樣,以為眾人都是敵人。

「放下吧。」曹振軒沒有與他爭辯,事以至此,他確實是想登上大位,縱使是被逼到退無可退才做下的決定,但說的再多對方也不會相信,「若大皇兄傷了我,只怕父皇連最後一絲父子之情都無法顧念。」

「你這個小人,我真後悔當初沒有听五皇弟的話,一刀把你給殺了,只讓父皇把你逐到北疆去,讓你現在來反咬我一口!」

曹振軒這時才面對他,緩緩的一步步走近,「我知道是你仁慈,放下劍吧,大皇兄。」

曹方寧的心一橫,用力的刺了過去。他輕松一閃,反握住他的手腕,一個用力,對方哀嚎了一聲,手上的劍應聲掉落。

「你想殺我?」曹方寧眼底滿是驚恐,「來人啊!來——」他的話聲隱去,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五皇弟要他獨自前來,因為殘殺自己手足的事,不能讓他人知道,不然父皇會更生氣,他的太子之位一樣要不回來,所以他連個隨身護衛都沒帶。

「你不要殺我,我知道錯了!」曹方寧恐懼的說︰「我以後不敢了!」

他靜靜的看著兄長,神情看不出喜怒,大皇兄本性不壞,只是懦弱了些,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但他生在皇室,更是太子,這樣的懦弱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只會害了更多無辜的人。

他的眼角瞄到一道銀光一閃而過,曹振軒猛力一拉,擋在曹方寧面前,肩膀一陣刺痛,他悶哼了一聲,原本拉著對方的手頓時松開。

曹方寧嚇了一大跳,得到自由之後,手腳並用的要爬起來逃走,卻發現曹振軒單腳跪了下來,他睜大了眼,看到他肩膀上插著一支箭,就算腦子再不靈光,也知道要不是曹振軒拉他一把,這支箭會直接射中他。

他的臉因害怕而扭曲,緊張的看著四周。「是誰?是誰——」

「這支箭是父皇狩獵時賞賜給我的。」曹振軒的臉色微微蒼白,看著肩上的箭的刻字,冷冷的說。

曹方寧一臉的不安,「你的箭怎會射在你的身上?」突然間他恍然大悟,「難道有人想殺我,然後嫁禍給你?!」

曹振軒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大皇兄在這個時候終于開竅了。

「是誰?」他抓著頭發,快要崩潰了,「是誰這麼陰險?」

「兩位皇兄好興致,大雪紛飛的日子在這寧靜寺廟偷得浮生半日閑,怎麼不到內堂泡壺好茶,坐著慢慢聊呢?」

「五皇弟,你來的正好!」曹方寧一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似的,「四皇弟受了傷,有人要殺我!」

看著他熱切的朝著五皇子走過去,曹振軒嘆了口氣,才以為他開竅,原來不過是靈光一閃。

「別過去!」曹振軒捂著肩膀搖晃的站起身。

曹方寧的腳步驀然一停,五皇子向來是他最要好的兄弟,這些年來,他認定只有五皇弟對他最好,為他設想的比他母後還多。

「你還想做到什麼程度才肯罷手?」曹振軒直接面對著將右眼用眼罩遮起,已經看不見東西的五皇子。

五皇子臉上帶著有些陰沉的笑意,他的手輕觸著自己的右眼,安王妃害他瞎了一只眼楮,這筆帳在他殺了曹振軒之後,一定會親自去討回來。

「我早就停不了手,」五皇子恨聲說道︰「從我懂事以來便不服,一個明明心拙口夯、愚不可及的窩囊東西,只因有個出身高貴的母親就當上太子,憑什麼?!屈居在這麼一個廢物下頭,四皇兄,你能服氣嗎?」

曹方寧的臉色因為五皇子的眨損而大變,「大膽,五皇弟你怎麼這麼說話?」

五皇子瞪了他一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搞不清楚情況?!你憑什麼當太子,憑什麼當我的兄長?」

曹方寧一口氣梗在喉頭,說不出話來。

曹振軒的身子仍有些搖晃,但他硬撐著,「這世間本有諸多不平之事,他原是太子,這是他的命。」

「我會取代他,這也是我的命。」

曹方寧震驚的搖著頭,整個人癱軟的坐在地上,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場夢。

五皇子看他嚇得倒在地上,不屑的撇嘴,就是個窩囊廢,一輩子成不了大事。

「若你我不是手足,」五皇子將注意力轉到曹振軒的身上,上下打量著他,縱使受了傷,他依然直挺挺的站著,「四皇兄,我應該會很喜歡你。你聰明、寬容、風度翩翩,但就因為你太好,所以我不能留你。」

他下藥毒死了二皇子,打算今日殺了曹方寧嫁禍給曹振軒,最終弒兄的曹振軒也是死路一條,至于體弱的三皇子,他根本從沒放在眼里。

但現在,看著蒼白的曹振軒舍身救了曹方寧,讓他的計畫有變,他的劍直指著曹振軒,冷冷的笑著,「四皇兄,這支箭上有毒,縱使葉柏天在這里也救不了你,我就好心送你一程,以免你受苦,之後我會送你妻兒上路,讓你們一家三口在黃泉路上相逢。」

曹振軒的眼神一冷,暗暗將藏在衣袖里的匕首滑落到掌心,而五皇子將利劍刺向他時,他正要將匕首射出,卻沒料到原本癱坐在地上,一臉木然的曹方寧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拿起方才刺殺曹振軒不成而被打落的劍,大叫著沖過來。

五皇子難以置信看著對方將劍直接刺進了他的身體里,鮮紅的血流滿了曹方寧的手。

他嚇得立刻松手,不停的發抖著,「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不是窩囊廢,我不是!我是太子、是太子!」

廟門被從外頭踢開,曹風帶了一票士兵沖了進來,曹方寧像瘋了似的跑出去。

「快去將大皇兄追回!」

曹風立刻派人去追,自己則上前扶住了曹振軒。

「我活不了……」就算到死,五皇子依然不知悔改,「你也是……死路一條!」

「我才七個月就出生,之後一直被太醫細心的養著,如你所言,柏天確實不在這里,但這些年來,他用三皇兄身上的毒研制不少解毒藥劑,我日夜服藥,早已百毒不侵,你要不了我的命,黃泉路上,你自己,一路好走。」曹振軒冷冷的目光看向躺在冰冷地上,臉上猶然帶著震驚的五皇子。

這世上為了達到目的每個人都得付出代價,只是五皇子的貪婪使他喪失了心智,而這個代價就是他的命。

「原以為這次帶著人馬可以大顯身手,誰知道才走到半路,就說事情已經解決了,本公主可以打道回府。」高娃公主在溫暖的屋子里嗑著瓜子,口氣里帶著滿滿的遺憾。

「難不成公主真要動刀動槍,見了血才開心?能夠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將事情圓滿解決,這才是最高等的智慧,」韓秀芝在一旁喝著熱茶,語帶滿足,「不愧是我家王爺!」

斑娃公主聞言,做了個鬼臉,「嫂子,別在那犯惡心!表哥是不錯,但最好的還是我夫君!」

韓秀芝忍不住取笑,「你羞不羞啊!人都還沒嫁,就稱人家夫君了。」

「這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喜歡就好。」

韓秀芝看著高娃公主一臉幸福也感到欣慰,窗外的雪已停,後天便是過年,雖然京里的事消停了,但這個時候曹振軒更是走不開,今年,看來是等不到她的夫君回來團圓了。

似乎看出了韓秀芝的落寞,高娃公主說道︰「嫂子,等過完年天氣好些,你就可以帶著安然回京跟表哥團聚了。」

「這可不成,你表哥再重要也沒你的喜事重要,」韓秀芝掩去自己的失落,拉著她的手,「我還得喝完你的喜酒才能走。」

「你若舍得表哥,我樂意之至!」高娃公主才不知道什麼嬌羞,她愛了就是愛了,「你叫表哥快點請旨讓我嫁了,我等不及了。」連這種話都大刺刺的說,韓秀芝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著窗外,她幽幽一笑,幾個月都等了,不差這短短的日子,只要他平安,終會回到她的身邊,只是她真的好想他——

在安然的床上陪他玩了好一會兒,直到他睡著韓秀芝才回房。換了衣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正要入眠之際,卻听到房門口響起了聲音。

她揉了揉眼楮,困惑的坐起身,「秋兒嗎,什麼事?」

門被推開來,但進來的不是秋兒,而是曹振軒,她看著他,眼里閃著光亮,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他們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然後他對她淺淺一笑,她驀然濕了眼眶,立刻掀開被子,直接跑向他。他上前幾步擁她入懷,她被他抱得太緊有點呼吸困難,但她不在乎,瞬間喜極而泣。

曹振軒日夜心馳,只為了趕回來看她,他的吻輕柔的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淚眼朦的回吻,「我以為你趕不回來了。」

他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本王答應過你。」

「你想我嗎?」

他忍不住一笑,「你明知道。」

「你一定累了,」她拉著他,「餓嗎?我叫秋兒準備。」

他搖了搖頭,「只想抱著你,好好睡一覺。」

她替他更衣時,看到了他肩上的傷口,雙眼微睜,正要開口,就听他說了一句,「沒事。」

「永遠都是這句話。」她長嘆了一口氣,手輕撫過傷處,「這該是最後一次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有傷。」他俯身輕輕吻過她的額角,無聲的給了承諾。她淺淺一笑,與他躺在床上,她緊靠著他,他的身子結實,溫暖又令人安心。「你看過安然了嗎?」她輕聲的說︰「他長大了不少,小手、小腳總是動個不停,精神很好。京城的事——」

她說了一串,沒等到回應,抬起頭一看,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不眠不休的趕路,只為了早日見到她,他應該很累了。露出一抹笑,輕柔的伸出手擁抱著他,不一會兒她也酣然沉入夢鄉。

或許是因為曹振軒回來了,所以她睡得特別踏實,等她睜開眼時,已經日上三竿,身旁沒了人,她立刻坐起身,正好看到秋兒進屋。

「王妃醒了啊?」秋兒端了盆熱水,「都快晌午了。」

「王爺呢?」放眼沒有曹振軒的身影,她不由得心慌。

「在小主子房里。」

韓秀芝起身,隨手將放在一旁的披風給披到身上,連頭發也沒梳便往安然房里走。秋兒連忙跟了上去,「王妃,奴婢先伺候您更衣。」她好似沒听到,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曹振軒正抱著孩子坐在床上,孩子一雙像極他的大大眼楮靜靜的看著他,望著如同自己翻版的孩子,一股驕傲油然而生。

「怎麼穿得如此單薄?」縱使孩子再重要,但一看到韓秀芝,兒子自然就擺到一邊去,他將安然交給女乃媽,上前拉她進屋。

「我怕你又走了……」

「傻瓜!」

無數寂寞的夜里,她擔驚受怕,他竟然說她是傻瓜,眼眶一紅,她轉身就跑,曹振軒連忙追了上去。

只見她沖回房里,坐在床上生著悶氣,他徑自躺上床,雙手枕著後腦,閉上了眼,沒理會她。

發現他沒任何反應,她沒好氣的看著他,故意輕推了他一下,可他翻了個身,依然不為所動,于是她不悅的直接坐到他身上。

他終于睜開了眼,「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關起門來,就我們倆,你得听我的!」

曹振軒聳聳肩,不置可否。

她低下頭,輕咬著他的下唇,「這些日子我擔心死了,你卻說我是瓜!」

他翻身將她牢牢的壓在身下,「對不起。」

听到他的耳語,她垂下了眼,「我可能一輩子都成不了那種溫順的妻子,沒關系嗎?」

「人各有命,本王注定娶你這樣的妻子,我不但不後悔還很高興娶了你。」

平時不會說甜言蜜語,現在說這話又再度打中了她的心。

他的手輕觸著她的唇,他的觸模使她喘息,彼此纏綿,兩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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