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修羅戀逆妃 第3章(2)
作者︰童遙

昂龍殿內,由碩大玉石鏊砌而出的浴池,四個角均立了龍柱,由皇宮後山引流進的熱山泉從龍口中潺潺流泄,熱氣氤氳地讓人猶如置身雲霧之間。

雙眸微閉,展臂浸泡于池中的嚴熾書看似閑適愜意地如同飛龍乘雲,可心緒卻隨著腦中那抹嫣紅身影的縈繞而隨之旋舞。

直到圓子遞來綢巾伺候,嚴熾書才睜眼啟唇︰「都辦妥了?」

「欸,全都照皇上口喻,辦得妥妥當當,永巷令那頭也全處理了。」應聲同時,圓子不忘以浸得熱燙的綢巾輕勁揉壓著帝王的寬肩。

「華顏殿那,太醫怎麼說?」清淺續問,嚴熾書收臂攤掌。

見狀,圓子機靈地將擱在一旁的酒盞端至帝王手上,「除了手腕有些瘀腫,毫無大礙。」

「嗯。」低吟一聲,嚴熾書細細淺酌著醇厚的酒液,「朕是否寡情至極?」

「多情應許有情人,皇上只是尚未遇著那有情人,何來寡情呢?」

圓子的話讓嚴熾書眸底添了絲笑意,「可朕在召寢抒欲之際,擰斷了她的頸。」

「那是娥妃不識好歹,妄想冒犯龍尊,理應受罪。」想到娥妃,圓子不由得提高了聲調。這賤人還以為自己欺上瞞下的事沒人知道,要不是因為皇上懶得為這等小事費神,再加上她伺候的技巧勉強還端得上台面,這欺君之罪早就往她頭上冠了。

真不枉為貼身內侍之名,瞧這打從他是太子時便伺候著的圓子慷慨激昂的,半點不假地可真心了。

「數年前,朕也狠心地將無助之人推向危境,而今她是來受罪,抑或給朕罪受呢……」淡淡輕笑,嚴熾書再開口的聲音淺得像自言自語那般。

「敢問皇上,您的意思是……?」雖然這帝心他是揣得了八九分,可嚴熾書這突來的一句還真是讓圓子滿頭霧水。

皇上這說的是誰?誰又敢給這玉面修羅似的帝王罪受呀!

「罷了……」薄唇微動,嚴熾書低喃了聲後,便閉眸不語。

「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東胡送來獻女這招分明是別有居心,你看不懂嗎?」一踏進御書房,穿著常服的玄殷便沖著嚴熾書劈頭問道。

伴下手中奏折,嚴熾書懶洋洋地看向玄殷,「你三更半夜闖進御書房,就為了問我這事?」

「對,就是專程來問這事,怎麼,不成嗎?」理所當然的朗聲應道,玄殷大剌剌地往紅木圈椅上落坐。

「若以君臣相問,那麼丞相無詔擅闖御書房,以下犯上,該當何罪?」唇線微抿,嚴熾書在奏折上落了個準字,隨即朝旁使了個眼色,示意圓子退下。

「這會兒知道跟我論君臣了?我今天就是用兄弟身分來討個答案,有本事

你砍我呀!」面對嚴熾書這月復黑帝王,有著笑狐狸之稱的玄殷臉一臭,半點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薄唇微揚,嚴熾書淺笑開口,「既是兄弟,我有沒有本事你應當最清楚了,還想討什麼答案呢?」

「你少跟我來這套!不管是君臣抑或兄弟,收下東胡獻女這事就是不該輕忽。」玄殷一臉正色地開口。

「登基未久,復位一戰才翻天,百姓仍需休養生息,既然東胡來上這獻女緩招,那麼我順隨其意,假意示好,又有何不妥。」端起蔘茶,嚴熾書淡淡應。

「首次獻舞就朝你發暗器,這叫緩招?!你腦子何時這麼不好使了?」

聞言,嚴熾書龍眉一挑,深邃的眼犀利地朝上一掃。

帝王這一個冷眸飛瞥,隱在梁柱上的幾名熾影衛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默默在心底無聲吶喊︰要糟!咱們這是找錯人報訊了……

「你少在那用眼神嚇唬他們。雖說我掌文不司武,可現下修武在外討伐叛臣余孽,有任何危及到你生命的事,熾影衛跟我通報有什麼不對!」

「是沒有不對。」收回冷厲眸光,嚴熾書狀似無奈地應了聲,心里卻暗忖改明兒個定要明青好好整頓一批新進的小子。

「那你倒是說說,這東胡妍妃擺明了要殺你,你把她留著是怎樣?」

「她傷不到我。」淡淡低應了聲,嚴熾書又翻起另一本奏折。

「敢情你這是拿她來練身手嗎?!」嚴熾書那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看得玄殷更是氣惱,幾步一跨便沖到了御案前,「她現在傷不到你,明天呢?後天呢?你敢說她一定不會成功嗎?」

「練身手倒是挺有意思。」面對玄殷的質問,嚴熾書連頭都不抬,淺淺笑道。

「……」這是重點嗎?!玄殷這下真的是傻眼了。

無語至極的深吸了幾口氣,玄殷接著又道︰「我听修武說,那妍妃似乎是五年前被你從西塞關送回東胡的那個。你……是不是對她有意?」

對她有意……

只是記得她那張帶點稚氣的清純臉蛋,只是記得她那無助卻不甘的倨傲神情,只是想知道看來柔弱的她為何在五年後能清冷地想殺他,只是胸前那淡去的牙印在見到她時隱隱泛熱……這樣,算是對她有意嗎?

幾瞬的思忖在唇角不自覺微揚時結束,嚴熾書抬頭對上玄殷,「這事我自有分寸,不論是君臣或兄弟,都別再過問了。早些回去歇著吧,明日你還要帶平曦出宮。」

「汗王急欲見成效,妍妃務必抓穩今兒個獻胡旋舞之機。」隨慕容妍自東胡來的侍女在幫她攏整滾著細毛的襟口時,不著痕跡地附耳道。

低低頷首,慕容妍款款坐下,將小巧細致的足踩抬擱在束腰杌凳上,在侍女系著串著金鈴的細煉時,不由得若有所思。

算算時日,她進後宮也半年有余了,一心想殺了嚴熾書的她在首次獻舞之際,便大膽地以暗器行剌。原以為自己的失手會是出師未捷身先死,誰知嚴熾書非但沒降罪責罰,還三天兩頭召她到咸樂殿以舞悅君。

想到數次獻舞的狀況,慕容妍不由得眉心緊蹙。那男人每回總讓她跳同一支舞,然後屏退隨侍的一千人,再要樂師只能在殿門前的簾幕後彈奏。除了他,誰也瞧不見她擅長的那曲斂艷吟。

斂艷吟是中原著名的媚舞,慕容研苦練多年,將這舞跳得純熟,為的就是以妖嬈嫵媚的舞姿填補自己貌不驚人的弱處。從他連番數次召她獻舞,以及他看著她旋舞時那抹贊賞意味,自許以舞成功吸引了帝王目光的慕容妍卻備感挫折。

層層紗幕隔出的旖旎氛圍里僅只兩人獨處,常常幾曲舞罷,她屢次擲出的暗器總是被他輕而易舉地攔接。首次交手她便猜到他的身手不凡,可目的明確堅定的她仍是不肯放過任何一絲機會。

面對她明擺著針對他的暗招偷襲,他總是一派淡定從容,就連接下暗器的舉止也像是撥拾片葉般優雅,更是完全不當回事地從未開口質問,只是噙著戲譫的淺笑看著她,偏偏他眼神里那絲挑釁最讓慕容妍感到氣結。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雖然在入宮前便已對他的事有粗略的了解,可幾次交手下來,慕容妍很難不覺得男人這「玉面修羅」的稱號根本就名不符實,喊錯對象了吧?

也因此,在知道今天要跳胡旋舞的當下,慕容妍不免有些躊躇不決。比起輕薄的舞衣,傳統胡旋舞的裝扮更易暗藏殺傷力較大的凶器,可也同時是五伶共舞,倘若她又失手,而嚴熾書一反往常的龍顏大怒,恐怕會牽連諸多無辜。

為了復仇、為了至親的安危,她死不足惜也從來不怕,可要她為殺一人而踩著他人的尸體向前,她真的做不出來。

幾番掙扎下,在宮人傳來該前往咸樂殿的通報聲時,慕容妍還是在腰間與毛靴邊各藏了柄刀,暗暗決定見機行事。若真沒能有不累及無辜的適當時刻,至少也能騙過身旁這名為貼身侍女,實則替烏圖監視她的胡女。

唉踏入咸樂殿,慕容妍便因眼前的景況感到愕然,雖然早知今日不是僅己獨舞,沒有同早前那般圍起紗簾,樂師也未被摒至殿外實屬正常,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男人竟會帶著另一名女子前來。

瞧他將那花容玉貌的女子緊摟在懷,那副旁若無人的親昵樣,想來後宮盛傳帝王心系治國,不興之說根本是講假的吧!

「她就是那個很會跳舞的女圭女圭嗎?」女敕嗓嬌嬌開口,被嚴熾書硬是攬抱在身前的平曦好不興奮的問道。

稚兒般的嬌憨與童稚用詞讓嚴熾書頗感無奈,卻也只能軟聲低應,「是,就是她。曦兒別忘了自己應允過會乖乖的。」

「嗯。」用力地點點頭,平曦將嬌小的身子更往嚴熾書懷里貼靠,滿心期待地要賞舞。

側眸朝圓子示意,嚴熾書心下卻是一反平素悅賞歌舞的佣懶閑適,反而因為小心警戒而繃緊了神經。

拗不過平曦的軟磨硬泡,嚴熾書在無奈答允帶她來賞舞之際,也沒忘殷殷告戒,要她務必乖乖坐在他懷里,萬一這妍妃舞著舞著又擲來暗器,他也才好隨時攔截,不讓她傷到平曦。

隨著樂師奏起悠然音律,慕容妍與另外四名舞伶輕盈地翩翩起舞。幾次甩轉起圓裙的旋身,為首的慕容妍很快地發現今日咸樂殷內的侍衛比平素足足多上一倍,更有六名黑衣金甲的帶刀御林軍分立主位兩側,足見男人對懷中女子的珍視與看重。也因此,慕容妍在舞過半曲便決定不大意輕心,全神貫注在舞藝上頭。

弦鼓的強烈節奏聲中,舞伶腳尖蹬踏地回裾轉裙,腕踝系著的銀鈴隨著急速的旋圈叮當輕響,猶如回雪飄搖般左旋右轉不知疲,看得平曦目不暇給,幾次忍不住想掙出嚴熾書懷里,好傾身向前看得更清楚些。

「曦兒,听話。」低聲輕喝,將平曦攬回胸前的嚴熾書在她額際印下輕吻,柔聲再道︰「乖乖讓朕抱在懷里,你要什麼朕都允。」

側扭螓首,笑得一臉燦爛的平曦在嚴熾書臉上啾了一記,「就知道你最疼曦兒了。那我要看那個系金色鈴鐺的女圭女圭單獨再跳一次,她轉得最漂亮了。」

聞言,嚴熾書眉心不由得微蹙了下,暗暗在心底低嘆了聲後,淺淺開口︰「只要曦兒開心,什麼都好。」

一曲舞畢,主位上那極盡寵溺的呵哄與備受疼愛的嬌寵對話,慕容妍一字不漏地全入了耳,心中暗忖著男人明顯心有所愛,那麼討得皇寵再出其不意之招怕是難使了。

半晌過後,獨自再舞完一曲胡旋舞的慕容妍,還低低輕喘地緩和著因急轉而有些暈眩的腦袋時,嚴熾書卻緊攬著那位「愛妃」步至她面前。

「你跳得好好哦!」極為興奮地語出贊美,平曦伸手捧起了慕容妍垂低的頭,「你也長得好可愛哦,曦兒喜歡你。」說了聲後,手一張便要抱過去。

「曦兒答應過不離朕懷里的。」幾乎有些慍惱的低喝一聲,嚴熾書立即將要貼近慕容妍的平曦扯回懷中。

「可是……」表情無辜的平曦菱唇微嘟,有些委屈地還想說些什麼。

「沒什麼好可是。今日到此為止,擺駕回宮。」霸氣說完,嚴熾書便攬著平曦步出咸樂殿。

看來這喚做曦兒的女子不僅備受寵愛,還極有可能會是他的軟肋,方才他拉回女子時眼底那絲驚懼雖是一閃而過,可看入眼底的慕容妍卻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即便如此,慕容妍卻毫無一絲揪住男人弱點的勝算冀幸,雖是自薦入宮行刺,可不想牽連無辜的她最不齒挾人之弱脅逼就範的行為。他那怕她出手傷他心頭肉的擔慮,實在是多余。

數日後,那說著喜歡她,自稱曦兒的女子在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子牽領下,來到了華顏殿。那身後跟著數十位帶刀御林軍的大陣仗,讓慕容妍在傻眼之余也不免惱怒,幾想沖到男人面前大嚷︰「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就是想殺你也絕不會濫殺無辜,更沒狠心到對這看來單純無邪的你的愛妃下手。」

但想歸想,做不做的得,慕容研心里還是有數的。要不想牽連無辜只殺了那男人,就只剩媚行勾惑帝心這招,但此招怕是急不得一時。

于是,即便入殿的並非帝王,她仍是謙卑行禮恭迎著踏入殿里的人。

「妍妃不必多禮。」淺聲輕道,玄殷牽著平曦在紅木藤紋繡墩上端坐,「在下丞相玄殷,長公主平曦你應是見過了,就不用我介紹了。」

低低倒抽了口氣,慕容妍連忙曲膝福身,「慕容妍見過玄相大人與平曦長公主。」

語氣雖穩,可慕容妍心下卻大感意外,原來這容貌堪稱傾國傾城的女子竟是公主,而不是帝王寵妃。

可思及當日嚴熾書待她那般憐寵,慕容妍又不由得聯想起自古以來皇宮內的諸多不倫秘辛。倘若如此,那麼後宮里那些他從不對妃嬪上心的傳聞就其來有自了,既是戀著有血緣的公主妹妹,自當難以再容誰上心。

慕容妍瞳眸中一閃即逝的訝異沒能逃過玄殷的眼,也因此對前幾日嚴熾書堅持不允他跟,且全程將平曦摟抱在懷里賞舞的舉止有些了然,想來是故意讓研妃誤會吧。

想到自己為了別人的安危時時掛心,而那貴為帝王的嚴熾書卻漫不經心,全然不以為意的樣子,玄殷就忍不住氣惱。虧他還為了讓嚴熾書正視這容不得輕心的問題,連平曦都給推上了火線,結果原以為會有的行刺之舉連個影都沒有,還讓嚴熾書以保護平曦之名,實則端著寵妃愛妾的姿態,看看這妍妃酸不酸。

呿,說什麼自有分寸,依他看,就是無意也有七八分上心!既然這樣,那他就破罐子破摔,把嚴熾書那幼稚心思給挑白了,看他還怎麼同妍妃練身手!幾瞬思忖後,玄殷將慕容妍呈來的香茗端給了平曦,才緩緩開口︰「妍妃入宮不久,興許不知我龍熾皇朝唯僅平曦一位長公主之由,我就多嘴給你說個幾句了。」

聞言,慕容妍斂隱了心底那份猜疑,柔聲開口,「承蒙玄相看得起,慕容妍願聞其詳。」

「長公主是個傻的。」

玄殷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慕容妍大感意外地一時怔愕,難以想象眼前這猶如出水芙蓉般美得不可方物的公主竟是個傻子。

然而更叫她驚訝的卻是玄殷接著說的話,「她的痴傻是為了護那一手帶大她的皇兄,而她那已是一國之尊的皇兄更是將她捧在心尖上,因為普天之下,他僅有她一個同父共母的親妹。」

言下之意就是誰動平曦,誰就是跟帝王過不去,玄殷這話意慕容妍听懂了,斂去訝然心緒的她正要回話,坐在玄殷身邊的平曦卻憨憨地先開了口。

「玄哥哥說完了沒有嘛,曦兒想要跟妍姊姊學跳轉圈圈的舞啦。」

「長公主不嫌棄,想同我習舞的話,那我們這就到側廳方室去吧。那兒地上鋪滿了軟墊,就是跌了也不會傷著。」

雖是被平曦童稚單純的話語給逗笑,可慕容妍心底卻不由得一陣酸軟,這樣一個妍麗嬌滴的金枝玉葉,卻是個痴傻無知的孩童,老天怎就這麼愛捉弄呢?當平曦起身挽著慕容妍縴細的臂膀,興奮地要與她往側廳去時,同時起身的玄殷卻快一步地拉住了慕容妍,正色說道︰「我不管你從東胡來到這有什麼目的,平曦只是個可憐又單純的傻公主,別輕舉妄動。」

「玄相不必過慮,我也就只是個任人擺布,身不由己地被送來填後宮的女子。長公主這般可愛討喜,我喜愛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輕舉妄動呢。」淺淺笑道,任由平曦挽著前行的慕容妍心中不由得苦笑。

不說前幾日在咸樂殿的狀況,光就今日這跟著數十位御林軍的大陣仗,她是能有多大本領輕舉妄動?再說,她就是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真的對個弱女子下手,至于這麼防著她嗎?何況她想殺的始終只有嚴熾書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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