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敵枕邊睡 第5章(2)
作者︰寄秋

「童小姐,你的頭發真好看,又黑又亮,柔順得像黑鍛,眼楮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皮膚好得有如玫瑰花瓣,柔軟有光澤,你十七了嗎?你們東方人真會保養,我永遠也猜不出你們的實際年齡……」

好吵。很想往耳內塞棉花的安姬極力忍耐著楊桃的咕噪。

「刑主任,你近看更俊美了,你長得這麼美不會感到困擾嗎?是不是有很多漂亮性感的美女搭訕你?你交過幾任女朋友?吃不吃窩邊草?正宮加紅粉知已有幾位?以你的條件肯定是桃花朵朵開,到處都吃得開,女人如潮水般涌來……」

涌你的楊桃汁!早知道她是八卦電台,他會考慮換個人來,符善善雖然為人冷冰冰,起碼話不多。

刑清霆後悔了,為決策上的錯誤感到懊惱,公司里有十一位女保全,他卻挑了最不合用的那一個。

「不過呀,我看來看去還是你們兩個最相襯了,若是以前沒有天雷勾動地火,不妨從此時開始交往,我看人最準了,快點相愛吧!幸福的天堂等著你們!」男的俊女的美,多美好的畫面,叫人看了開心。

看著莫名搭在一起的兩只手,安姬和刑清霆都一臉難看,想把手抽出,卻被楊桃的手強行按住。

楊桃的手很、有、力。

「別害羞了,我看得出你們有情,才會三不五時眉來眼去的,與其私底下曖昧著,不如擺明了態度,光明正大的站出來。」楊桃還有個不為人所知的癖好,她喜歡作媒,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她就會想把兩人湊在一塊,大過媒人癮。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們有情,我們是仇人,百年仇人,眉來眼去傳的不是情,而是互丟眼刀——很無言的兩只妖精互看對方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同情,這一刻,他們還真是心意相通,想著怎麼逃出生天。

仇人怎麼變親家?楊桃的腦子壞了。

「真的不要?」

「不要。」

「不去試試?」

「不試。」

「會很有趣,讓你從此如踩在雲霧里,樂而忘憂。」整個人飄飄然,欲罷不能「我站在山邊就雲霧圍繞了,不需要太開心而忘了正事。」哪里有趣,分明是如履薄冰,一沒踩穩便掉進冰冷深水,人一死就無憂了。

「孩子,你還太年輕,不曉得愛情是一種回藥,能讓人返老還童,重返十八歲。」楊桃說。想她那一年還在讀女子學院,遇到她畢生難忘的初戀男孩,他們共譜一段旖旎的夏日戀曲,那時她以為他們會相愛到永恆。

她是永恆了,而他……唉!往事不堪回首。

「孩子?」臉皮一抽,安姬避開她伸過來,如長輩般關發的手,心里暗啐不知是誰年長于誰呢!

「別不好意思,我外表看起來不足二十歲,其實我的心已有一百多歲了,當你的曾祖母綽綽有余,你有什麼不好對旁人說的話大可向我傾吐,我有一雙聆听的耳朵。」楊桃又自以為是的化身心靈導師,仗著比別人多活幾十年便以為是無所不知的智者,能為人開釋解愁,化開心結。

她長著一張很西方的臉孔,短發俏麗,五官立體,有東歐人的深邃眼窩,鼻梁上有幾顆明顯的俏皮雀斑,外觀看來就是十八、九歲的西方女孩,胸大腰細,熱情開朗。

她是十九歲那一年因失戀而獨自去旅行,搭著火車準備行遍整個歐洲,算是早期的背包客,以打工方式換取食宿,一個城市走過一個城市,直到落腳在一座古老城堡。

她的歲月便停在入住的第三天夜晚,一個很黑很黑的晚上,沒有星星,只記得在睡夢中看見一雙通紅的眼楮,她驚恐萬分的瞪大雙眼,來不及尖叫,她脖子一疼,血被吸干,她死了。

又過了幾日,她重重地喘氣,活了過來,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竟躺在鋪著天鵝絨的華麗棺木里,棺蓋是掀開的,從此她成了吸血鬼,徹頭徹尾的以吸食人血為主。

有一段時期她非常沉迷人血的甜美,但後來她發現當吸血鬼的壞處——不能進教堂、怕日曬,受不了蒜頭的味道,被聖水潑到的皮膚會像遭火焚燒般灼傷,表皮月兌落,肌肉壞死,發出陣陣的腐尸味。

她由一開始的興奮到漸漸不喜歡吸血鬼的身分,她的父母,周遭的親朋好友一個個離她遠去,她越來越寂寞,也越來越孤獨,話變少了,人也萎靡不振。

她不想要不死之身,可是她拋卻不了。

幸好日新月異的科技中,吸血鬼也在進步,他們成立自己的私人醫院,擁有源源不絕的血源,還開設獨立的研究中心,專門研究吸血鬼的體質,企圖改變他們不能見光的特質。

經過半世紀的努力,醫療團隊終于成功了,除了飲血這點還要改善外,他們不怕陽光不怕大蒜,也能進教堂,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找工作養活自己,過更好的日子。

只是太陽太烈時還是要避一避,他們開發出來的藥劑阻止不了強光,仍然會造成一定程度的灼傷,雖不致命,但好得慢,要喝最新鮮的人血才能壓抑傷口的壞死,否則它會潰爛,留下丑陋的疤痕。

不過活了一百多歲的楊桃並不知道眼前的安姬比她更高齡,安姬是妖精的事刑清霆並未告訴她,他不想太多人知曉這個秘密,包括他自己是妖精王子一事,知情者也甚少。

在雷霆保全的員工眼中,他是有點神秘的另一個老板,不是狼人也不是吸血鬼,但肯定非常人。

「楊桃,你是不是太閑了?」看來翻譯的工作太輕松了,讓她有時間胡思亂想。

真的閑到發慌的楊桃一見她搭話了,喜得見牙不見眼。「花一般的年紀就要好好談一場戀愛,別像深冬老樹一樣沉寂,你要是不好開口我替你出面,包管辦得圓圓滿滿,皆大歡喜,人不勇敢哪來甜美的果實……」

真像大嬸的口吻。安姬想著。

「楊桃,你該吃藥了,按時吃藥才會身體健康,人畜平安。」

中文造詣沒那麼好的楊桃不曉得「人畜平安」是罵人的話,只听到平安二字就高興了,如遇知已般握著安姬的手不放。「你怎麼知道我要固定吃藥,難道你也是?」

同類呀!楊桃兩眼放光。

「也是什麼?」安姬一時沒想到楊桃是吸血鬼,她對吸血鬼的歷史也所知不多,不知曉他們「進步」到什麼程度。

狼人、吸血鬼對她而言是課本上的文字,她學過,但沒見過,也不感興趣,更以為他沒機會遇上。

倒是刑清霆對這類的話題特別好奇,還特意請皇家老師去教授,他的畢業論文便是「論狼人與吸血鬼的變遷和演化」,一度揚言有機會要見識見識,沒想到他的所學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將這些不被接納的邊緣人種聚在一起,發揮他們特有的專才。

「也是吸……呃!也許你不是,我搞錯了。」一見她滿眼不解的神情,楊桃到口的話收了回去,干笑。

在沒確定對方是不是同類前,她不敢隨意「認親」,在過去幾次不太好的經驗中,她吃了不少膀,學到了一個教訊,人與人之間不能太坦白,有些事要捂死了,不能浮出水面。

一個「吸」讓安姬了然的睨了她一眼。「看到單身男女就覺得他們適合湊對的妄想癥要吃藥控制,你是來工作,不是來管閑事的。」

楊桃一听此藥非彼藥,沮喪的心情一掃而空,滿血復活。「怎麼會是閑事呢?你們站在一起多相配呀!連有些空靈的氣質都十分相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聞到狂熱的荷爾蒙氣息。」意思是發情中。

安姬干笑的想著,他們氣質相近是因為他們同是妖精一族。「你口渴了吧?喝杯水,別被口水噎著了。」

「你要去哪里?」一見安姬起身,楊桃緊張的跟前跟後,她身兼翻譯和保鏢二職,疏忽不得。

「幫你倒水。」安姬面無表情的說著,但心底快要崩潰,再一次認定是她的大仇人變著法子整她。

「哎呀!不要那麼客氣,我自己來就好,有手有腳還怕喝不到一口水嗎?我以前的家附近有一條河流,水清見底,直接捧起水就喝,可甘甜了,還有巴掌大的魚兒在水里游來游去……」她邊說邊倒著走路,搶著要倒水。

有魚在水里……安姬反胃作嘔,想到的是魚不拉屎嗎?它們在水中排泄穢物,這水誰還喝得下去。

「楊桃。」

猛地撞上一堵肉牆,楊桃訝然的抬頭一看,正對上一張美得叫人嘆息的美顏,她當下陶醉的發起花痴。

「刑主任,你越來越有男性魅力,我愛死你了,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吧!」她張開手臂想抱住雄偉的胸膛,她停止的是歲月,不是對的渴望。

刑清霆如風掠過般閃開,楊桃撲了個空,但她不失望的笑了笑,在他和安姬之間曖昧地看了幾眼,便識趣的走開。

小兩口需要獨處,她懂她懂。

「哼!你得逞了。」安姬悶頭一句惱嗔。

刑清霆一頭霧水,「得逞什麼??」

「還裝蒜,再裝就不像了,找了個整天嘴巴停不下來的大女乃媽轟炸我,我耳膜不爆掉也會精神衰竭,你要折磨我的目的達到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恨不得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讓他感受一下被噪音騷擾的滋味。

「大女乃媽?」

安姬在胸口比劃一個大胸脯,再指指楊桃離開的方向。「乳牛尺寸還不大嗎?開口閉口就灌輸我生活的和諧之處在于愛情,是人都避不開愛情,要敞開胸懷去接納。」

看得出她快要撓牆壁了,他忍俊不已,清了清喉嚨掩住往上沖的笑意。「當她在練高音,听過就算了,你再容忍她也沒幾天了,說不定之後你還會懷念她在耳邊叨叨念念。」

楊桃在公司的確很活躍,人緣也不錯,他知道她是有些大嬸的性格,逮到人便能滔滔不絕的說上一整天,讓人又愛又怕,不過她在處理文書上相當快,別人要花一、兩小時才能把數據建文件,她十分鐘就搞定了,還很涼地幫同事打書面報告。

能力強,有行動力,凡事主動又勤快,力氣大得不輸男人,一個人能抵好幾人用,這樣的員工哪個老板不當寶供著,就算話多一點有什麼關系,能辦事就好。

好在主管辦公室跟員工不在同一樓層,他幸免于難。

安姬不快的叉腰怒視,「你在開玩笑吧,我會懷念她?你知道她說了什麼嗎,居然異想天開地想把你和我湊成對。」她有那麼不挑嗎?

她喜歡的是肌肉男,最好還有一雙深情的眼楮和樸實的個性,會溫柔的對她,以強壯的身體保護她。

而他,她承認是很帥沒錯,模特兒的身材和長相很惹眼,但是美得太甚反而是一種缺憾,跟這種人在一起容易產生不安全感,與其整天提心吊膽怕他被哪個美女勾搭走,不如一開始就別去招惹。

「你和我?」他詫異。

「對,就是我和你,她也不知哪來的靈感硬說我和你很合,還說錯過你將是我今生的遺憾,要我把握住天賜的良機撲倒你。」

 !比吉卜賽的水晶球更不可靠。

與此同時在台灣,正在用水晶球替人看運勢的吉卜賽忽地打了個嚏嚏,她擤了擤鼻子,看看窗外風和日麗的天氣,困惑地皺眉。

「撲倒我?」這倒是有趣了,她那小小身軀想撲倒他大概很難,反而還有可能彈出去,若換成是他……模了模下巴,刑清霆眼神復雜。

「哈!她根本莫名其妙,我們怎麼可能合得來,你不踩死我,我不咬死你已經是萬幸了,把兩頭互爭地盤的凶猛獅子關在同個鐵籠子里,它們不互咬到死才有鬼。」安姬嘲笑著楊桃的異想天開,這麼可笑的事只能博君一笑,沒有人當真。

「如果是一公一母呢?」公獅馴服母獅,母獅只能臣服在公獅腳下。

安姬一怔,被他含有深意的話驚著了。「是你說錯了還是我听錯了,你沒被驢子踢中腦袋吧?」

「我們雖然不合那麼多年,但也許在某面很合,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刑清霆順勢靠近,模了模她柔軟的烏絲,一掌貼著牆,將她困在自己與牆之間。

口水一噎,她有些不安的想逃,「克雷格,你又想捉弄我嗎?別以為你稍稍放段,我就會以為狼不吃肉。」

「你倒是一塊上等好肉。」他的呼吸噴在她臉上,以指滑過細女敕嬌顏。

她笑不出來,只想哭,「再好的肉你也吃不著,別忘了國王陛下為你擇定了一門婚事,是白羽族最美的克蕾兒。」

克蕾兒.華特,坦斯國王早逝姊姊的繼女,貴族出身,號稱妖精界第一美女,膚白勝雪,長發如銀瀑,眼若星辰般燦爛,有如銀白色星河盡在她眼底,美麗無雙。

「克蕾兒??」她長得美嗎?

刑清霆幾乎記不住那位第一美女的長相,他出來前曾听父王提過,但那時他沒回答,只說過段時間再說。

沒有他的同意,父王不會擅自定下婚約,在自由開放的妖精國度,他們能順從已意選擇終身伴侶。

「我當你腦子被門板夾到,一時神經錯亂了,我不會考慮,你也不要去想,就此打住。」和仇人握手言和?她想都沒想過,太驚悚了。

他在她耳邊低笑,笑聲渾厚。「安姬,你太膽小了,連試都不敢試,你不想試著征服我,讓我淪為你的裙下之臣嗎?」

靶覺有點癢的安姬動了動耳朵,把尖耳壓回去,「和你交手我一向勝少輸多,我有自知之明。」她玩不過他。

「你怕愛上我?」她的頭發有風鈴花的味道。

離開妖精界,刑清霆覺得她順眼多了,看不到銀白色中一抹黑的突兀,在人類世界,黑發不算什麼,反而顯得美麗、高貴而神秘。

安姬惱怒的握起粉拳,「不要輕賤別人的感情,愛一個人是發自內心,不是建立在隨口一說的玩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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