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龍戲鳳 第8章(2)
作者︰于晴

龍天運第一次嘗到那種旁人傷你你還要小心翼翼克制的委屈感。

他一連退了幾步,一字一語沙啞說著︰「永遠不要,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企圖傷害我,除非你想落得跟我現在一樣的下場。」隨著開口說話,鮮血自他唇間流出,他不在意地抹了又抹,居然一時止不住。

馮無鹽見狀,心口猛地被絞了一下,幾度張口欲言,听見他又道︰「別告訴我,這不是你蓄意的。」

他冷靜地暗示她,最好別說實話,有些話說出口就是禍事了。要是蓄意也就罷了,不是故意的那表示什麼?

是連踫也不想讓他踫!

碧執又倔強,說不定她真的會說出口,而現在他並不想听見。龍天運心頭堵得很。這些日子冷著放,倒是把人愈放愈遠了,加上一整天听見的,就算她後腳出了拍賣鋪,他直接處理掉那個姓胡的男人,怕也難解他內心如波濤的怒意。

放在後宮多好,誰敢窺他的女人?他閉了閉眼。當帝王久了,有些事太方便了,反而不願輕言離開這個位置。

「為什麼燒了畫像?對我生厭?」

「……不小心燭台倒了。」

「跟喜子說的一模一樣呢。」他露出笑,「昨晚喜子跟你待上一夜?做什麼?」

「他……他不是太監嗎?太監跟我待上一晚,能如何?」

他面色古怪,低笑道︰「就沖著你這話,我便饒了他。我一直納悶,前朝的太監數目也過多了點,那些個陰私事那些帝王怎會不知。你道,喜子美嗎?」他一見馮無鹽蒼白的臉色帶些不知他所雲的茫然,柔聲道︰「你當真是救了他一命。那麼,那個姓胡的呢?跟個男人待在室里大半天,你從他身上得到了笑容,很開懷?」

她吃驚道︰「你派人跟蹤我?」

他上前一步,漫不經心道︰「不,那是保護。為什麼不姓龍?燕奔哪好?寧願跟他借姓而不願跟我?」

「陛下的姓氏……怎能隨便借人……你,你嘴里的傷,先上藥吧……」她艱難地說道,下意識握住腰間的碧玉刀。

龍天運目光轉到她握刀的動作,盯著片刻,跨了兩步縮短彼此距離。

他轉而注視她噙著薄薄水光的黑眸半天,視若無睹她的握刀,捧起她冰冷的雙頰,俯頭蹭住她的雙唇。

在那一瞬間,馮無鹽挺直了背脊,緊緊閉著嘴,他也沒有要深吻,就這麼把他嘴上的血當作紅脂一點一滴沾上她的唇雛。

直到他滿意了,甚至她涼涼的唇都蹭熱了,他才笑道︰「現在這顏色才適合你,瞧你剛才唇色多難看。」他突然問道︰「因為我是帝王?」

她沒有回答。

他半掩住深暗幽黑的眼,微微笑著。「馮無鹽,不管我是什麼身分,只要我還要你的一天,你就只能有一個選擇。」

「……陛下要多久呢?」

瞬間,龍天運的眼底出現戾氣。

「陛下,你是天下帝王,在外風流韻事不可避免,我也……也喜歡陛下的身體……可是,你遲早要回宮……

不如還是設個限……」她輕聲道。

「我也喜歡你的身子。」他看著她,似是自言自語︰「愛之如狂。」又笑著對她說︰「現在,我可以馬上佔有你,一次又一次,不生厭。我記得,你曾樂在其中的,是不?」

馮無鹽與他目光交會,左手緊緊樞著桌面上也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她的感覺有些遲鈍,現在全憑著本能在應付。她木然道︰「是的,我樂在其中。陛下遲早要回宮的,我不願意入宮,這些日子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歡雕版。

不只雕,我還喜歡看,我在京師的家中收藏了各家雕版,單單只是在晉城我就如魚得水,彷佛回到了真正的故鄉︰要我入宮我會無法呼吸的……說起來,不能見到船上那位圖的雕版師我一直惋惜……」

「別提她。」

馮無鹽立即閉上嘴。

龍天運又含笑,湊近她耳邊,輕聲道︰「魚躍龍門嗎?你想湊多少銀子遁走?去哪?想得美。你一離開那間鋪子,那幅版畫我就差人買下來了。」感到她渾身一震,他輕輕一扯她的男裝腰帶,換來她轉頭的凝視。

他繼續拉開她的男裝衣襟,不能輕松月兌下的他嫌麻煩,便使力撕開。破碎的衣裳落在地上,解了他幾分心氣。

他看她僵硬著,淡淡道︰「這樣順眼許多,是不?」

「龍天運……」

「嗯?」

「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慢慢咬牙。

「哦?誰欺負誰?是誰咬了我滿嘴血?我是哪不好?馮無鹽,我到手的人,除非是我不要,否則無法擺月兌我。你不說,我便當你無理取鬧,絕不放手。」馮無鹽瞪著他。半天,才不甘心地低聲道︰「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京中大老爺喜歡收了落魄女人當玩物,因為地位不對等,差距太大,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龍天運看著她。

她木木道︰「陛下喜歡我麼?」

她咧嘴笑。「真是令我受寵若驚。我也是喜歡你的,我心心念念都是你︰不過今天,在那間鋪子後面,我還是忍不住苞胡公子行了苟合之事,我吻著他的臉,模著他的身體,在他背上留下我的抓痕,我讓他——」

「馮無鹽,你找死!」

大掌模上她的頸子,龍天運瞬間被憤怒沖昏了頭︰在那一剎那,僅僅就那麼一剎那,他產生許多想法——馮無鹽居然背著他偷男人!不,不會,她就是那樣的性子,怎會去偷人?是姓胡的下了催情香強迫她?他敢!不,他確定鐘憐一路陪著,這事是假的!

幾回的想法翻騰,彷佛從人間到地獄走了一回,再定神時,竟有些許的暈眩感。

他看向她時,微地一怔。

她微微笑著,淚水卻峰擁而出,打濕了她的臉。

「別管它,我並不悲傷。」她笑道︰「女人的眼淚,都來得莫名其妙,身體跟意志力都無法控制它︰所以,以後你別教女人的哭給騙了。瞧,大約就是如此,我呢,深知我這個缺點,雖然喜歡陛下,但開了竅嘛,總不能獨守空閨,陛下能容忍我在喜歡你的同時,也讓其他的男人滿足我嗎?」

龍天運因為最後幾個字所產生出的想像,差點癲狂了。

俊朗的面貌上從未有過的猙獰,他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到床前,把她扔進床褥間。

他上了床,雙臂撐在她頰旁兩側,俯下頭。

「不要!」她大叫。

「我是禽獸麼?」他恨聲道。這麼本能的喊出不要,又表示什麼?

「馮無鹽,我警告你,不管你想要表達什麼,永遠不準再用那樣的例子!你的心、你的人,到死都是我的!

我若死了,你也走不了!」太過用力,一時之間他舌上傷口血勢加大,又流了出來,落在她的頰上。

馮無鹽的臉上,本來只有淚水,此時與朱紅混在一塊,怵目驚心。馮無鹽也不理自己的臉,忍不住顫聲說道︰「你……先止血好嗎?」

龍天運聞言,仔仔細細凝視著她眼底的情感。他面色終于好轉些,俯臉吸吮著她頰上淚水,不管她的僵硬,就這樣吻著她的臉、她睫上的淚。

「真咸。」他舌忝了舌忝,舌上立即傳來痛感。這點痛,其實也沒有什麼……他盯著她,道︰「我從未,這樣子吮過任何一個人的眼淚。」

她只是回視著他。

他冷冷道︰「馮無鹽,你真貪心。」

「如果你願意,讓我去和別的男人……」她帶點微微的顫音,卻不是懼怕。

「你閉嘴!」龍天運狠聲道。一想到她的形容,他暴戾的情緒就涌了上來,明知只是形容,怒火仍是在瞬間覆過理智。他盯著她面上細微的表情。她眼神無懼,眼里卻被淚水無聲地淹沒,嘴角一如初識時的緊繃卻帶著顫抖,這顫抖也不是害怕,而是……

當他嘴上的血成珠,淌人她淚濕的唇間,她目光晃動了一會兒,甚至全身無法控制地抽搐了下,緊跟著她的眼神對上他的,再有不舍,也是堅持住她的本心。

他似乎能夠了解為什麼她喜歡百年前的璧族。她一個人也可以活,一個女人傷痕累累也可以活下去,不會成為誰的菟絲花。

他盯著她良久,忽地嗤笑一聲,倒臥在她身側。

她驚愕地轉頭看他,听見他合上眼道︰「昨晚沒睡,累了。」

馮無鹽臉色一白,心頭生起排斥之意,卻還是被他雙臂強制圈人懷里。明明一開始就是習慣各自睡各自的,到底什麼時候他喜歡抱人睡……昨晚也是這樣抱著另一個人睡吧?不,他是一晚上沒睡……一晚上沒睡麼……

她感覺到他的手掌移到她的頸後,有一下沒一下地壓著,彷佛企圖讓她放松……她想起河上那艘采選的船,又想起昨晚的美人,還有十六……大鍋粥里竟有她……應該啼笑皆非的,此刻她卻是僵硬得笑不出來。

昨晚她又何嘗睡了?她一直在折磨著自己,把自己分裂成兩半,一半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另一半一直想著此刻他正在對那女人做什麼……可能精神上太緊繃,在熟悉的體溫以及海潮味下有了些許的困意。她微微合上黑色眼眸,喃喃自語著︰「如果生在百年前就好了……」因為嘴唇張開了,鮮血終于落入她嘴里,她立即閉上,露出了自嘲的苦澀笑意。

他沒有看見,卻是听見了她的話,片刻後也不管她是否已睡了,放低聲音回答著︰「百年前有什麼好?現在才好。」

星月交輝,在本是如墨的夜里帶來些許朦朧溫暖的光芒。

龍天運直接出了院子,瞥見美麗的玉人兒靠在牆上似在等人。

丙然,一見到他出來,喜子立即上前。

「爺,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那個胡什麼有的,爺也該看見了才是。「雕版師傅多是刻印佛畫、插圖或是文字,沒有一定功力難以雕版單幅作品,更遑論是集結成書,讓版商心甘情願地發行了。去年馮姑娘首次發行版畫集,僅印刷千本,木刻版畫在印刷後銷毀,以杜絕仿造,不容易拿到呢,奴婢耍嘴皮子耍得都起泡了,周畫師才肯轉手。」

龍天運心不在焉地聆听,翻閱畫冊︰圖是黑白,卻是栩栩如生,相當具有木趣刀味。他畢竟是皇子,給他一半血脈的人又有這方面的才華,一定的監賞功力他是有的。馮無鹽的版畫偏向中性,看不到女人軟綿的痕跡,有著璧人的粗礦與晉人的細致,太後只專圖,正是性別造成的視野不同,造就了她身為雕版師的一種缺憾。

如果馮無鹽是男孩子啊……

還好不是。

「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人,肯定可以開派的。」喜子感慨。

龍天運抬眼盯著他。

「你道,既無意刺殺我,卻一直拿著她的雕刀不放,是什麼意思?」

喜子無法想像。「不是要殺人,就是自殺?」

「為什麼昨天一整晚待在馮無鹽房里?」

「爺,你早上不是已經反覆問過了嗎?因為我見她……爺,你嘴上有血……」喜子以為是馮無鹽的血,心里想著︰可憐的女人︰同時趕緊取出干淨的帕子來。

龍天運垂著睫,隨意抹了抹嘴唇,面上微露些許的痛縮。

喜子繼續說道︰「我只記得她們說什麼因為存在,就是正確的。馮姑娘為此感到難受,因此我見她可憐,就多陪了一會兒。」

鐘憐端著飯菜過來,一見龍天運已出來,連忙躬身道︰「爺。」她很快補上返回的原因,「奴婢怕姑娘餓壞,白天她沒有什麼胃口……」

「真是好理由。」龍天運要笑不笑。藉著送飯菜過來打斷他,再有什麼火氣一旦斷了,只要不是大事,下次要升火也就難了。

鐘憐垂下頭。

「你帶她去青樓做什麼?」

鐘憐依舊垂著頭,輕聲回道︰「奴婢想讓姑娘看看,青樓里的人不過是以色侍人的低賤東西,算不得什麼。」

喜子聞言,吃了一驚。鐘憐這話,不就是在說陛下昨晚睡的女人很低賤嗎?何時,鐘憐膽大至此?

龍天運喔了一聲,漫不經心道︰「她知道了啊。」頓了下,又道︰「去吧。你要沒驚動到她,就讓她繼續睡。記得,寸步不離。」

「奴婢遵命。」

龍天運又叫住她。「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別給她穿男裝。」

「奴婢遵命。」鐘憐面對著他,恭謹地倒退著。

喜子抱怨道︰「今早鐘憐跟奴婢借的男裝,原來是給馮姑娘的啊。」

龍天運淡淡掃他一眼。

喜子連忙道︰「以後奴婢再也不借了。鐘憐跟奴婢借的都是新衣裳,沒穿過……爺,有句話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說。」

「奴婢昨晚自馮姑娘那離開後,送藥到爺那里,沒見到那位美人喝藥,萬一有了……」

本來鐘憐倒退了幾步,正要轉身離去,听見此言,頓時止步。

在月光下,灰色石磚地上微微閃爍著薄弱的碎光,鐘憐彷佛等了一輩子才听見陛下的回答。

「她彈完琴便走了,喝什麼藥?」

彈完琴便走?鐘憐驚愕。這哪可能啊,那些妓子入了府就是要留過夜侍候人的……她下意識抬起臉,正好對上龍天運銳利的目光。

陛下一直看著她!

她心頭一跳,故作無事地轉身往樓子走去。

她背後的龍天運,面色陰郁。

喜子不動聲色,小心翼翼地看看陛下,再看看已離去的鐘憐。也許他不夠聰明,但伶俐看人眼色他專精。

這分明是陛下要鐘憐代口的。

龍天運看他一眼。「心里憋著話?」

「爺……後宮是皇後與寵妃,也不必……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說起來,真像那麼回事。」龍天運自言自語︰「真是不公平,是不?她想甩了我,就算痛得要命,也要甩開我。」

她到底是哪來的想法?他喜歡她、心里有她,這跟他踫其他女人是兩回事,這麼淺顯的道理她怎不懂?還是不想懂?

昨晚就差那麼一點,他及時猜到她真正的心思。馮無鹽想要的百年前璧族的一夫一妻,因此她才如此喜歡璧一夫一妻?他給得起。在同時他想要誰便要誰,其他女人在他眼里就是個玩物,一時興起的歡愉而已,地位不等于重要的妻子,這不相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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