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味就對了 第10章(1)
作者︰沙沙

上了車,原青心中疑問一堆,不知道該先問什麼。

「向柏語為什麼會在你家?」卓因瀲卻先問了。

他語氣很平穩,她卻緊繃起來。「前天晚上我爸出事後我找不到哥和弟弟,向柏語剛好打電話來,所以就知道了。」

他雙手握緊方向盤。「然後他就幫了你爸的事?」他聲音沉了下來。

「我根本不想要他幫。我聯絡到哥以後哥說他會處理,誰知道向柏語又攬過去——」

「我猜他是動用財力和人脈,把事情加速處理了?」

「嗯。」她小聲回應。

他沉默了。原青手在膝上握緊。他討厭向柏語,一定不喜歡看到那人出現在她家吧?

「你生氣了嗎?」

「事情都處理好了,我當然為你高興,但我也覺得難過。」

「難過?」她轉頭看他。

「你有困難,為什麼沒有來找我呢?」

她張嘴,發不出聲音。

他眼光黯淡下來。「那晚你明明才剛下我的車,求助無門之下,你寧可去找姓向的也不願來找我?」

她為什麼沒找他?

她完全沒有想到!從他車上匆匆跑下來,她那天像躲瘟疫一樣逃開他,不知道是什麼心結,下意識中她根本不想麻煩他,更不願……讓他看到她家人出事的樣子。

「我沒有你的電話——」

「如果真要找,一通電話給誰都問得到。」他溫和地說。

「本來想說家里的事我自己會解決。」她咬住下唇,心緊緊的。

「我知道。」他說,「我還沒有得到你的信任,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只是想到你孤立無援時的感覺,就覺得難過。」

信任……他是這樣看的嗎?她真的沒有想到他會想要幫忙。自己一個人撐起家里的事慣了,根本不想向誰求助。

她完全不知道學長會覺得被隔絕在外,會覺得受傷。

這樣冷靜的學長,竟會受傷?

眼楮熱了,「學長……」

「當然,我非常介意向柏語的存在。你在我之前認識他,你爸又很感激他,我剛才簡直想跟去晚餐,想在你爸心中爭取地位。」

「那……為什麼又推掉了?」她訥訥地問。

他看向她,「因為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有多麼不想去。」

她低下眼,她是不想去啊!她想……她想……

「我特意早到,本來是希望有機會跟你爸認識一下。這樣走掉雖然很冒險,但你寧可跟我在一起,我很高興。」

為什麼他總是能說出讓她心跳加速的話?

「我們要去哪里呢?」

「去配得上你這一身打扮的地方。」

她看看自己,「這是很普通的洋裝啊。」

「小原,你對帥哥感冒,但至少要懂得欣賞美女。」

學長似乎有些不同了,以前稍稍探出頭的輕松一面像是終于要破繭而出,這讓她無所適從。

學長覺得她很美嗎?臉一直紅到車停了還褪不去。

到了目的地,她才松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豪華的地方。他們站在一家雅致的小餐廳前,紫色鮮花開得很好,紅色招牌用白漆予寫ChezPierre,窗前是一列小豬模樣的陶器,各式表情排排站。

「真可愛!」原青掏出手機拍照。

他幫她開門,她進去後發現這餐廳果然小,塞了十桌已經很勉強,卻坐得滿滿,吧台前還站著排隊等桌的人。侍者見了卓因瀲,滿面笑容。

「卓先生,theChe罵上出來,您的桌子這邊請。」

她注意到有三成客人是外國人,牆上黑板上的菜單一目了然。

她回頭見到卓因瀲正看著她。

「可以嗎?」

她不明白地看他。

「你不喜歡法國餐,所以我想帶你來這里。」

她咬著下唇,「學長,其實我也不是真的不喜歡法國料理——」

「我知道。不是菜,是不偷快的記憶。」

她怔望著他,他怎麼知道的?

「你的心情很明顯地寫在臉上,只要細看就能看出來。」

她低頭,有種想要藏住臉的沖動。自己的心思真這麼容易看出來嗎?

「我的廚師養成教育是在法國,今晚本來想做給你吃,後來決定來這里。」

「這一定是很棒的地方了?」她看著別桌桌上一個個空了的盤子。

「我絕不會對Pierre承認這個。」他漂殼的眼楮一閃一閃的,「帶你來是因為這樣比較像。」

「像什麼?」

「正式約會。」

她又很難去正視他那雙眼楮了,恰巧有人上前了。

「我有沒有听錯,Rulien在正式約會?」

原青抬頭,就見一個肚月復微凸的男人一身廚師行頭,黑發棕眼,操著濃濃法國口音的中文。

卓因瀲起身和他親吻臉頰,原青照著做。

「你不要在小原面前隨便爆料。」卓因瀲一臉正經地警告。

「你有料可以爆嗎?」Pierre頂回去。「美麗的女孩,你要常叫Rulien帶你來,我很擔心我這個小師弟會在廚房里發霉。」

「好了,我們要點菜。」卓因瀲一臉「別理他」的表情,「今晚你的特餐是第戎芥末煮魚?」他看著牆上的菜單。

「新食譜,比較辣一點,我直接從第戎進的芥末醬。」

卓因瀲自動為原青解釋︰「第戎在東法,法式芥末就是在那里發跡的。」

她眼楮一殼,「那我就點這個。」

Pierre笑了,「很干脆嘛!其它的都不用听就選了?」

原青有些齦然。向來她听到新鮮的事物都會很好奇,而也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食藝社很吸引人。

「沒關系,你多上幾道,我跟她分,介紹給她听。」

「你不要只顧著上課。」Pierre倚老賣老,「美麗女孩當前,要學著浪漫一點,知道嗎?」

「你不要跑出來偷看,我就听你的。」

Pierre哈哈大笑。

「那先來杯餐前酒?我有上等的CremantDVVlsace。」

原青表情僵住。卓因瀲說︰「你先去忙,等等我跟小麥說。」

Pierre笑著離開,原青呆呆地看著桌上白色的桌巾。

「我很想說不用喝也沒關系,」他柔聲說,「但我知道其實很有關系。如果你是本來就不喝酒的人,那便理所當然;但如果是因為人的因素……那麼酒可能會永遠橫擋在你和別人中間,阻斷你的人際關系。」

她心中悸動,難道……又是為了她特地來這里?因為酒根本是法國餐不可少的一部分?

「學長……又想治我的心病了嗎?」她低聲說。

「我能做的,都想為你做。」

听他這麼說,她感到心熱熱的、酸酸的。因為以往只要一听到酒,她就聯想到毒藥,他卻要把酒當成禮物送給她。

「我真的不喜歡。」她輕聲說,「酒會讓人忘記別人的存在,忘記自己的青往,讓人失去控制,讓人不自覺地傷人……想把自己的痛苦丟給別人。」

媽生病後所承受的苦痛,大半不是因為身體的病痛,而是心里的傷痛,是爸酗酒造成的;但媽卻又自責,認為爸會酒終歸是因為她將不久于人世。

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因酒的存在而更沉重了,卻已沒辦法停止;一開始的短暫麻醉,很快就變成了癮頭纏身。

扮和弟弟追求的又是另一種誘人的歡快,藉著喝酒,仿佛什麼都可以拋開而得到自由,不管是多麼短暫、多麼不真實,卻可以在夜里因酒精的麻醉而月兌離現實。

她當然喝過酒,並且記得許多和朋友家人在喜慶節日的歡樂時光,卻更使得酒在她心里的危險性加倍。

酒,是醉人的毒藥……

「我不是希望你重新開始喝酒,」他說,「我只是想要除去你心里的那份悲傷。」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可能。」她喃道。

他不意侍者過來,「小麥,給我一杯cremantDAlsace。」

她看著桌上的水瓶和四個玻璃杯,一人有一個水杯和一個酒杯,卓因瀲幫兩人倒水。

小麥很快端來一瓶酒,細長圓潤的綠色酒瓶,寫著2005年份,瓶口封了金色的封蓋。小麥打開瓶蓋,倒了一些到杯中,卓因瀲輕輕搖晃酒杯,金黃色液體閃著光,他端近鼻尖細聞幾秒,這才從容啜了口,讓醇香酒味在口中流轉、飲下,然後對小麥點點頭,小麥立即將卓因瀲的酒杯加至四分滿,再對她微微一笑,走了。

原青有半晌的分神。看他做什麼事都像是一種享受,但他的品酒卻跟品茗不同,有一種近乎性感的風情,眼眸半瞅著她,如同懷著某種秘密。

「過來。」他示意她往前傾,像是要告訴她什麼。

他再輕啜一口,傾身捧住她臉頰,吻住了她。

她腦中轟然炸開,完完全全沒有預料到他會有這舉動,她的感宮瞬問聚焦在他柔軟的唇,下一秒卻嘗到了微甜的白酒。

他把那口酒吻給了她。

時空在那一刻仿佛被模糊了。他的吻是那麼溫柔卻燙熱,甘中帶干的酒液在口中回旋,因他探入的舌而變得更加濃烈;迷茫中,她一手不自覺地攀住他的手臂,像是昏眩的人在尋求支撐。

他的吻不曾停,直到酒液似已進入她的身體,在她血液中流淌,直到他的氣味深駐她記憶里。

當他終于放開她,她微喘,臉頰整個燒紅。

待回到現實,記起他們是在什麼地方,她幾乎不敢睜眼。意外的是,現場沒人鼓掌叫好,大概是明顯感受到她的羞赧,也或許是法國餐廳的氛圍讓人變得溫文有禮。

只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在他溫文有禮的表相下,卻有著什麼都敢做的狂野之心。

他看起來仍是那麼從容鎮定,但她確實看到了他眼中的狂野熱度。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慢慢平息急促的呼吸,評亂的心跳卻不配合。

「我不希望有我不能跟你分享的東西,」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還有很多很多東西想跟你分享。」

酒是用來分享的嗎?曾幾何時,她早忘了這層意義。

她記憶里有傷痛,有歉疚,有憤懣,有麻木,卻忘了……也有分享的心意。

「也許下一次就是偷偷放在我做給你吃的菜里。」他揚起性感的嘴角。她忍不住微笑起來。他是那種會為了達成目標目的而費盡心思的人吧?從見面伊始她就知道他是個無堅不摧、無謀不成的男人。

接下來的美食,似乎都不及他的吻好吃……這樣想會不會太對不起Pierre了?

一吻過後,他就沒有再踫酒;但那醇香酒液在她體內似已融成一種全新的感覺——被他珍惜珍視的感覺。

***

回到家時,哥和弟弟已經睡了,空氣中有著酒味,原青感覺一顆心又提到喉嚨。爸呢?

「小青?」暗黑的客廳傳來唐益升的聲音,「把燈打開吧。」

她打開小燈,暈黃的燈光打在爸有些疲倦的臉上,但那雙眼卻是清明的。

爸沒有喝醉?原青意外極了。

「你哥和你弟陪向柏語喝,不知道為什麼向柏語今天晚上喝得特別多,三個人都醉了,餐廳派人送他回去,另外叫車送我們回來。」

唐益升頓了頓,「別擔心,我就只敬向柏語一杯。」

「爸……」她聲音哽住了。原沒抱任何期望,反而使得爸的話更讓她感動。

「我在等你,是因為有東西要給你。」他拿起手中的一封信。

她走過去坐下,「是誰寄來的?」

他低聲說︰「是你媽走前寫給你的。」

「什麼?」原青驚問︰「爸!你怎麼……一直收著,沒有拿給我?」

「我……覺得沒有臉拿給你看。」唐益升啞聲道,「也覺得……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你媽叫你離開家。」

「離開?怎麼可能?」

「我很清楚你媽走後這幾年我是什麼樣子的。我每天都害怕你不會再回來,我知道這個家只在折磨你、拖累你。」

「爸……」原青哽咽了。

唐益升深吸了一口氣,「但爸終于清醒了。清醒了,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拿去吧!不管你媽想告訴你什麼,一定是對你最好的。」

原青顫抖著,躊躇了一會,終于撕開信封。

「你……還是自己看吧。」

她抬頭,看到他眼中滿是傷痛。

「我對不起你媽,沒有臉听她想說的話。」他嘆息,「如果她有話告訴我,就會留了封信給我。她想說的話,當年已經說了,只是我都沒有听進去。這個……我終生都會後悔。」

他轉身回房,腳步蹣跚沉重,仿佛肩上擔了永遠卸不了的重物。原青眨回淚水,走進自己房中。她必須好好、仔細看清楚媽寫給她的信,她迫不及待地打開。

小青︰

媽今晚可以下床,做了從前沒有做過的菜,你說味道有點奇怪,但媽很高興。

媽一直都在做我知道你們三個都喜歡吃的菜,從來沒有時間和心力去嘗試其它的菜色。媽希望你爸順心,希望家里的氣氛好起來。

但媽總覺得這樣對你不好,每天你幫忙做的、吃到的,都是這幾道菜而已。媽擔心的不是營養問題,而是害怕埋沒了你。

你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天賦,但媽知道。

你一定不明白,媽為什麼從以前就硬要你待在廚房里每天幫忙,又為什麼老是絮絮叨叨地要你注意做飯的每個細節。有時媽還會故意少做一點,讓你多做一點。

小青,你知道你在做菜方面多有天賦嗎?

媽從你六歲能進廚房幫忙時就注意到了。你做飯時總像變了一個人。

本來有點散漫愛玩的你,那時就會變得很嚴肅認真,老是皺著小眉頭,手里不停捏捏弄弄,好像對食材本來的樣子不太滿意,想施魔法把它們變成別種東西。你常常把我沒有想到的東西放在一起,有時我要你切這個、放那個,你卻沒有听進去,逕自做著完全不一樣的搭配。

但這幾年你變得越來越不喜歡下廚,把它當作苦差事,是那種連半毛錢也拿不到的白工;有時叫你好幾次才拖拖拉拉進來,做好飯後你寧可端進自己房里吃,也不在餐廳吃,更不想和大家一起吃。

媽不能下床以後,都是你在做,你沒有再抱怨過一聲,但媽知道這侗差事對你來說只有更苦了。

是媽不好,沒有把家弄好,沒有讓你覺得家里很溫暖、很安全。

媽也沒能力教你最好的廚藝,讓你至少能發揮天賦。

媽的廚房不是你想待的地方,這是媽永遠對不起你的地方。

如果換了一個家、換了爸媽兄弟,你一定不會是這樣子的……

媽快走了,很擔心你,因為知道你雖然個性強、嘴巴硬,其實責任感很重,心又特別軟。媽真的很擔心你會覺得自己不能不待在廚房里,覺得這是你唯一能幫家里的方法。

媽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听一听。以前不敢對你說,怕你反彈;現在說,你說不定就能听進去。

小青,離開家里的廚房吧!然後去找你自己的廚房。

但千萬、千萬要繼續做下去。做新的菜、沒吃過的菜、去學听都沒听過的菜,繼續做菜,一直做到你覺得快樂的那一天,不要放棄,媽拜托你。

媽是真正愛做菜的,所以媽不會看錯,你是天生就要做菜的人,當你終于完全發揮那種別人沒有的寶貴天賦,你再放棄沒有關系,如果到時你真的決定那不是你想要的。

媽只是不希望你錯過了、被埋沒掉。媽不能給你的廚房,這世上一定有人可以給你,最後你就能創造屬于你自己的廚房。

廚房就是家,你一定要回家。

愛你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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