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女神醫 第六章 太子的算計(1)
作者︰寄秋

「司徒先生不肯來?」

秋涼,氣候宜人,茵綠色的山頭染上一層蔫黃,無精打采的枯黃雜草上停了三、五只蜻蜓,帶來秋的涼意和蒼茫,不遠處,一只秋蟬停在樹上,錯過季節的鳴叫。

竹屋前架著一排排的竹架子,正曬著菜干,也不知是心血來潮還是快入冬了,早些日子司徒青青吩咐豆苗將菜園子的菜蔬瓜果全都摘了,能腌的腌,該曬的曬。

小小的院子里飄著腌菜的酸辣味以及菜干的氣味,一壇壇的腌菜擺放在竹屋的蔭涼處,菜干成捆地掛在梁下,干扁得瞧不出原本是何模樣。

「是的,公子。」鐵騎衛戌三低聲一回。

「也罷,本不強求,只是多年未見有些想念罷了,你下去吧。」潔白如玉的手輕輕一揮。

雖沒見到人,可光聞其聲便知其人,猶記當初那如輕柳拂過水面般的溫和嗓音,說著世上最殘酷的話語,刀割著他稚幼的心——

不行,我為他卜過一卦,壽長不過二十五,你若立他為太子,君不成君,臣不成臣,家國難保,他沒有帝王命。

沒有帝王命……呵!他父皇是當今天子,母後乃一國之母,身為嫡長子,他不是帝王誰是帝王,難道還有嫡嗣能承繼江山大統?

他不相信老天會待他如此無情,給了他至高無上的尊貴又奪走了它,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唾手可得的寶座離他越來越遠。

寒冰掌算什麼,他熬得過痛楚,那一次次椎心刺骨的痛是上天給他的警示,讓他做個好君王,體恤百姓的艱難,為百世的基業克勤克儉,夙夜匪懈。

如今他挺過了幾乎要命的劇痛,就剩一回,體內的寒冰之毒便可悉數除盡,還有什麼難關是他度不過的?

司徒青青一進屋,便見龍仲珽從簾子後方走出來,他氣宇軒昂,眉眼間有股剛正之氣,俊朗偏瘦,膚白,個高。

「四公子,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早晚要保暖,過冷、過熱皆不可,茶不宜飲,要以溫水入口,衣服寧可多穿也不能貪涼。」

「不愧是聖手回魂的大夫,一開口便是念念不忘的醫囑,公子我受益良多。」挺可人的一名小泵娘。

「哪有回魂,你又還沒死……」她頂多讓他少受幾年苦,讓他走得平靜,逆天的本事還不到火候。

「青兒。」謹言慎行。

歐陽溯風不著痕跡的擋在她面前,有意無意的相護。

但他這細微的舉動逃不過龍仲珽的眼,揚起的嘴角略凝,隨即露出莞爾的笑意。「無妨,百無禁忌,讓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這身子我還不清楚嗎?不會因她一句冒犯而碎如雪花。」少了窒悶的寒氣,他胸口通順了許多,說起話來氣足聲音洪亮。

「四公子,她這人一向不知分寸,對答毫無規矩,與宮……府內的丫鬟小廝不同,常常口出驚人之語,你有怪勿怪,當污了一耳朵。」先求恩省得招禍。

「歐陽溯風,你跟我爹一樣抽風呀,什麼叫污了一耳朵,我診脈救人還有錯嗎?要不是我,他現在只能躺在床上冷得直打顫,蓋上十條棉被也止不住流向四肢的寒氣。」

哼!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小村姑呀!她只是不想被繁文縟節拘束住,人家不點破身分,她也樂得裝傻,不然每見一回就跪來拜去的,她可憐的腿骨還不折騰死。

「司徒青青……」不知好歹。

「行衍,司徒姑娘說得對,若無她的巧施聖手,哪有我此時的光景,我還得謝謝她。」

行衍是歐陽溯風的字,他私下都是這麼叫他的。

看不出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醫術,他原本抱持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勉力一試,連宮中太醫群都治不好他的寒冰毒,他還能指望誰呢,唯有拿命去賭,尋一線生機,好在他氣數未盡,賭贏了這一回,眼見康復在即,他有些迫不及待,想早點完成最後一回。

看吧!是你枉做小人了。司徒青青很是得意的斜睨歐陽溯風一眼,將身側的家伙推開了幾寸。「旁的事我或許不如你,可對于診脈醫術絕對比你強,你讓一讓,我好望聞問切,病人能否治愈就在方寸之間。」

歐陽溯風睇去一眼,提醒她勿妄自尊大,小人得志,寒毒不易除,量力而為。

「呵……行衍,你要跟她多學著點,她比你有趣多了。」若她不是那個人的女兒,他不介意多位良媛。

聞言,歐陽溯風的表情多了一抹冷肅,他不是在意司徒青青得人歡心,而是在揣測太子的話中之意,太子的每一句話都帶有深意,讓他不得不細細琢磨再三,他也發現自己對太子多余的關注甚為不快,好像某樣極為珍視之物遭人覬覦,而對方不會珍藏,只想狎弄。

「四公子,你別說話,我要幫你診脈。」司徒青青有些不悅,他這話讓人火大,診脈開方是醫者正職,何來趣事。

看她一眼正經的小模樣,龍仲珽不自覺發笑。

才幾歲的丫頭呀,以為端著一副嚴肅的神情就能讓人忘了她尚未及笄嗎?真是可愛又討喜的小東西。

「你身上的寒毒已經減輕了一大半,只要再受一次蛛吻便可完全去除,不過你體內仍有多年的余毒,要靠藥物慢慢排除,至多半年,你便能和尋常人無異。」她說得很慢,診脈的指頭還留在透白的腕間,似有未竟之語。

「然後呢?」龍仲珽心情平和的問。

司徒青青的眉頭輕皺了一下。「你可知道凍傷比燙傷更難治療,就像赤足走在雪地上,一旦腳指頭凍實了,只能斷肢救命,而你的五髒六腑在寒冰中受凍了三年之久……」

「很嚴重嗎?」龍仲珽笑望著她,眸光柔和似水。

「非常嚴重。」

「所以我還能活幾年?」難道真如那個人所言,他過不了二十五歲大關,他的帝王夢終將幻滅?

「最多兩年了。」她保守估算,若是調養不得當,多憂多思,有可能就只剩下一半。

龍仲珽的笑意越來越淡,眼神也慢慢變得黯淡。他今年已經二十三了,果然只有兩年。

「沒有其他方法能夠治好四公子的內傷嗎?你能解寒冰掌的毒,應該也知曉旁的療法,四公子不能死,家族大業還等著他承繼。」皇位絕不能落入三皇子手中,徐貴妃的勢力遍及朝野,她那中書令父親的門生多達數百,皆身居要職。

盛寵十數年的徐貴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她在後宮的鋒頭甚至在皇後之上,因為皇上的寵愛,有時她還能壓皇後一頭。

「你當我是神呀,死肉能生新肌,舊疤消去還以水女敕肌理,但是指頭爛了我能接回去嗎?他的內腑已經受到損傷,無法復原,腐壞的腑髒會慢慢衰竭,滲入血中,除非……」

「除非什麼?」歐陽溯風比當事人更著急。

「除非我師父肯出手,那他還能多活幾年。」但終究治病不是還魂,身體已經敗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強行留命也只是拖時間而已。

「你師父是誰?住哪兒?我親自去請。」以景平侯世子的身分,總該有幾分面子在。

司徒青青連忙捂住小嘴兒,懊惱自己一時嘴快,連連搖頭,含糊的道︰「不能說,不然以後我別想偷師父的寶貝,那人可小氣了,又愛耍小性子,抽起風來比我爹還難伺候。」

「你師父是逆天神醫華無雙?!」龍仲珽毫無質疑地點出心中所思。她是那個人的女兒,那個人又與華無雙交好,一度住在無憂谷,他不會想錯的。

她訝異的睜大眼。「你怎麼猜到我師父……啊!我沒說、我沒說,是你自己猜中的,哪天他往我身上插針時你可要幫忙解釋清楚,不許拖我下水,點滴之恩要泉涌以報。」

「逆天神醫居然是你師父?!」歐陽溯風也是一臉驚奇,難怪她小小年紀就有這麼好的醫術。

稍懂藥理之人若經神醫指點一年,醫術絕非一般大夫可比擬,而她有幸跟在神醫身邊學醫,還能不技壓扁鵲?

為了活著,這一刻,龍仲珽起了將司徒青青佔為己有的念頭,他要將她納入宮中成為他的專屬醫女,專門調理他的身子,若有那麼一天他撐不住了還能扣住她,以她要脅華無雙出面診治……一想到此,面上平靜的他內心已一片翻涌。

「不過我听說鳳凰的眼淚有祛百毒、起死回生的作用,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能救得回來,月兌去凡骨,再造新軀……」司徒青青也不知道為何會莫名月兌口而出鳳凰之說,在這之前她連鳳凰是什麼都不知情,可是腦海中有一道嬌女敕聲音這麼告訴她。

初潮過後,她背後的灼熱感也跟著消失,听到父親自語似的「破殼而出」,她總覺得背上貼了一只活物,它不動的棲息在她左肩,似在睡覺養神。

而且也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被她帶下山的血貂一向喜歡將尾巴卷在她頭上,可是自「破蛋」那日起,它似有畏懼的只敢往她右肩鑽,再也沒有站過左肩,有時候吱吱吱地像在和某物說話。

貂有靈性,會認生,能看見人眼所瞧不見的東西,這讓她感覺她不是一個人,身體里似乎有什麼正在長大。

「鳳凰的眼淚?」龍仲珽略微失神的低喃。

月兌去凡骨,再造新軀……月兌去凡骨,再造新軀……如果他能再造新的軀體,是否就是永生不滅?

長生不老,每一個帝王最終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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